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的那個今井宗久是什麼人,在?的地位怎麼樣,說話好使嗎?」織田信長聽到佐治左馬助說出名字後立刻發問。身後的松鶴丸一聽引薦的竟然是後世也聞名遐邇的著名商人,也豎起耳朵認真聽起來。
「此人是個武器商人,與各地很多守護大名有極深的關係。原來做的都是西國的生意,最近開始涉足東國的軍需品生意,所以和我們開始有生意往來。他還是管理?的會和眾十人裡面的一人,在?說話非常好使,如果他肯和咱們做生意的話,硝石會容易買很多。」佐治左馬助老老實實的回答。
「他為什麼這麼厲害,怎麼發達起來的?」松鶴丸也滿有興趣的問。「聽說他是出身於大和國的今井,因為祖上是近江佐佐木在高島郡的今井家的後代,所以和武野紹鷗(戰國時期著名茶人,和歌師,豪商,很少有人不知)拉上了關係,跟武野學習茶道,後來娶了武野紹鷗的女兒,並且繼承了他的納屋,一下子就成了?首屈一指的豪商,聽說天下聞名的紹鷗茄子就在他的手裡。」字裡行間一片羨艷。聽到這裡,松鶴丸轉頭對織田信長說:「殿下,此人看來是個腦袋靈活的風雅人,現在又在極力擴展東國的生意,只要有甜頭,一定不會拒絕的。他也一定需要一個穩定的購買者。就看他手裡有沒有足夠的硝石了。」信長點點頭:「不錯,左馬助,你立刻就去和他聯繫,如果有時間,明天我們就去拜訪。籐吉郎,把我的鞋拿來。咱們去逛街。」整個下午,陪同信長和松鶴丸購物的籐吉郎充分顯示了自己能言善辯的能力,凡是看上的東西,總能把價錢拉下至少三成拿到手。也把許多商家辯了個暈頭轉向,有時幾乎成了商品白送,只求走人。看的遠遠躲在後面的織田信長和松鶴丸嬉笑不止,回到旅館,織田信長張口就對籐吉郎說:「憑你的能力,當個下人太委屈了,回去後任命你當台所奉行(廚房採購),好好幹。」旁邊的松鶴丸冷冷的看著跪倒在地,磕頭不止的籐吉郎,此人的出世之路就此開始了嗎?到了晚上,佐治左馬助傳來消息,今井宗久願意在第二天上午與之會面。
今井宗久微笑著把織田信長及松鶴丸和巖室長門守引進屋內。雙方剛剛座好,今井宗久就開門見山的說:「左馬助老弟跟我說,他的東家想跟我談一筆軍需品的生意。不過據我所知,佐治急便屋的身後應該是尾張的青山家吧,閣下的歲數可是有些不對頭。青山甚又衛門應該是四十歲左右的中年人了,他的兒子『金手指』松鶴丸還沒有元服,怎麼看也不對頭。如果說你左後面那個是松鶴丸我倒也相信,就不知閣下是什麼身份。」說完,笑吟吟的瞅著三人。
松鶴丸一聽大吃一驚,沒想到這麼幾眼,今井宗久就幾乎把三人的身份說了出來。盛名之下無虛士,想來不說破也是給大家留幾分面子罷了。
信長愣了一下,然後哈哈大笑起來,「今井殿下果然名不虛傳,實不相瞞,我就是清須信長。殿下如此瞭解中部,東海的情況,想必也不會不知道我是誰。」「那是自然,這幾年上總介殿的威名我可是如雷貫耳,聽說巖倉信賢剛剛投降,尾州一國之安寧俱在殿下一念之間,這裡就再次祝賀殿下了。」今井宗久毫不留痕的恭維幾句。兩人幾句話下來,竟如同多年沒見的好友,談笑風生起來。松鶴丸對今井宗久掌握氣氛的手段大為佩服,想來能成為日本現在屈指可數的茶人和和歌師,對環境和心理的掌控一定也會高出常人眾多吧。想到這裡,心裡不由暗暗提高警惕。
