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際上,這場追逐從一開始就已經定下勝負了,沒人能夠追得上修斯,虎千代不可能,庫蘭不可能,擁有葬蝶的憐也不可能。至於露西亞因為早就料到這一點,所以根本就沒有去追。
因為她知道,修斯一定會去一個地方,只要在那個地方等待就行了,和另外幾個女孩不一樣,她現在急需修斯的支持和幫助,各種方面都是。
所以當午夜時分,修斯回到了羅爾羅斯城堡的時候,看到了白衣少女正披著黑色的披風,孤零零的一個人在城堡門口等他。
「修!」見到修斯歸來,露西亞露出驚喜的表情,這表情並不全是裝得,至少她確實是很期待修斯早點出現的。
「你怎麼在這裡?」看到露西亞,修斯歪頭一笑,「我已經不是貴族了,你還要這麼追著我做什麼?不會真是被我因你挑戰愛德華的事情感動吧!」
少年很平常的笑著,卻讓露西亞覺得很怪異,在她的規劃中,修斯是不會露出這樣的表情的,那種笑,若有若無的帶著三分的嘲諷,為了保險起見,露西亞決定先裝可憐,「修,不是的,我真的、真的、真的是很喜歡你才會那麼說的!即使事實上你不是貴族,我也希望你待在我身邊。」
「哈,那我真是榮幸呢!」少年不為所動,依舊那麼笑著,「那麼你希望都待在你身邊做什麼呢?我不可能成為你的丈夫,那麼就只能做你一輩子的騎士麼?看起來是不錯的選擇?」
露西亞心中一跳,不祥的預感驗證了,修斯可能因為打擊過大而性情改變了,於是她決定打出底牌,「不,是這樣的,實際上,我被父親逼婚了,」少女低下頭,昏暗的魔法燈下,纖細臉龐流過點滴的晶瑩,「如果真的是要嫁給素不相識的人的話,我更願意跟你一起走,家族也好,地位也好,我統統都不要!」
少年沉默了,看著哭得梨花帶雨的露西亞,不論是哪個修斯,都有些心軟了,即使現在他們還沒有化為一個統一的人格,可不論是哪個,也還是當初法爾薩斯城下,那個日復一日認真對待自己一切的男孩。猶豫了兩秒,修斯遲疑的開口道,「我馬上要離開羅爾羅斯家,我身無分文,今天晚上甚至要露宿街頭,你真的要跟著我嗎?」
女孩咬了咬嘴唇,堅定的點點頭。
「好,那你在這等著我。」說完,修斯快步走進城堡大門。
望著少年遠去的背影,露西亞摸著自己撲通撲通跳著著心臟,這是她人生最大的一次豪賭,如果贏了,前途不可限量,如果輸了,很可能就會淪為平民甚至更加淒慘,她的美貌不允許她失去力量。但另一方面,少女也不確定自己是不是真的是在利用這個少年,因為捂著胸的右手上傳來的振動是那樣的強烈,善於剖析別人心理和感情的露西亞,面對自己的心理,第一次拿不準了。
「走吧!」從城堡中行色匆匆的出來,修斯背著簡單的行李,拉著露西亞往外走。
「修,我們去哪?」被修拉著的少女不安的問。
「先去找一個能休息的地方。」修斯頭也不回的回答。
所謂能夠休息的地方,其實也就是酒館而已。在酒館,你可以坐著,什麼都不點,雖然老闆會看你不順眼,甚至會讓護衛驅趕你,但這種事情,修斯並不害怕,他現在需要的只是錢而已,那麼錢的話,最容易弄到的方法就是直接搶,並不是去搶某人,而是等著某人送上來給自己搶。
「修,來這種地方做什麼?」一看到進了酒吧,露西亞還是有點擔心的,現在自己所有的身家都壓在了修斯身上,為了不讓伊爾察覺,什麼都沒有帶出來,如果修斯把自己賣了的話,後果她連想都不敢想。
「跟著我就好了,只是找個休息的地方而已。」修斯並沒有打算把自己的想法告訴她,現在他已經不具備明顯的雙重人格了,希望掩飾自己的一面卻依舊還在的。
「那個,修,我好怕!」露西亞盡量做出貴族小姐因有的樣子。
「怕就抓緊我。」修斯依舊是那副不冷不熱的態度。
兩個人來到午夜的酒吧,找到一個空位子坐下,隨意的打發走了侍者後,便坐在沙發上閉門養神,而露西亞則小心的縮在修斯身邊,對於周圍那掠食般的眼神躲躲閃閃。
