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告殿下,佐久間家已經明確表示不再聽從織田信行的命令,投向我們了。」五月末的一天,淹川一益衝入主屋滿臉興奮的向織田信長喊到。織田信長愣了一下後,滿臉喜色,「快仔細說說怎麼回事。」「殿下的計策奏效了,我安排人在末森城散佈傳言說『佐久家大學助平時蠻橫無理,欺壓主家御器所,而且對織田信行素來不滿。決定脫離佐久間家,投向殿下』,結果好像織田信行信了,最近使勁打壓佐久間大學助,把佐久間大學助給激怒了,已經聯合御器所,山崎及自己的名?向殿下繳納誓書;這是剛剛得到的誓書。」邊說邊從懷裡掏出誓書。織田信長樂不可支的在屋裡轉了幾個圈,「好,你做的非常好,可惜柴田勝家始終不肯跟我;信行那裡也安插不進去人。」「屬下無能,不能給殿下解憂。」信長擺擺手,「這跟你有什麼關係,家中還有什麼可疑的事。」「還有一事,」淹川一益有些遲疑的說,「織田安房守現在跟末森城的書信往來越來越親密,已經毫不顧忌,應該怎麼辦還請殿下明示。」「派人警告過他了嗎?」「警告過了,已經派去了兩次。第二次還被趕了出來,說這是他的事,不需要別人插手。」「不需要別人插手嗎?」冷酷的聲音從嗓子裡擠出來,「二哥,你既然這麼著急去死,別人也攔不住,忘恩負義的混蛋。讓人殺了他。」「是」,淹川一益答應後,悄悄的退出去。只留下如同受傷的野獸似的在屋子裡繞圈子的上總介殿,和如同木頭人一樣持刀跪立在旁邊的松鶴丸,空寂無聲。
六月十日,織田安房守被家臣角田新五暗殺於守山城;六月十五日在織田信長的命令下四叔織田信次入主守山城,也留下了凡是當過守山城城主的人將會死於家臣手裡的傳說。
此時的末森城,「母親,這回多虧你了,不然林大人無論如何也不會這麼容易就答應的。現在三哥手裡恐怕連一千的兵都指揮不動。看他還怎麼當這個家主。」織田信行得意之色難以抑制。土田夫人歎息了一聲,「信行,你為什麼把大學助給逼得投靠了你三哥?」織田信行原本笑著的臉,一下子僵住了。「我不是聽到了一些傳言,想要試探一下他嘛。沒想到我還沒怎麼他,他就不聽指揮了,看我這次拿到家主之位後,怎麼處置他。」說到後來,已經咬牙切齒了。看著這個變得有些陌生的兒子,土田夫人對自己做出的決定有些後悔。「既然他投靠了你三哥,就不會在意你怎麼處置他了。你跟我說拿到家主之位後,會饒你三哥一命,不會後悔吧。」「放心吧母親,我答應你的,哪件事沒做到。」「你答應我不找大學助麻煩就沒做到;既然你決定惹大學助,又不把他殺了,就是錯上加錯。」
土田夫人心裡暗暗說,那些流言,早沒有晚沒有,偏偏齋籐道三一死就出現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你怎麼就不明白呢。如果佐久間家把兵力全部集結起來將有五百人以上,這等於白送給你三哥五百人。裡外裡就差出一千人。如果佐久間家不投靠信長,你現在連仗都不用打,直接等他讓位就行了。恨鐵不成鋼地直愣愣的瞅著織田信行,難道真的像信秀殿死前所說,如果不壓住信行的野心,他將死無葬身之地嗎?不行,我絕對不能讓這樣的事發生。這麼乖巧可愛的孩子是不應該有那樣命運的。織田信行被母親瞅得有些害怕,連忙問:「母親,你怎麼了,沒事吧。」土田夫人緩了口氣,「你先下去吧,我會想辦法再幫你聯繫一些土豪,即使不站在你這邊,也兩不想幫。」「謝謝母親大人,我告退了。」
那古野城城主,林家家主林秀貞正在主屋裡發愣,剛才是怎麼回事,怎麼就答應土田夫人了呢。為了區區一萬石的加增保證,就要挨上背叛主君的罵名嗎?怎麼說我也是織田信長的筆頭家老,如果彈正忠家家主換成是織田信行,筆頭家老只能是柴田勝家,地位不升反降,我這不是跟自己過不去嘛。從信長最近的表現看,也算是合格的家主了。戰場上身先士卒,武勇不遜於信秀殿;道三一死,就娶了尾張的姑娘,平息了很多心懷不滿的尾張豪族;召美濃武士的理由也說得過去。自己的決定是不是有些草率呢。不過土田夫人說的也對,信行殿知書達禮,尊重家中老臣;雖然在武勇上稍遜一籌,但有家中第一勇將柴田勝家的支持這根本不成問題;反觀那個信長,自從我搬進那古野城後,一次也沒來拜訪過;一個連自己養育師傅都逼死的人還能指望他什麼,說不定哪天就讓信長那小子像對待織田信光那樣,莫名其妙的死於非命;不錯,做事一定要未雨綢繆,開弦弓無回頭箭,既然已經交出了誓紙就不應再猶豫再三。站起身,讓門外的小姓把自己的弟弟林美作守叫來。卻全然忘掉,自己的居城那古野就是從他所背叛的主君織田信長手裡得到的。
