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鬼子的反擊(7)
十月四日晚上八點，圖們城外。
一隊隊黑影，如同從地獄裡面鑽出來的鬼魂一樣，手裡拿著步槍，彎著腰，縮著頭，一步三回頭，悄悄地逼近圖們城，要不是他們的個頭相對大了一點點，肯定會有人把他們當成過街的老鼠。不過，說老實話，估計老鼠也不願意與他們做親戚，那樣太丟老鼠一族的面子了。
隊伍的移動速度不快，按照小犬三朗的要求，盡可能地利用夜色，逼近圖們城，與中國守軍進行纏戰，以減低中國那佔絕對優勢的炮火對自己可能造成的損失。只是，士兵們掃執行得太徹底了，那速度，比蝸牛也快不了多少，一公里的路程，走了十幾分鐘，竟然還沒有摸到鐵絲網的前面。小犬三朗自信滿滿，要在中國的土地上建功立業，可是那些士兵卻沒有這樣的豪情壯志，共和國陸軍自成軍以來，還從來沒有打過敗仗，列強中被他們打敗的陸軍多的是，大日本帝國陸軍吃的虧也夠多的了，中國陸軍那無上的威名沉甸甸地壓在進攻的日本陸軍心上，壓得他們的腳步，越發如灌了鉛一樣。
望遠鏡裡面，藉著微弱的月光，看到自己那英勇無敵士兵的英勇快捷的進攻速度，小犬三朗氣得差點兒吐血。他的這支部隊，在日本陸軍中也算是有名的精銳部隊，訓練有素，裝備也算精良，雖然比不上中國的任何一支地方守備部隊，可是在大日本帝國的陸軍中，也能排名前列。在對付比自己弱小的軍隊，或者對付起手無寸鐵的老百姓時，這支部隊一向英勇頑強，所向無敵，搶劫在前，放火在後，可是對付起中國人來，怎麼著就如此的縮手縮腳？不就是在台灣被中國人狠狠地修理了一頓，在黃海被中國人踢倒在地後再踩上幾腳麼，就嚇成了這個樣子？不過，小犬並不擔心戰鬥打響後這些士兵會掉頭就跑，這些個東西，打小就被武士道污水把腦袋洗得漆黑一團了，由於中國陸軍的威名，他們剛開始的時候害怕是正常的，是下意識的反應，一旦戰鬥打響，這些已經被訓練成戰爭機器的東西仍然會不顧一切地往前衝，直到被中國人打倒在地，為中國土壤的增肥貢獻自己的一份力量為止。
只是，小犬三朗再咆哮如雷，也沒辦法加快部隊的進攻速度。八點二十分左右，部隊才慢慢挺進到鐵絲網外約一百米遠的地方，就近找個地方隱蔽了起來。幾十上百條黑影衝了出來，彎著腰，拿著工具，悄悄地朝鐵絲網摸去，他們的任務是剪斷鐵絲網，要不然，在鐵絲網前面，日本士兵就得倒下一大片。
五十米，三十米，二十米，眼看著就要靠近鐵絲網了，小犬三朗暗暗鬆了一口氣，只要把鐵絲網剪開幾個大缺口，大部隊就可以在機槍的掩護下衝進戰壕，與中國人纏鬥，憑著人多的優勢，拿下圖們城就有六成希望了。
幾聲巨大的爆炸聲，打破了小犬三朗的美夢，藉著那一瞬間的火光，小犬三朗上將看到，幾十個日本士兵的身體一下子被送上了十幾米高的地方，當他們落下來的時候，估計已經找不到一塊超過十斤的肉了。
「八格牙魯，卑鄙無恥的中國人，竟然在鐵絲網前面埋上地雷。」小犬三朗惡狠狠地罵了幾句，又拿起了望遠鏡，他看到，又有上百條黑影衝了出去，踩著前面士兵的殘肢斷臂，朝鐵絲網爬去，前面的士兵已經替他們踩過地雷了，現在應該不會再出什麼事吧。
