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節無賴本色
小季不屑的哼了待在案几旁。挑起小指樞了樞屏,樞出一小塊鼻屎在眼前看了看。然後屈指一彈。桓楚說這話的意思他心知肚明,共尉是什麼貨色老子我不清楚,還需要你桓楚來提醒?劉季對此十分惱怒,他從小要鄉里橫行慣了,只是遇到了共尉之後,手段和實力都不如共尉,這才處處吃癟,遇到了項家叔侄這些貴族,又有些心理上的自卑才不敢張狂,可是對桓楚這樣的人,他一點懼意也沒有。
你想玩我,我還想玩你呢。劉季暗自一笑,忽然換上了一臉的憤憤不平:「桓兄有所不知啊,陳留原本是有糧的。只是共君侯手頭太緊,所以把糧食帶走了。」
桓楚本不是個什麼良民,要不然也不會犯了事逃到大澤裡去了。對劉季這種小無賴來說。他就是地地道道的惡棍。他見劉季這麼無禮,心頭火起,正待要翻臉。忽然見劉季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便想起臨行前項羽關照的事情了,這才按下心中的怒氣,裝作不解的樣子說:「共君侯手頭會緊嗎?他最近可沒打什麼仗。」
「其實他本來也是不緊的。」劉季歎了口氣,撓著頭說:「他手下壯丁太多,看中了我從城陽帶來的那幾千女人,所以想用糧食和我換。本來呢,他是指望熬王兌現諾言,給他兩三萬石糧的,可是魏王說手頭籌措不開,不能給他。共君侯只好自己拿出四萬石糧,所以,他一攤手,表示也無可奈何,他是拿到了糧,可是糧原本是陳留城裡的,他也得到了陳留城。可是陳留卻幾乎是座空城,但是這是人家送的,你還集要求什麼?
「魏王?」桓楚雖然知道共尉將陳留的糧食搬了個乾淨,卻不知道這個內幕,一時接不上話。劉季向前傾了傾身子,用一種很誠懇的口氣說:「桓兄,你說我現在是和跟著子羽一起退回吁貽好呢,還是守住陳留,和韓、魏並肩作戰,共抗強秦的好?」
桓楚想也不想。應聲說道:「當然是留下好,陳留地處要衝,一旦失守,楚韓魏就會被秦軍分割開來。各個擊破。如果將軍守住了陳留,你不僅是楚國的功臣。就是韓魏也會對將軍感激不盡的。」
「是嗎?」劉季摳著鼻翼旁的一個疙瘩,若有所思,猶豫了半晌又說:「既然我守住陳留對韓魏都有好處,他們是不是應該支持我一下?桓兄,子異在魏國為相。你幫我去求求他,讓他派點兵,送點糧給我吧。要不然,我肯定是守不住啊,只能棄城而走了。」
桓楚啞口無言。他覺自己有些輕視劉季了,這個傢伙不是一個無賴,是個大無賴。在這種情況下,他居然還有心思去訛魏國。他幾乎想站起來甩手走人。可是想到項羽的囑咐,他又只能強忍著。只要能把劉季留在陳留拖住秦軍,讓魏國出點血也不是不可以。桓楚想到此,站起身來慷慨激昂:「將軍說得是,桓楚願住。我這就去大梁向魏王說明此事。請將軍務必等待數日,我一定會帶回好消息的。」
「桓兄去回,你放心,我的糧食雖然不多,可是你那兩千人的飯,我一定管好。」劉季笑容滿面,神情自然的站起身來,連連拱手。桓楚一聽,差點立刻翻臉,這個劉季也太無賴了,他連我的人馬都想吞併?他還沒來的及說話。劉季已經親熱的拉住他的胳膊說:「桓兄,人少方便啊。再說了,我有了你這兩千人,守城又多了幾分把握。」
桓楚氣極反笑。看著小人得志的劉季,他嘿嘿一笑,拱拱手,轉身就走。兩千人給你就走了,看你打完陳留之後是賺了還是虧了。他當即帶著親衛營出了城,直奔大梁而去。
看著桓楚出了門,劉季的臉陰了下來,恨恨的罵道:「他娘的,這幫豎子,都在算計老子。老子是那麼好算計的嗎?」
「將軍,如之奈何?」蕭何皺著眉頭,不安的說道。
「我們的軍糧還能吃多久?」劉季頭也不回,膘了一眼蕭何,氣呼呼的說。
「和共君侯交易來的軍糧基本還沒有動,如果省著一點用,三個月還是可以支撐的。如果再能從大梁那邊弄一點,城裡再撥羅搜羅,我想應該能撐半年吧。不過,將軍準備留在陳留嗎?」蕭何算完了帳,這才想起來劉季的口風不對,這個時候留在陳留就要面對秦軍的攻擊,就算能守半年。最後能脫身嗎?
