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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一章 風雲再起 第一章-第二節 大功告成 文 / 莊不周

    第一節故技重施

    燎二世三年十月,白馬津。寒風蕭瑟,最後一名騎士牽著戰馬跳下了船,顧不得抹去臉上的水珠,緊走兩步,趕到了自己應該的位置上。十萬秦軍如同一塊沉默的生鐵,靜靜的佇立在黃河邊,身後就是奔流不息的黃河,嘩嘩的水聲亙古不絕,而他們的眼神,卻只在挺立在戰車上的武城侯集離身上。

    王離四十餘歲,身高八尺一寸。長方臉,或許是北地的胡風吹多了,額頭上過早的爬上了兩道皺紋。稀疏的鬍子打理得整整齊齊。薄薄的嘴唇緊閉著,面無表情的看著眼前這十萬部下。

    這些都是他從邊塞帶來的精銳。隸屬長城軍團。這幾個月來一直在河北與趙人作戰,打得趙軍狼狽不堪,只能龜縮在邯郭城裡不敢動彈。本來他要一鼓作氣拿下邯鄲的,可是章邯在東阿大敗於項梁之手,部下損失殆盡,只能守著濮陽不敢動,眼睜睜的看著項粱東征西討,二世下令從關中調集最後的兵力支援章邯,又怕來不及,所以派六百里加急通知王離,讓他帶領長城軍團先來增援。

    王離對章邯沒什麼好感。王離出身將門,他的大父王剪、父親王賁都是大秦帝國赫赫有名的戰將,他從弱冠起就征戰沙場,不到而立之年就擔任了長城軍團的副將,與主將蒙恬相交甚厚,父子兩人跟隨始皇帝東巡,刻石紀功,是何等的榮耀。

    他從小結交的都是名將,對章邯這個突然之間冒出來的將領。他從心底裡看不起。章邯出兵以來。雖然連戰連勝,可是打敗的都是一些烏合之眾,現在終於遇上一個有點真本事的項梁了,就輸得一敗塗地,這更證實了王離的估計:他就是機緣湊巧才出頭的庸才。

    儘管口此,陛下的詔書他不敢不聽,否則的話,蒙恬的下場就是他王離的榜樣。三年前的那個夜晚。當王離捧著長城軍團的兵符,看著威鎮塞北十幾年的蒙恬一點反抗也沒有就被捆成了棕子,他就再也不敢小覷那詔書的威力。

    渡河,卻不是為了救章邯。而是為了掃蕩河南,再建不世功業。

    看著這十萬精銳,王離信心滿滿,什麼項梁,什麼韓魏,統統都是不堪一擊。

    「去濮陽妻離淡淡的說了一聲。

    「喏。」副將蘇角應了一聲,揮動令旗,十萬秦軍如滾滾洪流,向濮陽開去。

    章邯出城十里相迎。

    王離手扶車軾,腰桿挺得筆直。目光似專注,又似空洞的看著對面的空氣,並沒有按禮節下車。按詔書的意思,他來增援章邯,是要聽章邯指揮的,他對這一點十分反感,有意無意的想給章邯一個下馬威。一聲令下,長城軍團的十萬精銳在他的身後整齊劃,一的停住了腳步,奔騰的煙尖如同一條狂怒的巨龍,衝出了隊列,將章邯等人吞沒。

    「豈有此理。」章平大怒,虎著臉就要衝出去和王離理論,卻被章邯一把拽住了。章邯一手捂著鼻子,一手拉著章平的腰帶,輕輕的咳嗽了兩聲。煙塵散去,章邯滿面笑容的跳下了車。趕上前去,遠遠的就拱起了手:「王將軍,可把你盼來了

    王離不動聲色的笑了,在章邯即將趕到他的戰車面前,縱身躍下了戰車,笑容從臉上一下子綻放開來,他拱著手,緩緩的彎下了腰:「有勞大人相候,王離感激不盡。」

    「無須多禮,無須多禮。」章邯連忙伸手去扶,他還沒碰到王離,王離剛剛彎下了腰已徑直了起來:「多謝大人。」

    章邯似若未見,一隻手親熱的拉著王離的手臂,並肩向自己的戰車走去。章平、司馬欣迎了上來。向王離行禮,王離泰然自若的受了,隨後蘇角等人和章平等人見禮,互相說著久仰之類的套話。

