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井宗久不愧是幹練的商人,見面後的第二天就把東西置辦好送到織田信長所住旅館。織田信長毫不客氣的收下後,當天晚上就出發,與丹羽長秀在平安京匯合。此時的丹羽長秀當天上午才剛剛拜見完三淵籐英,還沒有等到回話。
「三淵籐英怎麼說?」信長問。「他說我們所求之事非常不好辦,斯波武衛家是足利一門,沒有說革掉一門眾的職,卻讓外人做的道理。」丹羽長秀有些愁眉苦臉。
「那你是怎麼回答的?」「我對他說,織田彈正忠家對於幕府來說,從來就不是外人。祖上被一代將軍派到越前管理莊園開始,一直對幕府就是忠心耿耿。作為譜代眾,能夠得到主家的信任才能更好的為主家服務。再說,斯波義銀殿下還年紀幼小,不足以服眾,如果此時冒然任命他為尾張守,恐怕反而是害了他。等到他立了些許功勞,再由殿下讓位給義銀殿下,豈不是兩全齊美的好事。」松鶴丸聽得目瞪口呆,原來瞎話還可以這麼說,織田家的老祖宗恐怕連陪臣的陪臣都算不上,現在竟能人為的提高到譜代程度,可見事在人為此話不虛也。
織田信長滿意的又問,「那麼,三淵籐英什麼時候給咱們回話?」「說是兩天後給咱們回話。」到了第三天將軍府裡還是沒有任何消息傳來。焦急的信長把大家再次召來,商議對策。「長秀,你不是說兩天就有回音嗎?怎麼現在還沒信兒,你是怎麼辦事的。」信長煩躁的問。「我昨天去找三淵籐英,但下人告訴我不在。我想是不是將軍府也有些猶豫不決,還在考慮中。」丹羽長秀為難的說。
「大家有沒有什麼好辦法,我們不能在這裡耽擱太久。馬上又是春耕了。」雖然織田信長這樣說,但大家知道,上總介殿這是擔心離尾張時間太長,家裡出現變化,畢竟剛剛到手的上四郡還沒有消化好,事情如果出現什麼反覆也不奇怪。忽然,坐在牆角的籐吉郎吱聲了,「殿下,奉公眾又不是他一個人,我們可以打聽打聽還有誰能說上話的,想辦法讓他幫我們說說話。」「可是我們對將軍府內部情況並不瞭解,如果找的人是三淵籐英的對頭怎麼辦。這樣效果恐怕更差。」丹羽長秀反對道。此時,信長,松鶴丸和巖室長門守三人眼睛同時一亮,「找飯尾為清,今井老闆不是說他是奉公眾的筆頭,還是三淵籐英的兒女親家,聽說兩人年輕時……,關係肯定很好。」巖室長門守搶先喊了起來。「不錯,不錯,猴子,腦瓜還是很好使麼;大家再想想。」聽了信長的誇獎,籐吉郎臉上的小疙瘩都泛起了油光。
等了一會兒,看大家都沒什麼好主意了。松鶴丸這才張嘴,「殿下,唐國有一句諺語叫做它山之石可以攻玉,既然他們內部做不出決定,我們不妨給他加一些外部的壓力。」「小傢伙,怎麼加外部的壓力,快些說,不要吞吞吐吐。」松鶴丸覺得頗有些委屈,明明是被信長打斷了,卻被說成是吞吞吐吐。「昨天我在平安京四處閒逛的時候,在皇居四處轉了轉,真想不到這麼破爛。大門的木頭不要說塗漆,很多地方都爛了。門外連衛兵都沒有,很多小孩就在門前扔石塊打鬧。拐角處還有馬糞。天皇都如此,公卿的日子想必更不好過。如果我們聯繫一家公卿,給他一些財物,並說想要進獻給天皇五百貫錢和薪炭,禁裡一定會給將軍府施加壓力。雖說按傳統給我們傳旨必先經過將軍,但應仁之亂後,還剩下多少傳統呢。將軍也怕雞飛蛋打吧。」
信長心中大樂,「你說找誰好。」「這我就不知道了,還要殿下拿主意,文石先生還沒有教我公家這些事情呢。」該韜光的時候還是要隱晦,樣樣出風頭,樣樣做主,離死也就不遠了。「那就找權大納言山科言繼吧,記得當年父親請他來尾州教蹴鞠,也算還有一面之緣。明天分兩路,丹羽長秀和籐吉郎去拜見飯尾為清,我和松鶴丸去拜見山科言繼。事情務必要在三天內全部解決完。」「是。」
