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偷襲(1)
1914年7月31日，黃海中部。
天氣晴朗，萬里無雲，站在沖繩艦隊旗艦「伊勢」號戰列艦的指揮塔上，沖繩艦隊總司令山本十四的心情好極了，在「伊勢」號的旁邊，同一級的「日向號」那黑洞洞冷森森的炮口，正對著西方，那裡，有中國的混合艦隊，在山本十四眼裡的靶子和戰功。離「伊勢」號四海里的地方，就是日本的兩艘扶桑級戰列艦「扶桑」號和「山城」號，在伊勢級沒有出現之前，這兩艦戰列艦是日本海軍驕傲，按日本人的說法，就是海軍第一強國英國的主力戰列艦碰上了扶桑級，單挑的話，也只有逃跑的份。就算在現在，扶桑級在世界上，也是一款戰鬥力特強，拿得出手的主力戰艦，至少，在噸位和火力上，它們已經壓倒了近一半的英國戰列艦。在編隊的前方七海里處，，是金剛級的兩艘戰列巡洋艦「金剛」號和「比睿」號，在後方七海里處，也有兩艘金剛級戰列巡洋艦「榛名」號和「霧島」號，編隊的中間，則是八艘大型補給艦，以及八艘巡洋艦，另有二十四艘驅逐艦被佈置在編隊的周圍，擔負起了巡邏和突襲的重任。
山本海軍上將的心情，當然是挺好的。以這樣的艦隊實力，在太平洋地區，甚至於在印度洋一帶，基本上可以橫著走了。英國、德國和美國的海軍實力是比自己的強，可是，他們一個正集中了全部力量，忙著與德國人頂牛，他們的七十三艘戰列艦和戰列巡洋艦，基本上都集中在大西洋一帶，正全力封鎖德國那五十多艘戰列艦和戰列巡洋艦，在亞洲一帶，能夠拿得出手的軍艦不多，實力根本比不上日本海軍；而美國人也不閒著，他們一方面向雙方大賣戰略物質，賺足了錢，另一方面，卻又假仁假義地擺出一付調停人的樣子，在兩大戰爭集團之間進行斡旋，卻偏偏有意無意間總是在幫著英國人，惹得德國人把他們恨之入骨的，他們的海軍主力也基本上放在大西洋一帶，那裡有空管亞洲的閒事？
至於中國的海軍麼，一想到這裡，山本就想著發笑。雖然中國海軍這十幾年的發展速度太快了，快到讓日本人天天晚上睡不著覺的時候，可是，海軍實力的增長跟陸軍不一樣，不可能在三五年之內大變樣的，沒有幾十年的全力打造，沒有幾次戰爭的經驗積累，海軍那龐大的軍艦，只不過是海上移動的鋼鐵棺材而已，而中國人在這方面明顯地落後於日本，不足為懼。像中國這樣，只有四艘戰列巡洋艦那麼一丁點兵力，而且基本上沒有經過正規的現代化海軍的洗禮，就敢在一個月以前，大言不慚地要我們日本把台灣和琉球歸還，還得進行賠償，他們中國人不知道死字是怎麼寫的啊。得知中國人的宣言後，山本上將高興得半死，他是海軍中最積極主張對中國立刻宣戰的高級將領，按他的想法，用沖繩艦隊去對付中國的那一隻戰列巡洋艦編隊，就跟用伊勢級戰列艦上面的356毫米主炮去打一隻魚雷艇一樣，閉著眼睛也會取得勝利的，他們日本，將重現甲午海戰的榮光，將從中國人手中要得大量的錢，將使日本海軍的主力艦隻數量翻上幾番，將使日本海軍成為可以跟英國人一較高低的世界第一流的海軍，有如此之多的好處，當然要立刻宣戰了。
只是，他沒有想到，一向對與中國開戰比他還要積極的海軍省大臣東鄉平八朗大將，這回是怎麼回事，有如此多的好處，而且又得到了天皇的暗中旨意，卻沒有辦法在內閣中達成立刻開戰的共識，任由中國人的艦隊大搖大擺地與日本海軍對峙，這太不應該了。東鄉大將向他透露，陸軍不想立刻開戰，而且軍部的一部分人也不想立刻開戰，他們需要一定的時間準備，這讓山本上將很是洩氣。陸軍，那些旱鴨子懂什麼啊，十幾年前與護**打了幾仗，就嚇成這個樣子，太丟大日本帝國的臉了，要是大日本帝國國民還有臉的話。當年日本海軍雖然也受了巨大的損失，不過那是由於中國人的無恥偷襲，算不得數的，要是堂堂正正打上一場，日本人一定可以輕鬆打敗中國人的。在上將的意識裡面，他們在甲午戰爭時不宣而戰，而且把軍艦偽裝成民船，是正常的行為，光明正大得很，而中國人英勇地發動了『自殺』式攻擊，就是卑鄙無恥的行為，大日本帝國國民的思維，果然與眾不同。
