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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卷 第139章 同盟廣場 文 / 高路華

    第139章同盟廣場

    清軍南下之後,為了逃避剃髮令,再加上同盟會浩大的宣傳聲勢,大批的難民乘著大小船隻攜帶家財親眷逃往崇明,這使得島上人口為患。幸好如今主事崇明的沈廷揚長於吏治,在他的傾力經營下,安置難民,統籌人丁戶口,懲治匪盜,一切都井然有序。

    作為崇明本地人,沈廷揚在崇禎朝就官至兵部右侍郎兼右僉都御史及戶部侍郎。當初錦州之戰時,沈廷揚籌劃海運糧餉,接濟關外抗清的明軍,深得崇禎帝的器重。在如今大明朝大廈已傾的時勢下,因為沈廷揚的資歷,他在江南一地的聲望極高,治理起民事皆是得心應手。

    對於那個再非吳下阿蒙的女婿,沈廷揚已經從驚歎、賞識直到無語了。在短短的時間裡,披著同盟馬甲的高字營能在江南掀起如此大的動靜,已總共斬殺精銳的滿蒙兵達五千之數,著實不是任何一支南明官軍可以做到的,就算當年的關寧鐵騎,也難以取得如此戰績。

    雖然隨著嘉定、常熟的淪陷,同盟軍只有江陰、吳淞兩個沿江要塞,看似反清運動遇到了低潮,但沈廷揚也是高瞻遠矚之輩,暫時的失利只不過是捲土重來的前夕。滿清鐵騎在平原上所向披靡,但在江南這樣的水鄉,密集的水網,洶湧的民心,無論天時地利人和,同盟軍都佔著優勢。所謂十萬鐵騎,如今在江南一地已折數千,滿清看似強勢,但只要一刀刀地放血,總有勢弱的一天。

    隨著同盟會那「驅逐韃虜,恢復中華」的口號越傳越遠,那悍衛髮冠的反清怒潮以崇明為中心,向江淮、南京、浙北集卷而去,越來越多的心存忠義的仁人志士向崇明島蜂擁而來。

    而崇明島像一個容器,終究有個容量,但人口到達三、四十萬時,伴隨而來的大量的民事糾紛仍然讓沈廷揚焦頭爛額。

    特別是島上有發無發之爭。

    逃來的難民中不乏有來自淪陷區的已經被清軍強行剃髮的。這些剃髮難民在逃亡之前雖然把腦門後的小辮子剪了,但仍然存在著曾經剃髮易服的事實。由於同盟會煽動起來的全民性反清運動,那些剃過發的難民成為同盟會會員中那些激進分子的目標。他們被指責為假韃子,清軍奸細,他們的家財被奪,親眷受辱,似乎都成為理所當然的事實。

    這種有發無發之爭,卻是無法掩蓋一個尷尬的事實,作為同盟會的創始人,同盟軍的督帥,高旭也存在著剃髮投韃的污點。正因為這點,高旭又成為那些流亡在島上的腐儒老朽們暗地裡討伐的目標。但是,也正因為高旭曾有剃髮易服的事實,這又使得那些在淪陷區被迫剃髮的難民才敢心無顧忌地來投奔相附,崇明島與那些江南各地的淪陷區的聯繫才沒有割裂開來。

    最終,沈廷揚決定把這個有著兩極分化傾向的有發無發之爭拋給高旭解決。

    從吳淞回到崇明的三天裡,高旭忙得不可開交,竭盡全力地搶救著徐玉揚的性命。

    自捨橋起事以來,徐玉揚每逢戰事必置之死地,創下了徐瘋子的赫赫威名,他的瘋子營也是讓清軍聞風喪膽。在這次常熟之戰中,他的腹部受了重創,又為了維持軍心而隱瞞,沒有得到及時救治,又因為博洛部主力突如其來的圍剿,徐玉揚血戰重傷,以至昏死,瘋子營終於寡不敵眾受到重挫。

    當高旭剪開徐玉揚那血跡斑斑的戰衣時,他身上已是沒有一處完整的地方,刀傷,箭傷,縱橫交錯,讓人觸目驚心。高旭雖然是個高明的外科醫生,但在古代缺醫少藥,高旭只得與幾個擅長中醫的老郎中死馬當作活馬醫,盡人事,聽天命。

    急救之後,高旭疲憊地走出了廂房,等在廳上的一干人連忙圍了上來。

    在大廳上焦灼等待的除了身為侄子的徐鴻之外,其餘都是第一鎮的將官,包括幕僚魯無巧、第二營統領羅子牛以及第一營瘋子營副統領項宇等人。對於常熟之戰的詳情,高旭早就從魯無巧的口中得到匯報。

    眾人剛要詢問病情的時候,高旭擺了擺手,道:「能想的辦法都想了,能做的都做了,現在就看大哥的生存意志。」

    早在半個月前,高旭從崇明出征時,就交待老傢伙與沈廷揚倆人籌建同盟廣場,用以記念那些驅逐韃虜恢復中華偉業中犧牲的英雄。

    同盟廣場的位置不在崇明城內,也不在高老莊內,而是處在崇明城與高老莊之間一處空曠的田野上。在高旭的構想中,這同盟廣場是個開放性的場所,以供後人觀瞻。至於具體的建設方案,高旭從現代諸多的廣場規劃之中,挑出幾個項目來,就足夠讓明代的工匠們咋舌了。

