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決戰黃浦
當老傢伙聽說高旭有一個計劃時,心中不由得一沉，他不知道這少莊主又要折騰得什麼花樣來。對老傢伙來說，高旭的表現已遠遠超出他的期望，他只希望高旭的計劃不要太激進。因為激進就意味著犧牲，意味著高氏人力財力的大量損耗。要知道，那個完全以高氏力量組建的親兵營中的三個海盜、莊丁、工匠支隊，幾乎是高氏近七八成的精銳力量。要是把這支人馬折損在江南，高氏的損失不可估量。
高旭指著地圖上常熟道：「同盟軍的第二鎮退守常熟，但以常熟的地形不利防守。因為常熟城外的虞山『十里青山半入城』。所以，第二鎮必須要撤向常熟以北的福山港，再由水路與我們的第三鎮會師。當然，會師的地點不再是昆山，而是……」
高旭又指著地圖上的一個地點，道：「……而是吳淞城。吳淞城位於黃浦江與吳淞江的交匯處，經吳淞江可以直達嘉定，經黃浦江可以直達上海縣城。吳淞城又位於兩江的入海口，與崇明隔岸相望。崇明的支援可以轉瞬而至，而且守衛吳淞城可以水陸相濟，內外相援。同盟艦隊完全的艦炮完全可以在海岸外覆蓋城區。」
高旭用炭筆把吳淞、嘉定、上海三城連成一個三角區域，道：「如果條件許可，我們還要不惜代價地把吳淞修繕成像高老莊內城堡那樣的西洋式稜堡型要塞。有了崇明的物資後援，以及同盟艦隊的海上支援，我們完全可以守住吳淞這個進軍江南的支撐點。有了吳淞這個要塞之後，我們就有在陸上立穩腳跟，然後經吳淞江與黃浦江赴援嘉定和上海兩城。而且這嘉定、上海兩城將是我們擊向蘇州與松江兩府的左右雙拳。在這個三角區域之中，清軍任何攻擊其中的任何一座，都可以經水路得到馳援。」
眾人消化著高旭的話，老傢伙皺著眉道：「三城都要守？」
「自然都要守，但著重點依次為先吳淞，再嘉定，後上海。吳淞是必守之城，是這個三角區域的支撐點。相較於城防而來說，吳淞與嘉定都城牆堅固高大，而上海則是板築的土城。對於松江府來說，我們的側重不光在上海城，而更應該在浦東。我們可以佔據那些沿海的城堡，比如寶山所、川沙堡、南匯咀以及金山衛，然後再吞食整個浦東。我們的最終目標，是把整個黃浦江流域，也就是整個松江府囊入懷中。」
明代的松江府就是後世的上海地區。高旭指著地圖上的整個松江府,又道：「要完成這個目標，我們就必須渡過眼前之一關，也就是擊敗來勢洶洶的尼堪部清軍。」
望著雄心勃勃的高旭，老傢伙又覺得頭痛，理想是美好的，但現實是殘酷的。要想擊破尼堪的滿蒙三千精銳旗兵，還有三萬多來自浙江的綠營新附漢軍，並不是一件易事。
張鵬翼問道：「就算我們能擊破尼堪這路人馬，那麼另一路博洛的人馬呢？」
高旭聽罷，指著江**：「博洛的兵鋒將會直指江陰，而我相信，以江陰城防之堅固，軍民之死志，在同盟軍第二鎮提督閻應元的統領下，起碼可以把博洛牽制在江陰城下達三個月之久。也就是說，我們有起碼有三個月以上的時間來應戰尼堪這路人馬。」
在歷史上，博洛全師兵臨江陰城下，閻應元也能堅守到八月底，而現在的江陰不論是錢糧物資，還是在同盟會十六字綱領影響下的軍心，都因為高旭而大大地增強了。高旭完全相信，在江陰城內的糧食儲備已達一年之久的前提下，閻應元絕不會讓他失望，三個月實在是很保守的估算。
但是閻應元在江陰境外名不經傳，張鵬翼自然想不通高旭為何對那閻應元的期望如此之高，只是說道：「那江陰不過是彈丸之地，能牽制博洛的十萬滿漢大軍達三個月之久麼？」
高旭道：「能。我相信江陰。」
見高旭如此肯定，張鵬翼不再疑問，無論高旭的推定時候是多久，但眼前的燃眉之急卻是尼堪這支人馬。