「不留在陳留。老子能去哪裡?」劉季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接著說:「回旺貽,還是回沛縣?除了陳留,哪兒是我的地盤?」
蕭何砸了砸嘴。沒吭聲。旺胎是懷王的地盤,現在項羽又提前跑了,他回去幹什麼?當然是奪權。劉季被項羽壓制得很鬱悶了,這個時候他才不想回去被項羽當刀使呢。本來沛縣是老家,應該是個好地方,可是現在沛公是呂澤。呂家和劉季的那點事兒是蕭何、曹參一手操辦的,他當然知道劉季如果回了沛縣會是什麼下場。想來想去,好像也只有陳留能呆,可是陳留,,也太危險了。
「老子這次要賭一把。是死是活,全看天意。」劉季咬牙切齒的說,停了片刻。見蕭何面色緊張,又安慰道:「好了,老蕭,我賭過那麼多次,還是贏的多,輸的少嗎,再說了,有你們這幫兄弟幫襯,我不會輸得太慘的。實在不行。突圍還是有把握州引,他想了想,叉笑了:「嘿嘿。說不定,我邁能撈抱縣
他忽的轉過身,興奮的對站在一旁的夏侯嬰說:「去把老曹他們幾個找來,我們商量商量,看看項羽這個豎子回旺胎究竟會怎麼幹,我們怎麼應付才能撈點好處,不吃虧。」
夏侯嬰看著突然興奮莫名的劉季,憂鬱的心情忽然也變得輕鬆起來,應了一聲,轉身出去了。
共尉脫下大氅扔給薄姬,接過薄姬手中的竹簡,看著李四那熟悉的筆跡,忍俊不禁的笑了:「劉季真有一套,這個時候居然還有心思敲詐別人。」
「他本來就是個無賴。」呂翌撇了撇嘴,不屑的說。「夫君你是不知道,這種事情他經常幹。輕車熟路,他在沛縣的酒肆裡喝酒不僅不給錢,還逼著賣酒的說他身上有蒼龍,是貴人,主要把欠賬免了,要不然就帶著人去鬧事,讓人家做不成生意。不過他以前也就敲詐些商人,現在能敲詐到魏王頭上,也算是卑點長進了。」
共尉忍不住笑出聲來,他叉著腿坐下,薄姬乖巧的走過來,捏起兩隻小拳頭給他捶著腿,輕重適宜,共尉渾身的疲乏似乎也被她一點點的敲沒了。看著恬靜的微笑著的薄姬。共尉興奮頗高的說:「你娘來信有沒有說魏豹是什麼反應?。
薄姬淺淺的笑著,搖了搖頭:「自從我離開了大王,娘就很少進宮了。」
「噢。」共尉想像著魏豹的反應,怎麼想也覺得魏豹肯定很不爽,秦軍眼看著就要逼近大梁。他自然希望劉季能在陳留作為支軍,吸引秦軍的一部分注意力,必要的時候還可以協同作戰。從這個角度說,送劉季一點人馬,一些糧食,也無可厚非,但是以魏豹的性格,在這種情況下被劉季敲詐這心裡肯定不是滋味,更何況項陀考慮這件事情,恐怕更多是從項家的利益出。一想到此,魏豹的感覺就更不好。
共尉也在奇怪。項羽趕回旺貽能演變成一個什麼結果?項粱按照歷史上的展軌跡死了,那麼項羽是不是也會按歷史的軌跡繼續走下去?他還會上演那場著名的巨鹿之戰嗎?眼下趙王歇被秦軍趕得如同一隻喪家犬,沒有他國的救援,他是很難再支撐下去了,如果楚國能解決內亂的問題,援趙是必然的結果。現在的問題是,項羽能掌接局面,解決楚國的內亂嗎?懷王又能玩出什麼花樣來?為了能讓懷王少一點顧忌,他遠離彰城,故意造成了這個奪權的大好機會,懷王能抓得住嗎?他們又將如何見招拆招,高手對決?