    章邯將王離請上了自己的戰車。並把車右的位置要讓給王離,王離謙虛了兩下,也就應了。兩人一邊說著閒話,一邊進了城。自有副將在城外紮營不提。

    章邯在城裡擺下了盛宴招待王離、蘇角等人,席上,眾人絕口不提戰事,只是敘說一些陳年舊事,聽王離等人說說匈奴人的習俗,說到有趣處,滿堂大笑,賓主盡歡。

    第二天,章邯請王離前來議事。王離很矜持,章邯卻一反常態,笑容滿面,說話的時候向前傾著身子。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王將軍,如今逆賊項梁正在猛攻定陶,項羽、劉季等人在外黃、宛胸一帶。韓成在新鄭,魏豹在大梁,各有兵數萬。邯不才,束手無策,不知將軍有何高見

    王離膘了章邯一眼,伸出兩根手指念著頜下稀疏的鬍鬚,略一思索:「六國之中,以楚為,陳勝起義,天下震動。大人擊殺了陳勝,卻又有項梁復起,死灰復燃。韓魏齊都以楚為先,自然當先擊

    章邯點頭:「那將軍以為,如行擊楚為好?。

    王離微微的仰起了下巴,一笑:「當然是堂堂之陣,斬殺了項梁,讓他們看看什麼才是真正的雄武之師本站斬地址已夏改為:聊聯凹鵬聊嵌請登6圓讀

    章平頓時火了,他瞪起眼睛網要說話,卻被章邯掃了一眼。章邯澠7其道!「將軍的實力,擊敗項粱並不難。可是萬被穎淵了。那可就不妥了。」王離網要說話。章邯抬起手打斷了他:「河北戰事未了。將軍不宜久在河南,且陛下有旨,要我等著意關中安全。如果項梁潰敗。一路退卻,我軍再想擒獲他,恐怕就不那麼容易了。戰事拖得太久了。恐怕陛下會不高興的。」

    王離被噎了一下,沒好多說。章邯說的對。項梁如果不死,他還會捲土重來,而楚國不滅,齊、韓、魏諸國的心就不會死,一個城一個。城的去攻,哪一天才能平定山東?趙國貼近秦國腹心,萬一再有象周文那樣的傢伙溜進關中,那可就麻煩了。現在關中的情況比當初還要緊張,當時只是兵來不及調,至少還有刑徒可以應付,現在卻是兵也沒有,刑徒也沒有。

    他感到了一絲憤怒,因為趙國是他的戰區,他來援助章邯,章邯卻指責他戰事拖延得太久。他卻沒有想到,是他先貶低了章邯,而章邯說的卻只是一個事實。

    「那依大人之見呢?」王離不悅的說。

    「以我之見,引聳潛近,將軍率騎兵斷項梁後路,我從濮陽出兵,與項梁會戰於定陶之下,務必一戰擊殺項梁。

    章邯淡淡的說。王離皺起了眉頭。對章邯的安排有些不爽,章邯做主力。他只是斷後路的支軍?他本想反駁,想了想,卻又沒有吭聲,拱了拱手應道:「就依大人號令。」

    王離走了,帶著兩萬騎兵取道長垣、宛胸。繞到定陶東面,切斷了項梁向東向南的退路。章邯得知消息之後,立即從濮陽出,以章平為前鋒。帶領十萬秦軍,直撲定陶。正在圍困定陶的項梁聽到消息,不驚反喜,對范增大笑道:「章邯這個匹夫,終於來了。」

    范增也笑了,但是他卻不像項梁那麼開心,他有些擔心的對項粱說:「章邯這個人很謹慎,上次被君侯打敗。他一直縮在濮陽不出來,這次怎麼突然主動進攻了?就算是他收攏了散卒,也不過兩三萬人,自保有餘。進攻卻是不足。我軍有十餘萬人。圍困定陶已經數月,他不可能不知道。既然他還敢來,想必是一定把握的。君侯,會不會是關中的援兵到了?或者是河北的王離來了?」

