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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卷 第160章 雙雄會 文 / 高路華

    第160章雙雄會

    隆武元年(1645年),九月二十八日。

    崇明港。

    為了表達對隆武朝廷的尊重,沈廷揚、高老頭曾定下了盛大的歡迎儀式,但都被高旭以鋪張浪費的理由否決了。對於那些碌碌無為的南明朝廷,高旭是沒有多少敬畏與尊重的,所謂天高皇帝遠,那隆武帝除了遙授一個崇明侯的虛名之外,對於高旭來說,根本沒有什麼值得去期待。

    要是為了迎接劉中藻與鄭森的鄭氏艦隊,讓貨物吞吐量極為巨大的崇明港停滯一天,那不論對於高氏,還是崇明的本地商家,甚至於同盟廣場上的各類基礎工程所需要的物資,以及每日援助江陰的軍需都要被耽誤,這是高旭絕不能接受的。就商業來說,時間就是金錢;就戰爭來說,時間也就是生命。

    所以,當劉中藻與鄭森在鄭氏艦隊的護衛下從浙東抵達崇明港時,崇明港裡裡外外的仍然繁忙如初,該幹啥的還是幹啥,一切並不沒有因為貴客的到來而受寵若驚。

    作為富可敵國的福建鄭氏的繼承人,年僅二十一歲的鄭森剛剛被隆武賜以朱姓,並以駙馬體統行事,年少、多金、氣盛、躊躇滿志,一副無以倫比的顯貴派頭,著實讓浙東一干官紳們側目以待,極盡浮誇之能事,直把鄭森奉承得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年少俊傑。

    但是作為同為海盜軍閥集團的繼承人,人們就不可避免地把他與高旭擺在一起相比較。鄭森雖然冠以國姓,深得隆武帝的賞識,但明眼的人都知道,這不過是隆武拉攏鄭氏的措施而已。要是隆武帝是被崇明高氏奉立的,說不定那高旭也是個國姓爺了。

    論家世與財富,鄭森勝得不止一籌,但要論個人能力,如果歷史按著高旭所熟知的方向發展,大約十幾年後,鄭森才會成長為與李定國齊名的南明雙壁,成長為以十萬雄兵發起長江戰役的延平王,成長為後世收復台灣的民族英雄鄭成功,但現在,他只是一個自視甚高又有著書生意氣的富二代而已。而高旭卻在短短數月之間,同盟軍的實力在實戰與練兵之後急劇膨漲,同盟會在江南的發展也是如火如荼,除了家族的榮光之外,在個人掌握的實力上,相對於高旭,鄭森根本是望塵莫及。

    鄭森出生於日本,但沒過多久,鄭芝龍得罪了日本幕府,不得不拋妻棄子離開日本。隨著母親滯留在日本的鄭森幼名福松,自小接受日本武士道教育,七歲才被鄭芝龍接回大明。童年的磨難對於鄭森來說,養成了意志堅定、殺伐果斷的性格,同時也繼承了日本武士那種渺視投降、爭強好勝的思維方式,這使得在歷史上,在以孝道為先的明代,他也沒有盲從其父降清,也不屈於清廷以父命相挾的劣勢而絕不妥協降清。但這些性格帶來的負面情緒便是偏狹,不能容人,剛愎自用。他與心腹大將施琅的反目成仇,坐視李定國的敗亡而不施援手,以及在長江戰役中南京城下坐失軍機而功歸一簣,無一不是這些負面性格的反映。

    無論鄭氏坐擁福建一省的地盤,還是富可敵國的財富,以及鄭氏艦隊與陸師的實力,鄭森自認遠遠優於崇明高氏。但是歷來有句老話,所謂興不興,看後丁,一個家族的最終成就終究由有沒有優秀的下一輩決定的。在朝堂上,隆武帝的總是誇獎高旭的同盟軍直面滿清,無畏犧牲,大破清軍,實乃天下之楷模,其言下之意,對於鄭氏軍隊只是蝸居在福建,不敢出師迎戰清軍,極為不滿。隆武帝明言要天下人要以那高旭為楷模,這聽在鄭森耳裡,很不服氣,但又無可奈何,因為現在的鄭氏還輪不到他來作主。

    隆武抬舉崇明高氏,顯然為了達到朝廷內外兩大海盜軍閥集團的制衡之道,並且期望刺激鄭芝龍,不要只知縮在福建一隅躲避清軍兵鋒。但隆武帝沒有刺激到老子,卻是刺激到兒子了。

    以鄭森看來,作為同輩之人的高旭雖然名滿江南,但明末時期明軍對陣清軍的戰果極盡浮誇之能事,那同盟軍的勝利天知道是不是吹出來的?那個高旭的盛名之下,是不是真的名符其實?

