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鬼母(2)
鬼母九子術,是先練就一頭鬼母,從鬼母身上的陰氣之中,分化出來九頭陰鬼,可以植入他人體內,吞噬精血、真氣,等到把對方吞噬一空,陰鬼回歸鬼母之身,把一切都反哺給鬼母,使得鬼母越發強大。周洛擊殺了體內的八頭鬼母,但是其實沒有什麼作用,這頭鬼面人練就的鬼母,完全可以輕而易舉得再分化出來八頭鬼母。只不過,鬼面人認為,對付他其實一頭在天心靈竅之中的陰鬼,已經足夠了。
此時此刻,也正是因為這一頭陰鬼,遠在康城之中的鬼面人,立刻就發覺到了周洛的險境,竟然祭出自己的鬼母,穿梭空間,撲殺過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捨不得一頭餵養鬼母的好血食的緣故。
鬼母從空間縫隙之中,一下撕裂出來,是一團黑氣凝聚的人形,一尺二寸高下,差不多是個嬰孩兒一般大小,隱約有著人形,渾身陰氣森森,尤其是一雙臂膀極長,和身軀差不多一樣長,生長著兩支可怖的手爪,一旦出現,幾乎沒有任何多餘的遲滯,就兇猛地廝殺了出去。
那銀劍君子駭得亡魂皆冒。
一頭鬼母他能不能夠戰勝得了尚且不論,他自己就不是什麼好鳥,也算得上是左道一流,旁門邪路的人物,自然知道,鬼母一出,就是有人練就了鬼母九子術,這種人物,那裡是他能夠比擬的?能夠練就鬼母九子術的人,至少都是元嬰境後期的大高手,飛劍一出,就能夠梟了他的首,反手一壓,一巴掌就把他給拍死了。
他吹大氣說就算是蒼莽山劍宗的妙一、靜虛一流人物親至,也自不懼,當然是扯淡。
那鬼母發出尖利的呼嘯,像是嬰孩兒的啼哭,寒人心脾,周洛在一邊聽著,直覺的渾身的毛孔都炸了開來。
銀劍君子的靈蛇劍,已經被周洛運轉神秘心碑之外的天道無上寂滅雷霆吞噬了,此時大駭之餘,忙不迭地又祭出了一大堆法寶,有法器,有靈器,有的細心祭煉過,有的根本沒有,顯然就是他打家劫舍而來的贓物,統統祭出,其中尤以一根小小的白玉杵,最為厲害,赫然是中品靈器,一下祭出就射出條條白潤玉光,純潔乾淨,對於鬼母這種東西,頗有克制的效果。
銀劍君子大喜,連忙又掏出來一把元石,其中一部分的元氣都耗用的差不多了,一股腦兒的全部都燃燒了元氣,全部祭入那白玉杵之中,把手一指,就直撞了過來。
鬼母如鬼童夜啼一般地尖叫,兇猛撲殺,雙爪一撕,幾件法寶就被撕抓得碎裂,竟然把撕碎了的法器,下品靈器都抓過來,塞進陰氣森森的嘴巴裡,大口嚼吃起來,發出嘎崩嘎崩的聲響。
周洛和銀劍君子都知道一些陰鬼術的事情,立刻就明白,這頭鬼母,只怕是慣常幹這種事情,甚至於是吞吃過血肉,要把陰鬼之體,煉成血肉之軀,那就真真強橫得驚人了。
那白玉杵,只是一擊,就猛然掉頭,裹一片玉光,將銀劍君子卷在其中,往著遠處射去。
那鬼母發出了嘶聲尖叫:「小子,你自去按照我的吩咐,尋找血首銀耳,我的鬼母去擊殺那廝,正好作為血食,大補一番。」
周洛抽了抽嘴角,沒有作聲。
他就躺在一堆碎骨與沙土之中,仰望著陰暗的天空,周圍的空氣中,濃濃的古戰場血煞之氣使得人心緒壓抑,收起了玄蟬衣和洛水圖的防護,好半天才坐了起來,頓時全身都喀喇喇的作響,顯然是全身骨骼筋肉都不知道傷了多少處。
「好強橫的鬼母!那鬼面人,必然是左道一流無疑了!可惜了,我體內的心碑,還有那雷霆力量,能夠吞噬一切,寶器都能夠吞噬進去,抹殺一切,重新精煉,金丹都要煉化掉,元神也能洗滌掉神識,如果讓我逮到了機會,把那鬼母給吞噬煉化了,說不定殘留下來的那一頭陰鬼,自然而然就化解了?」周洛心下暗暗想到,旋即又搖了搖頭,「不行,這陰鬼之術,實在是太過陰邪,鬼面人的這頭鬼母,不知道煉化了多少血腥的東西,讓我吞噬煉化,想想都覺得噁心。他娘的,這一次算是倒了大霉,真真是流年不利,屋漏偏逢連夜雨,破船又遭頂頭風,連連遭受池魚之殃,我周洛果然是成了個倒霉人不成?」
他想到自己回應那李英瓊的話語,不由得有些失笑,也不知道那蒼莽山劍宗的三位年輕高足,又是如何了。
