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同盟艦隊
在黎明之際，高老頭就開始把那艘風帆戰艦駛進了崇明港。對於如何操縱風帆戰艦，高氏艦隊裡有的是稱職的水手，根本不成問題。
當高氏艦隊俘獲西班牙戰艦的消息傳開之後，整個崇明都沸騰了。人們為了一睹為快，爭先恐後地奔赴港口。人人都自豪地地指點著，談論者，神色間皆是一片揚眉之氣。當時，紅夷人經常侵犯廣東、福建，但侵犯崇明可是聞所未聞。雖然聽說這群紅夷海盜是為了向高氏報仇，但高氏艦隊能在一夜之間把這些海盜一網成擒，實在是揚我大明之威。
高旭從崇明縣衙起到港口的時候，港口內外已是人山人海。
這艘西班牙戰艦有兩層炮甲板，六十多門火炮，排水量大約在一千噸左右。這雖然這不是高旭嚮往的那種三層炮甲、一百多門火炮的一級戰艦，但能俘獲這艘三級風帆戰艦，已是大大超出高旭的期望。雖然在明代中期有鄭和出使西洋的壯舉，但在禁海令之後，鄭和遠征時的二千料的寶船在海港中慢慢爛掉，船舶製造業也日益衰落。到了明末，不論船之堅，還是炮之利，大明的戰艦與西方拉開了極大的距離。
如今，高氏艦隊有了這艘三級風帆戰艦的加盟，再加上箭魚號和明月號這兩艘主力艦，以及數百艘小型戰船，在東海和長江水域上，完全可以取得絕對的制江權。高旭知道，在那個施琅沒有降清之前，滿清一直沒有一支像樣的水上力量。這意味著高氏艦隊可以大擺大搖地縱橫在長江水域上，鎮江、揚州以及南京，都將在高氏艦隊的威脅之下。
俘獲西班牙戰艦的戰利品中，且不說戰艦上那六十多門的口徑大小不一的火炮，以及西班牙海盜搶掠而來的不計其數的金銀珠寶，更讓高旭驚喜交集的是，竟然繳獲的一千三百多支的西式火槍。那些火槍可都是比火繩槍先進的前膛燧發槍。如果那畢拐子真的能在半個月的時間裡製出一千多支自生火銃，那高旭就可以用燧發槍武裝一個火槍營了。這可是解了高旭燃眉之急啊。
趁著高氏艦隊的大勝之機，高旭決定正式把高氏艦隊改編為同盟艦隊。這根本與高字營整編為同盟軍異曲同工，不過是披上了同盟會大義的馬甲而已。很顯然，有了大義名份的支持，高旭可以組織更大的統一戰線。如果以高氏之名來整合崇明島上所有的水上力量，像那些顧三麻子之類的海盜頭目就會擔心被高氏吞併了，但以同盟艦隊之名，就沒有這種顧忌。
高旭決定同盟艦隊也設一鎮人馬，提督的人選，只有高老頭才有資歷勝任。至於同盟艦隊下設的三個水師，像包頭魚、史戰以及顧三麻子顧容都可以成為水師統領。時間緊迫，高旭已經沒有耐心再呆在崇明瞭，他必須馬上奔赴嘉定，拉開蘇州戰役的序幕。心中有了決計之後，高旭歸馬上召集高老頭、沈廷揚、包頭魚、史戰、趙明月、顧三麻子等人，把高氏艦隊整編為同盟艦隊的計劃如數說出。對於整編的細節，根本無須高旭操心。以高老頭長於水戰的經驗和威望，以及沈廷揚對海運船務的精通，他們倆人通力協作完全可以把同盟艦隊籌建得讓高旭稱心如意。
對於高旭的整編計劃，高老頭毫無異議。以高老頭看來，這支同盟艦隊還是自己作主，不過是把高字旗改成中華同盟旗而已，本質上還是換皮不換骨，換湯不換藥。既然高字營都改編成同盟軍了，高氏艦隊有什麼理由不改編成同盟艦隊？反正兒子是同盟會會長，同盟軍與同盟艦隊都掌握他們父子手中，他想要折騰，也就由著他。
在高老莊的議事堂上，高旭指著高旭掛在堂前的那張江南地圖，開始向眾人陳述他的計劃。那張高旭自製的江南地圖經過老傢伙找來專業人員修正完善之後，更加精確了。