那個鄔含蓄突然出聲問道：「少莊主，你打算在吳淞、嘉定、上海三城如何佈防？」
高旭略作沉思，決定以徐鴻的旭衛營，以及張鵬翼的淮兵營守嘉定。徐鴻的旭衛營在這次嘉定之戰中雖然死傷近半，但倖存的千餘人馬已經過小石灣、嘉定兩戰的磨礪，再加上徐鴻見縫插針般的不懈訓練，他的旭衛營可以很快恢復戰力。而張鵬翼的淮兵營幾乎滿員，作為旭衛營的協守，完全可以勝任。嘉定將直面來自昆山、太倉方向的清兵壓力，但高旭認為以徐鴻與張鵬翼兩營人馬足以自保。
而來自崇明高氏的親兵營，包括以趙氏兄妹為首的海盜支隊，以鄔含蓄為首的莊丁支隊，以馬三炮為首的工匠支隊，都開撥吳淞城。而且再把同盟艦隊調遣到吳淞口與黃浦江的入海口，憑著高老頭剛剛奪取的西班牙戰艦「同盟號」，以及史戰的「箭魚號」兩艘主力戰艦的聲援，吳淞城必定可以堅守。
至於上海的防守，高旭則是想打吳志葵、黃蜚那二萬南明水師的注意。如果能把這支人馬整合到同盟軍的序列裡，那是一支很大的助力。可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吳志葵與黃蜚這等南明官方的統兵大將，是絕無可能對自己俯首的。然而高旭也相信，在尼堪的壓力之下，危險與機會是並存的，只要有適合的契機，高旭絕不會讓這支水師煙消雲散，要是讓這支水師降了尼堪，又將會是二萬綠營清軍，而且又是可以威脅同盟艦隊的水上力量。
等到徐玉揚的第一鎮從常熟撤到吳淞之後，那時，憑著徐玉揚的瘋子營這支同盟軍的尖刀力量，高旭就有了防守反擊的可能。
當高旭說出兵力佈置之後，眾人各自領命而去。徐鴻的旭衛營與張鵬翼淮兵營，將在侯岐曾這些本地人的支持下，連夜備戰。而高氏親兵營的三個支隊也將在天明後出發吳淞。至於高旭召集同盟艦隊開赴吳淞的手令，在老傢伙的安排下，連夜送往崇明的高老頭。吳淞於崇明近在咫尺，明天一早，同盟艦隊就能到達吳淞江口。
當眾人走後，大堂上只有高旭與老傢伙倆人時，老傢伙問道：「那吳志葵、黃蜚的二萬水師，少莊主想要收編？」
高旭點點頭，只是苦思道：「只是吳、黃兩將自負資歷，而且剛愎自用，絕對不會輕易加入同盟軍的。」
老傢伙卻是道：「有些東西只有砸破了，才可以重鑄。」
高旭聽罷，警惕地望了老傢伙一眼，這傢伙肯定起了用強的心思，頓時道：「大敵當前，如再行同室操戈之舉，實屬不智。」
老傢伙道：「少莊主，不用我們自己的手去砸，可以讓另一隻手去砸。」
高旭心中電轉，頓時明白了老傢伙口中所說的「另一隻手」。
老傢伙道：「那李元胤出城之後去的是婁東方向。相信不用多長時間，他就能收聚李成棟的數千殘部。我們可以暗中協助他擊潰黃蜚的水師人馬，一方面他可以立下大功，能藉機上位；另一方面，我們的同盟艦隊只要等在黃浦江口，就可以收編黃蜚部從黃浦江上潰退下來的人馬。」
高旭望著老傢伙那張充滿著陰謀氣息的老臉，目光清冷，久久不語。
老傢伙無視高旭銳利的眼神，只是道：「那吳志葵、黃蜚不過庸才而已，他們的潰敗是注定的，他們最終將被進軍松江的尼堪一戰而定。」
沉默良久，高旭只是說道：「此事再議。」
這時，縣衙大堂外傳來親兵的報告聲，說有大批的難民從昆山方向連夜潰逃而來，要求入城。
但是在夜間入城肯定是不允許的，以防萬一混進清軍的探子。
親兵又道：「城門外有一名自稱亭林先生的昆山諸生要求參見督帥。」
「亭林先生？哪個亭林先生？」
高旭疑惑地問道。
一旁的老傢伙接口道：「少莊主，亭林先生就是昆山的顧炎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