    「管他是關中的援軍還是河北的王離呢,來了更好,就在河南把他們擊敗了。我們就可以順順當當的入關了。」項梁不以為然,背著手在大帳裡來回踱著步:「如果是關中的人馬,那麼關中恐怕就沒有多少兵力了。如果是王離的長城軍團,那也不錯,擊敗了他,秦人的大腿就被我們砍斷了一條,至於另一條,,嘿嘿嘿。想必他也指望不上了。」

    范增聞言一笑。秦人除了關中的子弟兵毛外,還有兩大軍團,一個就防備匈奴的長城軍團,三十萬人,以騎士和材官為主,一個是攻擊南越的南越兵團,五十萬人,以樓船士為主。南越兵團的士卒以楚人為主的江淮子弟,他們在陳勝起事之後,就封閉了邊境,坐觀成敗,雖然項梁現在沒法得到他們,但是他們也不會幫秦人。只要擊敗了長城軍團和關中子弟,秦軍的主力就算是完了,關中就門戶大開,任君采椒。

    「天下要平定了,饗士卒,等章邯來決戰。」項梁一擺手,哈哈大笑。

    范增還是有些擔心:「君侯,王離軍團戰力頗強,而且有三十萬之眾,就算他們沒有全部來,至少也有十萬餘,君侯不可大意。」本站斬地址已更改為:腳聯凹鵬嵌請登6圓讀

    「先生不要把長城軍團看得太重了。」項粱撇了撇嘴,有些不屑一顧:「田榮就是被秦人給嚇怕了,所以不敢來,還找什麼借口,說要我交出田假才肯出兵相助。哼,我交出田假,他就敢來嗎?他把我當三歲小兒?他不來,我不是照樣把章邯給打敗了?」

    范增沒有吭聲。

    田簷在臨濟戰死,田榮收拾敗兵退回齊國。他還沒有回到臨淄,齊人已經聽到了齊兵大敗的消息,就立了田田假也是齊國宗室,是齊國最後一任王田建的弟為王,田角為相,田間為相。田榮聽說之後,大怒,返回齊國攻擊田假,田假不敵,逃到了楚國,田角跑到了趙國,而田間在之前領兵救趙,當然更不敢回來了。田榮立了田繡的兒子田市為王,自任相。田橫為將,復定齊地。項梁與章邯大戰之前。因為兵力不足,沒有絕對的把握,就派人去見田榮,要求齊國出兵相助。結果田榮說,要我出兵可以,你們楚國把田假給我送回來,趙國把田角、田間送回來,我就出兵。楚趙不肯答應,田榮也不出兵。

    項梁一直覺得,田榮不肯出兵,不是因為田假等人的關係,而是他被秦人打怕了,臨濟城下一戰,齊軍慘敗。把田榮的膽氣全打沒了,他根本不也面對秦軍。這也不稀棄,秦軍出關以來,連戰連勝,以善戰著稱的楚軍都沒有把握,更何況齊人呢。

    東阿一戰,項粱擊敗了章邯,心裡的緊張去了,忽然現秦軍也不過如此,他對田榮就更不屑一顧了。讓他在齊國呆著吧,等我入關大「潦回來再收拾他只反正齊人除了等死,其他的什麼也標碟

    項梁喝了點酒。早早的睡了,他要為明天的大戰做準備。范增想勸也無從勸起,這個時候的項梁志得意滿,已經不像開始的時候那麼聽他的意見了。他站在大帳外,看著月朗星稀的夜空,不知道為什麼,心裡總有一些不安。是因為秦軍,還是因為項梁的驕傲?范增說不清楚。好在項梁還沒有輕敵,他還能慎重對待秦軍,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吧?

    可惜,子羽和子異一個都不在,連個能和項梁說上話的人都沒。

    范增在帳中坐了半夜,心裡的那絲不安總是縈繞在心頭,雖然睡下了,還是不塌實。直到寅時,他才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剛睡下不久,他又驚醒了,看著搖搖晃晃的青銅燈,他冷汗淋漓。緊跟著,他就感覺到了大地的顫動,這是一種不祥的顫動。

