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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卷 第176章 降韃者斬 文 / 高路華

    第176章降韃者斬

    十月初一。江陰。

    自從七月中旬兵臨江陰城下之後,已經過去二個半月。對於博洛來說,自入關以來的勢如破竹,直到在小小的江陰城下受挫,著實是對滿清鐵騎天下無敵的軍威以莫大的諷刺。無論是上到豫親王多鐸這些滿清高層,還是普通的滿清旗兵,都在江陰城下消盡了耐心。江陰雖小,卻猶如魚刺在喉,讓人寢食難安,不吐不快,卻又無可奈何。

    形勢終於在九月三十日這一天有了轉變。隨著博洛不惜人命的逆推,終於啃下了小石灣的山頭,有著「江陰之盾」的何常部蟑螂營終於在清軍的水漫金山式的攻擊下被擊得粉碎。在陸路上,小石灣拿下了;在水路上,同盟艦隊在十月一日黎明開始撤退,而且鄭氏艦隊主將施天福的投誠,因為高氏兩家的摩擦而完全傾向清軍,這讓博洛躊躇滿志地認為同盟艦隊的覆滅不過是旦夕之間。

    所以,在十月一日這一天,博洛那沉悶了二個多月的心情第一次輕快起來。

    所謂攻心為上,攻城為下,不戰而屈人之兵。在十月一日這一天,博洛沒有下令進攻江陰城,而是給數日強攻小石灣的全軍人馬休整一天,然後再一次派人到江陰城下誘降,言道小石灣已下,同盟艦隊已去,江陰外援已絕,再作困獸之鬥毫無希望,何苦死守,只要江陰人撥去城頭的同盟中華旗、大明中興旗號,換以清旗四面,懸掛四個城門,再斬首事者數人,餘者一概不究,並上疏北京攝政王,鑒於江陰之義,特許其民蓄髮,不行剃髮之令。

    在十月初一這一天,隨著小石灣的失守,同盟艦隊的撤退,一時之間的確使江陰城內人心浮動,當博洛恩許江陰不剃髮的招撫令傳到城內時,那些守志不堅者頓時大喜,江陰起事源於剃髮令,如令已有江陰蓄髮特令,那又何苦死守?

    面對博洛的誘降,為了聚集人心,閻應元當日在明倫堂召開會議,議事者包括現任典吏陳明遇、訓導馮厚敦、貢生黃毓祺、中書戚勳、孝廉夏維新、諸生章經世以及其他一些城內諸生耆老十數人,還有同盟會理事陸楷及其妻閻小玉,同盟軍第二鎮第二營統領季從孝、第三營統領武舉人王公略等守城將領。

    「我江陰自起事以來,抗擊清軍長達三個多月,忠義之名也聞名天下。如今小石灣已失,崇明人的艦隊已去,城外之援斷絕,那貝勒博洛已請攝政王下旨許江陰蓄髮,不傷我民一人,以老朽看來,事已至此,不如開城迎降,免得將來有屠城之禍。」

    閻應元循聲望去,只見一個名為朱暉吉的諸生起身言道。閻應元聽罷,神情一慣冷峻,不出一言。而那朱暉吉話聲一落,訓導馮厚敦頓時斥道:「一派胡言!既然我江陰忠義聞名天下,又何有自污其義而行迎降之道?要真是降了,那些死在城頭的忠烈之士何以眠目於地下?!」

    眾人聽罷,大部分點頭稱是,但仍有一些耆老沉默著,其中一個名叫王晴湖的出言道:「馮訓導雖說在理,但形勢逼人,外援一絕,我江陰以何自守?既然能不剃髮,又有生路,何不選之?事關城內數萬民眾身家性命,我等切莫為了虛名而置之於不顧。」

    這時,那黃毓祺突然起身,衝到王晴湖面前,指著他的鼻樑怒罵道:「好你個王晴湖,你自己貪生怕死也就罷了,還當我等捨生取義的忠義之舉只是為了虛名,真是豈有此理,豈有此理!」