類似的情行,不斷在尾張下四郡的大小土豪家發生。每一家都要做出選擇,是信長,還是信行;當然青山家也不例外。七月初,青山甚又衛門收到了織田信行和土田夫人共同署名的一封信;許諾如果信長和信行發生衝突的時候,支持信行的話,事後加增千石;如果不想背叛主君,可以兩不想幫,保證事後絕不追究。收到信後的青山甚又衛門一宿無法入睡,早上就通知僕人叫織田造酒丞和?鄉帶刀來,並派人去城下町召回文石。
傍晚文石匆匆趕回,主屋裡的青山夫婦和織田造酒丞,?鄉帶刀已經討論了一整天,卻遲遲做不出決定。見文石回來,織田造酒丞趕緊介紹討論的內容。「織田大人,你是說土田夫人也署名了?」文石有些震驚。「是呀,我們也想不到夫人竟然在這件事上陷得這麼深。」織田造酒丞憂慮地說。
「那就不好辦了,信行殿已經非常有優勢了,再有土田夫人的支持,恐怕各家即使不支持信行也會兩不相幫吧?」文石繼續問。志賀夫人接到,「不錯,自從齋籐道三一死,信長殿最大的後援消失後,各家就在衡量了。從現在得到的消息看,佐久間家雖然投向了信長殿,但林家投向了信秀殿,從實力上看還是信長殿吃虧了;平手家和內籐家已經明確表示這是彈正忠家的內部事務兩不相幫;柴田家,長谷川家,山田家在發生衝突時肯定會出兵支持信行殿。」「那彈正忠家內部是怎麼決定的?」「信長殿的大哥織田信廣和四叔織田信次都明確表示這是兄弟之爭,兩不相幫。」
「那信長殿豈不是有敗無勝?」「從實力上看,確實如此。如果不是從六月份開始松鶴丸再也無法走出清須城,大家現在討論的必要都沒有了。」這回是家主青山甚又衛門回答的。
文石接著問,「那麼大家是什麼意見?」終於輪到?鄉帶刀了,「我和夫人都認為應該支持信長殿,再怎麼荒唐,他也是彈正忠家正統的繼承人,背叛主君的事我帶刀做不出來;再說還關係到松鶴丸的安危。青山殿和織田大人認為兩不想幫是上策,平手家,內籐家都是這麼做的,我們這麼做也說不上錯。就差你文石了。」
文石想了一下,從懷中掏出一封信,慢慢說:「這是五月份的時候,松鶴丸給我留下的,說萬一出了什麼事,他又出不來,叫我交給青山大人。」青山甚又衛門接過信,匆匆看了一遍,震驚地說:「松鶴丸早就料到會有今天,並說出自己的意見了。」「松鶴丸怎麼說?」志賀夫人搶過信,簡單看了看,回答:「松鶴丸說,要麼支持信長殿,要麼支持信行殿,兩不相幫是最下策;因為不管誰贏了,都不會喜歡牆頭草。他本人認為應該支持信長殿,理由是我們家是信長殿的陪臣,支持信長殿理所當然,即使信長殿輸了,最多是減增領地,而不會除了家名;支持信行殿,萬一輸了,青山家可能就不存在了。」「這話說的在理,我也認為支持信長殿更符合我家的利益。」文石緊跟著說道。「松鶴丸說的有道理,既然是他的師傅,支持弟子是理所應當的」織田造酒丞也改變了主意。所有人都向青山甚又衛門瞅去,青山甚又衛門低下頭,遲遲做不出決定,終於在偷偷瞅了一眼志賀夫人後,毅然地說:「既然大家都同意支持信長殿,那麼好吧,當信長殿動員令來的時候,青山家武士全員出動。」
緊張的氣氛一直持續到七月末,當所有人都有些繃不住時,織田信行終於出手了。村井貞勝衝入織田信長的主屋,「上總介殿,剛才下人來報,信行殿出兵佔據了殿下的直轄領地?木三鄉,趕走了莊頭。」話音沒落,淹川一益也衝了進來,「信行軍度過莊內川河,正往河東運送物資,看樣子是要建寨,奪取河東的土地。」信長聞言,臉色一變,朝巖室長門守喊「快把大學助叫來。」兩個時辰後,佐久家大學助匆匆趕來。見過禮,還沒有坐穩,就聽織田信長急切的吩咐「大學助,信行已經決定向我出手了,立刻在莊內川河以西,你的領地名?建寨,材料已經準備好了,我要讓他有去無回。」
松鶴丸剛剛見識完父子相殘,這回兄弟相搏的大戲又開始上演。戰國的殘酷,已經沒有多少時間讓他去準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