不遠處，突然響起了密集的槍聲，中間還夾雜著迫擊炮的爆炸聲。小犬三朗仔細聽了一下，槍聲來自己東西兩個方向，看樣子，自己派出去繞道佯攻的兩個師團遇到中國人了。意圖已經敗露，現在對自己來說，最重要的是時間，而不是幾條士兵的性命了，小犬三朗毫不猶豫地抽出了指揮刀，猛地插在地上，對旁邊準備打先鋒的一個師團長說道：「開始吧。」
一大堆日本鬼子抬著黑乎乎的迫擊炮，迅速前進到離鐵絲網只有五百米遠的地方，跟在他們後面的，是近三百挺重機槍和近一千挺輕機槍。小犬三朗手中沒有任何重傢伙，炮兵旅團那剩下的五六十門重炮又沒有辦法用小船運過來，只能用這些小東西來逞逞威風了。不過，在小犬三朗的眼裡，這些小東西應該是夠用的人，甲午戰爭時期，他們不也是憑著這些小東西，追得幾萬大清政府的部隊滿東北的亂跑。
幾百發迫擊炮炮彈落在鐵絲網後面的戰壕前，黑暗之中，只能聽到那陣陣沉悶的爆炸聲，以及那一瞬間的火光。隨即，千多條火舌穿過鐵絲網，打在戰壕前面的泥地上。只是，奇怪得很，中國人連一點兒反擊的跡象也沒有。小犬三朗心中暗喜，是不是懦弱的中國人被我們大日本帝國軍隊那可怕的火力給嚇傻了，說不定跟大清政府的士兵一樣，已經撤出城外去了。
在迫擊炮和各式機槍的掩護下，一個聯隊的士兵開始了他們的第一次衝鋒，圖們城外的屠殺正式開始。開始的時候還好，中**隊還是老樣子，一點兒反應也沒有，就連城牆上面，也仍然看不到一絲燈光，彷彿沒有把日本軍隊的攻擊當回事一般。看著如此誘人的場面，小犬三朗高興得半死，看樣子，自己的判斷是對的，中**隊已經撤出城外去了，要不然，總不成連個燈火也沒有吧。
只是，他的美夢再次破滅。當部隊衝到離鐵絲網只有五十米左右的時候，中國人的反擊開始了。從戰壕裡面，猛烈冒出了三百多挺機槍，朝著衝鋒的日本人掃射了過去。一條條的火舌，彷彿勾魂的鎖鏈一樣，掃到那裡，那裡就倒下一大片。
與時同時，圖們城內的重炮開始發威了，大批的炮彈從天而降，落在日本的機槍陣地和迫擊炮陣地裡面。比起日本人的那些只夠打蚊子的迫擊炮來，中國重炮的威力顯然要大得多，每枚炮彈落地，總要發出一聲清脆的巨響，巨響過後，彈著點十幾二十多米方圓內的日本士兵立刻倒下一片，才一會兒時間，日本的迫擊炮陣地已經不成樣子了，機槍手也傷亡慘重。
小犬三朗仔細地聽了一下，從炮彈的爆炸聲中他聽得出來，中國人手中有一五五毫米榴彈炮，有一零五毫米榴彈炮，還有七十六毫米野戰炮，那些野戰炮明顯的是拉到城牆上面，居高臨下朝自己這裡射擊，準確度比大口徑火炮要高得多，對自己造成的傷亡也比佈置在城內的大口徑火炮要大得多。不過，現在他已經顧不上這些了，早點兒撕開那可惡的鐵絲網，衝進戰壕裡面與中**隊肉搏才是最最主要的事情。手一揮，又有一批日本人衝了上去，拉開陣亡的炮手和機槍手的屍體，朝著中國人的陣地猛烈地射擊。
在日本人不顧傷亡的瘋狂反擊下，中**隊的機槍聲音漸漸地弱了下去，大批的中國士兵也出現在戰壕上，用手中的步槍，彌補著火力的不足。各式火炮仍然不斷地射擊，在陣地前面形成一道彈簾，不過，如此密集的火力，仍然擋不住已經歇斯底里的日本人。
一直被壓在地上一動也不動的鬼子，趁著中國機槍火力減弱的時候，猛然站了起來，嘴裡呱呱地嚎叫著，朝著中國人衝了過來。只是，他們還有一道障礙要跨越，那高達一米多，幾乎不見盡頭的鐵絲網，橫在日本人的前面。一些日本人拿著工具，試圖把鐵絲網剪開，只是，中國人手中的機槍根本不給他們這樣的好機會，幾十條火舌過後，鐵絲網前面，留下了幾百具屍體。
