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九章龍皇敖睿
蓬萊島太陽宮中,陸久揮退了前來報信的水族小將和左右一干侍從,獨留英招於殿前議事。
「那敖廣他們想得倒好,一面迎佛門入四海,一面使人悄悄來報,左右逢源,兩邊都不得罪。」英招接過陸壓遞來的書簡,過目後嗤笑出聲。
唇角油然掀起一絲弧度,陸壓幽幽道:「兩相討好,只怕到頭來兩面都討不得好。這些人安逸的日子過得久了,那點可憐的銳氣都耗盡了。」
「陛下所言極是。」英招復應一聲,旋即沉聲道:「四海之事干係重大,陛下須早作決斷。否則此消彼長之下,於我妖族氣運有失,再難壓制各大教派。」
陸久輕輕頷首道:「這是自然。大好地盤,豈容宵小採摘了去。佛門拋出一枚好子,卻不知九哥早有準備。」
眸中泛起一縷笑意,吩咐道:「你親自跑一趟妖皇宮,搬請九哥那便宜小舅子來此。再使人傳楊戩和朱九陰來蓬萊聽調。佛門去了三人,我們也出三人,定叫禿賊算計落得個鏡中花、水中月。」
「妙哉、妙哉!」英招目中神光大盛,補充道:「四海龍王尚未反叛,屆時請我皇陛下頒布聖諭,攜之入東海,明正言順。」
英招口中的「我皇陛下」指的是陸久,陸壓知己身威望與乃兄相比,恍若雲泥,卻沒有覺得有半點不妥。其人自身,何嘗不是唯兄長馬首是瞻。
「愛卿言之有理。」陸壓首肯了英招的建議,淡淡道:「四海龍王尚有些小聰明。若是他們公然反叛,那去的絕不會是區區三人,而是大軍壓頂。形勢刻不容緩,愛卿速去速回。」
「臣遵旨。」英招抱拳一躬身,轉身離去。
於天外混沌之中穿行良久,英招踏上了落日島的土地,下意識地放輕腳步。在億萬妖族心中,這裡是無可取代的聖地,只因妖皇聖人陸久的行宮坐落於此。翠竹搭建而成的簡陋「宮室」,透著堂堂皇者之氣,分外神聖莊嚴。
妖族對於陸久的敬畏,更甚昔年天庭帝俊、太一二帝。
行至竹屋前,不敢擅入,著默言通報一聲,英招穿過廳堂,步入竹林來見陸久。甫一見面,便肅立躬身道:「臣英招,參見我皇陛下,陛下聖壽無疆。」
「免禮。」陸久安坐竹椅,單手虛抬,微笑著示意免禮。身前一方翠竹方桌,色澤青嫩,地下尚有幾許旁支末葉零落,顯是剛剛編織而成。名震三界的妖皇聖劍,隨意擱置於方桌一角。
指點示意英招落座右下首,陸久吩咐默言道:「取一壺夫人新近釀成的竹葉青酒來,給英招嘗嘗。」
「是。」默言應命而去。
英招慌忙稱謝,正要道明來意,陸久擺擺手道:「莫急莫急,且飲上一杯水酒再說其他不遲。」
少時,萬聖公主款款而來,身後跟著手捧托盤的默言。英招慌忙起身見過,陸久輕笑道:「你是老臣了,無須這般多禮。」
英招對陸久敬畏之極,連道不敢。滿臉激動的看著萬聖公主為他添酒,語無倫次地道著謝。主母親手執壺,聖恩如海啊!
陸久暗暗好笑,對執壺立於一旁的萬聖公主道:「碧兒休息去吧。你這般慇勤,他喝酒都喝不安生。」
萬聖公主掩口輕笑,蓮步輕移盈盈離去。
起身恭送主母離去後,英招再次落座道:「有主母若此,陛下幸甚,妖族幸甚。」
陸久心中受用,龍女容貌、性情皆是上上之選,得妻如此,夫復何求。拈起酒盅一飲而盡,搖頭失笑道:「夫人在時你拋出這番言語,倒是能叫她多給你斟一杯酒。」
「陛下,臣不過是就事論事,並非阿諛之詞……」
竭力解說著己身之言非是奉承,英招對上陸久似笑非笑的眼神,訕訕而笑,藉著品嚐美酒掩飾。
碧綠的酒水順著喉嚨滑落,英招只覺一股清香充盈肺腑,高聲讚歎道:「好酒!」
「自然是好酒。」陸久指著酒壺解說道:「這竹葉青,乃是夫人採集甘露新葉,輔以數十種靈藥精釀七七四十九天而成。稍後本皇送你一壇,也帶一壇回去給小十嘗嘗。」
英招恭聲稱謝,而後將四海之事和陸壓的打算細細敘述一遍。
「篤……篤……篤……」
陸久搭在桌沿的右手輕輕敲擊著桌面,緩慢而輕盈,片刻之後喃喃道:「佛門嗎……本皇正愁沒有借口,請不動阿彌陀佛。」