共尉很好奇。
「夫君」呂娶見共尉出神,輕聲叫了一聲,將他的心神給拉了回來。
「哦,什麼事?。共尉一驚,掩飾的笑了。
「這是給姊姊的家書,你看一下吧,如果沒有問題,我就用印了。」呂翌將兩片竹簡遞過來。輕輕的擱在共尉面前。共尉接簡在手,想了想,又提起筆在上面加了幾個字,遞還給呂翌:「就這樣送出去吧,要快。」
「我明白呢。」呂委一笑,又將一堆竹簡推到共尉面前:「這些是給韓信、田壯、葉青等人的。你也一併看了吧,到時候我讓人一起送出去
共尉也不說話,接過竹簡一片片的看了起來,他看得很仔細,不時的還提起筆改幾個字,直到半個時辰之後,才算是全部看完。呂翌接過去,將他改過的地方用刀削去,重新書寫,有些改動得比較多的還要重寫。忙活了好一會兒,總算全部弄好。
在呂翌忙活的時候,共尉邊享受著薄姬的粉拳侍候,邊滿意的看著呂翌忙碌。看來當初把她帶在身邊是對的,有她幫忙,好多隱秘不能讓外人代勞的事情就不用親自動手了。呂翌心思又縝密,雖然在軍事上沒有太高的見解,但是在揣摩人心上卻比白媚高出一籌。呂家兄弟姊妹五個,除了長姊長殉的能力不太清楚之外,其他的四個人能力都比較突出,能教出這樣的子戈那個呂公實在不是個簡單的人物。
改完了竹簡,呂翌拿出了共尉的金印,忽然又有些猶豫:「夫君,你覺得這樣真的行嗎?」
共尉翹起嘴角,意味深長的笑了。他擺了擺手:「你放心好了,我有數的,你不用擔心,只需安閒自在的看他們如何表演即可。哈哈,戲台我給他們搭好了,就看他們怎麼唱了,可不要辜負了我的一片心意啊。薄姬,我有些累了,你再背一遍五千言給我聽吧。」
「喏。」薄姬淺淺一笑,用清脆的嗓聲輕聲吟哦起來。呂翼白了快活似神仙的共尉一眼,撅了撅嘴,用力的將金印按了下去。姜完了封泥,她捧起那一堆竹簡網要出去,共尉忽然睜開了眼睛:「少殉,你讓邸疥去問一下,周叔他們到哪裡了,這麼久也沒來個消息,會不會是遇上什麼麻煩了
「能有什麼麻煩,周將軍手下有兩萬多人,趙將軍又在南郡,就算遇上麻煩,也能解決的。」呂翌安慰道:「他們要繞些路,自然要多花些路程的,你不用太擔心了。」
「我是不擔心,可是那幫等著娶老婆的擔心呢。」共尉重新躺倒,撲哧一聲笑道。
「你這君侯也真是少見,人家都管陞官財,你到好,管人家娶老婆。」一想起那些天天來打聽消息的軍官,呂委也忍不住的笑了。…懂,人矛恆產者,必無恆共尉閉著眼睛,自鳴部必以…!「成家立業,只有成了家,他們才有立業的心思。要不然一人吃飽,全家不餓,哪裡還有上進的心?說不定一看形勢不妙,轉身就跑了,現在我給他們成了家,他們就算要跑。也要想想老婆孩子。」
「你真夠壞的。」呂翌咯咯的笑著,伸過手在共尉腰間輕輕的擰了一下。
「夫君說得是呢。」薄姬忽然輕輕的歎了一聲:「秦軍為什麼死戰不降?還不是因為怕家人被處罰。這些秦人也真是可憐呢,要麼自己死,要麼就是家人死,對他們來說,戰死沙場或許還是不錯的結果呢。」
「寧為太平犬,不作亂世人。這句話又豈是空來的?」共尉輕輕的歎聲了一聲:「老子說得對,吾所以有大患者。為吾有身,及吾無身,吾有行患?」
十一月初,擊敗了項梁之後的章邯率軍橫掃東郡,兵鋒所指,所向披靡。不到半個月的時間,項粱等人奪下的諸縣就重新落入秦軍的手中。不久,關中的二十多萬援軍到達,章邯手中的人馬遠遠過了王離,王離的囂張氣焰頓時消於無形。過河以來。他橫掃河北的威勢不再,追擊項梁走錯了方向,接連幾仗又沒能如願立下大功。相比之下,章邯卻是連戰連捷,盡顯名將風采。
王離不服氣,他想立下大功。蓋過章邯的風頭,挽回一點,面子。在章邯提出分兵的時候,王離主動提出要向東直搗齊楚之間的昌邑、胡陵一帶,章邯知道他在想什麼,也沒有反對,當下讓他帶著長城軍團向東一路攻擊,自己向南移動,準備攻擊魏國大梁、陳留。
剛網復國不久的魏國一下子陷入了巨大的恐慌,與此同時,陳留的劉季也真正緊張起來。雖然他在桓楚面前拍著胸脯說,他一定要守住陳留,可是得知二十萬秦軍鋪天蓋的的撲過來的時候,他還是不可避免的緊張了。這耳是二十萬秦軍。幾乎是最後的關中子弟,咸陽的決心可見一斑,他們不能容忍任何對帝國不利的人存活在這個。世上。
「怎麼辦?」劉季不安的看著蕭何、曹參等人,對桓楚充滿了鄙視的眼光視而不見。老子才管你看的起看不起呢,保住小命要緊,命沒了,要面子有什麼用?
