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刀。」共尉脫口而出。
「這可不是刀。」武嫖輕笑道:「這是吳鉤。」
共尉臉色一紅,他也發現了,這柄吳鉤雖然彎曲如刀,但是卻是雙刃,而不是象刀一樣的單刃。更何況這個世上的刀大部分還是直的短刀,根本沒有這麼長的。
原來這就是吳鉤。共尉愛不釋手,翻來覆去的打量著。「男兒何不帶吳鉤,收取關山十九州」。「銀鞍照白馬,吳鉤霜月明」,這些詩句曾經讓很多人熱血沸騰,但是大部分人卻不知道吳鉤究竟是什麼模樣,沒想到不期然之間,這傳說中的利器就出現在自己的手中。
「這是當年徐夫人大師的精品,是用北海寒鐵所製,鋒利無比。」武嫖見共尉喜愛這柄吳鉤,眼角露出淺淺的笑容,欣慰的說道:「一直放在我的身邊,可是我又用不上,不如送與你,也不枉大師的一份心血。」
「這……」共尉不好意思的說道:「這如何使得?」他看這柄吳鉤寒光照人,份量又比往常的鐵劍、青銅劍都要沉上幾份,恐怕這不是普通的鐵,而是隕鐵所製。秦朝末年雖然已經開始大量使用鐵,但是因為煉製不得法,還沒有出現上等的鋼製武器,這樣的隕鐵兵器是千金難求。他心裡極是喜歡,卻覺得有些太貴重了,承受不起。
「你救了我武家上百口人,我送你一柄吳鉤,也是應該的。」武嫖抿著嘴,淺淺的笑著:「不要再推辭了,要不然,我不生氣,這柄吳鉤也要生氣了。我聽說,神兵利器都是認主的,我看這柄吳鉤到了你的手中,彷彿有了生機一般,想來它天生就應該是你的。」
共尉不好意思的一笑,也沒有再推辭,對著武嫖躬身一揖:「多謝大姊厚賜,尉感激不盡。」
「好好去打仗吧,立了戰功,手中有了兵權,你共家就安全了,我武家……也能跟著沾些光。」武嫖莫名的臉一紅,轉過身去,看向外面月色下的陳縣,沉默了一會又說:「亂世之中,人不如犬,只有實力,才是真正的根本。」
共尉看著武嫖的背影,忽然覺得一陣心動。唉呀,小寡婦也不錯嘛,雖然少了點什麼,可是知冷知熱的,懂得照顧人。可惜,自己那時候怎麼就轉不過這個彎來呢。他忽然腦袋一熱,輕輕的走上前去,貼著武嫖站著。武嫖感覺到了共尉的氣息,渾身一緊,立刻僵在了那裡,心跟著猛烈的跳動起來,一股熱血衝上了臉頰,臉蛋燒得紅樸樸的。
她不是初經人事,可是那一剎那間,她比第一次見到陌生的男人還要緊張。感受著身後共尉身體上傳來的男人氣息,她突然想起了那次共尉受傷時,她所看到的共尉赤裸的強健身體。她能聽到共尉有些粗重的呼吸,能聞到共尉身上濃重的汗腥味,似乎還能聽到共尉急促的心跳聲。
此時的武嫖,正如一個情竇初開的少女,面對著自己朝思暮想的情人一般手足無措,意醉神迷。而共尉也是初哥一個,他雖然沉迷於武嫖身上傳來的一股股清香,卻不知道如何進行下一步,是將她摟在懷裡,還是直接表白?他緊緊的握著吳鉤,掌心沁出了一陣陣的汗,粘乎乎的特別難受。
時間彷彿凝滯了一般。
武嫖最先回過神來,她猛地轉過身,看著近在咫尺的共尉通紅的臉,顫抖著抬起手握住共尉的大手,緩緩的貼在自己的臉上,然後抱著共尉的頭,踮起了腳尖偎入共尉懷中,緩緩的閉上了眼睛。共尉猛地激動起來,用力的抱著武嫖的臉,低下頭,狠狠的親了下去。嘴剛碰到武嫖柔軟冰涼的嘴唇,忽然外面傳來一陣急切的叫聲:
「小姐,小姐,你在哪裡啊?」
武嫖象受了驚嚇的兔子一樣,猛的跳了開去。緊緊的靠著牆,手撫著劇烈起伏的胸口,面紅耳赤的看著共尉,又做賊心虛的看了一眼外面。從門口看去,她的貼身侍女環兒正焦急的四處張望著,向望樓這邊走過來,眼看就要走到望樓了。武嫖羞愧難當,慌亂的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連忙走了出去,攔在環兒的面前:「什麼事?」
「老爺聽說共將軍要出征了,要找你商量。」環兒話剛說出口,一抬頭,卻見武嫖神色慌亂,不免有些詫異,正想再問,卻看到共尉正站在女牆邊望天,立刻什麼都明白了。她一縮脖子,吐了吐舌頭,一聲不吭的轉身就跑。