拈起酒盅把玩著,陸久吩咐道:「默言,去把敖睿找來。」
「是。」默言躬身應下,匆匆而去。
陸久又取出一張玉符,印入一段文字,推到英招身前道:「這是本皇符詔,加封敖睿為四海龍皇,你帶回去給小十。」
英招小心翼翼地收好,恭聲問道:「微臣遵旨。陛下還有什麼吩咐?」
沉吟片刻,陸久淡淡道:「你回去告訴小十。燭龍萬萬留不得,定要斬盡殺絕。佛門實力雄厚,不差妖族多少,你們儘管放手行事。惹出了阿彌陀佛和其他聖人,自有紅雲聖人、女媧娘娘和本皇接著。」
陸久握起妖皇聖劍,出鞘少許,森寒的氣息隨之而現,幽幽道:「本皇掌中聖劍,許多年不曾動過了。」
「微臣記下了。」英招應一聲,復又疑惑道:「依陛下所言,莫非道門三教也會插手四海之事?」
陸久擺擺手道:「截教多半袖手旁觀,人、闡兩教插手是肯定的,但僅限於混元聖人之戰。否則,單單阿彌陀佛一位聖人,如何面對我妖族三聖?不過,各教門下弟子,定不會涉足其中。他們定然十分願意妖族和佛門狠拼上一場。」
言罷,又與英招對飲一杯。
默言帶著敖睿來到竹林中,小胖子笑嘻嘻地上前向二人施禮道:「見過姐夫,英招大聖有禮。」
不待英招還禮,陸久將妖皇聖劍插回鞘中,淡淡瞥一眼敖睿問道:「小睿,姐夫有要是交代你去辦,你可有膽量?」
自從父親亡故,敖睿沉穩有擔當了許多。奈何仍是少年心性,最是受不得激將,又頗有幾分建功立業的心思,當下挺胸昂首高聲道:「姐夫放心交給小睿便是。小睿定不會辱沒了姐夫的英名。」
「甚好!」陸久略一頷首,微笑道:「姐夫擬敕封你為龍族之皇,執掌四海之地。」
「真的?!」
敖睿大喜過望,失聲叫喚起來,隨即又疑慮道:「姐夫,小睿年紀尚輕,修為更不足以服眾,四海龍族豈會服氣我?」
英招道:「睿少不可妄自菲薄。您是我皇陛下內弟,何人敢輕視於你?」
「妖聖此言大謬!」敖睿初生牛犢不怕虎,擰著脖子辯道:「若是只知道依靠姐夫的威名,與窩囊廢二世祖何異!」
看在陸久面上,英招絲毫不以為忤,眸子裡反透出些許欣賞意味。
「說得好!」陸久讚歎一聲,繼而慨然道:「在這世上,實力才是一切的依仗。強者為尊,乃是萬古不變的鐵律。」
隨即直視敖睿雙眼,淡淡道:「你執掌四海也是同樣道理。一個不服,你便殺一個;十個不服,你便殺十個;一百個不服,你便殺一百個……除掉了所有的反對者,你就是無可爭議的龍族之皇。只有強者,才擁有話語權。」
雲淡風輕語氣之下的濃烈殺氣,逼得敖睿心下一驚,死死咬住發顫的牙關,狠狠一點頭:「是,謹遵姐夫教誨。」
「很好。」陸久神色放緩,柔聲道:「你修行時日尚短,還沒有那份橫掃四海的實力。稍後告別了你姐姐,就跟英招往蓬萊島見你十哥,他自會命人相助於你。」
敖睿目中閃過堅毅的神采,重重頷首道:「姐夫,小睿記下了。」
「陛下保重,微臣告退。」英招亦起身一躬到地,與敖睿並肩而去。二人身後跟著手捧酒具的默言。
陸久起身移步,負手望著蕭疏下落的竹葉,心緒紛呈。
在其他聖人心中,第九位聖人尚未誕生,全面開戰為時過早。故而此次四海之事,人、闡兩教只會出手平衡聖人實力,任由妖、佛兩教門人弟子死鬥。至於截教,通天教主定是另有打算,只等阿彌陀佛出動。
不多時,身後沉凝的腳步聲響起,滿腹心思的萬聖公主來到身邊,陸久攬上纖細的柳腰,柔聲問道:「走了嗎?」
「嗯。」萬聖公主臻首輕點,而後側首望向陸久,面帶憂慮問道:「夫君,小睿此去可有危險?妾身已經失去了父親,再不能失去唯一的弟弟了。」
陸久抬手撫上嬌妻面頰,憐惜道:「放心吧,小十會看顧他的安危的。玉不琢,不成器。雛鷹終是要脫離老鷹的羽翼。當年岳父將小睿托付給我們,當是希望他能成就一番事業。碧兒萬不可因一時不忍,誤了小睿的前途。」
「妾身明白夫君是為了小睿著想,可就是忍不住擔心。」萬聖公主言語中掩飾不住深深的憂心。
陸久緊了緊懷抱,此時無聲勝有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