蕭何、曹參互相看看,一聲不吭。一想到二十萬秦軍,他們的頭皮也麻,根本想不出什麼好辦法。章邯十萬秦軍在手,就已經橫掃數郡,現在有二十萬人馬,還有誰能擋得住他?
曹參忽然後悔了,當初他聽到共尉說要將陳留送給劉季的時候,他興奮得差點暈過去,可是他現在覺得,這好像是共尉給他們挖的一個。大坑,留下一個空城,卻把劉季給陷在這裡,讓他們擋著秦軍,他自己安安穩穩的呆在南陽。但是他想想又覺得不妥,南陽正對著武關,他在那裡也不安全,他為什麼不回彰城去?彰城才是真正的後方啊。
曹參想得腦袋疼,他想不通共尉在幹什麼,他越想越遠,把所知道的關於共尉的事情一件件的翻了出來仔細回味,越來越覺得無法捉摸。共尉的舉動處處透著反常,讓人無法理解,可是事後你又會現,他的所做所為就是最好的選擇。在陳勝手下時,他沒有像其他諸將一樣拚命擴充實力,而是選擇了精兵戰略,當時看起來,他好像沒抓住機會壯大自己,手下才兩三萬人,跟那些動輒七八萬、十幾萬的人比起來,他根本不值一提。可是隨著章邯帶秦軍出關,所戰輒破,那些擁有幾萬、十幾萬大軍的將領一個接一個的敗在章邯手下時,共尉卻在城父力挽狂瀾,一口就吞下了兩萬秦軍,建立了他的赫赫威名。項梁過江,他因為實力不如項梁,硬生生被項梁搶去了最大的好處,看起來又是吃了虧,可是隨即項梁就成了秦軍的眼中釘,雖然打了幾個勝仗,可是最終卻在秦軍的猛擊下兵敗身亡。而共尉呢,他不聲不響的奪了南陽,躲在韓魏後面靜觀其變。
他似乎能預知大難來臨。提前做好了避難的準備,一次又一次有驚無險的度過難關。
曹參忽然心中一動,他隱隱約約的覺得自己抓住了什麼,可是又說不清究竟是什麼,一時出神的「咦」了一聲。劉季正在等著他們出主意,見他莫名其妙的笑,以為他想到了什麼好主意,兩步就跨到他的面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領:「老曹,你有什麼主意?」
曹參吃驚的看著劉季,腦子裡剛剛抓住一點感覺的想法一下子飛得無影無蹤。
「老曹,你在想什麼?。劉季惱了,鬆開手將曹參推到在地,破口大聳:「章邯隨時都有可能包圍陳留,你卻不當回事,傻乎乎的笑個鳥?等秦軍的刀架到你脖子上,老子看你還笑得出來不?」
卓參不怒反笑,他爬起身來。附到劉季的耳邊輕語了幾句。劉季擰著眉頭看著他:「這樣能行?」
「行不行,只有試了才知道啊。」曹參笑嘻嘻的說。