兩人正對幸若舞和猿樂品頭論足時,今井宗久突然話鋒一轉,「上總介殿此來,想必有要事相商,不知是需要什麼東西,如果在下能夠做到,必鼎力相助。」信長趕緊接到,「這就要麻煩今井殿了,我現在手裡有大量的鐵炮,但彈藥卻不充足,如果每月能夠買到定量的硝石,在下感激不禁。」松鶴丸攔之不及,暗暗叫苦,洩底了。果然,今井宗久馬上露出一臉苦相,「別的都好說,不管是槍箭,還是盔甲,我都能充足的提供,只有這硝石一項,不太好辦。殿下要知道,?的安全主要靠雜賀眾保證,他們每個月要消耗的硝石連?都不夠,有時還要去博多購買來滿足他們,實在是不好辦啊。」松鶴丸趕緊搶在前面說:「正因為不好買,所以我們才求到今井殿的頭上呀。會和眾的筆頭怎麼會連一點硝石都拿不到手,那不是讓殿下太沒面子了嘛。聽說殿下正在全力拓展東國的業務,上總介殿及佐治急便屋一定會幫上大忙的。」今井宗久驚訝的看了一眼說出這句似是恭維暗藏威脅的松鶴丸。笑了笑,「雖然我跟六角家和齋籐家都有生意上的往來,但是如果都夠得到織田家的幫忙想必會順利許多,這還要你們多多幫忙啊。」丫的,還敢威脅我,頂多我走陸路,一樣做我的生意,還以為缺了你們不行啊。
「今井殿下說這話可就見外了,剛才和上總介殿一見如故,就是你不說,至少佐治急便屋在下還是能說的上話的。世人常說,在家靠父母,出門靠朋友。像今井殿下這樣的大豪商,到哪裡都是坐上嘉賓,能看上尾州也是我們的榮幸。」松鶴丸微笑應答。不錯,我們尾張的牌是不多,但多個朋友總比多個敵人強吧。並且,我們可以給你開出不錯的條件,你可要認真想一想偶。
看著兩人唇槍舌劍,暗藏機鋒。織田信長也明白剛才過早的漏了底牌,就不再多嘴。只是在松鶴丸無權開價的地方,插上幾嘴,給出條件。只有巖室長門守一臉迷糊的看著雙方來來往往,渾然跟不上飛快的節奏。
「就按上總介殿所說的我方貨物在尾州境內不收任何關稅,佐治急便屋運貨只收他家相同貨物六成的運費。而我每月準時為殿下提供低於市場三成價格的兩貫(7.5公斤)硝石,你看如何。」經過一番艱難的談判,今井宗久開出了價碼,信長點點頭,「好的,就這樣辦吧。明面上你還正常交稅和付運費,在付給你硝石錢的時候找平。」兩人拍掌成約。讓織田信長和松鶴丸都有些意想不到的是在成約後,今井宗久答應如果是相同條件的話,可以把自己的同門師弟天王寺屋的津田宗及介紹給織田信長。這樣在現行條件下,信長將不會再缺彈藥。只有松鶴丸心中暗暗叫苦,佐治急便屋弄不好要賠錢了。
談完判後,剛才劍拔弩張的氣氛一下都緩和下來,大家也隨意了許多。今井宗久為了活躍氣氛,講了一些平安京風花雪月的事情,聽的三人頗有些意動神搖。今井宗久隨意的問:「想必上總介殿此行不光是為了硝石的事情吧,如果在下能有什麼幫的上忙的事,千萬不要客氣。」「我們還要去平安京去拜見將軍,不知送什麼禮物好,如果今井殿下能有什麼好的建議,請不要吝嗇呀。」信長心情愉快的回答。
「這下上總介殿可算問對人了,現在將軍什麼都不缺,就缺錢。如果上總介殿有什麼需求,只要進獻千貫,無有不成的道理。」「將軍缺錢缺成這樣了嗎?」信長有些驚訝。
「那可就說來話長了,義輝自從永祿元年被立為十三代將軍以來,就一直被三好家當做傀儡控制著,義輝哪裡能夠……。」今井宗久把畿內錯綜複雜的事情娓娓道來,把三人聽得目瞪口呆。「這麼說不用費很多心思,就能把事情辦好了。」松鶴丸無語,看來韋爵爺的話不是沒有道理。
「放心好了,這事就交給我辦吧。事情當然做的不能太明顯。天皇那裡也必須要表示,綸旨不會白下的。這樣吧,現在天氣還很冷,給將軍府進獻三百貫永樂錢及五十貫上好長州薪炭;並通過將軍進獻給天皇五百貫永樂錢,三十貫上好長州薪炭,我再買一些從公家手中流出的字畫獻上去,讓公家也承你的情,如何?」「那就麻煩宗久大人了,如果不是大人,我可就要當冤大頭了。」「好了,不談那些俗事。全交給我吧。想來上總介殿還沒有欣賞過?流的茶道吧,裡屋就是我的茶室如庵,請。」「恭敬不如從命,拜託了。」
直到走出納屋,松鶴丸還是有些神情恍惚。談完如此市儈的事情後,眾人馬上又變得如此風雅起來。如果不是還留有滿嘴的茶香,一定會認為剛才心境的空靈是在做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