對於同盟軍三鎮人馬的作戰計劃，高老頭早就從包頭魚口裡得知具體的細節，一直想打算找個時機勸告兒子，別去展開什麼蘇州戰役，別決心什麼置之死地而後生。那同盟軍不過是一支倉促成軍的烏合之眾，在清軍軍威正盛之時，要真是對壘十幾萬清軍，這根本是雞蛋碰石頭，自不量力，自尋死活。他高老頭可就是這麼一個寶貝兒子啊。好不容易有了點出息，難道眼睜睜地望著他自陷絕地麼？
但自從高旭昨天早上挾著江陰大捷之威衣錦還鄉，晚上又從容平定崇明之亂，一夜之間擊潰義陽王，再又建議偷襲西班牙戰艦而得手，高老頭就知道，且不說以前的敗家子不聽自己的話，如今已讓人刮目相看的兒子更加有自己的主見。
當高老頭終是擔心兒子的性命而勸告高旭不要冒進時，高旭就沉聲道：「父親，我們要在清軍勢如破竹、各地望風而降的形勢下，打韃子不可戰勝的神話，激發人們反抗韃子的鬥志，增強悍衛髮冠尊嚴的決心。如果我們現在躲在崇明苟且偷安，任著韃子征服了江南，那麼，在陸上，我們將來就無立錐之地。因而，我們必須要直面滿清的鐵騎，有些事，我們無法躲避。國家興亡，匹夫有責；驅逐韃虜，恢復中華。這不僅僅是我們同盟會的口號，也是我們身體力行的宣言！」
高老頭有些啞然的望著高旭，心中想著，這個還是自己的兒子麼？
高旭也知道，同盟軍倉促成軍，未經訓練，雖然直面滿清鐵騎意味著巨大的犧牲。但時不我待啊。在江南這塊財賦重地，滿清是絕不會讓自己搞陰兵發展流的。他想要以三萬同盟軍來狙擊博洛的十萬人馬，根本沒有想過將來的結局會是怎樣。但高旭相信的是，只要有一面旗幟，有一個核心，在他的三萬同盟軍背後，就站著數百萬反抗剃髮令，決心留發不留頭的華夏子民！
高旭又把同盟軍光復常州、蘇州、松江三府的計劃，通過地圖上的線路結合，向眾人陳述了一遍。沈廷揚是第一次得知這個計劃，他同樣被高旭的大膽激進驚訝得難以自抑，道：「旭兒，清軍銳氣正盛，光復江南非朝夕之功啊。」
高旭沒有立即回答沈廷揚的話，只是從身旁的老傢伙手中接過一冊情報匯要。這冊情報匯要是老傢伙憑著高氏分佈在江南的各個商舖酒肆收集上來的。高氏密集的產業網為情報的收集提供了極大的便利。
高旭一邊翻著情報匯要，一邊用竹竿指著地圖上相應的地點，道：「自從滿清剃髮令初下之後，江南的反抗就如火如荼。且不說江陰，說說其他各地。在常熟，兵部主事嚴子張起兵；在溧陽，由進士錢國華起兵；在宜興，前督師兵部尚書盧象升之弟盧象觀起兵；在太湖，有兵部職方司主事吳易為首的白頭軍起兵；在嘉定，有通政司左通政侯峒曾、進士黃淳耀起兵；在昆山，有原鄖陽巡撫王永祚、原知縣楊永言、諸生顧炎武起兵；在太倉，由民間幫會烏龍會領頭起事；在嘉興，由翰林屠象美、兵部給事中李旒新起兵；在嘉善，由錢彥林起兵；在松江，由總兵黃蠻、兵部給事中陳子龍、兵部侍郎沈猶龍起兵；另外，還有上海、金山都起兵反清。江南之地，反抗剃髮令的浪潮猶如星星之火在燃燒。那麼，你們以為這些星星之火能燃燒多久？昨天，嘉定已淪陷，再過幾日，昆山、太倉等地也將不保。我們絕不能任著這些反抗的星星之火一處處地被清軍撲滅，我們要奔赴出一個燎原之勢來！如果因為清軍銳氣正盛，我們就不敢主動出擊，那我們還談什麼力挽狂瀾？！」
「就算是現在清軍銳氣正盛的時候，但也是江南漢民反抗剃髮令最烈的時候，如果讓他們絕望了，沉淪了，我們身在咫尺之外的崇明孤島上，將來失去江南漢民的支持，必定如同脫淵之魚一般。所以，岳丈，我們的反清大業就爭這個朝夕啊!」
沈廷揚聽罷，只是無言。