「他娘的,又讓老子去求他?」劉季罵罵咧咧的轉了兩個圈。猛然停住了腳步看著桓楚,凶光畢露。看得桓楚心中一陣驚悸,不由自主的坐直了身子,按緊了腰間的長劍。
第五節翻雲覆雨
「燃胺小季忽然展顏笑。呂裡有此莫名的得意,號稱凶悍的懈般也不討如此。他擺了擺手,示意桓楚稍安勿躁:「桓兄,我決定堅守陳留
桓楚大喜,提到嗓子眼的心終於放了下來。
「不過,我的人手不足,就算加上魏王支持我的五千人,我現在也只有兩萬人,面對近二十萬的秦軍,困守孤城還行,要想在野戰中和秦兵較量,那可就差得太遠了。」劉季慢條斯理的轉著圈,侃侃而談:「所以,我想請桓兄去一趟南陽,見見共君侯。共君侯和子羽是異姓兄弟,也是武信君的晚輩,武信君戰死,他一定不會坐視不管,如果你能把他請來,我們就有了和秦軍周旋的實力
桓楚微皺眉頭,劉李處心積慮的想把他那兩千人拐走,他其實並不在乎,兩千人給你就給你了,不過,如果能把共尉拖到戰局裡來,倒的確是個好主意。秦軍有二十萬之眾,就算是共尉來了,他也不是對手,借秦軍之手削弱劉季和魏國的實力是既定的方針,如果能順手把共尉也繞進去,可謂是意外之喜。當然了,對桓楚來說,還有一個便利之處,那就是他不用呆在陳留了,一旦形勢不對,他可以溜之大吉。
「行,就依將軍之言,桓楚這就起身。」桓楚大義凜然,站起身來抱拳:「還請將軍作一封書
劉季見桓楚答應得這麼爽快,倒是意外之喜,連忙讓人寫了書信交給桓楚。桓楚二話不說,帶著親衛即刻起身奔赴南陽。
桓楚走了,劉季沉下了臉,反過身來問曹參:「現在我們該怎麼辦?。
曹參笑嘻嘻的:「將軍,項梁死了,手下潰敗,現在到處都是散卒,項羽急著回旺胎,我們何不打著項梁的旗號收攏散卒?據我的估計,三五千人總是輕而易舉的
劉季眼前一亮,心頭狂喜。對啊,項梁的兵那可都是老兵啊,東阿一戰,硬是把不可一世的章邯都打敗了,這樣的兵不收白不收。項粱有十幾萬人,秦軍突襲,因為王離的擅離職守,殺傷並不是很多,至少有一半的人跑了,自己現在是楚軍最前線軍職最高的人,如果豎起楚軍的大旗收攏降卒,別說三五千人,運氣好的話,撈個上萬人都是有可能的。
「就這麼辦,宜早不宜遲……劉季興奮的一拍曹參的肩膀,挑起大拇指:「老曹,有你的
耳貽。
項粱兵敗身死的消息傳到吁胎,如同一盆涼水,澆得熊心渾身冰涼。他雖然對項梁的囂張跋扈不滿,但是項梁的連戰連勝畢竟代表著他的性命暫時安全。前幾天的消息還說是快要拿下定陶,項羽、劉季連奪數縣呢,怎麼突然之間項梁卻死在章邯的手裡了?