不再多想,他掃視一圈,見並無危險,當下端坐下來,取出一枚玉瓶,把療傷的法丹灌了一大把,雙手各抓一枚元石,開始靜默打坐,汲取元氣,修復損傷。
當此之時,這一座古戰場的另外一角。
黃褐色的沙土之中,遍佈碎骨、遺骸,俄而之間,竟然捲起來惡風,有如一條大龍,矗立天地之間,上連層雲,下臨荒野,一片凶險景象。
惡風席捲過去,地面上沙土一震,一個素衣少女躍然而出,渾身真氣震動,便把一切污穢都震開,顯現出來一個清美少女模樣。
少女微微蹙眉,就祭出了一口薄如蟬翼的金色飛劍,御空疾走。
她在這古戰場之上,逡巡尋找了片刻,忽然眸中一亮,按下了劍光過去,清呼道:「嚴師兄。」
那黃沙之中,一個身影躍了起來,一通震動,把渾身污穢震開,赫然是個白面少年,正是那嚴人英。
「金蟬師妹!你可見到了英瓊師姐?」
齊金蟬道:「沒有,正要去尋。」
嚴人英道:「金蟬師妹,那銀劍君子,選擇去追殺了那周洛,也不知如何了,我們還是速速尋找到英瓊師姐,聯合在一起,才是周全之策!等到師長接了劍符來到,自然就可以誅殺了那廝了。」
齊金蟬秀眉微蹙,忽而凝色道:「金頂至此,僅是劍符傳去也需要許久,何況師長們還要前來?恐怕少說也要到明日了,除非是爹爹那樣人物,施展大手段,可惜爹爹與娘親都在閉關之中,不會前來的。嚴師兄,那周洛本就是為我們所連累,又捨了大量的元石相助,助我們脫身,最後反而是他遭了殃。不如這樣,你先去尋英瓊師姐,我自去尋那周洛,我看他不像是個夭折的命相,想必還未遭毒手,若是他正在被銀劍君子追殺,我到了左近,只隱蔽不出,暗中相助也罷,若是能夠熬到師門長輩前來,必然第一個找到發出求救信符的我,剛好可以擊殺那銀劍君子!」
嚴人英大驚:「金蟬師妹,這如何使得!你若是出了什麼岔子,該如何是好?那個人,不過是個世家子弟,我們回去查明了,自然有他家族的好處,你又何必親身去犯險……」
他話未說完,就被齊金蟬截斷:「嚴師兄怎麼會有這樣念頭?我劍宗門下,惟劍為極,劍道所在,剛正不阿,秉直不屈,頂天立地,一往無前,斷然沒有偏頗的,那人既然如此道義,我們又豈能失道?」
嚴人英頓時吶吶:「縱然如此,也當是我去,金蟬師妹,你去尋英瓊師姐匯合……」
「哼,」少女瓊鼻微促,輕哼一聲,「嚴師兄的修為如我麼?還是,你的銀河劍能夠快得過我的金蟬劍?就這樣吧,你自去,我去了。」
少女言辭行事乾淨利落,說走就走,猛地架起一條金虹,便就消失在了天際,那嚴人英干跺了兩下腳,十分無奈,卻也沒有辦法,更不敢追去,只得也駕了劍光,沖天而起,去尋李英瓊。
惡風席捲之中,周洛兀自端坐,巍然不動。
他雙手之中,各攥一方元石,一絲絲精純的元氣被他汲取進入自身,慢慢地運轉玄天練氣訣,補充體內近乎枯竭的真氣,滋潤受傷的經脈,臟腑,筋肉,骨骼……他似乎是有一種感覺,每一次真氣枯竭,每一次受傷之後,重新修煉,療復,都能得到一次不小的進步,比單純的練氣修煉要迅速得多。正所謂修為從磨礪中來,兵刃鑄得再好,也要打磨,大概就是這個道理了。
當胸之中的道基,氣血沉浮不定,一時之間想要完全穩固住,並不容易,實在是這連番惡戰,又催動幾件上品靈器,甚至於是那比上品靈器都要厲害的灰色羽毛,受創委實不淺。
這一坐,就直到天光漸晚,夜幕將起時分。古戰場氣氛壓抑,天穹陰暗,黑夜來得分外得早,只有一兩點些微的星辰光火,才能夠從雲絲縫隙間透露下來,灑落在古戰場上。古戰場上的夜幕下,陰幽之氣分外濃郁,一絲絲若隱若現的光火,在那些骸骨之間流轉,一聲聲若有若無的低嘯、嘶吟,彷彿將死者的慘痛哀嚎,在夜下冷風裡傳蕩,從人的每一個毛孔之中滲透進去,直入心神,如果是一個普通人,在這樣的地方過夜,活生生的都能夠被嚇死。
他的髮絲在夜風中拂動,風捲起玄蟬衣一起律動,一種如氣升騰的意味,在他的身上湧現。他的面容,除卻十八歲少年該有的清俊,還有一抹淡淡的冷厲、毅然,一種叫做無畏的氣質。這是一條需要以無畏的心,斬斷荊棘,撕裂阻擋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