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說,主公為了上洛,才特意把蜂屋賴隆和木下秀吉二人提拔起來了?」青山長虎皺著眉頭,朝文石望去。
「從岐阜傳來的消息確實如此,據說在發佈命令前,大殿也考慮了許久。」文石點頭應答。
「一個是尾張出身,一個是美濃出身;一個出於吏僚系統,一個從母衣眾提拔;大殿的平衡政策確實做得不錯。既然各部統兵大將已經確定下來,那麼軍役帳也應該快到了吧。」長虎再問。
「應該就是這兩天的事情,幸好我家早就做好了準備。五左衛門(?鄉家嘉)已經在尾張呆不住了,天天往這頭兒跑。」
「這幫猴子們,上洛後有的他們累。希望那時不要叫苦。」聽到家臣們士氣高昂,長虎心情非常不錯,隨口笑罵。
--源七郎?
槍:五百丁三間
手明:八十人甲、打物、籠手、腰指
鐵炮:四十丁笠、腰指
大小旗:五十本
馬上:八十騎甲、打物、籠手、腰指
以上
上總介判
青山長虎從福富秀勝手中接過本家軍役帳,算了一下,共計七百五十人。再算上手下與力中條家忠、齋籐利治、山口飛?守、長谷川橋介、?瀨宗直五人的軍役,總計肯定超過千人,有獨立領軍的資格了。
「請轉達軍奉行村井貞勝大人,在下定會在九月六日前集合好兵馬,到達不破關。希望到時能夠派出引導者,以便我軍駐紮。」長虎向福富秀勝提出要求。
「請青山殿放心,駐紮地點早已規劃好,足夠千人使用。」
「那好吧,我這裡沒有問題了,時間緊急,就不耽擱閣下了。福富大人想必還要去丹羽大人和蜂屋大人那裡傳令吧。」
福富秀勝苦笑一下,「可不是,兵庫助(蜂屋賴隆)和猴子(木下秀吉)他倆這回算是撿個便宜。主公派給二人多名與力,領兵人數已經不少於青山殿了。真是青雲直上出世路啊。」說完,一臉寂寥的告別。
望著福富秀勝遠去的身影,青山長虎內心也感到了競爭的殘酷。一步慢步步慢,幸好自己搶了個先手。
緊接著,青山長虎立即叫來文石,發佈下自家的軍役帳。其中帳下尾張眾、美濃眾、新參眾各出兵百六十人,其中槍百二十丁,手明十五人,大小旗十本,馬上十五騎。剩餘二百七十人,由構成本陣的鐵炮眾、馬?眾和小姓眾組成。
九月六日,青山長虎率領的中美濃眾準時來到不破關指定位置。青山長虎則帶領手下幾名小姓來到稻葉山城等候命令。
「六角家依然不肯讓出上洛之路嗎?他是怎麼想的,以為只依靠江左區區七、八個郡就能和我五萬大軍抗衡嗎?」稻葉山城本丸內的織田信長,在得到近江六角家傳來的消息後,暴跳如雷。
「可能是三好家給的利益更大,或者是……,」負責與六角家進行交涉的村井貞勝苦著臉解釋。
「三好家能給出什麼利益,你不是告訴我一同前去進行協調的三淵籐英(細川籐孝哥哥,足利義昭奉公眾)已經向六角承禎承諾,只要協助上洛,那麼事成之後,就會任命他為京都所司代嘛。都這樣了,還想要什麼賞賜,莫不是相當將軍不成。」信長打斷村井貞勝的解釋。
「雖說如此,但名義上,十四代將軍義榮在三好家手中,又是天皇頒下御旨承認的。想來在這樣糊塗人的腦中,認為他們才是正統吧。而且,這次淺井家出兵六千協助我們上洛,作為世仇,可能六角家無論如何也不願和他們站在同一立場上吧。」村井貞勝終於把想說的話一氣兒說完。
「是--這樣啊,那就沒有辦法了。既然非要擋在我們面前,那麼就一腳踢開好了。」說完,腿還朝前踢了一下,好似前方有一塊小石子。
「我命令…,」織田信長停頓一下語氣,用鷹隼一樣銳利的目光掃視下方眾家臣。目光所到之處,家臣如同被針紮了似地,不敢與之對視。信長點點頭,「西美濃三人眾為先鋒,首先出發,到近江後,會有淺井軍接應。二陣為佐久間信盛、青山長虎、丹羽長秀、木下秀吉。三陣為柴田勝家、森可成、阪井政尚、蜂屋賴隆四將。剩餘將領隨我本陣協同出發,由軍奉行村井大人具體安排行軍順序。都下去準備吧。」