一大早,織田信長和松鶴丸帶著現買的五對油燭,十貫薪炭和五貫永樂錢前來拜訪山科言繼。「我說怎麼大清早院裡的喜鵲就不停的叫,原來是遠方有客人要來啊。」在主屋門口的山科言繼早早就站好迎接由小姓引進來的信長,松鶴丸兩人。進到主屋,看到已經變成黃色的榻榻米,松鶴丸一直提著的心落了下來。
「沒想到當年的故人之子,現在已經如此大了。」看到英姿勃發的信長,山科言繼有些傷感。「當年住在平手政秀家裡,受到了極為隆重的款待。沒想到這才沒過幾年,就已是物是人非了,故人紛紛離去,只剩下我這麼一把老骨頭還撐著。」看到氣氛有些傷感,信長急忙說:「權大納言,可千萬不要說這麼喪氣的話。說到東國的事情,還是權大納言您最有發言權,陛下還有許多事要依賴於您,一定要保重好身體呀。」「唉,也沒有幾年好活了,不過正如你所說,能多幹一些就多幹一些吧。無論如何也不能辜負了陛下的聖恩。」說完,還向右前方拱了拱手。
看到老奸巨猾的權大納言怎麼也不往正題上引,信長無奈開口道:「這次來平安京是為了拜見將軍大人,想向將軍匯報尾州最近的情況。並想通過將軍獻給陛下五百貫永樂錢,以及被亂臣巖倉信賢吞掉的四百五十石皇莊土地,但是將軍大人一直避而不見。最近家臣傳來消息,美濃賊子義龍在尾張煽動叛亂,需要我趕快回去,這次來京恐怕要無功而返。等到滅掉殺父逆臣齋籐義龍,我會再次上京,連同美濃皇莊一起獻給陛下,請大人轉告陛下非臣不敬,實是無奈。」聽到肯納奉如此大一筆錢,同時歸還皇莊土地的信長要回尾張,山科言繼終於變了臉色,急忙連聲說不要著急,到底為何將軍一直不肯會面。等到信長解釋了緣由後,山科言繼點點頭,「這個將軍,什麼都好,就是太拘泥於小事,反而看不清天下大局。天下又豈是他一人之天下,守護一職豈能交給個乳臭未乾的孩童。你不要著急,我現在就去覲見陛下,兩天之內必有消息傳來。」「那就太感謝權大納言大人了。」
沒用兩天,第二天下午就從將軍府傳來消息,要信長明日來將軍府。到了拜見的日子,織田信長穿著從沒穿過的素?,帶領松鶴丸和巖室長門守來到將軍府。信長進入內庭後,負責交割禮物的松鶴丸由小姓帶領來到倉庫。「你就是被稱作『金手指』的松鶴丸?」身後突然傳來一句優雅的聲音,松鶴丸詫異的轉過頭,只見穿一身淡素芳,飾**單衣的風雅年輕人,含笑看著自己。帶路的小姓急忙跪拜,口稱兵部大輔。松鶴丸恍然大悟,原來是和泉守護,細川元常之子細川籐孝,趕緊拜見。細川籐孝笑著拉起松鶴丸,「不要如此多禮,聽說文石先生是你的師傅,我可是敬仰已久了。三年前,我曾去過足利莊,拜見七世文華,老人家對你讚不絕口呢。」沒說幾句,就讓人如沐春風,兩人迅速攀談下來。隨便討論幾句大學,論語的內容,已讓松鶴丸內心暗暗驚奇不已。當海闊天空的談到風土人情,以及各種雜學時,松鶴丸本有些自滿懈怠的心又繃緊起來。不去天下,不知能人之多,不要說和歌,茶道;就連擅長的劍術和弓術竟也樣樣不如,一個小小的尾張竟然把自己的眼界也給困住了。實是慚愧難擋。
正當二人談論的興致勃勃時,宮中傳來綸旨,封籐原信長為從五位下尾張守。
註:第二七章中的『義輝』二字改為將軍。細節決定成敗。感謝書友真田幸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