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為兒捨身
夜色下的江陰城瀰漫著一種哀榮的氣息。
城民們慶幸擊退了清兵的首次攻城,自豪之餘,但面對著數百上千守卒的戰死,也就不得不面對數百上千個家庭的悲傷。
在城頭的角落下,湯娘子把湯浪兒嘴角冒出的血漬擦淨,然後吃力地從木板上抱著臉色如紙的兒子。一旁的湯嫣兒見了,問道:「娘親,把哥哥抱到哪裡去?」
湯娘子道:「嫣兒,咱們回家。」
「哦。」湯嫣兒撿起哥哥的那把鉤鐮刀,扛在肩上,隨著娘親身後回去。
一路上,有個無賴見著嬌滴滴的湯娘子抱著血人一般的兒子,便攔著她笑道:「湯娘子,要不要我幫忙?」說罷就伸出手來,要向湯娘子的懷裡把湯浪兒抱過來,想著趁機捏捏湯娘子那高聳得觸目驚人的酥胸,佔佔便宜。
湯娘子皺著眉後退一步,雖然又氣又恨,但她生性素來輕柔如水,只是弱弱地拒絕道:「不要。」
那無賴見湯娘子好欺,不分由說,就要當胸來襲。那知一陣風掠來,只見一把明晃晃的刀鋒擦著自己的鼻類一掠過,轉頭一望,卻見那湯嫣兒舉著鉤鐮刀怒目相對。她與湯浪兒是雙胞胎,也是十三歲,雖然年紀輕輕,性子卻不像娘親這般軟弱,端的是與湯浪兒一般的剛烈,只聽她斥道:「你敢再伸出狗爪來,姑奶奶今日便剁了你。」
這一起爭執,路人就頓足圍觀。幾個路過的守卒見罷頓時怒不可遏。今日在江陰城頭要不是高旭的戰衛隊傾力相助,這江陰城都說不定都破了,而且在戰後,受過高旭醫治的傷員也數不勝數。如今在江陰城裡,誰都知道這湯娘子和高旭的糾葛不清的流言。這個死無賴竟然連高將軍的女人都敢調戲,真是活得不耐煩了。眾守卒蜂擁而來,把那無賴揍得半條死,然後親自把湯娘子送到家門口。
湯家頗為簡陋,家境已是極為困頓。湯娘子把兒子放在床上,湯嫣兒端來熱水,母女倆把湯浪兒染血的衣服換了,擦淨了他的身子。湯娘子望著生機越來越弱的兒子,默默地流著淚。湯嫣兒道:「娘親,我們再去求求那個人吧。他可是神醫啊。當日可是把娘親死而復生的。」
湯娘子聽女兒又提起那日之事,素白的臉頰又紅了紅。在黃田港大撤退那日,形勢危急萬分,在紛亂的人流中,她與家人衝散了。後來見鄉人把丈夫的屍體抬進港內,一時間又找不到兒女,她生性外弱內剛,夫死兒散之下萬念俱灰,便投江自盡。當湯娘子醒來的時候,她感覺到有一股熾熱的呼吸吐在自己的喉間,自己冰凍的嘴唇在這種熱息恢復了感覺。有只溫和的嘴在吻著自己,有雙強而有力的手在搓壓著自己的胸乳。湯娘子在惶恐之間,一下子睜開眼,看到了一張讓她永遠無法忘懷的男人的臉。然後,看到了自己的一雙兒女。
她慶幸活了回來,只是流言如影如隨。
但流言也不是沒有好處,如果放在以前,湯家不過是一個名不經傳的破落戶,她湯娘子艷名在外,寡婦門前是否多,她肯定不得安生。但如今的是非只有一種,那是高旭當日急救她時的「染指」。但這種是非卻讓江陰城裡很多女子羨慕,也熄滅了很多男人蠢蠢欲動的心思。當然路上碰到那個不知死活的無賴除外。
