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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卷 第170章 與狼共舞 文 / 高路華

    第170章與狼共舞

    當鄭森與洪旭倆人看著高旭悠然地立在艙門前,不由相視一下,心中驚異之餘,同時對崇明高氏的實力不由重新估算。數十艘鄭氏戰船停泊在福山港,要避開鄭兵的哨船,摸上施天福重兵守禦的旗艦上,又輕而易舉地艙門外的守卒,這並不是件容易的事。

    趙天武領著夜襲的水師陸戰隊員在艙門外警戒,鄔含蓄則是隨著高旭進入艙房內。

    高旭看著房內滿地狼藉的景象,正要找個落腳的地方,那鄔含蓄眼明手快,擺正一隻掀翻在地的椅子。高旭見狀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凝視著眼前坐在艙房角落處,那個落魄之極的鄭森——歷史上叱吒風雲的國姓爺鄭成功。高旭無法把眼前這個披頭散髮、神色狂亂而又生冷的年輕人與前天他初到崇明時的躊躇滿志的形象重疊起來,更不要說那個英明神武的民族英雄鄭成功形象了。

    「鄭兄,你的頭髮有點亂啊。」

    高旭又是悠然地說道。想起前天倆人初見時,鄭森就嘲諷高旭的頭髮短——也就是說,現在的高旭以反清旗幟號令江南,卻不知當初曾有投韃剃髮之實。雖然這是以前那個不良高大少降的清,但高旭附體穿越而來,佔了人家的好處,自然得代人受過。

    現在高旭卻是以鄭森的頭髮亂戲言,自然是挑明鄭森現在所面臨的困境。作為父親的鄭芝龍定下迎降滿清之策,派出鄭氏艦隊北上與清廷締約,而作為兒子的鄭森,卻是視榮譽為生命,他無法接受鄭氏投韃的事實,但是他現在卻沒有力量阻止這一切。

    矛盾、燥怒、極度的自尊之下又深藏著家族賣身求榮的自卑,這就是現在鄭森的所有情緒。

    洪旭正向鄭森提起借用高氏的外力,那知說曹操,曹操就到。高旭的強勢登場,頓時讓洪旭百感交集。

    以洪旭看來,同為海盜家族的繼承人,這人與人差別就這麼大?那高旭只不過比自己的少主年長一歲,但他絕不像少主這般鋒芒畢露而又執著於同輩之間莫須有的意氣之爭,行事從容而又務實,性格嚴謹又不失智略,一手以同盟會凝聚人心,一手又以同盟軍固立其位,江南的反清怒濤幾乎是他一人所掀起,在如今這種國族危難之際,端的是翻雲覆雨的手段。而且,這個高旭能把崇明高氏的家族力量擰成一概繩,甚至憑著聲勢浩大的同盟會把整個江南都綁上他的戰車,而自己的少主現在還糾結於家族的降清抉擇與個人的榮譽節氣的衝突之中一事無成。

    「洪將軍,讓我與鄭兄單獨談一談如何?」

    高旭笑著對洪旭道。洪旭看著高旭胸有成竹的模樣,只得點了點頭。這時,鄔含蓄用從守卒身上摸來的鑰匙打開了鄭森身上的鐵鏈,然後與洪旭一起退出了門外,留下雙方的少主在房內商談。

    ︰對於鄭森來說,他是萬萬不想這個時候見到高旭的。

    以他的自尊心,絕不想讓高旭看到他如此頹廢而又落魄的現狀。身為鄭氏少主,卻被部屬軟禁,雖然那施天福是奉了他父親的密令,但以鄭森那心高氣傲的性子,絕對是奇恥大辱。而且看著高旭那一切盡在掌握的神色,鄭森心中雖然極度的排斥,但是他不得不承認這個技不如人、勢不如人的事實。

    在體力上,鄭森二天二夜沒有進食,而且在艙房內二天二夜一刻也不停歇的洩憤式的打砸也消耗了他全部的力氣;在精神上,他一向敬重如山的老師、士林大儒錢謙益已屈膝降清,現在他的父親也與清廷締約迎降,至親之人對於名節的無視與褻瀆,把鄭森自小就培養出來的武士道那種視榮譽為生命的教誨撕裂個粉碎,使他的情緒處於極度的歇斯底里之中。

    體力與精神上的雙重折磨,使得鄭森幾近虛脫的境地,完全就靠著心中那股絕不甘心的怨憤在支撐著。當高旭突然掌握了局面走進艙門之後,對鄭森的震撼是無與倫比的。

    當鄭森看著高旭背著燭光坐在自己的面前,他那燭光下的身影籠罩著坐在角落處的自己,鄭森下意識地想移到自己的身軀,以便擺脫高旭身影的籠罩,但不知怎麼的,鄭森只覺渾身使不出一絲力氣,只覺自己強撐出來的所剩無幾的氣勢,完全被眼前這個高旭所攝。而且高旭坐在椅子上,自己卻是坐在角落處狼藉不堪的地上,在雙方的對視之中,鄭森覺得自己需要抬著頭仰視著高旭,想到這一點,也讓鄭森很不舒服,鄭森想站起來,那知仍然使不出一絲力氣。