項梁死了,楚國就相當於斷了一根頂樑柱,大廈將傾。
熊心在經過了短暫的驚慌之後,迅的冷靜下來,他忽然現,楚國在遭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機的同時,也帶來了一個難得的機遇。項梁死了,共尉也不在彭城,吁胎這裡沒有哪一個人有足夠的實力獨攬權柄。對他來說,這是一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你去把呂青請來。」熊心對郎中楚霜說。
呂青還不知道項粱身死的消息,正在家和呂臣下棋,一聽說大王相招,他也沒有多想,平時熊心沒事的時候也經常招他入宮閒談、對弈。他稍微收拾了一下,跟著楚霜進宮。在路上的時候,他隨口問了一句:「今天大王招我入宮,是下棋啊,還是論文?」
楚霜微微一笑,安身說:小臣不知。」
呂青看了楚霜一眼,也沒有多說什麼,只是有些意外。大王招他沒有什麼大事,有項梁、共尉兩大勢力壓在他頭頂上,他沒什麼大事可做,平時無非就是閒居度日而已,讓人招台些老臣入宮,也不是什麼機密的事情,通常郎中們都會透露給被招的人,讓他們好有所準備,順便也巴結一下他們。但是這個楚霜卻什麼也不知道,看起來也是個耳目不靈通的人。
進了王宮,呂青神態輕鬆的和熊心見了禮,熊心也笑瞇瞇的接受了他的拜見,與平時並無二樣,但是呂青掃了一眼熊心面前的案幾,卻現既沒有棋枰,也沒有筆墨,也沒有什麼可以賞玩的東西。他不禁有些意外,抬起頭看著熊心,卻見熊心面色平靜的看著他,眼中不時的閃過一抹輕鬆的喜色。呂青大惑不解,他用眼睛的餘光看了一下四周,卻現旁邊一個人也沒有,就連在殿中宿衛的宦者都不見了蹤影。
呂青是在官場上混過多年的人,他立刻意識到今天的會見很不尋常,臉上的笑容隨即收了起來,雙手攏在袖子裡,一聲不吭的低著頭。
熊心看了呂青片刻,從袖子裡抽出竹簡推到呂青面前:「呂卿,這是前線剛剛送來的戰報。」
呂青接過竹簡,遲疑了一下,緩緩的打開掃了一眼,眼神頓時滯住了,眼眶瞪得老大,不由自主的屏住了呼吸,身子剎那間變得僵直。項粱死了?十幾萬大軍毀於一旦,那項家豈不是完蛋了?項家完蛋了,那共尉豈不是一枝獨大?他忽然之間後悔不迭,早知道會有這一天,自己又何必和共尉作對呢。後悔之餘,他又鬆了一口氣,雖然自己和共尉面和心不和,好在兒子呂臣和共尉關係不錯,總算沒有
呂青長長的吐出一口氣,抬起頭看著熊心似笑非笑的臉,剛網放下的心又提了起來。大王招我入宮原來是為了這件事,他想幹什麼?右尹項伯在哪裡?這個重要的消息,項家肯定會提前知道,那他們的人在哪?呂青的腦子飛快的轉動起來,猜測著熊心的打算。
「呂卿,你足智多謀,可有什麼應對之策?。熊心輕描淡寫的說。
呂青沒有立即回答,他正在緊張的分析著項梁身死之後的朝局變化,還沒理清楚頭緒,一時之間不知道如何回答熊心。熊心也不催他,揮手示意人送來了酒,推了一杯到呂青的面前,自己端起一杯慢慢的呻著,偶爾膘一眼呂青。
喝著淡淡的酒,呂青慢慢的冷靜下來,他活動了一下有些僵的面部,放下酒杯,恭敬的欠身施禮:「當此非常之時,一切全憑大王專斷
熊心的嘴角挑起了一絲淡淡的笑意,呂青剛才的神色變化全落在他的眼裡,他的心裡想些什麼,他大致也能猜到,當然也不會被他表面的平靜和恭敬騙住。他微微的歎了口氣:「武信君一死,項家只怕會心神不寧,項悍,恐怕當不得郎中令的職責了。我把呂卿請來,就是想問問呂卿,看看誰比較合適接任郎中令。」
呂青頓時明白了熊心的意思,他不由得感慨,熊心的手段果然狠辣,項家一出事,他第一個要動的就是郎中令項悍。郎中令掌管宮中衛士,是關係到他切身安全的人,項梁安排項悍做郎中令,就相當於把熊心捏在了手心裡,讓他不敢有任何輕舉妄動。熊心只怕對這個職位耿耿於懷很久了,現在項粱一出事,他第一個就要解決這根紮在肉裡的刺。