眾將齊聲領命而去。
九月七日卯時,稻葉山城響起法螺聲。三陣之外的將領,和信長共同完成出陣的三獻之禮後,從岐阜出發。
大軍經過立政寺時,就見足利義昭及其家臣遠遠迎了過來。信長騎在馬上,意氣風發的對站在馬頭前的義昭說:「公方?儘管放心,此次出兵盡我六州之精銳,五萬大軍無人可挫其鋒銳。滅掉六角家後,我立即派人恭迎公方?入洛。」
興奮地足利義昭大聲回應:「幕府軍討伐叛逆,凡與上總介殿作對者,天下共討之。在此祝殿下,馬到功成,蒼生幸甚、幸甚。」一點也沒有在意織田信長的失禮之處。
作為先軍出發的青山長虎,此時已經跟在佐久間軍之後,過了不破關,進入近江境內。淺井軍早早的就集合在淺井家對陣六角家的最前線,佐和山城,等待信長軍的到來。
八日,先陣到達犬上郡高宮,並在此處安營紮寨。傍晚,赤母衣眾淺井新八郎給二陣傳來織田信長的最新命令。「主公怎麼說?」得到傳信的青山長虎來到佐久間信盛的大營。
「主公下令,在此處停留三日,讓人馬得到充分休息。主公擔心將會有一番苦戰。」淺井新八郎一看是老上司來了,趕緊恭敬地回答。
「主公還是不死心,想要在這幾日再嘗試一下。要我說,沒有必要再勸了,不讓開路,那就打。我就不信,誰還能把這個局勢翻轉過來。」佐久間信盛不服氣的接話,上嘴唇的兩撇鬍子也隨之抖動,煞是逗人。
「那可不一定,當年今川義元殿也沒有想到率領兩萬大軍,竟被英明神武、戰無不勝攻無不克的主公討取到首級。佐久間殿,主公的英明決策可不是你能夠想出原委來的。」剛剛被織田信長提拔起來的木下秀吉進帳,就聽到佐久間信盛如此評論主公,立刻張嘴反駁。
因為桶狹間之戰而蒙受巨大損失的佐久間家,經過近十年的休養生息,終於恢復了元氣。這次上洛,軍役帳要求佐久間家出兵千三百二十五人,為各家之最。佐久間信盛正想趁此上洛之機,立下一番軍功,重樹佐久間家的威名。不想卻被從沒放在眼中的燒火小輩(台所奉行)給蔑視了,反駁的依據又是桶狹間,這簡直是赤果果的在打臉。
佐久間信盛漲紅的臉,似乎要淌出血水來。突然,轉身從帳中拾起一把小太刀,就要朝猴子砍去。被手疾——的源七郎一把抱住,「佐久間殿,息怒,息怒,主公知道了,可是要被下令剖腹的。」
木下秀吉一時沒有反應過來,沒想到佐久間會有如此大的反應。其實,其本意不過是要捧捧信長的臭腳,表示一下忠心。不想卻踩到佐久間的痛處。
自桶狹間之後,佐久間家沒有給織田信長立過寸功。期間,信盛雖然數次向上總介殿表示佐久間家願意效力,但總被織田信長推脫過去。眼看小輩不斷湧現,領地已不遜於佐久間家;權六(柴田勝家)被重新啟用後立下大功,家中精銳都經過戰火考驗;新五(林秀貞)被高高掛起,只能不食人間煙火;如果說心中沒有惴惴不安,那是說謊。好在這次上洛,主公終於開恩,允許其領兵為織田家征戰,武門榮耀終要在武功中體現。佐久間家十年未戰,讓新近將領逐漸失去尊敬之心,正是這一點,讓佐久間信盛無法忍受。
聞訊而來的丹羽長秀也加入勸解後,事態得到緩和。佐久間信盛從暴怒中清醒過來,後怕不已,如果真砍傷了木下秀吉,不戰而先傷大將,上總介殿的怒火恐怕誰也承受不下來吧。更何況自己還口無遮攔呢。
木下秀吉也為自己對主將口出不遜的行為,伏地道歉。淺井新八郎表示,此事不會向主公匯報。一場禍事消於無形。但丹羽長秀在暗處偏幫木下秀吉的行為,讓青山長虎看出老將與新銳之間矛盾的預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