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像對此並不太在意?事實就是事實,這無需矯情,去年安原能取得這樣的成績本身就說明很多問題了,不能說因為遇到經濟危機安原增速第一,這含金量就低了,我倒是覺得這恰恰說明了問題,那就是安原經濟適應力最強,能夠最大程度的應對經濟不景氣的不利因素衝擊,不是麼?」
劉若彤微微一笑,皓腕如玉,雙手合十,在趙國棟對面坐下,兩人已經很久沒有這樣安靜的獨處了,正好今天天氣很好,保姆帶著孩子上公園去了,有這樣的閒暇時間來坐一坐。
「也不能完全這樣看,安原經濟發展增速衝到了第一有三個因素。」
「第一,安原三個經濟大市不但沒有在本次經濟危機中受到衝擊,而且從某種角度來說還是受益者,綿州得益於國防產業方面的大量訂貨,加上前期厚積薄發,國家經濟刺激計劃也有部分落在了軍工產業上,受這個利好因素影響,綿州成了去年安都經濟增速冠軍;安都第二產業開始出現分化,一部分產業已經轉移到了周邊地市,這符合國家和省裡對安都產業定位,而前期國家和省裡對安都全力打造金融中心這一定位扶持力度加大,尤其是安都市方面下了大決心在體系制度和機制建設上有所突破,所以安都這方面的創業投資環境有了極大改善,這吸引了被金融風暴所衝擊不少國外資本和金融行業人才來安都落足;寧陵的發展則得益於制度體系建設日益完備,可以說現在寧陵的創新更多的是彌補漏洞,進一步完善,當然關鍵在於執行,可以說寧陵已經在一定程度上具備了抗擊經濟危機影響的能力。」
趙國棟顯得很自信,很有一點泰然自若的氣勢,劉若彤很喜歡他現在這樣的表情,既不張揚,也不隱忍,平和中自有一股昂揚磅礡之氣。
「去年全省gdp總量破了20000億,增速達到了十七點二,三個經濟大市的所佔的gdp總量已經接近全省gdp總量一半,不知道這算不算是好事,但總算是從十年前安都一家獨大的局面中走出來了,這也算是一個進步。第二,經濟危機的影響因素,在某一年度甚至兩三個年度都會表現很突出,但是從長遠來看,國內經濟還是向好的,只要中央政策不出現大的變化,尤其是在控通脹保穩定與適度保持經濟活力的平衡上把握好,我估計今年會恢復到正常狀態,但是國際經濟形勢影響因素還會存在,尤其是對沿海地區影響會更大。」
「第三,除了三個經濟大市之外,省內一些城市也展現出了不一般的發展活力,像唐江、賓州、通城、永梁和盧化,這是最讓人欣慰的,我估計這幾個地市的變化帶來的影響在今年還會變得更突出,省內城市第二三梯隊層次的洗牌也許就要從今年陸續開始,三年內就會有一個巨大變化,有些原來第二層次的城市要逐漸落到第三層次,第三層次的城市會進入第二層次,一些第四層次的城市會進入第三層次。」
趙國棟已經習慣於在自己妻子面前很坦誠的介紹工作情況了,劉若彤有一個很好的性格特點,那就是口風極嚴,這大概也是她原來特殊職業養成的習慣,而且長年來稱得上見多識廣和淵博學識,也使得她在分析判斷力上有著一般人難以具備的國際化獨特視角來看待一個省的發展變化,這也是趙國棟身邊很多同僚所不具備的。
「這很正常,每座城市發展都有其盛衰期,即便是現在看似欣欣向榮的綿州和寧陵也逃不脫這個規律,只不過就看當政者能不能正確應對,在機遇期把握機會加速發展,在低潮期科學應對,這樣才能保持城市發展的生命力源遠流長。」劉若彤目光沉靜,眼瞳中閃耀著智慧的光澤:「國棟,寧陵的發展就得益於你把握住了機會,而且你的後任也很明智,穩住了陣腳,繼續加以推進,而且你也發現了經濟發展到一定程度之後所需要提升境界來考慮的問題,那就是整個社會行政體系的改革創新,這才是政府的真正本分,而干預經濟的時代已經過去,可現在還有很多地方政府樂此不疲,包括中央政府亦是如此。」
趙國棟眼中光焰一跳,劉若彤的眼光也一樣犀利,中國目前其實就是一個混合制的經濟體系,政府干預經濟的程度很深,雖然每屆政府也在屢屢提及政府要從管理轉型到服務,但是對經濟職能這一塊的權力卻始終沒有多少鬆手的跡象,這大概就是有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的書面稱呼,但是在國退民進和國進民退這個戰略上屢屢有反覆,這就導致了中國經濟也一樣受到這種政策影響的週期性。