熊心之所以不問別人,而是問他這件事,呂青也明白得很,熊心這是看中了呂臣,要讓他來頂替項悍。呂臣是共尉的人。又和共尉的那些部將不太一樣,再加上他呂青從中斡旋,熊心就可以輕而易舉的掌握著最貼身的力量。呂青能夠想到,如果呂臣做了郎中令,他呂家就成了熊心的親信,否則,熊心是不會開這個口的。
自己的努力,終於有了回報。呂青剎那間欣喜若狂,但是他卻一臉平靜,依然很恭敬的說:「除了項悍,旺貽能夠做郎中令的將領還是有的,白公是楚國的老將,忠厚老成,經驗豐富,我覺得」
「白公是很合適,可是寡人有另外的重任要安排給他。」熊心見呂青遮遮掩掩的,不再跟他兜圈子,直接了當的說:「依寡人看來,郎中令最合適的人選非令郎不可。呂卿,不知令郎身體好了沒有?」
呂青連忙磕頭謝恩:「謝大王關心,犬子已經無恙。只是」
「那就好,不用多說了,你立刻回去和令郎說一聲,請他立即上任熊心站起身來,俯視著跪在地上的呂青,沉聲說道:「寡人希望,明天朝會時,呂卿父子二人能同列朝班。」
呂青再次磕頭謝恩,一出了王宮,他就跳上車,急聲催促道:「快,回府!回府!」
宮裡,熊心將熊英找了來,和她耳語了幾句,熊英點頭,也跟著出了宮,由楚霜帶著五十個衛士護著出了城,直奔彭城而去。
「讓我做郎中令?」正在自己和自己對弈的呂臣拈著棋子,看著滿面喜色的呂青,有些莫名其妙。導青連連點頭,上前一把搶下了呂臣手中的棋子扔進棋盒裡,興奮溢於言表:「是啊,大王信任我父子,要將身家性命交給你,這是何等的榮耀啊?」
呂臣淡淡的笑了笑,手指交叉著握在一起,蹙著眉頭想了想,又有些擔心的說:「父親,盯貽除了我手中有人馬之外,還有白公和陳嬰呢,特別是陳嬰,他雖然手下只有萬餘人,可是這是他的老家,他隨時都有可能招集起更多的人馬,大王這麼做,是不是有些操之過急了?項粱雖然死了,可是項羽還在,項儒還在魏國為相,他們的實力依然不可小視
「項羽、項坨算什麼東西,黃口小兒,他們現在驚魂未定,又不在旺胎,哪裡是大王的對手呂青不在意的揮揮手,「就算他們還有實力,可再也不是項粱在的時候那麼風光了,別的不說,他的實力能過共君侯嗎?」
呂青說著,忽然停住了,他瞇著眼睛想了想,忽然說:「阿臣,你準備一下,我估計大王要遷都了。」
「遷都?」呂臣稍一思索,也明白了這個意思。共尉不在彭城,彭城只有他的父親共教在,共敖的能力遠不及共尉,心思也不及共尉周密,懷王遷都彭城,不僅脫離了陳嬰的地盤,而且在名義上又讓人覺得是共尉佔了上風,這樣一來,項家就算有什麼怨氣,也會洩到共尉身上去。而不是針對懷王。更重要的是。共尉不在彰城,他對彭城的掌控能力大大減弱,懷王就有足夠的餘地施展手段。這一手老辣,惡名推給了共尉,好處卻是他的。
呂臣的眼中閃過一抹殺氣,隨即又笑了:「如果真是如此,那當然再好不過了,我想阿尉一定會滿意的
呂青暗自笑,卻沒有說破。只要呂臣答應出任郎中令一職,他的計劃就實現了。他興沖沖的出了府,去向熊心回報。熊心得到了呂臣的點頭之後,隨即派人招項悍入宮。項悍還沒嘴膛就被項伯派人叫了尖,開始懷以為又是晚卜有宴席。到淨懈兒看,項家的人都到了,卻面色緊張,一點赴宴的歡喜也沒有,還沒搞明白是怎麼回事,項伯告訴他,項梁在定陶兵敗身死,大軍全潰敗了。眼下項羽正火的往回趕,希望能控制住旺胎的局面,但是大軍的度再快,也不可能晝夜趕路,他們至少還要十天左右才能回到旺胎,這個十天,就是項家生死存亡之機。
項悍大驚失色。
沒等他回過神來,熊心的使看來了,招項悍入宮。項悍一見,驚惶不知計之所出,看著項伯直跳腳,項伯也拿不出什麼好主意,他想了好一會,安慰項悍說:「你且去見大王,想必他也是網得到消息,心中不安,所以來問問情況。,
