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掉腦袋
梓星真正感覺到為難了。
正因為心動了，所以才會感到為難。
女鬼138的演說極富煽動力。如果在梓星來的那個時代，她肯定是一位出色的演講家。
最關鍵的，她向他拋出的提議非常誘人。
138經驗也蠻足的，之前口若懸河，滔滔不絕；當梓星擰著眉深思不語，她也知趣的保持沉默。從這一點，又顯示她有當推銷員的潛力。
正在猶豫不決之，梓星眼前忽然彈出一個透明懸浮框——
「預警！有兩名心懷惡意的人正朝著馬棚而來。初步判定，他們的目標是女鬼138。」
梓星頓時心裡一緊。
他和「框框」已經建立了良好的信任塈合作關係，「框框」主動向他預警的事情，還從來沒有不准的。
接獲情報沒有多想，梓星第一時間通報了138。
當然，梓星不會透。露「框框」的存在。
只說「聽到了」兩個莊內之人朝著馬棚方向而來。此二人幾句簡單的交談內容，提到要將「黑馬」放倒。想是專門衝著138而來。
「你耳力幾時變得這麼好了？」138將信將疑：「我和這裡的莊主刑九江說好了，只在他的山莊借住一年。又不是一直賴在他這不走了。他念在父輩的交情，既然肯接納我了，又何必半夜三更派人對我下毒手？！」
「我怎麼知道。反正我只負責提醒，信不信隨便你。我得馬上找個地方躲避一下。」梓星說。一副對她已經「仁至義盡」的樣子。
138呆在盤古幡中，過了數萬年行動受限的日子，實在過膩了！
為了寶貴的人身自由，也必須小心謹慎。
「就暫且信你一回。喂，你去給我弄一隻小動物來，野兔、田鼠、田雞……都行。一時間找不到，那蚱蜢、蚯蚓什麼的也沒關係。」138交給梓星一個任務。
要那些小東西幹嘛呢？梓星心裡有些疑惑，卻沒問。時間緊迫吶。
有閒工夫問，還不如直接滿足138的要求。且看她拿那些東東去作什麼不就好了。
周圍肯定沒有野兔、田雞之類小東西。只能……
梓星運用了他的鴻蒙之眼。低頭朝下，用心的觀察起來。
如果修真界人士知道，梓星這小子竟然用大伙都渴望擁有的「鴻蒙之眼」在泥裡找蚯蚓，肯定要眼紅得吐血。
很快在地面的淺土下發現了一隻懶洋洋的蚯蚓，趕緊把它挖了出來。
帶著泥土濕氣的蚯蚓，托在了梓星掌心之中。
「按你的要求抓了一隻蚯蚓。接下來要幹什麼？」梓星提出了問題，隨即又預防性的補充一句：「你可不許挑肥揀瘦，嫌棄這只可愛的肥蚯蚓。」
梓星實在不想再干半夜三更跑到戶外挖蚯蚓的蠢事。
「不是你說這匹黑馬已經成了壞人的目標嗎？呆在它的身上有危險，所以，我決定轉移到這只噁心蚯蚓的身上。」
女鬼的聲音剛落，梓星就看到了怪異的一幕：原本在他的掌心中不斷扭動，顯得張皇失措的蚯蚓，忽然安靜下來。
蚯蚓像一條蟒蛇似的盤捲起身子，仰起腦袋；就差沒有蛇類的毒牙及紅信了。
目睹蚯蚓如此擬人化的表現，又想到之前138說的話，梓星忽然相信，138真的到了這只蚯蚓身上。
趕緊抬頭看向馬棚內那匹黑馬。「子夜」它安靜的屈起兩隻前腿，蹲伏在枯草中。馬首微微的低垂著。
仔細看它的表情，有些呆呆傻傻，的確很像是失了魂的表現。
掌心的那只蚯蚓138，開始催促梓星了：「是你說有危險的，怎麼還呆著不動？趕緊帶著我找個地方躲一下吧。」
梓星點點頭。遊目四顧，發現馬棚正南方向有一株枝繁葉茂的松柏。