「喂,小子,你哪來的,打算在這裡蹭場子嗎?」意料之中的人終於來了,修斯緩緩的抬起眼皮,一言不發,等待對方被激怒,「喂!跟你說話呢!」看來對方是脾氣相當暴躁的主,不過這正好合了修斯的心意,他就是來挑事的。
「你弄髒了我的耳朵,把你身上所有值錢的東西都放下,我留你一條命。」黑髮少年用不溫不火的語氣發出淡淡的威脅。
對方也不是傻子,「你小子是來挑事的是吧!」他一拍桌子,所有人都站了起來。
「是的。」雙手空無一物,少年的眼睛泛出紅色的光芒,「留下弄髒了我耳朵的賠償,或者連你們的性命一起丟下來。」殺氣,足矣將空間凍結的殺氣,即使背對著露西亞,少女都能感覺到自己身上的雞皮疙瘩在不停的顫抖,而那群面對著鬼神們的愚者,已經看到了地獄的光景。
「少年,這樣是不對的。」忽然,一股強烈的波動傳出來,修斯宛如結界般的殺氣被撐開了,立刻,所有人都開始四散逃跑,誰也不想因為這點事情把命丟在這裡。人走光後,對方的存在就很容易得知了,一位看起來四十歲左右的中年人,很隨意的穿著青色的劍士服,不過,修斯還是認得他的。
「劍聖薩菲隆。」修斯淡淡的看著面前這位全班波最強的劍士,依舊沒有將敵意收起來,原本,殺人鬼就不可能懼怕任何鬥爭。
「哈哈,沒想到你還能認得我!」薩菲隆大聲笑起來,「不過還是收起你的氣場吧!我不想在這裡和你打架,如果明天街上傳出劍聖被人搶劫的事情,那皇帝陛下就要找我麻煩了。」這麼說,等於是退了一步,承認自己會輸,這看起來並不是劍聖的作風,但反過來想,能讓他退一步的人,他本人對此人又是何等的看中?
露西亞立刻就領悟到了其中的含義,趕緊拉住修斯的衣袖,「修,人都跑光了。」
修斯一愣,對,剛剛被薩菲隆吸引的注意力,結果人都跑光了,那麼就是搶了這傢伙又能怎樣,這麼想著,眼中的紅光漸漸黯淡下來。「那我們走吧!」少年並不想和這個劍聖多話。
「你把其他人都嚇走了,就不能陪我聊一會麼?」見修斯打算轉身就走,薩菲隆不由苦笑。
「你想知道什麼?」修斯停下腳步,看著中年人那略帶渾濁的青色眸子。
「唉,看你們倆這時候還在外面遊蕩,應該是沒有地方可去了吧!要不到寒舍落腳,我家雖然不大,還是有兩件客房的。」薩菲隆主動表示好意。
「為什麼?」
「因為你是我見過的,最囂張的小子。」這麼說的薩菲隆呵呵的笑起來,然後,弄得修斯莫名其妙,露西亞也跟著笑了。
「露西,你同意麼。」為了打斷自己尷尬,修斯故意問道。少女捂著嘴,微微點頭。
「吶,小子,這麼說,你已經把帝國學院的那群小崽子全部踢翻了?」關於修斯的事情,都是露西亞敘述的,他本人並不在意這些,所以,黑髮少年只是倚在馬車的角落裡裝睡覺。
「嗯。」薩菲隆把話頭轉向他,他才吭了一聲,連眼皮都沒抬。
「應該還是沒有的,至少風神家族的齊格飛沒有上場。」露西亞補充道。
「齊格飛那小子啊!唔,說不定你打不過他呢!」薩菲隆似乎對這個少年有一定的瞭解。
「帝國學院的人確實很強,一個都沒有殺掉。」雖然當時也有修斯關鍵時候來搶奪殺人鬼的控制權的情況在裡面。
「你還真打算把人殺掉啊!」薩菲隆一副服了你的表情,「我記得我年輕的時候也沒有這麼囂張過,應該說,不愧你是奧爾森的千軍萬馬中染出來的魔劍麼?」
「劍聖大人也知道修的雅號麼?」露西亞好奇的問道。
「魔劍修斯,現在估計連皇帝陛下都知道了,不過,我知道你,還是因為庫隆啊!」這麼說著的中年人望向馬車外的夜空。
「庫隆將軍的仇我會報的。」修斯淡淡的說著,不過其中的決心不容置疑。
「征戰沙場,哪有什麼仇恨可言,都是各為其主而已,庫隆也算是死得其所吧!能夠戰死沙場也是一件好事情,至少不用像我一樣。」薩菲隆搖搖頭,不知道在暗指什麼。
「他死的很慘,至於殺死他的人,你也見過,就是那天搶走半神武裝的那個。」
「什麼!」這句話讓薩菲隆瞪大了眼睛。
「千龍王庭的第一王儲,蘇希拉德爾納·聖·薩巴赫。」少年直接將這枚炸彈扔出來。
「你早就知道那個人身份?!」薩菲隆驚怒交加的吼道。