    范增忽然想起來,章邯在臨濟城下大敗齊王田繡,就是夜襲。

    一想到此,范增的頭嗡的一下子就大了,他顧不得穿上衣服就衝出了大帳,大帳外,兩個衛士正不解的輕聲交談著。本站斬地址已更改為:腳聯凹鵬嵌請登6圓讀

    「奇怪,是什麼聲音?」一個看著遠處夜冪下的曠野不解的說。

    「不知道,好像是牛群奔跑的聲音。」另一個摸著頭瞎猜道。

    「牛群?你別說,還真有點像,不過,牛能跑這麼快嗎?」

    「誰知道呢。唉,你看,有火把,一個」又是一個,哇,好多,」那個士卒忽然停住了,張口結舌的看著夜空裡如繁星一般冒出」」幾乎就在同時,望樓上的士卒敲響了示警的銅鑼,尖利的銅鑼聲響徹雲霄。

    靜靜的軍營忽然之間就像是潑進了一勺水的熱油鍋,片刻之間就炸響了,鼓聲大作。睡得正香的士卒們一個個衝出了軍帳,莫名其妙的看著外面。他們大多都衣冠不整,有的沒戴頭巾,有的沒穿外衣,更多的是沒有帶武器,他們茫然的看著亂成一團的軍營,恐懼之心剎那間就籠罩了全身。

    范增二話不說。仁邊招呼親衛們集結,一邊向著項梁的大帳飛奔。項粱的親衛網要上來攔他,范增一把將他推在一邊,衝進了大帳,大聲吼道:「君侯,快起來,秦軍夜襲。」

    項梁瞪著瞪脆的雙眼,赤著上身坐在被子裡,一個光著身子的年輕女人縮在他的身側,用被子蒙住了臉。范增哪有空去看她,一把就將項梁拽了起來。大聲吼道:「夜襲,秦軍夜襲!」

    項梁一驚,昨晚喝下去的酒全變成了冷汗,他縱身跳了起來,大聲叫喊,卻現什麼聲音也沒有。他急得網要叫,范增已經拽著他衝出了大帳,才衝出擊兩步,又以和他的年齡不相趁的度返回大帳,一把揪起錦被就衝了出去。等他沖了大帳,那個女人的尖叫才出口。

    「快走,快走!」范增將錦被罩到項梁的背上,大聲催促道:「君侯快走。」

    「我不能走!」項梁一甩手,將錦被扔到一旁,瞪著眼睛大聲喝道:「擊鼓,迎戰。」

    范增急得汗如雨下,秦軍已經到了,馬上就能衝進大營,而楚軍亂得如一鍋粥,要想整好隊形迎戰,沒有半個時辰根本不可能。有這個時間,秦軍只怕已經殺進了中軍。更可怕的是,一旦前軍被秦軍擊潰,向後逃跑,衝撞中軍,項梁根本就沒有整軍的時間。

    「快走!」范增圓睜雙目,衝著項梁怒聲大吼:「君侯,帶著親衛營衝出去,還有一線生機,再拖延下去,我們一個也逃不掉。」

    項梁呆若木雞。站在那裡,一時不知道如何才好。寒光吹到他的脊粱上,冰徹入骨。連心都涼了。十幾萬大軍在手,卻被秦軍夜襲,自己怎麼會犯這樣的錯誤?

    范增顧不上許多。重新撿起錦被裹在項梁頭上。七手八腳的將項梁推上了戰車,大聲命令親衛營護著項梁出營。項梁呆的功夫。他已經聽出了秦軍來的方向,西面是步卒,東面是騎兵,定陶的北面就是濟水,倉促之間根本沒能渡水的可能,向南,項羽、劉季都在南面,韓、魏也在南面,只有向南才有逃生的機會。

    清醒過來的項梁在親衛營的護衛下衝出了大營。這個時候,章平率領人馬已經衝了進來,秦軍將士們興奮莫名。拿掉了含在嘴裡大半夜的枚,放聲大喊。號呼殺進。東面,兩萬騎兵像一陣又一陣的風從大營旁邊專,過,將連綿不絕的箭雨傾瀉到混亂不堪的楚軍大營裡。楚軍驟逢襲擊,求救的鼓聲此起彼伏,卻聽不到中軍任何消息。慌亂不已的將士們支撐了不久。就開始崩潰,他們呼喊著狂奔亂走。有武器在手的就亂砍亂殺,不管那是敵人還是戰友,誰擋路就殺誰。