梓星沒時間仔細斟酌、挑選更好的藏身地點；把蚯蚓往衣袋一塞，走到樹下四肢並用，「蹭蹭蹭」就像只壁虎似的躥到了樹頂。一屁股坐在某株樹幹上，藉著濃密的樹蔭小心的隱藏好自己的身子。
女鬼138的心中倏然升起一陣警兆。
舉目遠眺。片刻之後，她分明看到遠處出現了兩道淡淡的身影。
走到距離馬棚兩百米外，才停住腳步。
138記性很好，認出了忽然出現的兩人中，有一個正是她認識的熟人，無名莊主刑九江。
「他此時出現，真的是要對我不利？」
138腦裡冒出這個念頭，心中一陣緊張。
她現在實在太弱小了，她又深知這刑九江的實力深不可測。徹底撕破臉面的話，對她大大的不利。
「子辛，你家境殷實，應該有『儲物戒』一類的好東西吧？讓我暫時到儲物戒內躲上一躲。」138提出要求。
梓星有些意外：「用不著這麼誇張吧。或許那刑九江對你沒有惡意呢。」
「防人之心一刻都不能鬆懈。」138的聲音有些焦急了：「主要還是現在這副身體太弱小了。頑童輕輕捏一下，就能把這冷冰冰的蚯蚓捏成漿。還是找個儲物戒躲進去安全。」
梓星是有「儲物戒」，可那儲物戒內裝有不少法寶。他擔心被138順手牽羊盜走，便堅決不承認他有「儲物戒」。
138沒有懷疑梓星對她不誠實，也只能提心吊膽的密切關注遠處的兩條人影，凝神偷看他們的口形。學過「唇語」的她可以從口形中看出他倆的談話內容。
也難道138緊張。
「盤古幡」內數千厲鬼，受到強大的「封印」束縛，強行離開「盤古幡」的話，靈魂會在一個月內逐漸消散，化為天地間的一縷塵埃。
面「盤古幡」一直藏於鬼谷，乃是鬼谷的鎮谷之寶。
「盤古幡」內眾鬼，也等於被囚禁鬼谷之內。鬼谷通過「牧鬼儀式」來巴結眾鬼，也在群鬼身上撈取了大量的好處。
138不知出於什麼考慮，不願再跟鬼谷的進行幕後交易，事先經過了周密的謀劃，逃離盤古幡。
138最大的倚仗，就是她掌握的附魂於動物身上的秘術。
這個世上普通的動物何其多，138能強行附魂的動物少說也有萬餘種。
雖然這些動物的壽命都太短，但138可以像一隻寄生蟲似的不斷尋找「寄體」。只要凡事小心謹慎，不遭橫禍，就能一直活下去……
誰知竟在這無名莊內遇上突發情況。
緊急的形勢，讓它附身到了一隻小小的蚯蚓身上。
渺小的感覺令她一顆心七上八下，嚴重缺乏安全感。
所以，138比梓星更急於確定，無名莊主人刑九江對她到底有沒有惡意？
梓星有「鴻蒙之眼」，深夜跑到馬棚來的兩個傢伙的一舉一動，他都看得一清二楚。
他一眼認出兩個鬼祟傢伙中，其中一個正是開門讓大伙入住山莊的老門了。嗯，看來他的身份也不低啊！
另外那人，看外表年紀大約五十出頭，就是臉上不協調的長了一個大大的鷹勾鼻子。按照相書上說的，這就是一副大奸大惡之相。
梓星暗暗把呼吸放到最輕，呼吸頻率拉至最長；小心將自己的身體緊緊貼在濃蔭遮蓋的松桿上。
他眼神好得能看清那兩人的毛孔。可惜，梓星不懂「唇語」，只得又開啟了他的那對「鴻蒙之耳」，直接去偷聽別人的談話內容。
梓星忍不住暗暗得意：自己這一身裝備精良啊。前世時要使用個「竊聽器」，也得先想方設法把微型儀器「粘」到被竊聽對象的身上去呢。哪有他的「鴻蒙之耳」方便？