看見自己丈夫眼睛中光焰一閃,劉若彤莞爾一笑,「國棟,今天你是打算到寧法那裡去談你自己的觀點?那我建議你實話實說。」
「哦?你就不怕我這樣說會引起不必要的負面因素?」趙國棟饒有興致的反問道。
「寧法是什麼樣的人,你難道不清楚?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他擔任了常務副總理只能說他更成熟更理性,並不代表他胸中一顆熱血雄心就泯滅了,何況你現在是什麼身份?你是省長,不是省委書記,如果是省委書記也許你需要稍稍注意一下自己的言辭,但是省長這個位置上,正好是你可以隨意發揮的最好機會,尤其是在安原省今年經濟增速博得頭名狀元的情況下,你的言辭說服力就更有力量。」劉若彤劍眉一揚。
「哪有那麼簡單?寧法若是因為安原得了一回頭名,就對你言聽計從,你未免也把他們這些人想得太簡單了吧?」趙國棟啞然失笑,「他們都是身經百戰大風大浪裡走過來的角色,浸淫數十年,從鄉鎮到中央,這些個中道理底細他們都清楚得很,在他們面前顯擺毫無意義。」
「我什麼時候讓你去顯擺了?」劉若彤嬌嗔道:「我只是讓你把你心中所想如實道出,沒有必要藏頭露尾,遮遮掩掩,到他們那個層面,他們更喜歡聽真話實話,就像你們想聽市縣領導的真話實話一樣,而你有說實話真話的底氣,為什麼不說?!」
「我說過我不打算說實話麼?」趙國棟一樂,「我就是想說假話套話,在寧法和蔡正陽面前,有意義麼?」
「後天蘇覺華那裡呢?你也打算如出一轍?」劉若彤目光流轉,嫣然一笑,。
趙國棟微微一怔,「你覺得有必要區別對待麼?」
「也許你會覺得換個角度看問題和討論問題更合適呢?」劉若彤笑意更盛。
趙國棟思索了片刻,這才緩緩道:「我想沒有必要,雖然兩位總理在工作思路觀點上不盡一致,但是這也很正常,就像你說的,我不過是省長,坦誠的談自己的觀點看法這才是正理,如果一味想要去迎合什麼人,那就失去了本質意義了,你覺得我是那種狗苟蠅營的人麼?」
蔡正陽和柳道源兩個趙國棟仕途上的引路者都在春節期間為趙國棟安排了一個小範圍的聚餐,含義很豐富,既帶有思想觀點交流,也帶有一些工作匯報性質,這很耐人尋味,甚至讓一直相當坦然的趙國棟都有些忐忑不安的感覺。
按照黨的minzhu集中制原則,少數服從多數,只要一經形成決議,那就必須要不折不扣的服從,這是黨保持戰鬥力的關鍵。
思想理念、工作觀點上的細微不同決定了黨內所謂的一些流派存在,但是這種存在都只是一種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潛意識存在,這種觀點理念的差異都是統一在一個執行層面上,minzhu基礎上的集中,這也是黨的原則,黨內的爭鳴從某種角度來看也是黨內minzhu的體現。
尤其是存在於黨內理論界的爭論更是黨保持活力的一種體現,探討、爭鳴、去蕪存菁,從實踐中來,到實踐中去,這就是黨的政策決策制定的理論基礎和實踐基礎。
對於這樣兩個邀請,趙國棟既期待,又興奮,也還有一絲緊張,這不是簡單的工作匯報了,甚至帶有一種黨內同志間的平等探討,在這種場合下可以開誠佈公的闡述自己的想法觀點,怎樣來處理好自己的言行,也是一門藝術。
見趙國棟很緩慢但堅定的搖頭,劉若彤也點了點頭:「也對,說自己內心所想,只不過……」
「呵呵,daisily,難道你對你老公這點信心都沒有麼?我不想改變自己的想法觀點,並不代表我連怎麼來闡述這些想法觀點都不會了吧?」趙國棟大笑了起來。
劉若彤俏臉微微一紅,她也覺得自己似乎太過於關注這件事情,以至於忘了主角是自己丈夫了,趙國棟能走到這一步,難道真成了不通世事的愣頭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