    與閻應元一同首座主事的陳明遇急忙走過來,拉開捲起衣袖要與那王晴湖撕打的黃毓祺,連聲道:「黃老,有話好好說,有話好好說。」

    陳明遇有著大媽性子,總愛和稀泥,他那肥臉上憨厚的笑容的確是最好的緩衝劑。

    當陳明遇好不容易安撫下黃毓祺,卻見閻應元的書生女婿陸楷突地立起身來,望著大家,神色激動,但是當大家的目光聚焦在他的身上,陸楷剛想說出的激憤之言因為一怯場竟是說不出來。閻應元看著陸楷的窘態,心中暗歎這個女婿忠義有餘,而機變不足,到現在還在議事堂上怯場。

    閻小玉見狀,立起身來為他解圍道:「我夫婿之意即是傾巢之下,豈有全卵?那韃子特許江陰不剃髮的招撫令不過是欺騙三歲小兒的戲言而已,要真是開門迎降,韃子入了城之後,面對屠刀,你說這發剃還是不剃?揚州已屠八十萬,難道還差我江陰六萬餘人?總之是個死,還不如徹頭徹尾全個忠義之名!」

    眾人聽罷,又是一陣附和。那諸生朱暉吉、耆老王晴湖為首的主張迎降者卻是沉默不言。

    這時,眾人突然聽到堂外一陣急鑼聲,只聽城內望樓上的哨兵大聲疾呼道:「有炮來襲,有炮來襲!」

    那哨兵話聲一落,只見空中傳來數道呼嘯聲,其中一道直奔明倫堂而來,竟然直接砸在議事堂的屋上,穿頂而入,聲勢嚇人地砸在堂前,驚得那些耆老們面無人色。

    閻應元走出堂外,遙望著北門外的小石灣。如今小石灣已守,清軍架在小石灣山巔的紅夷大炮一面可以轟擊江面上的船隻,另一面又可以憑著居高臨下的地勢轟擊江陰內城。失去小石灣這個近在咫尺的制高點陣地,最終使得江陰的形勢越發嚴峻。

    「與其讓他們在城內gou惑人心,不如讓他們出城與韃子去談。」

    閻應元轉頭對一旁的陳明遇道:「回城之後,即以通敵之名斬之,以正人心。」

    陳明遇遇事缺少主見,更沒有閻應元所具備的殺伐果斷,滿臉憂色道:「要是城內還有其它言降者,如何?」

    「降韃者斬!」

    閻應元冷哼一聲應道。

    當中午的時候,博洛得知江陰城派出數名耆老來談判之後,頓時大喜,立即親自在君山大營的門口把朱暉吉、王晴湖等人迎入大帳,並以美酒以待,意情切切地向其表態,只要江陰迎降,不殺傷一人,不剃落一發,並把江陰的忠義之舉詔告天下。

    就在博洛像個狼外婆一般諄諄相誘時,他的好心情很快在當天下午被江上傳回的戰報敗壞了,因為他收到了耿仲明部被誘伏在長江口平洋沙水城的戰報。博洛不知道鄭氏艦隊一夜之間已經易主,他自然認為鄭氏艦隊的投誠根本就是詐降。博洛勃然大怒之餘,卻又束手無策。要是戰鬥發生在陸上,他勢必派遣援軍駛援,但對於水戰,博洛卻是無能為力。耿仲明的鎮江水師是清軍南下之後籌建的唯一一支水師,為了直搗同盟軍的老窩崇明島,清軍所有的戰船都聚集在耿仲明的帳下,想要水上支援,博洛已無一船可調。

    同樣焦灼不已的還有耿仲明的難兄難弟孔有德。對於孔有德來說,耿仲明一直是他最好的兄弟,他們倆人不光有一樣的礦徒出身,而且當初他在山東因缺餉兵變時,身在登州城內的耿仲明為顧全兄弟情誼,悍然在城內扣押身為主帥的孫元化,作為城外孔有德的內應,隨他造反。後來,倆人兵變失敗,走投無路之下一同降清。與另一個毛文龍的養子、同樣出身礦徒的尚可喜一同受封為三順王。三兄弟在滿清這個新朝裡互為呼應,互為聲援,猶如三足鼎立,同進退,共富貴。