更加讓山本上將感到可笑的是，東鄉平八朗海軍大將在發給他的電報中說了，盡量不要把軍艦開到離中國海岸三百公里遠的地方，以防中國可能存在的轟炸機的攻擊。當接到這個電報的時候，山本上將幾乎把腰都笑斷了。轟炸機，那玩意兒他懂，去年俄羅斯弄出來的傢伙，好像能夠帶，不過，那玩意兒能夠對付軍艦嗎？簡直是異想天開。軍艦不是死的，他不會像陸上目標一樣，傻乎乎地呆在一個地方不動，一旦打了起來，一般都要處在二十多節的高速狀態，而且行駛路線彎來彎去的隨時變化，你轟炸機就算能夠飛到海裡來，你能投得中麼？再說了，轟炸機去年才出現，還沒有聽說過有那個國家把這玩意兒裝備到了軍隊，就連轟炸機的發明國俄羅斯也沒有，中國人的軍隊裡面會出現轟炸機，笑話，簡直笑死人了。東鄉大將老了，才不過五十多歲，就前怕狼後怕虎的，海軍在這樣的人帶領下，說不定會慢慢走向衰落的，看樣子，等打完了中國以後，有必要就這個問題，在海軍中進行一次大規模的改革了。
想到中國的海軍，山本那刻意裝出來的如白板一樣的死人臉的嘴角，不由得向上裂開了，他實在忍不住了，他真的想笑，自打看到中國人的航母照片之後，他已經笑了無數回了。山本不是一個閉步自封的人，他也認真地研究過法國人的理論，他不得不承認，法國人的理論是正確的，海上空中力量，在以後的海戰中，的確可以起到不小的作用。只是，中國人太有創造力了，跟風能力太強了，當法國人的理論剛剛提出來不久，中國人的航母就已經開始建造，而且實踐能力太強了，航母的造價，竟然只有同噸位戰列艦的四分之一左右。從照片上看，不得不承認，中國人的想像力實在是太豐富了，那航母，擺明了是為飛機建造的，從寬大的甲板上看，起碼可以裝上幾十架飛機。問題是，這玩意兒出現的時間太早了，要是晚上那麼十幾幾十年出現，隨著飛機技術的提高，等飛機可以在艦上起降，而且有能力帶上致命武器的時候，航母真的可以發揮其巨大作用的，最起碼，可以作為戰列艦的補充。只是現在，航母只能裝上一兩架用於偵察的飛機，山本上將可以想像得出，如此寬大的甲板上，孤零零的只有一兩架飛機的景象，是多麼的滑稽。更讓山本開心的是，中國人竟然把這樣的在海戰中基本上只起靶子作用的航母派到前級來了，這不是擺明了讓我們日本海軍練練射擊技術的麼。
自已樂和了一陣子之後，山本把頭轉向指揮塔內正在忙碌的一眾參謀，再擺出了一付死人樣，大聲問道：「中國艦隊的位置現在在什麼地方？」
一個參謀連忙行了一個軍禮，大聲回答道：「上將閣下，雙方都保持了無線電緘默，我們只能預測他們的位置，中國艦隊估計現在在舟山群島以東一百海里的地方，離我們艦隊有一百五十海里，正以十節的速度，朝著我們艦隊逼過來，再過六個小時，將有可能與我們艦隊正面碰上。」
點了點頭，山本再一次問道：「他們艦隊的情況，摸清楚了沒有？」
「是的，上將閣下。英國人派在舟山群島的間諜向我們透露，昨天下午，中國艦隊就從舟山群島起航了，除了四艘戰列巡洋艦，六艘巡洋艦，以及十二艘驅逐艦、十六艘護衛艦之外，還有兩艘奇形怪狀的軍艦，就是中國人他們所說的航母。另外，還有十艘補給艦，以及十艘貨船。讓人奇怪的是，這十艘貨船明顯地剛剛進行了改造，有著寬大的甲板，卻沒有任何武器裝備，而且速度不快，為了與這十艘貨船保持同速，他們的軍艦不得不把速度控制在十節左右，我們也想像不出來，這十艘貨船是幹什麼用的。至於他們的潛艇，我們至今沒有得到任何有關的消息。」
山本點了點頭：「這就對了，中國人對消息進行了嚴格的封鎖，能夠得到這樣的消息，我們已經可以滿足了，畢竟我們與中國人沒有外交關係，中國人對我們提防極深，我們不能得到正確的消息，而英國人能夠把得到的消息傳給我們，已經很不容易了。潛艇，看看我們潛艇的性能就知道了，潛艇怎麼可能離開近海，參與到這樣規模的海戰中？至於那些貨船是幹什麼的，有什麼關係，反正真的要開戰起來，一塊兒打沉就是了。現在關鍵的是東京的消息，你再發電詢問一下，東京到底決定了開戰沒有，這麼大一隻艦隊，總不成天天在黃海一帶無所事事地打轉吧。還有，命令下去，艦載水上偵察機立刻起飛，中國人已經到了我們的偵察範圍之內，可以派出這些從英國佬那裡弄來的貴重東西了。」
