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院子裡默默仰望月空的松鶴丸注意到不知什麼時候,被吩咐去送安家費的左衛門靜靜的站在自己旁邊,不知多長時間了。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等半天了吧,還有什麼事?」青山左衛門連忙回答:「我剛剛過來,看到殿下在想事情,就沒有打擾。」說完,猶豫一下,又接著說:「松……,殿下不要想的太多,右衛門也算是死得其所了。當年,志賀一戰,如果不是夫人,我倆的屍骨都成灰了,多活這麼多年都是白得的。再說,武士死在戰場上,總比病死在床上要好吧。右衛門活著的時候就經常跟我說,與其將來老死在病床上讓旁人流露出憐憫的目光,他寧肯現在在戰場上被人討了首級,成就武名。這次他捨身救主,也算是求仁得仁了。」松鶴丸歎了口氣,「話雖這樣說,但他終究是為我而死,我在夢裡總是看見他對我笑。對了,你還是叫我松鶴丸吧,不僅你叫著彆扭,我聽著也難受。等到我元服後,你再改口,不然會折壽的。」「是,松鶴丸。」左衛門的語氣還是比以前恭敬了許多。
「給我講講當年志賀一戰吧,武田信玄真的非常厲害嗎?母親總是不願講那時候的事,你詳細的給我講講。我那沒見過的父親什麼樣?」「甲州兵真的很強,咱家的那些甲州武士別看在尾張很牛,放在甲信,真的算不上什麼。志賀城主…………。」「這麼說你倆都扮成小姑娘了,竟沒讓人認出來。也對,現在光看臉,還跟女孩似的,不要說十年前了。」「你怎麼可以這麼說,松鶴丸,我倆可是忍辱負重,臥薪嘗膽,……。」兩人就這樣淡淡的聊著,一股溫暖的友情在兩人之間流淌。不知不覺,天已經朦朦亮了。松鶴丸伸了一下懶腰,「跟你聊了一宿,心情好多了。去收拾收拾,一會就要出發了。」「是,」青山左衛門轉身出了院子,剛出去沒多久,又尷尬的轉身回來了,「松鶴丸,昨晚想要跟你說的事兒忘說了,請您恕罪。」松鶴丸忍住笑,忙問是什麼事情。
「昨天我去送錢,增田長盛跟我說他有一個朋友,是攝津國人氏,因為村民搶水糾紛,從主家出奔了。現在正在找新的主家,拜託我問你還收不收人了。」「哦,叫什麼名字,有什麼能力?」聽到增田長盛想要介紹個新人,松鶴丸大有興趣的問。如果是長束正家之流的,可就賺大了,五奉行一下子就搜羅到兩人,不要太幸福啊。
不管是佛祖,還是上帝,顯然是不想讓他這麼幸福的。「叫森本一慶,據長盛說是個使槍高手。」不顧松鶴丸滿懷希望的心情,說出了一個從沒聽說過的名字。「還有,他手下有兩個大工,會使叫做長鋸的工具。也不知長鋸是個什麼東西。他還會築城,不過少於五十石的俸祿,是不會出仕的,也不知憑什麼這麼牛。」松鶴丸一聽大喜過望,雖然不是什麼名人,但仍然有一種天上掉餡餅的感覺。青山左衛門不知長鋸是什麼,他可是知道。早就聽織田信長說過越前發明了一種叫做長鋸的工具,砍樹和制板的效率快了近百倍。很早松鶴丸就奇怪大名鼎鼎的天守閣為什麼在他看到過的城裡一個也沒有,想來就是因為長鋸還沒有普及的原因吧。那個森本一慶就是要價千石,也要想辦法錄取到手,別說區區五十石了。松鶴丸不知道的是,這個人的兒子在戰國後期也算是鼎鼎大名,是朝鮮人痛恨不已的對象之一。
「這個人現在在哪裡,我錄了。」松鶴丸急切地問。「增田長盛說,咱們去?的路上就會經過他現在住的村莊,如果願意錄取的話,我現在就讓他先去聯繫。」「讓他現在就出發,跟他說,只要不超百石,任他開價。」「是。」