    兵敗如山倒。章邯在定陶城下再次上演了一幕夜襲的好戲。一舉擊潰項梁十萬大軍。

    第二節大功告成

    幸邯站在指揮車卜。隆隆的戰鼓聲就在耳邊迴響,胸申兒伴隨著鼓點沸騰起來。項梁,山東六國裡最赫赫有名的戰將,楚國名將項燕的兒子,唯一在正面戰場上擊敗過他的強大敵人,今天終於敗在他的手下。

    而且是一敗塗地。

    章邯的大手緊緊的握著車軾。敏銳的目光穿越喧囂的戰場,搜索著楚軍中軍戰旗的方向,慢慢的。他的心沉了下去,沸騰的熱血漸漸的冷了下來。

    項梁的戰旗不見了。

    難道他已經死了?章邯的心頭網剛掠過這個想法。隨即就自己否定了。如果秦軍斬殺了項梁,砍倒了他的將旗,那麼他們一定會被這個巨大的戰功所鼓舞,必然會歡呼聲一片,而現在戰場上只有喊殺聲,卻沒有歡呼聲,說明項梁根本沒有死。

    他逃走了。

    章邯的心立刻提了起來,項梁如果逃走了,不僅山東的戰事將曠日持久,而他在王離面前所說的話也將全部成為笑柄。既使他擊潰了楚軍十萬人馬,也不足以抵消這個,失誤。

    「司馬長史,立玄詢問項梁的去向!」章邯沉聲喝道。

    「喏。」司馬欣從章邯依然鎮靜的聲音裡聽出了些許緊張,知道事關重大,不敢怠慢,立刻向四周巡傲的人馬出訊問,很快消息就傳回來了:項梁在秦軍合圍之前向南去了。

    「豈有此理。」章邯聽到這個最不想弈到了消息,禁不住大雷霆,他轉向司馬欣大聲喝道:「這裡由你指揮,不要戀戰,讓他們不能組織起來反抗,迅擊潰他們即可。我去追擊項梁,」

    司馬欣還沒明白過來,章邯已經跳下指揮車,大聲呼喝著親衛營,時間不長,他率領一萬親衛營火向南追去。

    司馬欣看著火急火燎的章邯背影,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登上了指揮車,忽然大吃一驚,楚軍開始向東潰敗,而原本應該在那個方向堵截楚軍的王離部已經不知去向。

    看著四散而逃的楚軍,聽著章平急促的求援鼓聲,司馬欣不知所措。

    王離看到連綿不絕的楚軍大營火起,突然之間就變成了屠宰場,他既興奮,又沮喪。沒想到章邯的計策居然真的成功了,一戰擊殺十萬楚軍,這是何等的功勞?與這一仗的功勞相比,他在河北打的那些勝仗都不值一提。更讓他沮喪的是。這裡的秦軍主力雖然是他的長城軍團,可是指揮官卻是章邯,他只是章邯手下的一個騎將而已,將來論功的時候,章邯肯定是功。一想到自己的精銳卻成就了章邯的赫赫威名,他的心就像被無數只螞蟻啃咬一般的難受。

    聽說項梁突圍了,王離一下子來了精神,他不顧副將蘇角的勸阻,撇下了正奪路而逃的楚軍。也不通知章邯,自顧自的帶著騎兵向南猛追。他有兩萬人,而項梁的親衛營最多也只有萬餘,而且網剛打了敗仗,士氣正是最低落的時候。他完全有把握把項梁擊殺。只要擊殺了項梁,他就是功,哪怕章邯擊殺了定陶城下的十萬楚軍,功勞也不及項梁的一顆級。憑他的家世,就是章邯有意見也拿他沒辦法。

    他與章邯向南追擊,基本就是同一時間,可惜,他們追的方向不一樣。王離判斷項梁兵敗之後。肯定會向東逃竄,逃回楚國腹地,所以他向南追了不久,就沿著向東跑的潰軍追下去了,一路追一路問項梁在哪兒,那些敗兵驚魂未定,哪裡知道項梁在哪裡,秦軍問他們,他們就胡亂的指,有的說在前面,有的說沒看見,王離追到天色大亮,也沒有看到項梁,這時才覺得不對勁,再一問,他已經快到成武了,前面根本已經沒有楚軍,更別提項梁了。