雖然雙方已經是劍拔弩張，火藥味十足了，可是，由於還沒有宣戰，雙方的艦隊的速度都不快，都是以巡航速度對向行駛。到下午一點鐘的時候，山本的心情有點兒急躁了起來，水上飛機已經派出去有三個小時，現在還沒有傳回來任何消息，難道，它們出事了？不可能，還沒有宣戰，中國人不可能去打水上飛機的，再說了，自己的實力佔有絕對優勢，一旦開戰，吃虧的肯定是中國人，中國人心裡明白得很，他們只是做做樣子而已，不可能先行開戰，也用不著把水上飛機打下來，那足以引發兩國海軍的大戰，更關鍵的是，中國人用什麼東西打下飛機？英國人的確是說過，要在飛機上裝上機槍，專門對付偵察機的，不過，那只是說說而已，還沒有實現，總不成，雙方飛行員用，那也不可能打下飛機。
再等了半個小時，山本再也等不下去了，他決定不管那些水上飛機了，潛意識裡，山本認為，應該是水上飛機出故障了，那是英國人的東西，英國佬的東西從來就沒有讓人放心過，當年甲午海戰，英國人竟然把裝著沙子的炮彈賣給了大清政府，讓日本人撿了大便宜，說不定，這回他們又故技重演，把劣質品賣給日本吧。他轉過頭，對參謀們喊道：「前面有沒有我們的潛艇？」
一個參謀應到：「有的，上將閣下，在中國人可能經過的海域，有我們四艘潛艇，幾天前他們就呆在那裡了，而且有我們的貨船暗中給他們補給，他們可以浮出水面進行偵察，不過，他們的燃料已經到了極限，應該再派貨船去。」
「命令潛艇，立刻上浮，對中國艦隊進行偵察，再這樣下去，中國艦隊就是溜了，我們也不會知道的。至於潛艇的補給麼，等把中國人逼走之後，立刻把他們調回來，我可不想著在戰爭還沒有開始的情況下，我們的潛艇因為續航力不足而沉沒。」
剛剛把命令發下去，負責觀察的一個軍官就走了進來，行了一個軍禮後，大聲說道：「報告司令官閣下，編隊上空發現中國偵察機，據觀察，不是水上飛機，應該是他們的陸上偵察機。」
山本點了點頭：「中國人的偵察機來了，說明他們沒有逃走，他們還在與我們對峙，這就好了，你們下去吧。」
看著那個軍官走了以後，山本陷入了沉思，很顯然，中國人這回是拼上老命了，到現在還在與我們日本編隊對峙，難道他們不知道，我們可以在幾個小時之內消滅掉他們的所有艦隊？這可是一個好機會，山本的手癢得很，從情報上看，中國人幾乎把他們全部的海軍實力，都派到這裡來了，一旦這個艦隊被消滅掉，起碼幾十年之內，中國人別想著在海上與我們日本對抗，可是，軍部怎麼還不下令進行攻擊？他心裡不由得恨起美國人來，你是吃飽了撐著怎麼了，你只要管好你們的美洲，順帶著理一下歐洲的閒事就行了，幹嗎非要跑出來，管我們亞洲的事情，要不是有你們的斡旋，說不定，中日兩國早就打起來了，中國艦隊早就被消滅掉了，省得天天在這裡喝西北風，現在歐洲已經開打了，德國人和英國人正憋足了勁，非要清算一下幾十上百年留下來的老賬，你們還是趕緊去管他們的閒事吧，八格牙魯，正事不幹，專門給我們日本人找麻煩。
時間一秒秒地流逝，眼看著天就要黑下來了，還是沒有中國艦隊的消息，山本十四那死人臉上，已經出現了怒容，雖然他知道，在大仗隨時可能暴發的時候生氣，不是一件好事，不是一個訓練有素的海軍高給將領的行為，可是，他就是忍不住想生氣，這樣跟個瞎子一樣呆在海裡面轉悠，可不是他山本上將喜歡幹的事情。他扔了幾個杯子之後，還是沒有辦法平息心裡的怒火。
真正平息掉山本心中怒火的，是一艘潛艇的報告。天快要黑下來的時候，山本總算是得到了中國艦隊的消息，兩個編隊，現在竟然只相隔五十海里了，不過，潛艇報告，中國艦隊正在調轉船頭，朝著西面開去，試圖拉開與日本艦隊的距離，看樣子，對於強大的日本艦隊，中國人心裡還是有顧忌的，山本心裡高興得很，兩軍對峙，關鍵的是看氣勢，而在這一回合的較量中，中國人的氣勢，明顯地差了一些，也是，實力不濟，中國人挺懂得明哲保身。山本想了一下，命令沖繩艦隊以十四節的速度，尾隨在中國艦隊的後面，不要離得太近了，畢竟還沒有開戰，還有，不要追到中國海岸線三百公里處，東鄉長官的話，有時候也得聽一下。對於這樣的局面，山本十四很是滿意，這回可再次把中國人逼回到舟山群島附近了，等明天天一亮，整個艦隊就可以返航，只要控制住中間線就行了。接近一個月的對峙，艦隊的士兵已經明顯地感到了疲憊，這對可能發生的戰鬥不利，既然還沒有開戰，倒不如好好休息一下，靜靜地等著那一刻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