    只見那高旭坐在自己的面前,他的氣度沉穩,不動如山,而自己卻如同一座奄奄一息一般的小丘。當鄭森有著這種感覺的時候,心中那種頹廢、自暴自棄的負面情緒更是洶湧不已。

    唯一讓鄭森覺得安慰的是,那高旭的目光裡起先那一絲幸災樂禍的東西消失了,他的視線緩緩地變得肅穆起來,甚至帶著一份真誠在凝望著自己。

    無論高旭的那一份真誠是出自真情,還是出自假意,對於現在意志脆弱到極處的鄭森來說,都是一根救命稻草。

    從鄭芝龍派遣鄭氏艦隊北上與清廷締約的目的來說,高旭有理由懷疑廣場事件是出自於鄭芝龍的刻意授意。不光是那個杜姓鄭將在同盟廣場對同盟軍英烈的褻瀆,甚至是施琅摸進浦東同盟軍控制區的一怒殺人,都可能是鄭芝龍挑畔高氏以便向滿清表明心跡的舉動。

    有了廣場事件以及施琅之死這兩個理由,鄭芝龍就完全可以封鎖高氏在福建、廣東的貿易,捏斷高氏的南洋貿易通道,這對同盟軍急速擴張時必備的物資需求的打擊無疑是致命性的。或許這一後果正是清廷與鄭氏締約的條件之一。

    對於駐紮在福山的鄭氏艦隊,高旭簡直是有刺在喉那般難受。以同盟艦隊的實力,在矛盾完全激化之下,完全可以一邊頂住清軍鎮江水師的壓力,殲來鄭氏的北上艦隊,但這只會引起福建鄭氏更加強烈的反彈。要是指望隆武朝廷當中調解,但是隆武朝廷又沒有這個威望。要是由著那施天福在長江口與滿清搞眉來眼去的小動作,那也絕不可能。

    儘管現在高旭所面臨的歷史事件已經因為蝴蝶效應而變得面目全非,但一個人的秉性並不受影響,比如鄭森的性格。雖然歷史上的鄭成功有著諸多的性格缺陷,但他重視名節、矢志抗清的性格,並沒有在如今的鄭森身上失去。

    只要下好鄭森這盤棋,就可以最大限度地化解鄭芝龍布下的局。

    而且,據高旭所知,歷史上鄭芝龍雖然降清,但他的兄弟鄭鴻逵並沒隨他降清。在對於反清復明的問題上,鄭氏內部也不是鐵板一塊,也存在水火不容的分歧。要是鄭芝龍暗中與滿清締約的消息大白於天下,在福建鄭氏內部必定是一片嘩然。對於鄭芝龍來說,兒子的反對,兄弟的反對,以及天下人的譴責,這些都可以極大地緩解鄭芝龍為了迎合滿清而對崇明高氏施加的壓力。

    扶鄭森上位,讓他控制鄭氏的北上艦隊,以抗清的名義與他合作,把福建鄭氏綁架上同盟軍的戰車,這便是高旭眼前迫切需做的事。

    歷史告訴高旭,鄭成功是個梟雄;現實也告訴高旭,現在的鄭森雖然還有書生的稚氣,沒有經過出生入死的磨礪,但他那殺伐果斷的性格,那不甘人後、想與自己一較長短的雄心,這些都是屬於梟雄的氣質。

    無論歷史上威名赫赫的國姓爺鄭成功,還是現在意志消沉的鄭森,他們都只是鄭家少主的不同人生階段而已。

    這個鄭家少主有日式浪人的習性,鄭氏海盜的基因,以及天地一孤狼那樣的凶狠氣質。

    與鄭家少主的合作,讓高旭覺得猶如與狼共舞,不敢掉以輕心。

    ︰「鄭兄,我能為你做些什麼?」

    高旭的言下之意,就是他能讓鄭森擺脫眼前受軟禁的困境。

    「這只是我們鄭氏的家事。」

    鄭森並不領高旭的美意,只是面無表情地應道。

    「家事?」高旭聽罷,頓時倏地立起身來,繞著鄭森轉了一圈,冷聲道:「你們鄭氏一旦賣身投韃,福建全境便為韃子所有,兩廣之地也勢不可為,你還說這只是家事?要是你父親應諾滿清斷我高氏的南洋商道,你說我同盟軍將士將來無錢無糧的拿什麼與韃子拚命,餓著肚子用牙齒麼?」

    「……你鄭氏數十壟斷南洋貿易,積下敵國之財富,募有十數萬私軍,如今危難之際,一舉一動儘是關乎於我漢人生死危亡的大事,你還敢說是家事?我們崇明高氏以及無數江南士民為了驅逐韃虜恢復中華的偉業而散盡家資,支撐同盟軍的戰力,拋頭顱,灑熱血,難道這也僅僅只是為了家事?難道南京城內那群不顧節操、賣身求榮的傢伙,也只是為了所謂家事?難道揚州城內死難的八十萬軍民也只是他們的家事?」

    「不,這些都不是家事!天下危亡之際,沒有自掃門前雪的家事,只有一榮俱榮、一毀俱毀的國事、天下事!」

    高旭立在鄭森的面前,慨然道:「鄭兄,天下興亡,盡在我輩!驅逐韃虜,恢復中華!對於我們的同盟會事業,你是贊同,還是反對!」

    說罷,高旭向頹廢地坐在角落處的鄭森伸出極具象徵意義的手。

    ︰當高旭與鄭森一前一後走出艙門的時候,施天福以及他的數名親兵將領一字排開跪在倆人的面前。

    就在高旭與鄭森在艙房內的時候,趙天武領著同盟艦隊的水師陸戰隊員,以及鄔含蓄的情報處憲兵隊控制了這艘施天福的旗艦。

    「鄭兄,請。」

    高旭指著以施天福為首的垂頭喪氣的一干鄭氏將領,對著鄭森笑道。

    鄭森向高旭致意地點點頭,然後面無表情地從立在身旁的洪旭腰間抽出刀,走上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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