    無論如何,鄭森來崇明是挑刺的,而且,他那爭強好勝的性格中,也無法接受同為海盜之後的高旭比自己更得隆武帝的垂青的這種事實。

    當鄭氏艦隊開進崇明港時,鄭森望著港口燈塔上迎風飄揚的中華同盟旗,直覺有一種刺目的感覺,而且崇明港內那簡易的歡迎儀式比起初到紹興時那萬人空巷的場面,實在是天差地別。一陣帶著海腥味的秋風掠過,鄭森側過頭,對著站在身旁的隆武特使兵科給事中劉中藻笑道:「這崇明的秋風倒真是有點涼啊。」

    劉中藻已年過四旬,他是進士及弟出身,久經明末官場,自然深知鄭森話中有話,也是笑道:「秋風涼點無妨,聽說島上良田無數,只要收成好,便是萬幸。」

    鄭森見劉中藻沒有被怠慢的覺悟,只是眉頭微皺,應道:「希望如此。」

    劉中藻側目瞧了鄭森一眼,心中不由微歎一聲,暗想這個鄭公子雖然英氣勃發,卻少了幾份練達,少了幾份磨礪,言行之間,不免多了幾份意氣。劉中藻剛剛受盡浙東官紳們一番陽奉陰違的折磨,對於崇明高氏的不講排場、只求實務的處事風格,倒是多了幾分期待。

    當鄭森、劉中藻下了戰艦,走上崇明港口的台階時,以高旭、沈廷揚、高老頭為首的崇明本地的軍政商要員齊齊地迎了上來。

    劉中藻與沈廷揚是故交,倆人見禮之後,便是一番寒暄。

    鄭森卻是徑直走向高旭,這倆個將來對天下局勢影響深遠的年輕人第一次在崇明港口的燈塔下,以同樣判究的目光,深深地打量著對方。

    「高兄果真如傳說中那般英明神武,」鄭森見禮之後一邊說著客套話,一邊將目光停留在高旭的頭髮上,不由歎息道:「只是頭髮有點短,實屬大撼啊。」

    一旁的劉中藻見鄭森初次見面就以高旭曾經降清的污點來嘲諷,不由臉色一頓,正擔心那高旭下不了台而惱羞成怒,抬眼望去,卻見那高旭聽罷神色不變,只是笑呵呵地摸著頭頂的短髮,笑道:「無撼,無撼,頭髮短點不要緊,重要的不能有鼠尾辮子。韃子有令,留發不留頭,留頭不留發,而我們同盟軍也有號令針鋒相對,留辮不留頭,留頭不留辮。呵呵。」

    劉中藻怕鄭森又有什麼莽撞之言,連忙接過話,笑道:「候爺說的有理,說的有理。無論有發無發,無論發長髮短,只要按同盟會所言驅逐韃虜,反清復明,皆是我大明橦梁之才。」

    劉中藻特地把同盟會的宗旨從「驅逐韃虜,恢復中華」改為「驅逐韃虜,反清復明」,以試探眼前這個同盟會的創始人,卻見那高旭只是笑笑不語。要說這其中的差別,對於有心人來說,實屬意味深長。而且以前這高旭有驅逐義陽王、不敬大明宗室之舉,考察這個高旭有無效忠明室之心,是劉中藻的任務之一。當然,提起義陽王事件,已探知來龍去脈的劉中藻認為那個義陽王行事實在昏庸混蛋,實非這高旭單方面之過。

    鄭森見高旭雖然言行舉止看上去頗為怪異,似乎總帶著一股彆扭勁兒,但他神色之間不卑不亢,氣度不凡,要論是相貌的俊朗,他或許不及自己,但他那極具穿透力的目光,使得鄭森覺得自己似乎被對方看個通透。兵法有雲,知已知彼,百戰不殆,但與高旭初見之下,鄭森卻感覺處在被人知已,卻已不知人的劣勢。

    然而,鄭森是個不服輸的人。現在這個高旭外表很隨和,內在很強勢,但要論誰是天下英雄之楷模,來日方長,鄭森自認絕不低人一頭。

    南京。

    「大人,昨日大索全城,查獲了一個崇明賊黨的地下窩點,繳獲了三百份《中華報》,擒獲了三個賊黨同盟會的會員。」

    洪承疇一邊聽著手下的匯報,一邊翻閱著繳獲的一份來自崇明同盟會的《中華報》。自從進入九月份以來,崇明同盟會在南京城內的活動越來越猖獗,不光在街頭有《中華報》的傳閱,而且有人晚上在城牆上竟然刷著同盟會那「天下興亡,匹夫有責;驅逐韃虜,恢復中華」標語。除了南京城,揚州、鎮江等長江兩岸的重鎮,同盟會的反清宣傳活動也是此起彼伏。

    作為崇明同盟會的宣傳刊物,《中華報》刊載的自然都是反清言論。當洪承疇看著自己的名字名列《中華報》中漢奸貳臣錄的榜首,不由一陣心煩意燥,道:「燒了,統統燒了。還有嚴審那三個賊黨,只要他們交待出城內同黨,就饒其不死。」

    轉過頭,洪承疇望著一份份《中華報》化為灰燼,臉色如墨。

    當洪承疇來到豫親王多鐸的行宮時,只聽多鐸在咆哮:「江陰不過是彈丸之地,就算是銅牆鐵壁,將近三個多月也該破了!為什麼現在都快十月份了,本王怎麼還沒收到該死的捷報?江南不定,本王有何顏面班師回京!傳令博洛,限令十月十日之內破城,否則軍法處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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