「本來雷切就是我從她手上搶過來的,只是又被搶回去了而已,因為你們。」這裡,修斯耍了一個心眼,他也不想背上通敵的罪名。
「唉!怪我都怪我啊!吾友,你讓我有何顏面去九泉之下見你啊!」一瞬間感覺老了十幾歲,劍聖的眼神愈加渾濁,彷彿不在是那縱橫天下的劍客,只是一個年將花甲的老者。
「你是劍聖,想死還早。」修斯乾脆利落的打斷他。
「呵呵,也是。」自嘲一笑,薩菲隆搖搖頭,似乎想把腦子裡不愉快的東西甩開,「原來我只是看中你的劍術,不過我現在越來越喜歡你這個小子了,你和齊格飛那小混蛋一樣,都是天生的劍士。」
「哼!」修斯只用一個字,就表達了自己的輕蔑。
「你別不信,等你見到齊格飛就知道了,你和他完全是一種人,只有這種人才能夠將劍術練到登峰造極,我這樣的庸才,一輩子都是不行的了。」聽到這句話,露西亞驚訝的摀住嘴巴。相比修斯他們,劍聖薩菲隆是庸才,這也太駭人了,這句話若非是聽到出自劍聖本人。傳出去,就是說皇太子是狸貓生的,也比這個可信多了。
「哼!」少年扭過頭去,不接受這樣的謬論。對於修斯的反應,在露西亞的賠笑下,薩菲隆只是含笑著搖搖頭。
一大早,修斯在練劍,而露西亞真的像是一個鄰家女孩一樣,替他把昨天的衣服給洗了,由於劍聖家只是一棟宅院,並沒有傭人,所有事情都要自己來完成,而劍聖本人以前也只是獨生女住在一起,後來琳去帝國學院讀書後,這棟宅院就一直是他一個人住。「呵呵,年輕人,真羨慕啊!」看到忙著晾曬衣服的美麗女孩和專心致志練劍的英俊少年,薩菲隆叼著煙袋從陽台走下來。
「劍聖大人早!」露西亞趕忙停下手上的活,恭敬的打招呼。
「嗯,早!」薩菲隆略略點頭,將視線轉向修斯,「你今天不去選拔賽了嗎?」
「為什麼要去?」修斯沒有停下手上的動作,「本來就是受羅爾羅斯家的那個女人所托,現在已經沒有干係了,再去幫她贏得什麼比賽,我又不下賤。」
「哦,你倒是振振有詞,」薩菲隆扁扁嘴,吸了口煙,「不過羅爾羅斯家想要阻止愛德華皇子贏得這場比賽,我倒是知道原因的。」
少年默然不語,很明顯,一點興趣都沒有。
「呵呵,就當我自言自語好了,」薩菲隆笑著搖搖頭,「克勞迪婭那丫頭心腸很不錯的,其實這件事都是為了琳,就是我的女兒,琳那丫頭不知道怎麼了,就是喜歡上了愛德華那個小混蛋,我怎麼說她都不聽,後來我也就也是皇子麼,這次也不知道是哪個小部族想要和皇帝陛下聯姻,遞過來了一個很神奇的,能夠召喚葬蝶的幻葬公主,陛下一高興,就准了和愛德華的婚約,才有了這一檔子事。」
「能召喚葬蝶?是她麼?」修斯眼中閃過一絲瞭然。
「你認識?」這次輪到薩菲隆驚訝了,不過修斯還是沒理他。
「是修認識的一個女孩子,好像叫憐,之前還在比賽中和修打過,還是被修打敗了,」為了不讓劍聖尷尬,弄好衣服的露西亞在後面接腔說明,「但之後不知道為什麼一直糾纏著修。」想到這個幻葬公主的身份,少女就不由得皺起好看的眉頭。
「你小子還真有兩下子,哈哈哈!」薩菲隆一語雙關的調笑修斯,「不過,我還是建議你把這次比賽贏下來,第一,你能見到齊格飛那個小混蛋,我是非常期待你們之間的碰撞了;第二,也是為了小女吧,她苦戀愛德華這麼多年,我這個做父親的在後面除了扯後腿之外也沒做過什麼好事情,這次算是我欠你一個人情;第三麼,不論是為了你這位漂亮的女朋友,還是為你將來,甚至為了庫隆報仇的事情,你都最好能夠擁有一個台階,你很強,但是你需要讓很多人知道你很強才行,如果到時候你可以獲得軍權甚至更高的地位的話,那麼不論是對你自己,還是對你周圍的人,都是有好處的。」
「……」修斯手上的劍停了下來,他沉默了一會兒,在薩菲隆的微笑和露西亞關切的注視中,少年緩緩抬起頭來,「我不知道除了劍以外什麼東西對我來說是重要的,但我還是決定去尋找一下,所以我接受你的建議。」
「呵呵呵,行,那麼就讓我祝你一臂之力吧!」薩菲隆哈哈大笑,而露西亞,則是高興的連眼淚都流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