高旭又對著高老頭道：「父親，為了配合同盟軍的光復行動，減輕清軍的壓力，你領著同盟艦隊縱橫長江水域，以崇明為基地，以江陰為據點，至京口，犯鎮江；渡瓜、儀，進揚州；甚至登金山，作出威脅南京之勢，讓那滿清親王多鐸無法調兵南下馳援。這樣，在常、蘇、松三府，同盟軍只要面對貝勒博洛這一路的北返清軍。同時，讓我們同盟會的十六字宣言震徹大江南北，讓整個長江流域都知道我們同盟會恢復中華的決心和意志。這樣，就會有更有的仁人志士來投奔我們，我們的反抗韃子的力量也就更加強大。」
高老頭點點頭，道：「這個完全沒問題。在水路上，韃子根本沒有水師，他們最多只有在沿江佈防，但以長江之長，他們又怎麼防得了？旭兒，為父可以領著艦隊威逼南京城，拖住南下的韃子，劫掠他們的輜重，讓你專心應對北返的博洛人馬，但為父極是擔心你的安危。打算從莊丁以及艦隊的水手中挑選出三千精兵組成一個親兵營，由必達統領，保護你的周全，如何？」
高旭聽罷，這個親兵營想必是高氏的精銳力量，高老頭能支持自己自然很好，但箭魚史戰的才華在水不在陸，他擅長水戰。在高氏艦隊之中，史戰是最出色的海盜將領。再說在水路上，對清兵的狙擊和侵襲同樣重要。而且高旭也看得出，這個傢伙似乎做自己的戰衛隊長也不情不願，整日懶洋洋的，巴不得早點龍歸大海。高旭想罷，搖搖頭道：「父親，艦隊需要必達。」
高老頭也知道，在艦隊之中，能用的人少，像包頭魚、顧三麻子這些人根本無法與史戰這個天才海盜相比。包頭魚性子太僵，顧三麻子又太粗，還有養女趙明月太狂，而且又是個女人。只有史戰，性子雖然放蕩不羈但行事出乎常理，在水戰中偷襲、埋伏、誘敵無所不用其極，他那懶洋洋的臉上似乎刻著「兵行詭道」這四個大字。高老頭想著，不論是以前的高氏艦隊，還是將來的同盟艦隊，都離不開箭魚史戰，但是，兒子的親兵營必須要有一位體已的將領。
而史戰卻是最適合的。
但史戰卻不是這樣認為。他再也不想呆在高旭身邊了。現在的高旭雖然給他的驚奇很多，但帶給他的壓力也很大。而且一直以來，史戰深受以前那高大少欺凌的童年陰影時而還會從心底翻騰上來。說到底，史戰不想一輩子做高大少的伴童。——以他看來，不論是親衛隊的隊長，還是親兵營的統領，實際與都與伴童沒有區別。只有在水上，他箭魚史戰才有自我。史戰見了高老頭的眼色，看他盯著自己，知道他沒有別的好人選，心底一發毛，竟是靈機一動，來個禍水東移之計，抬手指著一旁的趙明月，對高老頭道：「其實，大少姐英明神武，很恰合當親兵營的統領。」
那趙明月聽罷，就要像一頭發怒的母狼一般向史戰撲了過來，這小子實在太損人了。這不是把她往火坑裡推麼？在趙明月的眼中，就算這高旭如今變得如何讓人刮目相看，但以前的高大少給她的爛泥印象實在太差了。要她做這小子的親兵營統領，門都沒有。這個死箭魚為了自己脫身，竟然把自己買了。
高老頭不由望著趙明月出神。
這個養女如今已過雙十年華了，至今仍然大咧咧地天南海北地遊蕩著，整天與那些水手呼嘯海上，這種海盜生涯對於一個女人來說，終不是長久之事。她自小習武，一身槍藝刀術皆是出神入化，在高氏一年一度的武藝大會中，她多年奪魁。以她的性子和身手，要她安安穩穩做個良婦是為難她了。但與其由著她做個浪跡海上的海盜，還真不如讓她做個花木蘭、秦良玉這樣聞名天下的巾幗英雄。
當趙明月看著高老頭盯著自己的眼神越來越亮時，心中不由急了起來，轉頭望著一旁史戰的賊笑，又飛起一腳踢了過去，罵道：「都是你這個直娘賊出的餿注意……」
這時，剛剛出門不久的老傢伙又走了進來，遞給高旭一張戰報。高旭看罷，神色倏地肅然起來，對高老頭道：「父親，我們必須馬上馳援嘉定。」
高老頭愕然道：「你昨天不是派去一營人馬了麼？」
高旭揚揚手裡的戰報，道：「徐鴻的一營人馬被困在嘉定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