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慶怎麼樣?」趙國棟不在提及這個有些敏感的話題,轉而把話題拉到了懷慶上。
趙國棟其實是知道凌正躍的一些心思的,對方需要給盧衛紅一個安慰,而目前綿州的局面也不錯,讓盧衛紅調任綿州市委書記,讓周竟生出任通城市委書記應該是他的一個換手,但是這樣的平衡妥協是否合適還不好說,而且對方也還沒有明確提出來,所以他也就樂得坐觀。
「嗯,懷慶也是曾經戰鬥過的地方,不得不說你的眼界值得稱讚,首先聲明,這不是奉承你,懷慶城市規劃走到了前面,產業基礎也還是你和陳英祿搭檔時候留下來的吧?光是說gdp總量還行,但是我要說現任班子還在吃老本,可老本能吃多久?」白一鳴的話語很尖刻犀利,「付天和呂秋臣蕭規曹隨的方式維繫了懷慶這幾年的發展,但是隨著時代變化,如果還拿不出一點屬於懷慶自己的東西來,我看漸漸落下去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這個傢伙,還是這樣狂言無忌,趙國棟笑了笑,說實話,他還是挺喜歡白一鳴這種直來直去的性格,能說這種話的人肚裡都是有點兒貨的牛人,不過這個傢伙在一些具體發展思路上卻未必和自己一致,這也是趙國棟相當糾結的原因。
「一鳴,你現在可是副書記了,管幹部,說話可得要注意一點,你這樣很容易打擊下邊幹部的工作積極性而自尊心的。」趙國棟半開玩笑的提醒道:「就像你在擔任這個位置時,上邊領導如此打擊你,你怎麼想?」
「得,我知道,就咱們倆這樣說說而已,但是我還是要說,懷慶給我的感覺很不好,怎麼說呢,外強中乾吧,看起來懷慶還是咱們全省排名第三的經濟強市,但是我感覺繼續這樣下去,只怕他的位置一個接一個被諸如綿州、唐江這樣的城市超過。」白一鳴頗為肯定的道。
「這麼肯定?綿州我信,可是唐江現在距離懷慶差距可不是一星半點,按照目前發展水準,我感覺沒有三五年怕是難得趕上懷慶吧。」趙國棟略略有些詫異,對白一鳴如此看好唐江有些不解。
「嘿嘿,國棟,是不是覺得尤蓮香和你關係密切你就不好意思太過誇獎?好就是好,沒啥見不得人的,舉賢不避親,金大江尸位素餐,我看需要調整,尤蓮香能力突出,個性強了一點,但是我覺得作為一個女幹部這反而是一種優勢,我看了看唐江的產業發展規劃,很有啟發,唐江市政府在這方面做了相當細緻周密的工作,紡織產業作為勞動密集型產業,很容易受到國際市場影響,但是唐江卻能引導其迅速形成一個產業並成功抵禦住來自外部市場的影響,我覺得這裡邊很有一些值得研究的東西。」
白一鳴的爽朗大方讓趙國棟自己都覺得有些慚愧,自己還在一門心思琢磨對方的到來可能對安原政局帶來的衝擊和影響,還在考慮自己和他在一些發展觀點上的差異會不會影響到今後的合作,對方確實如此坦率大方的和自己交換意見,雖然還沒有涉及一些有分歧的觀點,但是對方的態度還是讓趙國棟有些感動。
「一鳴,尤蓮香的確算得上是咱們省裡女性幹部中很有魅力和個性的領導,嗯,許喬和尤蓮香,我覺得咱們省裡女幹部中這兩位都很有個性,尤蓮香顯得更強勢一些,當然這可能與她是紀委幹部出身有關。」趙國棟想了一想,「她在唐江的表現很出眾,也能駕馭住唐江的局面,在這一點上我贊同你的觀點。」
白一鳴哈哈大笑起來,「國棟,你小子還是這麼穩啊,真是當省長的人了,這麼謹小慎微,非要我來表個態你才肯點頭?老凌和交換過意見,也談到了年後人事調整,提出要著重考察黨政主要領導幹部,主要要看是否能夠駕馭政治局面和擅長經濟工作相結合的綜合性人才,要立足於我們安原今後幾年社會經濟事業有一個大發展這個觀點,我很贊同這個觀點。」