「真是什麼頭痛事情都湊到一塊了。一開始，接到『精兒』的求援，我念在她的亡父曾經對我爹有過大恩，就沒有多想，就把『飛來莊』弄到了這大商國境內的紫金嶺……沒想到今日剛到這兒，竟然發現了極陰之地！更巧的是，今天又恰逢五十載一遇的『九冥血月』，正好是舉行大典的良機……」
一個威嚴的聲音響起，是那個鷹勾鼻在說話。嗓音中有一種金屬摩擦的音質。
說到這裡，無名莊主刑九江有些不滿的瞪了一眼老門子。
老門子自幼跟隨刑九江，自然知道主子為何不滿。他連忙解釋道：「我也曉得，今日的大典機會難得，無比重要。最怕有人進入莊內騷擾破壞了大典……」
「那你為何還要讓『精兒』進入山莊投宿呢？你可以推說主人外出了，明日方歸。先讓精兒晶她們在莊外露營一晚，到了明日『大典』結束，再放她進來住上個一年半載，也不礙事。」
「主人有所不知，這次來的並不只有精兒小姐一人……」
「什麼？精兒還有同伴？那就更不應該放外人進來了！」
「實在是因為這些來客，身份相當特殊，我不得不讓他們投宿。」
「哦，他們是什麼人啊！居然讓你做出這樣的決定？」
其實刑九江已經和老門子商定了應付女鬼138的辦法，所以，話語中並沒有嚴厲的責備味道。
「跟『精兒小姐』一起入莊的大群人馬中，有一中年男子。我從他的身上感覺到了一股法寶散發出來的威壓。那威壓令我感到很熟悉。」
老門子解釋說：「如果我沒有判斷錯誤的話，那件法寶帶著聖人女媧的氣息。多半，是女媧賜予中年男子的。如果，我跟這名中年男子起了衝突，不小心就把聖人女媧引來了，莊內的大典就沒辦法舉行下去。」
「唔，你的想法很有道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啊。」
刑九江也是一個從善如流的好主人，智力水平又相當高，一下子把握到老門子要說的意思：「把這個可能跟女媧關係密切的中年男子放到莊內，嚴密監控起來，至少能防止他跟女媧聯繫，不把咱們這山莊神秘出現的秘密傳回去，引發女媧關注……」
說到這裡，刑九江頓了一下，問道：「既然讓那幾百號人進了山莊，自然要想讓他們消停。不管是誰都不能破壞今晚的大典！唔，你派了哪些人採取行動？」
「已經派出『天衛』部隊，攜帶『醉魂』迷香去客房採取行動——保管將幾百號人統統都麻倒，保證他們要足足睡上三天三夜！醒來後，不留下一丁點的不適感。」老門子恭敬地答道。
「你辦事，我還是很放心的。」刑九江點頭稱許了一句。又囑咐他：「『精兒』認得我，讓她發現我的行蹤就不好了。你準備的『醉魂香』份量可夠？精兒沒見過你，但也不要讓她發覺莊裡有人對她下迷香才好……」
「遵命，主人。」
老門子應了一聲，又忍不住八卦的問了一句：「精兒小姐當年的身世何等顯赫。咱們老主人曾經遭遇聖人追殺，向朋友求助時，就只有精兒小姐的父親敢出手相援。不料竟然也隕落了——連帶精兒小姐受盡千辛萬苦，時隔多年再見，竟然落魄到需要附身於一匹凡馬的體內……」
「精兒雖然落難了，可當年受過她亡父大恩的高手，不在少數。而且，絕大部分高手都是重情重義的。精兒只要能找到他們，絕對能成為一股各方都不敢忽視的力量……所以，咱們盡可能不要得罪她。
「這次難得『極陰之地』和『九冥血月』湊在一塊，大典不容有失，才只好用『醉魂香』讓精兒睡上三天三夜。其實這也是為了她好……」
聽到那番對話，梓星受到的震動也挺大的。
他決定要對女鬼138刮目相看了。