項悍應了,跟著使看來到宮中,熊心跟他說了幾句話,項悍應答得不著調,「惶急之下,只得說聽到項梁身死的消息十分悲痛,所以才在大王面前失禮。他哪裡知道,熊心等的就是他這句話,二話不說,愛卿既然如此悲痛,那就回去好好休息吧,這郎中令的人選我另作安排。
項悍這才知道中了井,可是他看著全副武裝的呂臣扶著劍緩緩的從外面走進來,知道大勢已去,也不敢多說什麼,立刻告辭出宮趕到項伯的府上,把剛剛生的事情告訴項伯。項伯一聽,汗如漿出,他沒有想到熊心的度是如此快,他還沒想好對策,熊心已經動手了,而且又快又狠。
項伯呆若木雞,中晌才清醒過來,對項悍大聲說道:「立玄去請上柱國
項悍匆匆的去了,不大一會兒又回來了,他顧不得擦去滿頭的汗珠,上氣不接下氣的對項伯說:「上柱國已經被大王請進宮裡去了。」
「啊?」項伯這次是徹底傻了。
陳嬰站在懷王的面前」惶惶不安,他正在家閒居,忽然之間就被懷王請到了宮裡,根本不知道生了什麼事。他做這個上柱國,那是因為有項梁,並不是他自己有多少才能,平時的事情也由項家的人代管,除了五日一朝的時候他露下面,基本上他就很少管事。
「上柱國,近來安好否?」懷王雙手攏在小腹前,陰森的目光看得陳嬰汗毛直豎。
陳嬰陪著小心應道:「謝大王關心,臣一向安好
「那寡人就放心了。」懷王似乎鬆一口氣,露出一抹如釋重負的笑容:「既然上柱國安好,那縱使章邯到了旺胎,寡人也沒有什麼好擔心的了。」
陳嬰莫名其妙,章邯不是被武信君打得狼狽不堪,躲在濮陽不敢出來的嗎,怎麼會到吁貽來?他抬起頭不解的看著懷王,懷王搖了搖頭,膘了一眼案上的竹簡:「剛剛接到戰報,武信君」戰歿了。」
陳嬰接過竹簡掃了一眼,頓時傻了,腦子嗡嗡作響,兩眼直愣愣的看著懷王,竹簡上那三道硃砂忽然變成了流動的鮮血,眼前似乎都變成了一片血紅。
項粱戰歿,十幾萬大軍崩潰?
「上柱國,上柱國?」懷王叫了幾聲,總算把陳嬰喚醒了。
「大王」陳嬰猛然驚醒,趴在地上連連磕頭:「臣才疏學淺,未經兵陣,如何保得盯貽安全?」
「你不能擔此重任?」懷妾捻著鬍鬚,看著陳嬰,半晌無語。
陳嬰哪裡敢多說什麼,不管懷王是真心的還是假意的,他都不能再掌這個兵權,他沒這本事。項梁一死,項家就完了,這個時候不主動把兵權送出去以示誠意,難道要等懷王主動來要?
「臣確實不能擔此重任,臣不能為大王效命,實在不敢居此高位,請大王另選高明陳嬰頭磕得咚咚響。
懷王也不說話,只是看著上下起伏的陳嬰,直到陳嬰的額頭磕得血肉模糊,這才歎了口氣說:「既然卿如此以國事為重,那寡人也不能勉強卿了。這樣吧,你把虎符交給寡人,寡人另作安排吧。」
「謝大王。」陳嬰腦子暈暈的,也顧不得理會,連忙起身,算下了腰間的印綬,又讓人回去取了虎符,送出了兵權。
懷王連夜重新安排了幾個親信掌兵,一夜之間,除了白公手中的四千人以外,懷王兵不血刃就將旺胎的幾股力量收歸已有。
第二天,緊急朝會,懷王一掃平時的溫和,在眾人面前侃侃而談,最後說,旺胎無險可守,他決定遷都彭城。此言一出,滿座皆驚。秦軍二三十萬大軍正氣勢洶洶的向這裡撲來,怎麼還能去彰城?彰城雖然比盯胎堅固,可是也擋不住那麼多秦軍啊,這個時候應該撤,不斷的往後撤,哪怕是撤過大江。
懷王看著議論紛紛的眾臣,面露不屑,等他們叫完了,他才森然道:「退?退到哪裡才是盡頭?秦軍傾巢而出,其心昭然若揭,我們就算是退到會稽,他也會追到會稽,除非我們退到大海裡去餵魚。當此之際,唯有我等君臣一心,與暴秦決一死戰
他忽然之間激動起來,高高的舉起拳頭,袖子從胳膊上滑落,落出青筋暴露的手臂,振臂高呼:「楚雖三戶,亡秦必楚,這句話難道只是嘴上說說的嗎?與暴秦決生死,就在此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