湯娘子聽了女兒的話,悵然道:「我剛才求過他了。你不是聽見了麼,他說沒辦法了。」
湯嫣兒雖然與湯浪兒一母雙胞,倆人的脾氣皆是一樣遺傳其父的火暴,但對於高旭的看法,倆兄妹卻是南轅北轍。湯浪兒恨高旭輕薄其母,使得一家人流言纏身,但湯嫣兒卻是對說話彬彬有禮、行事不溫不火的高旭頗有好感,或許這是她自小厭惡那個暴躁無比動輒拳腳相向的生父。
湯嫣兒道:「娘親,他肯定有辦法的。」
湯娘子聽罷,只是無語。以她的性子,剛剛在高旭的耳邊說出那樣羞人的話,已是破天荒第一次,如果不是救子心切,她怎麼會如此?她又想起陳明遇的話,難道真的答應他去做高宅的婢女侍妾麼?湯娘子沒有什麼主見,生性如水,只是轉過身抱著女兒嚶嚶地哭了起來。
湯嫣兒抹著娘親的淚水,說道:「娘親,我知道,只要他肯救,一定能把哥哥救活的。」
湯嫣兒無法忘記那日在江邊,就在她抱著娘親溺水身亡的冰涼的身軀哭泣時,一個神色溫和的年輕男子拍拍她的肩膀,在一番讓她臉紅心跳的急救之下,娘親立馬就活了過來。也就是在那個時候,湯嫣兒相信,無論什麼事擺在那人面前,他總能解決的。
哥哥的箭傷也不例外。
當高旭回到高氏老宅休息的時候也是深夜了。
守宅的老人據說是高老頭父親的僕人,算是高旭爺爺輩的人物。這個守宅人年過八旬,但身子仍然健朗,因為酷愛在高宅內的池塘裡養殖一大群白天鵝為樂,再加上一頭的白髮,一臉的白鬍子,人稱高老白。
高旭卻是對他極為尊敬,開口閉口必稱白爺爺。因為高旭對高氏家族一無所知,想從這高老白的口裡套出一些高氏逸事來。當然,這高老白沒有讓高旭失望,一邊驚歎這個敗家子咋的變得如此通情達理了,一邊又把高氏相關的事情傾囊相告。當高旭詢問一些火星問題時,見高老白一臉詫異,高旭就指著額角的陳傷推說撞壞了頭,很多事不記得了。
高老白正坐在池塘邊的一張石桌上,在星光下悠閒地喝著酒,吸著煙絲。讓高旭驚訝的是,在高老白身邊,竟然站著四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子。四個女子一見到高旭走進來,個個嬌滴滴地迎上來,先是行禮,然後齊聲道:「少爺回來了?」
高旭莫名其妙地望著愜意萬分的高老白,問道:「白爺爺,這是……」
高老白翻著白眼道:「如今少爺勞苦功高,大夥兒無以為報,見老宅裡侍候的也沒一個,把江陰城裡最有名的四大閨秀送來給你做婢女啦。」
現在高旭一見到女人就頭痛,且不說任性張揚的小芸兒,沉穩內斂的閻小玉,眼前這四隻花蝴蝶也晃得他眼花。再說江陰城的四大閨秀是這等貨色?瞧上去怎麼人人帶著媚俗風塵之色?
原來人人爭向陳明遇推薦自己的閨女,最後鬧得不可開交,最後陳明遇惱了,誰也不得罪,直接把萬花樓的四大頭牌拉到高宅來了。於是,大夥兒人人無話可說。高老白自然知道其中玄機,但他也不說破,若要論善解人意,這些萬花樓的頭牌們比那些所謂的大家閨秀強上一萬強。他也好沾沾少爺的風光,老來聊發一下少年狂。
高旭一揮手,阻止這些風塵女人貼著自己不放,命她們把高老白侍候得舒舒服服。這高老白孤守老宅幾十年,如今也得慰勞一下不是麼?