「我……我去見阿翁……說說睢陽的事。」武嫖前言不搭後語的吱唔了兩聲,也不等共尉回答,就跟著跑了。共尉沒敢回頭,聽著漸漸消失的腳步聲,他輕輕的拍了一下自己的臉龐,彷彿還能感覺到武嫖細膩的手指留下的味道。他將手指湊到鼻端聞了聞,遺憾的搖了搖頭,暗自鄙視了一下自己:「真沒用!到嘴的鴨子都飛了。」
武慶聽說共尉要出征了,又聽武嫖說他打算在睢陽徵兵,二話不說,立刻答應了把睢陽的產業全部送給共尉,為了方便共尉行事,他安排了一個信得過的家奴跟著共尉去睢陽。共尉聽說之後,感激不盡。幾個人聊了半夜,這才依依惜別。因為偷情不遂,共尉和武嫖都有些不好意思,整個晚上都沒怎麼說話。武慶知道他們進展不順利,倒也沒有奇怪,共敖卻看出了些端倪,只是沒有把握,也不好多說。本想回去再問個清楚,可是共尉又把周賁、金昂他們幾個叫來,安排他走之後的相關事宜,一直忙到四更才算完事。共敖已經累得不行了,早把想問共尉的話拋之腦後,一躺下就打起了呼嚕。
第二天,共尉帶著陳樂、葉青等人出了陳縣北門,渡過鴻溝,一路向北,取道柘縣直奔睢陽。一路上招兵買馬,等五天後趕到睢陽,他已經有了兩千多人。這還是在他堅持寧缺勿濫的原則下的結果,要是按照陳樂、葉青等人的意見,他的人馬只怕還要再多上一千多人。為了說服他們採納自己的精兵原則,共尉可花了不少口水。
來到睢陽,武家的那個家奴將武家的產業換成錢糧,交給共尉後自行回家。共尉手裡有了錢,立刻開始徵兵,他一面讓人在睢陽城裡散佈徵兵的消息,一面讓田錦江帶著十個親衛充當考官,只有能在他們手下經過測試的人,才能做他的部下,否則一概不要。田錦江這些人平時什麼事也不幹,除了當值保護共尉之後,就是打熬力氣,操練武藝,再加上共尉供應的伙食又好,一個個身強力壯,武藝精通,普通人在他們手下根本沒有還手之力,結果兩天下來,他們才招收了一千多人。
陳樂十分不解,共尉現在缺的就是人手,為什麼還不放寬一些要求,盡快招收到足夠的人馬趕往東海?他勸了共尉幾次,共尉卻微笑不語,依然我行我素。
「逍遙,不要急,我們徵兵的消息已經放出去了,這兩天來的人越來越多,很快我們就能湊足人馬,到時候日夜兼程趕往郯縣,一定能將這些時間補回來的。」共尉安慰上火的陳樂說。
「大人,我不是擔心時間,我是覺得你這要求太高了。」陳樂苦笑著說,「你嚴格要求你的親衛營,這個我沒話可說。你對斥候營有特殊要求,我也沒話說。可是普通士卒也這麼要求,那我就有些想不通了,就算是皇帝挑選宮裡的郎中,也沒這麼苛刻的。兵固然要精,可是要求太嚴了,人數不足,也是不行的。難不成你想學吳起挑起魏武卒?可是魏武卒再利害,也不如秦軍的銳士啊。」
「那不是魏武卒不如秦軍的銳士。」共尉打斷了陳樂的話:「那是帶領魏武卒的將軍不如秦軍銳士的將軍白起。要還是吳子帶領魏武卒,只怕白起也佔不了多大的便宜。」
「那個誰知道。」陳樂被共尉一噎,無話可說,這兩人根本不是一個時代的,確實沒什麼可比性。當然了,共尉說得話也有道理,自從吳起被逼離開魏國,魏武卒當年以五萬破秦軍二十萬的輝煌戰績確實再也沒出現過。
「好了,我知道你的意思。」共尉笑著安慰陳樂道:「現在天下大亂,糧食緊張,你招那多人,就得供應他們吃飯。如果軍糧供應不上,就是再多的人也會不戰而敗。與其如此,不如招些精兵。你啊,愁這些沒用,還不如幫我想想哪裡可以搞到糧食和武器呢,我總不能讓將士們吃不飽飯,空著?另外,你也挑一些腦子好使的人,加強一下輜重營,以後攻守器械可要由你負責呢。」
陳樂無奈的搖搖,不再多說。「大人放心,這個我去想辦法。」
葉青靜靜的站在一旁,等他們爭論完了,才上前施禮,略有些緊張的說:「將軍,有將士犯了將軍的軍紀。」
共尉一聽,立刻站了起來,沉下臉喝道:「是誰這麼大膽?給我帶上來。不,我跟你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