    王離毛得臉色鐵青。

    項梁從定陶城下逃出來之後。想到項羽、劉季的大軍就在外黃,直接就向著外黃狂奔。沒走多久。章邯就率著親衛營追了上來,項梁有心回頭擊退章邯,可是軍心已亂。眾將根本無心戀戰。他也無可奈何,只得且戰且退,虧得長史周殷和都尉桓楚率部斷後苦戰,才延緩了章邯的追擊,才讓項梁得以逃脫。

    但是項梁的形勢不容樂觀,他中了流矢,一箭貫胸,傷勢極重。為了不讓已經散亂的軍心進一步的惡化,他強忍著疼痛割斷了外面的箭桿,勉強用大氅遮住了傷勢。但是這樣也不好受。戰車的每一次顛簇都讓他覺得痛徹心肺,一口口的鮮血從瓚角溢出來,項聲怎麼擦也擦不乾淨,急得眼淚直流。

    「不許哭。」項梁氣若游絲。一說話就往外噴血,然而他威勢不減,項聲被他這一喝,居然真不敢哭出聲來。「快,,快派人」通知」,子羽,」

    「君侯放心,已經派龍且去了。」范增強自鎮靜的說道。

    「先生」項梁拉著范增的手,滿臉愧色:「梁不聽」先生之」言,悔之」晚矣」

    范增也十分沮喪,可是臉上卻不能表現出來,他輕輕的握著項梁的手,和聲安慰道:「君侯,且放寬心,等到了外黃,會合了子羽、劉季,再和魏豹合兵一處,我們還可以捲土重來的。

    項梁苦笑了一聲,嘴角溢出一團血沫,他緊緊的握著范增的手,急急的說:「先,,生,」

    范增見他一說話就不住的吐血。急道:「君侯,有什麼話,等到了外黃再說不遲。眼下秦軍追得正緊,我們還是加緊趕路吧。」

    項梁搖了搖頭,企求的看著范增:「先」生,我恐怕」撐不,到外,,黃了,有」一句」,話,想」拜託」先生。」

    范增大慟,他當然知道項梁的傷勢估計是撐不到外黃了。一想到意氣風的項梁一夜之間就變成這個樣子,他悲痛不已。他稍一思索,猛的大聲喝道:「停車!」

    「吁」御者緊緊的拉住了韁繩,停下了正奮蹄奔馳的戰馬,穩穩的停住了戰車。戰車猛的晃動一下,項粱痛苦的咬緊了嘴唇,不讓自己呻吟出來。他好容易才把這陣痛楚熬過去,一睜開眼睛就盯著范增,隨即又看了一眼項聲:「召集眾將!」

    這一聲喝,那股子威勢彷彿又回到了他的身上。項聲不敢怠慢,立刻派人去召集眾將,不一會兒。除了去報信的龍且和正在堵截的周殷,其他諸將都到了。他們看起來十分狼狽,一個個盔歪甲斜,衣冠不整,幾乎是個個帶傷。桓楚左肩上中了一箭。還沒來得及拔去,晃晃悠悠的十分醒目。見眾人看著他,桓楚這才反應過來,握住箭桿一用力就拔了出來。箭矢是那種帶倒刺的,上面勾著一塊白生生的皮肉,看得人心頭一跳,他卻若無其事,恨恨的將箭桿一撅兩斷,扔在地上,又吐了一口帶血的唾沫。

    「諸君,項梁無能,連累諸君了。」項粱在項聲的扶抱下坐了起來,雖然嘴角還在不停的溢出血沫。但是眼神卻出奇的亮,亮得讓人心驚,說話也連貫了起來。眾人一看。知道他熬不了多久了,把眾人集中起來必然是有重要的事要交待。當下不敢再吭聲,一個個目不轉睛的看著他。

    「項梁身擔國仇家恨,幸得諸君相助,一意要入關滅秦。奈何才疏才淺,致此大敗。」項梁喘了口氣。不怒而威的目光掃了一眼眾人,接著說:「梁本一匹夫爾,死不足惜,奈何天下未定,此心不甘。」