勞累了一天,高旭急切需要休息。來到自己的臥房,卻見又是一個女人迎來出來。高旭也不等看清她的臉容,不耐煩地揮手道:「去去去,我要休息了。」
只聽那女子應道:「讓奴家來侍候將軍入寢。」
當高旭看清對方的臉容時,不由得一愣。
只見那驚鹿般躲躲閃閃的目光,如水般羞羞答答的神色,穿著一身輕薄如絲的衣裳,身上傲人的曲線若隱若現。
她雪白的肌膚上竟是泛著隱紅之色,好像她的體內似乎有什麼東西在焚燒。而這種在她體內焚燒的東西,又能在高旭的注目之下,似乎又沿著高旭的視線竄到他的體內。
這種東西很原始,卻很有力量。無法抗拒。無法抑制。高旭只覺得這種東西所帶來的燥熱地從腹部油然而起。
而且她還是柔柔的,弱弱的。在任何時候、任何場合,她都用身體在說話。
這個身體猶如一道處在飽盈狀態下的欲壑,正對著暴虐和征服發出最渴望的呼喊。
高旭緩緩地從湯娘子身旁走過,坐在臥室的椅子上,深深地呼吸著,壓抑著身體對**的強烈渴望。
作為醫生,高旭很清楚自己所附之軀的體質狀況。是放縱,還是克制,這個選擇第二次擺在自己的面前。第一次是面對小芸兒。這一次卻是這個對高旭來說過於突如其來的湯娘子。然而,附體穿越的後遺症還在嚴重地困擾著高旭。
高旭努力地把目光從這個尤物那勾魂奪魄的身體上移開,道:「你來做什麼?」
那湯娘子自始至終都不敢正視瞧高旭一眼,只是低著頭,她雖然羞得不敢看高旭一眼,但她那細長的睫毛卻是顫動得厲害,細細地應道:「我是奉陳大人之命來侍候將軍的。」
高旭「哦」了一聲,又溫言問道:「你那兒子怎麼樣了?」
湯娘子聽罷,心頭一酸,道:「尚未醒來。」
湯娘子仍然低著頭,身子卻是向高旭移動數步,幾乎貼身立在高旭身前,又蚊聲道:「奴家求求將軍,將軍有起死回生之術,定然可以救回我兒。」
高旭看著她低著頭,粉嫩的下巴抵在脖子上白裡透紅的肌膚上。高旭又是深深地吸著一口氣,道:「如果你是為了求我救活你兒子的話,很抱歉,那箭矢洞透了左胸,我也回天乏力。」
聞著湯娘子身上散發的體香,高旭只覺得身體上的剛硬已是無法自持。作為附體的穿越者,高旭的意志雖然能決定這個身體大部分機能,但是這個身體原有的對縱慾渴求的本能慣性,卻又頑強地反作用著高旭的意志。
或許,高旭是第一個為這種意志與身體的融合和背離而煩心的穿越者。
對著這身體如同決堤般的洶湧衝擊,是堵還是疏?
正在這時,只聽室傳來腳步聲,然後,在門外傳來親衛的聲音:「將軍,門外有個小女孩要吵著找湯夫人。」
湯娘子一聽,忍不住道:「是嫣兒。肯定是浪兒醒來了。」
說罷,她便向門外跑,跑了幾步,又忽然回來,找起一件外衣披在春光四溢的身上,再奪門而去。
高旭見罷,呆了呆,這門一打開,外面的一種涼爽的夜風越過池塘吹來,高旭燥熱不堪的身體為之一振。
那湯浪兒胸前的箭頭早被高旭死馬當活馬醫一般取出。心肺受傷,失血過多,在醫療條件極為落後的古代,任那個湯流兒的求生意志如何堅韌,最終還是必死無疑。如果那個湯浪兒真的醒來,肯定是迴光返照而已。高旭想起這個湯浪兒不論剛強的性格還是不屈的意志,似乎都是一個好苗子,但就這樣死了,真是讓人遺憾。
但在這樣的年頭,該遺憾的事情還少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