    最壞的消息終於在天黑之時傳到君山大營,當孔有德拿著鎮江水師全軍覆沒,耿仲明兵敗被擒的戰報之後,忍不住雙眼一昏,失聲大叫道:「我兄休矣!」

    見孔有德失了方寸,博洛沉聲道:「勝敗乃兵家常事,恭順王何以至此。如今我鎮江水師盡覆,明日海匪必犯長江。傳我將令,連夜加強小石灣上的鎖江火力,同時在江面最狹處的兩岸架設鐵鏈,佈置水雷,絕不可讓崇明海匪進入長江,騷擾沿岸。同時,加強封鎖江陰城的兵力,絕不可讓江陰城內得到消息。……還有,連夜急報南京豫親王,讓親王加強鎮江、揚州、南京沿岸的防江兵力。「博洛一番應急佈置之後,不動聲色地把朱暉吉、王晴湖等送出營外,以滿清貝勒之尊,禮賢下士,言辭切切,又贈以朱暉吉等人大量金銀,許諾只要江陰一降,必以高官厚爵相酬。

    博洛滿懷希望地等了一夜,次日凌晨就登上小石灣,瞭望江陰城內的動靜,卻在黎明的朝光下,看到北門外掛著十幾個人頭,頓時大皺眉頭,使人一探,果真是主降的朱暉吉、王晴湖等人被斬首示眾。

    博洛臉色陰鬱地轉回頭,望著身後恭順王孔有德、滿清一等鎮國將軍拜音圖、漢軍鑲黃旗固山額真佟圖賴三人道:「江陰之戰,天下矚目,要是我們連一個小小的江陰都攻不下,我們的滿清鐵騎憑什麼自負天下無敵?從今日起,諸位各攻一門,日夜攻城,一刻不得止休,就算江陰城是銅牆鐵壁,你們也得給本貝勒一口口啃成渣滓!」

    十月初二。南京。

    當收到江陰博洛的急報之後,洪承疇瞠目結舌地望著戰報的內容,沒有誰比他更清楚鎮江水師的覆滅對於江南戰局的影響。要籌建一支水師非一朝一夕之舉。這次鎮江水師的底子還是耿仲明的遼東船隊。如令耿仲明被俘,全軍戰艦盡覆,至少在數年之內,清廷根本沒有餘力籌建鎮江水師這樣的艦隊。

    沒有水師,就意味著沒有制江權,崇明的海盜艦隊能溯江而上,騷擾鎮江、江淮等地,甚至直搗南京城下。清軍的陸上優勢被水上的失利抵消了大半。現在急需要做的是沿著長江沿岸各個要點沿江佈防,但清軍初下江南,兵力本就不足,要防守整條長江,談何容易。如今長江對於失去水師的清軍來說,猶如一道又長又深的創口,被動地等待著崇明海盜船來撒鹽。到頭來,繞來繞去,又繞到長江口至關重要的鎖江要塞江陰城。拿下江陰城,阻敵於長江口之外,是為上策。

    當洪承疇拿著戰報來見豫親王多鐸時,卻被多鐸的親衛告知,昨夜親王忙於公務,尚在休息。

    洪承疇心中暗道,說得好聽,忙屁個公務,還不是通宵達旦地與一堆女人在鬼混。

    對於豫親王多鐸來說,醒屠萬戶城,醉臥千美膝,這就是他南下以來的幸福生活。

    洪承疇以緊急軍情為由,使得親衛們不敢怠慢,連忙讓洪承疇進見豫親王。

    當幾個月來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的多鐸看罷了急報之後,發了一會愣,突然問洪承疇:「那個……那個同盟軍首領叫什麼?」

    洪承疇道:「回王爺,他姓高,名旭,字取義。」

    「放眼天下,能讓本王掂記的東西不多了。」多鐸喃喃自語道:「但這個名字,似乎值得讓本王費點記性。」

    多鐸沉默了一會兒,突然一把推開依偎在他懷裡的一位絕色美女,長身而起,然後揚眉又道:「問題是,大明朝不計其數的英雄豪傑都在本王的鐵騎下化為灰燼,而這個名字——究竟能讓本王記住他多久……告訴博洛,十月初十要是還拿不下江陰、吳淞和崇明三地,本王就親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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