    項聲忍不住的抽泣起來。

    項梁沒有時間再去喝他,語氣越來越快:「我的子侄之中,唯有子羽、子異堪用,子異已經去了魏國。還請諸君扶持子羽,共定天。

    眾人互相看了一眼,知道這個結果是情理之中的事情,齊聲應喏:「謹遵君侯命。」

    「先生」項梁轉過頭看向范增:「先生大才,奈何項梁未能盡用,還望先生輔助子羽,共襄大業。」范增猶豫了片刻,沒有立刻答應。他早就知道項梁中意項羽。當此非常之時,把兵權交給項羽是意料之中的事情,讓他輔佐項羽也是順理成章的。但是他有顧慮。項羽和項梁不一樣,項梁雖然也驕傲,但是他從小跟著父親項燕接人處物,縱使有不同意見,他也能按下不滿聽取。而項羽則不同,他天生才氣過人,也以才氣自負,不僅時人很難入眼,就連古代聖賢也沒有幾個放在他眼裡的。學兵法,觀其大意。學劍法,淺嘗輒止。但是他天才橫溢,就算不用心也比一般人的成就高得多,因此養成了他不喜歡聽別人意見的毛病。他雖然表面上恭敬有禮,但是內心裡其實是不屑一顧的。

    讓他去輔佐項羽,項羽能聽他的嗎?就是項梁的話,項羽也未必當回事的,更何況他這個外人。

    項梁見范增沉吟不語,立刻知道了他的顧慮,他喘著氣對項聲說:「取筆墨來。」

    項聲不解其意,只好取過筆墨。項梁握筆在手,顫抖著在竹簡下寫下幾個字。這幾個字,似乎耗盡了他最後的力氣。他的臉色迅的變得灰暗起來,手臂勉力抬起,抓著范增的手不放鬆,兩隻眼睛裡充滿了請求。

    范增看著那片竹簡老淚縱橫,他泣不成聲:「君侯放心,范增一定用心輔佐子羽,一定把他當自己的孩子看待。」

    「有先生這句話,梁無憂矣,」項梁的眼?射出最後一抹喜氣,隨即以肉眼可見的度變得黯淡下來,手無力的鬆開了范增,緩緩滑落。

    「君侯范增捶胸頓足。

    「叔尖。

    「君侯哭聲響成一片,聽得眾將的哭聲,周圍的士卒也知道項梁去了,當即都忍不住哭出聲來。項梁羊時待士卒極好,出兵以來又是連戰連勝,在士卒的心目中早就成了半人半神一般的形象,誰也沒有想到,這樣的一個人會這樣的死去,當下痛哭不已。

    范增握著那支竹簡,用力的抹去了眼淚,跺足大呼:「哭什麼吳?眼下是哭的時候嗎?秦軍就在咫尺。難道我們要讓君侯的遺體落入秦軍的手中,橫遭凌辱?」

    他這一喝,悲痛不已的眾將才回過神來。桓楚拔劍大呼:「諸君且退。待我前去殺敗章邯,為諸君斷後。」也不等其他人回應,回身舉劍高呼:「敢與秦軍一戰的,都完飛奔而去。眾人見

    群敵激,當即有數百人拔出劍跟著追了卜增急得大呼吐淵化他們給叫住了,帶著項梁的屍身繼續向外黃飛馳。

    周殷面對著秦軍兇猛的攻擊苦不堪言,章邯的親衛營戰鬥力果然非同小可,又是趁勝而來,攻擊如同潮水一般連綿不絕。楚軍抵擋不住,節節敗退。眼看著就要崩潰,忽然之間桓楚帶著數百人,也不組成隊形,一個個圓睜雙目,像瘋子一般殺到。一頭撞進秦軍攻擊的陣形之中。桓楚手中長劍飛舞,片刻之間連斬三人,身後的楚軍咆哮殺進,以命搏命。一下子就將秦軍的勢頭給打了下去,堪堪守住了陣型。

    周殷如釋重負,拉著雙目血紅的桓楚問道:「君侯怎麼樣?」

    「君侯,,歿了。」身後一個士卒悲憐的說道。

    「啊?」周殷頓時懵了,忽然之間,他舉劍長嘯:「殺」

    楚軍齊聲怒吼:「殺」

    章邯看著狀若瘋狂的楚軍,一時有些不解。楚軍已經是強弩之末,怎麼突然之間又爆出了這麼強大的戰鬥力,個個悍不畏死,居然能把自己的親衛營殺得步步後退?他陰沉著臉,站在戰車上憑軾遠望,見一輛華麗的戰車消失在地平線,他有九成的把握可以肯定,那肯定就是項梁,不禁大急,他想截住那輛戰車,可是楚軍了瘋,雖然一個接一個的到下了,卻死戰不退,而且殺得秦軍支持不住。漸有潰敗的