「幹部問題,尤其是黨政主要領導幹部的人選問題是關係一個地區社會經濟發展的關鍵,這一點大家都清楚,我個人看法是黨政主要領導幹部不宜輕動,要保持相對穩定性,要給予他們一定的時間空間來實現他們確定的規劃,我們有些地方黨政主要領導幹部調整過於頻繁,加上面子觀念作祟,一換人,立馬規劃也要跟著發生變化,原來做的很多工作做到一半有被擱下,這不但極大的浪費了人力物力,也是一種很不正常的政績觀。」
白一鳴頗有感慨,大概是湘省那邊同樣有此種現象,這也很正常,不僅僅是湘省,在很多省市這種現象都是普遍存在,一朝天子一朝臣的風格表現的相當明顯,這也是一個頑症,屢發屢糾,但始終糾而不絕,因為根子就在決策者自己身上。
「一鳴,你說的這些都不是個例,要想從根本上改變這些現象,還是需要從制度上來下手解決,我想你當這個副書記,只怕也不甘於按部就班,總得拿出一點讓人耳目一新的東西來是不是?」趙國棟嘴角浮起一抹揶揄的微笑:「我倒是很期待看看你在這方面能夠拿出多少新東西來。」
白一鳴微微一笑:「你會看到的,我是啥樣人,你清楚,你是什麼風格我也知曉,咱們是一路人,和衷共濟吧,我希望我們能夠給安原老百姓一個更美好的未來。」
「我也堅信。」趙國棟很沉穩的道。
****************************************************************************************白一鳴有他白一鳴的觀點想法,趙國棟感覺白一鳴似乎還帶著一腔熱血而來,就像對方批評自己所說的那樣,自己似乎比起幾年前少了幾分銳氣,趙國棟自我解嘲的想道,是真的被磨平了稜角,還是這才是真正的生存之道,他現在也有些迷惘了。
都說政治就是妥協,只有學會妥協你才會成熟,趙國棟不知道這句話是否適合自己,但是他也感覺到自己做事似乎這種瞻前顧後的現象比以前多了,這究竟是缺乏了原有的血性勇氣還是更加穩健持重,恐怕來自各方的看法都不盡一致。
但是有一點劉拓也給他交換過意見,那就是當省長本來就是一個相當靠手藝的活兒,或者說就是一個促使人真正成長起來的磨礪,你既要保持自己觀點不被干擾,堅定不移的推進自己的工作,同時又要考慮到來自另外那位大佬的感受和看法,如果二者較為默契和諧倒也罷了,如果不一致的情況比較多,那就更需要小心應對了。
這種情況下你怎麼可能不瞻前顧後,怎麼可能不三思而後行?
當個副書記不一樣,站在這個位置上可以顯得游刃有餘,無論是省委書記還是省長都需要對你禮遇三分,尤其是在一二把手之間關係不算太和諧的情況下,他這種超然的地位就更為突出了,所以歷來各級都相當重視這個副書記人選,比起其他常委來,這個副書記實際上就起著某種平衡石的作用,不允許出現獨斷專行的情況。
尤其是現在中央已經全面推行了減副政策,基本上各級黨委都只設兩名副書記,其中一名為行政首長兼任,另一人則為專職副書記,這就更凸顯了這個副書記位置的不一般。
在很多情況下,如果黨委一把手不在,專職副書記實際上也可以履行主持黨委的職責,而並不一定要由行政首長來主持黨委工作。
所以白一鳴這個位置就很關鍵,爭取他的支持對於自己日後開展工作有相當大的益處。
但是白一鳴這個人個性很強,同樣在認定的問題上也不會輕易改變,這既是他的優點,同樣也是他的缺點,也許在一些觀點相似的情況下,他會給予自己堅定不移的支持,即便是和凌正躍對峙他也不會在乎,但是一旦自己和他的觀點不一致,那麼也許他就會成為自己最大的阻礙,他不會像凌正躍那樣可以在某些問題上和自己尋求妥協。
怎麼來解決這個問題現在也說不好,只能說走一步看一步見招拆招了,但是趙國棟還是相當欣賞白一鳴這種性格,從內心深處趙國棟希望自己也可以像白一鳴那樣無所顧忌的評價和表明態度,但是不同的位置決定了自己不能,相信如果當某一天白一鳴坐到自己這個位置時,他也會一樣有所改變。
這不能簡單的理解為無原則的折腰,而是為了更好的開展工作所不得不採取的一種策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