不可否認，梓星也屬於「勢利分子」之一。他選擇跟138合作，也是基於138打包票能向他供應大批靈魂。她的承諾如果兌現的話，對他的幫助極大。
如今聽說138還有很大的開發利用的價值，梓星自然而然要高看她一眼。
一邊想著，一邊悄悄地留意老門子的動靜。
老門子動了，身影忽然變得宛如鬼魅一般飄乎不定。
很快，他就彷彿憑空消失了；或者說，是隱入黑暗之中。起碼，附身於小蚯蚓中的138，就完全看不到老門子的身影了。
然而梓星一直未曾關閉他的「鴻蒙之眼」，卻看了個一清二楚。
那並非什麼仙家法術，仍未脫離「武術」範疇。
老門子分明是利用高速的遊走，令肉眼無法辨認出他的身影，才會使人產生他憑空消失了的幻覺。
老門子的目標，不用說，也能猜到是馬棚中的那匹黑馬「子夜」。
此刻，黑馬已經不再充當安放138女鬼的「容器」。梓星才有閒心躲在暗處觀看老門子的表演。
馬棚內的黑馬「子夜」，轟然側翻在了地上。
無名莊主刑九江剛剛露出滿意的笑容，心頭，忽然生出強烈的不安之感。
半空中的明月，驀然改變了之前的柔和嫵媚的顏色，閃出一種妖異的光芒，並且包裹上了一圈淡紅色的光暈。
湛藍天幕中的星光，也漸漸變得朦朧起來。
群星在那妖異的紅月光耀之下，集體失色。
一聲尖銳的兒啼聲響起，接著又是一聲，讓人聽了煩躁不已。
「到底怎麼回事？它的叫聲好像有些不太對勁啊！以往大典開始前，好像沒有出現過這一類反常現象……」
刑九江低下頭，掐指默默的計算著什麼。
突然，像是發現了什麼重要的事情，臉色大變。
他猛然抬起頭來，望向半空中。
卻見那一輪紅月此時已經有一半陷入黑暗之中，剩下的那一半，則是由粉紅色變成了血紅色，將它旁邊的雲層也染成紅色——好像是月光在流血，血液浸入了雲層。
「糟！大典好像提前半個時辰開始！」
刑九江大叫起來。他一臉焦急，衝著那個圓滿完成任務返回覆命的老門子，急吼下達命令：「我必須第一時間趕去主持大典，先行一步。你待會兒把我身子背回去吧。」
老門子自然非常瞭解「大典」異變的危險。另外，他也很清楚主子接下來要採取什麼緊急措施，忙不迭點頭答應下來。
刑九江不再廢話，從腰間抽出懸掛的寶劍，很是乾脆利索的往自己的脖子抹去。
梓星大吃一驚，險些要驚呼出來。
遇到神馬事情這麼想不開？要抹脖子？
寶劍相當鋒利，刑九江下手又狠，老門子也沒出手阻攔，一顆大好頭顱毫無懸念的被割了下來。
刑九江的頭掉落地面之後，滴溜溜打了幾下轉，便憑空消失不見。
「這，這究竟是怎麼回事？」梓星滿肚子疑問。
老門子臉上毫無難過震驚之意。
從容淡定的彎下腰，將無頭的主人放到了自己的背上。
站起身，邁步朝正南的方向疾馳而去。
看著趴在老門子身上的刑九江的「背影」，忽然，梓星注意到刑九江的頸部，並沒有一丁點的血液流出。
梓星彷彿腦裡劃過一道閃電，恍然大悟：刑九江肯定還沒死。他這種手段跟傳說中無頭仍能存活的「刑天」很像啊！這山莊到處畫著以刑天為題材的壁畫，難道莊主真的跟刑天有重大淵源？
又想：封神世界中，還有一個名叫「申公豹」的傢伙，會一種「飛頭術」，腦袋遠離身體也不會死。無名莊主如今施展的法術，跟「飛頭術」有什麼聯繫嗎？
難道說，莊主人跟申公豹也有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