    來

    周殷和桓楚一左一右,瘋狂的砍殺著面前的秦軍,他們視秦軍的武器而不見。如切瓜砍菜一般的斬殺一個又一個的秦軍。身後的親衛們也瘋了,倒下一個。又補上來兩個」瞪著血紅的眼珠子,手中的武器使得紛飛,劍斷了,就用盾砸,盾裂了,就用拳擊。用腳踢,用嘴咬,哪怕死,也要抱住一個秦軍。

    一個楚軍被秦軍的長劍,捅破了腹部,他不退反進,猛地往前一衝,任憑長劍從後腰刺出,手中半截斷劍狠狠的砍在了秦軍的脖子上,用力一抹,鮮血泉湧,看著瞪著眼睛,捂著脖子連連後退的秦軍,他放聲長笑,撲通一聲撲倒在地。

    秦軍膽怯了,他們固然勇猛,可是他們也是人,當看到更為勇猛的楚軍狂時。他們也產生了怯意。秦軍的攻擊被擋住了。轉入了防守,緊接著。防守的陣勢又在楚軍瘋狂的攻擊下鬆動了,終於再也支撐不住,開始大步後退。

    桓楚和周殷扶著劍,大口大口的喘著氣。他們身邊的親衛已經只剩下了寥寥可數的幾個人,身後的將士沒有一個不帶傷,都喘息著,用仇恨的目光狠狠的瞪著退去的秦軍。

    「撤桓楚不屑的吐了一口唾沫,帶著人急離去。

    章邯穩住了陣型,看著飛撤退的楚軍,心有不甘,他大聲叫著重整陣型,準備再次追擊。剛才這一陣激戰,雙方死傷慘重。秦軍傷亡達三千多人。楚軍則陣亡近兩千人,這一路追擊下來,雙方都已經死傷過半。可是章邯不管這些,不追到項梁,他絕不罷休,哪怕手下人全死光了,他也要一股作氣抓住項梁。否則,這一仗的戰果就變得沒什麼意義。

    「重整隊列!重整隊列!」章邯聲嘶力竭的大吼著。

    「大人」一個五百主臉上帶著不可抑制的笑容走了過來:「我們剛剛得到一個好消息。」

    「什麼好消息?」章邯怒斥道:「還不去整隊,準備繼續追擊。」

    「大人。項梁死了!」五百主大聲喊道。

    「管他誰死了,去列隊,再甥嗦,我現在就斬了你。」章邯拔劍,大喝,劍網拔出一半,忽然雙停住了,一下子跳下戰車,揪住那個五百主的衣領。聲音顫抖的說道:「你說什麼?」

    「大人。項梁」可能已經死了。」五百主看著章邯象狼一樣的眼神,不由自主的心慌起來。

    「可能?」章邯推開他,沉下了臉。

    「大人,你問那個俘虜。」五百主不敢看章邯殺氣騰騰的眼睛,連忙讓人把一個楚軍士卒拖了過來。那個士卒胸口中了一劍,血油灑的往外流著。一隻眼睛腫得看不見人,嘴角也歪在一邊。一條腿斷了,被兩個秦軍拖著在地上走。可是他一看到章邯,卻忽然跳了起來,奪過一柄長劍,猛撲了過來,嘴裡大聲的喊著:「我殺了你這秦狗,替武信君」

    章邯身邊的親衛迅迎了上去,舉起劍就要劈。章邯卻大聲叫住了他們,他走到那個奮力掙扎的楚軍士卒面前。急切的問道:「項梁死了?」

    「你們這些該死的秦狗,子羽將軍不會放過你們的,子羽將軍不會放過你們的。」楚軍士卒大叫著,不住的想撲上來。章邯怔怔的看著他,忽然明白了。他仰天大笑:「哈哈哈、」笑聲中透著無限的快意。

    「殺了他,再找幾個俘虜問問。」章邯一揮手,轉身跳上了戰車,手搭在眉上,向遠處的煙塵深處看去,嘴角微微翹起,神情輕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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