才十幾分鐘的時間，一個聯隊的日本士兵就沒了，陣地前面，留下了大量的屍體，一堆堆，一垛垛，還有一些士兵被子彈壓得無法動彈，乖乖地趴地上等著後繼部隊的到來。一些枯黃的野草被點燃了，點點火光，把戰場照得陰森恐怖，在火光的掩映下，鬼子的屍體顯得猙獰可怖。望遠鏡裡的慘狀，讓殺起高麗人來從來不眨眼過的小犬三朗的後背，也滲出了大量的冷汗，把他的上將服都浸濕了。中**隊那可怕的火力，以及頑強的鬥志，再次讓小犬三朗知道，現在的共和軍，已經不是十幾年前的大清政府的軍隊了。沒有參加過八國聯軍侵華的小犬三朗，這一回才算是真正體會到了，中國陸軍果然如傳說中的那樣，是世界無敵的。
來不及多感慨，第二波的攻擊又開始了。這回還是一個聯隊，還是沿著原來的路線，畢竟只有這樣，才可以減少自己踩上地雷的可能性。這一次的攻擊比第一次的攻擊要順利不少，戰壕裡面的火力也減弱了不少，特別是機槍聲，久經戰場的小犬三朗早就聽出來了，原來中國人那邊有三百多挺機槍，現在頂多也只有兩百挺出頭了。雖然自己這一方的損失更大，一千三百挺左右的輕重機槍，現在只剩下八百多挺，不過從局部火力來看，自己還是佔了先。
看著第二波的日本士兵快速朝鐵絲網衝了過去，小犬三朗掏出了手帕，擦了一下臉上的汗水，已經是秋天了，他卻感到渾身躁熱，這不是一個好預兆，這會讓自己變得越來越衝動，臨場指揮也越來越衝動。小犬三朗解開了軍裝的紐扣，摘下帽子，拿在手裡，不斷地扇著風，盡可能讓自己冷靜一點兒。看了看手錶，已經是晚上九點左右了，第一次攻擊就用了近一個小時，連中國人的鐵絲網還沒有突破，小犬三朗的心，怎麼也冷靜不下來。
松田參謀長走了過來，手裡拿著一份電報，黑暗中，他也懶得叫衛兵打開手電筒，直接對小犬三朗說道：「將軍閣下，接到總部發來的電報，一個小時前，中路大軍已經開始行動，用了五十分鐘渡過了一個師團的兵力，沒有受到任何的抵抗。看樣子，森口大將押對寶了，中國人根本就沒有在長白山一帶設防。」
小犬三朗頭也不回地問道：「森口大將還說了些什麼？」
「森口大將說了，現在我部想要撤回已經來不及了，他命令我部，盡全力拿下圖們城，吸引中國人的注意，以掩護中路的攻擊，麻痺中國人。森口大將還說，他接到情報了，駐山海關的中國第七軍先頭部隊，已經啟運，目的地是吉林，他感謝上將閣下不顧傷亡的攻擊，讓中國人做出了錯誤的判斷，據他說，第七軍原先是準備駐瀋陽，以便側應所有戰線的，現在已經北調，長白山的攻勢將更加輕鬆，他的戰略意圖也會更加容易實現。」
小犬三朗惡狠狠地把手中的帽子扔在地上，大聲罵了起來：「八格牙魯，我在這裡打生打死的，卻讓森口那傢伙撿了大便宜。不行，我非得讓森口知道，我小犬三朗的才能不在他之下，我會拿下圖們城，我會拿下吉林，我會成為名垂千古的將軍，就算沒有他森口的援兵，我也一定能夠實現我的目的。命令下去，加強攻勢，就算啃，也得把圖們城給我啃下。」
藉著微弱的火光，看著小犬那發紅的眼睛，松田中將明智地選擇了服從，這個時候與瘋子唱反調的話，倒霉的只是自己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