    同盟廣場中最矚目的是廣場正中那塊高大巍峨,當中刻著「中華英雄記念碑」數個大字的主石碑,及其背後那些刻著英烈姓名的石碑群。大批的工匠把同盟軍陣亡將士的名字刻在石碑上。而在石碑群下的地上,也鋪陣著大理石,上面也將會刻錄著一個個名錄。這些刻在地上的名錄,千人踩,萬人踏,自然是那些賣身投韃的二臣,漢奸,比如洪承疇、吳三桂之類降清的文武諸臣。

    高旭營建同盟廣場,銘刻英烈之名,自然是為了增強同盟軍的凝聚力。

    名垂青史,這個誘惑對於注重名節的古人來說,是無法抗拒的。

    在廣場正中的英雄記念碑之下,有一面中華旗在迎風飄揚。高旭神情肅穆地立在旗幟之下,望著眼前第一鎮倖存下來的三千人馬。

    徐玉揚的第一鎮從江陰帶領了七個營,約二萬多人馬,最終經福山港撤到崇明的不過三千人。

    最後一戰之中的瘋子營,除了項宇的六百標槍戰騎以及三百步卒脫離戰場外,其餘人馬全部覆沒在來援常熟的博洛部優勢兵力的圍殺之下。羅子牛的第二營雖然在虞山之中尚有一戰力,但在撤退時的殿後狙擊戰中也折損慘重,生還者也不過八百之數。

    在常熟之戰中,除了徐玉揚的第一鎮人馬,還有數以萬計的常熟義士參加了戰鬥。雖然同盟軍損失慘重,但在清軍方面,拜音圖部的三千滿清精銳死傷近半,幾乎已被打殘。至於佟圖賴的漢旗軍與土國寶的綠營軍,也無再戰之力。徐玉揚那以命搏命兩敗俱傷式的死戰,開始讓博洛的可用之兵越來越捉襟見肘。

    第一鎮那血戰餘生的三千人,是來自九死一生的殘酷戰鬥。他們默默地立在廣場上,身上仍然橫溢著那沙場上帶來的殺戮之氣,神色複雜地望著昔日鮮活的戰友變成一個個冰冷的名字刻上了英雄記念碑。

    經過江陰小石灣、常熟兩戰之後,以瘋子營那驚人的陣亡率,從黃田港建軍時能倖存到現在的老卒已不足十分之一,而正是這些帶著那特有的瘋魔氣質的江陰漢子,將會成為瘋子營浴火重生的骨架。

    在第一鎮的三千殘兵之前,立著魯無巧、羅子牛、項宇為首的第一鎮主要將領。提督徐玉揚仍然病臥床上,重度昏迷,生死難料。

    高旭望著眼前這三千血戰餘生的勇士,沉默良久,然後道:「一直以來,徐大哥曾對我說,我軍初創,參軍的兵士都是些凡夫走卒,以前沒有當過兵,沒有上過陣,更沒有韃子精良的騎射,加上時不我待,我們也沒有充足的訓練,我們就像從深山裡剛挖出來的礦石那般粗鄙不堪。」

    「……但他說這些都不要緊,鋼鐵哪裡來的?就是從粗鄙的礦石中錘煉而來。他又說他的第一鎮就是一個由鐵與血鑄成的大熔爐,那些韃子不過是一撮撮柴火而已。韃子越強,那麼柴火越旺,這錘煉出來的鋼鐵也就越堅韌。現在,我相信,立在英烈之前的你們,一個個都是歷經鐵與血洗禮的鋼鐵之士。在將來,如果有人問你們來自哪裡?你們會自豪地說,我們來自徐提督的『鐵一鎮』!」

    聽到第一鎮被譽為「鐵一鎮」,三千將士頓時激昂不已,人人挺著胸膛,神色更是豪氣橫生。

    高旭又指著身後記念碑群上的那些英烈姓名,大聲道:「死去的兄弟們,都銘刻在碑牆上。他們從此默默無聞了麼?——不,他們不會被人遺忘,他們將永垂不朽!只要每個來到碑前的人側耳傾聽,就會聽到他們依然在吶喊:韃子不滅,我心不死!」

    台下的將士聽罷,想起韃子屠城無遺類的慘絕人寰,想起死在韃子屠刀之下的親人兄弟,更是忍不住熱淚盈眶,人人怒吼著:「韃子不滅,我心不死!——韃子不滅,我心不死!——韃子不滅,我心不死!……」

    剛剛起到同盟廣場的的顧炎武、歸莊倆人見了高旭如此激勵士氣,那吼聲如此震撼人心,也是激動得無以復加。

    顧炎武望著那高聳得猶入雲霄的英雄記念碑,口舌有絲乾燥地問著好友:「此子大事可期否?」

    歸莊道:「然。」

    顧炎武問:「何故?」

    歸莊答:「其人敢為,其士敢戰。」

    顧炎武呵呵一笑,大步上前,向走下台的高旭迎去。

    在嘉定的那一夜長談,高旭曾向顧炎武描繪過新式教育的大略框架,培養輕八股重實學的人才,並請他籌建同盟大學堂,已身在崇明的顧炎武可是迫不及待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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