等松鶴丸一行人中午走到森本一慶所住村莊時,森本一慶和增田長盛已經在村口等候多時了。給松鶴丸第一印象,就是這個人實在是太圓了,頭是圓的,眼睛是圓的,身子是圓的,簡直是一個圓套一個圓,真讓人懷疑這樣圓滾滾的人怎麼可能是個使槍高手。不過,確實其手下有兩個大工,還特意看了看所說的長鋸。原來就是百年後看到的木匠鋸木頭所用的人力鋸,不過分為兩種,一種是縱切鋸,一種是橫截鋸。有了這個東西,森本一慶就是上不了戰場也要把他收下,提高生產力可比找武藝高強的武士難多了。最後,松鶴丸決定以八十石的俸祿僱傭此人。因為還有家人需要安置,需要一些時間,松鶴丸留下兩貫搬家費用並許諾提供現成的住房。住了一夜,一行人又向?進發。
到了?後,大家一陣小跑的奔向佐治急便屋,遠遠就看到佐治左馬允在門口焦急的向外張望,如同熱鍋上的螞蟻。看清是松鶴丸一行人,顧不上路人驚訝的目光,急忙跑到松鶴丸面前,高興的大喊:「感謝菩薩,主公你總算是平安的回來了。」如此誇張的歡迎反倒讓松鶴丸吃了一驚,「尾張守殿下的傷勢怎樣了?」「多虧今井老闆面子大,把田代三喜齋神醫請來了。現在大殿已經醒過來能吃東西了,就是身體還有些弱。神醫說,只要好好養幾個月,不會有任何問題。但是丹羽殿下還是有些危險,到現在還是時醒時睡,一直用參湯吊著,他是腹部中了彈丸,不能吃太多東西。田代神醫說,這次不幸中的萬幸是所使的彈丸不是鉛彈而是石彈,不然兩人連救的必要都沒有了。」聽到織田信長沒事,松鶴丸一直提著的心終於落了下來。萬一信長死了,松鶴丸可真不知該怎麼辦了,知道歷史的走向和不知道絕對不一樣。
「現在尾張守殿下是醒著的嗎?可以去拜見嗎?」松鶴丸急切的問。「應該沒問題,這個時間大殿應該正是醒著的時候,跟我來,我領你去。現在這裡可是戒備森嚴,連個蚊子恐怕都飛不進去。」雖然覺得佐治左馬允說的有些奇怪,但因為急著要拜見信長殿,也就沒有多問。來到外廊前時,被一個年輕的陌生高大武士給攔下來,「對不起,沒有尾張守的允許,這個陌生人不准進去。」口音怪怪的,一聽就不是尾張人。松鶴丸鼻子差點兒沒氣歪了,這才三天沒見,自己就成陌生人了。佐治左馬允連忙解釋,「這是尾張守殿下的小姓,我的主公,叫松鶴丸,那天被襲的時候負責斷後,現在要向尾張守報告,請趕快讓我們進去。」「不行,我得的命令就是沒有尾張守殿下或是巖室長門守大人下令,任何人不准入內。」自己開的屋,自己的主公卻進不去,這讓佐治左馬允有些惱羞成怒,漲紅了臉和年輕武士吵吵起來。幸好聽到吵嚷聲的巖室長門守走了出來,看到是松鶴丸,趕快迎了進來,避免一場有家而不得入的尷尬。
看到織田信長虛弱的躺在榻榻米上,原本慘白的臉現在呈現出蠟黃色,眼眶深深陷進去,松鶴丸連忙把準備在手心裡的姜絲擦了擦眼睛,跪下失聲痛哭,「臣無能,讓殿下受此大傷,實在無顏面對殿下,罪該萬死,罪該萬死。」聽到松鶴丸如此說,織田信長的眼圈也紅了,「活著回來就好,如果不是我一意孤行,不聽你和丹羽長秀的勸阻,何至於吃此大虧。沒有你斷後,我和長秀的首級說不定都已經被掛了起來。你只有功,哪裡來的罪。不要哭了,給我講講我們走後,你們是怎麼禦敵的。」「謝殿下,巖室長門守和籐吉郎把殿下和丹羽大人馱走後,我命令…………,這樣敵人堅持不住,無奈撤退了。」「這麼說,你們斷後,不僅打退了敵人,還討取了十五人。看出是誰在打我們主意了麼,小傢伙。」「只知道來的是忍者,想來不是六角家,就是齋籐家。只有這兩家能在近江找到這麼多忍者為他們賣命。」「不錯,把那些首級拿給今井宗久老闆看看,他在這兒裡很有些門路,說不定會認出是哪幫忍者干的。這回他可幫了大忙了。」「是,殿下。你好好休息,一有消息我立刻來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