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一章皆是人妖
孫悟空心急如火,腳踏金色口哨雲,疾馳於藍天白雲之間。恍若一道閃電劃過天際,急速穿越南瞻部洲大地,深入南海。
飛行至珞珈山,一躍縱下口哨雲,落到普陀巖上。舉目遠眺,正見紫竹林中,觀音菩薩正與惠安行者、善財龍女講經說法,連忙飛奔而去。
忽然一柄鋼叉攔路,守山大神喝道:「孫悟空,休得驚擾菩薩。」
孫悟空心中不耐,瞪眼道:「你這黑斯!當年若不是老孫饒你性命,哪來今日功果。快快讓開,莫要誤了老孫正事。」
黑熊收起鋼叉,連連擺手訕笑道:「那些個陳年舊事,還提他作甚。」言罷,當先領路,引孫悟空往見觀音菩薩。
孫悟空肅容躬身見過。觀音問道:「悟空,你此來有何要事?」
「正要求菩薩慈悲。」孫悟空垂首躬身道:「我等行至西牛賀洲萬壽山五莊觀……」
觀音打斷言語,促聲問道:「可是你等衝撞了那鎮元大仙?」
「正是。」孫悟空拱手道:「我與二位師弟偷吃了幾個果子,遭童子百般辱罵,心中怒火難平,便推倒了人參果。鎮元大仙趕回觀中,將我等拿住。此來正是向菩薩求個醫樹妙方。」
觀音面上神色紛呈,怔怔不語,而後歎息道:「醫樹不難,只是衝撞了鎮元大仙,其人乃是地仙之祖,輩分超然,遠在貧僧之上,不好化解。還需你往靈山一行,求世尊親往討個情面。」
孫悟空聞言連聲道謝,又匆匆趕往大雷音寺。見得如來。先將事情原委一一道明,而後求如來佛祖前往說和。
釋迦牟尼淡淡問道:「聽聞你與北俱蘆洲青峰山清源妙道真君交情不淺,可是?」
「正是。」孫悟空肅容躬身回話。
釋迦牟尼微笑道:「既如此,你可往青峰山一行。那鎮元大仙與真君師門有親。」
孫悟空聞言,喜形於色,暗道:真真是大水沖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識一家人。與楊大哥師門有親,便是與朱九陰有親。無需再往青峰山勞煩。
釋迦牟尼算不得孫悟空與朱九陰二人出身來歷,只因靈吉菩薩一事,方才察覺猴子與楊戩的關係,這才指點他往求青峰山。
西方二聖人不知朱九陰來歷,也不曾上心。對孫悟空拜師女媧娘娘一事,卻是心知肚明,只是礙於女媧娘娘不曾言明,不好說與門下弟子知曉。惹惱了女媧娘娘。
心知災劫不難化解,孫悟空辭別如來,逕直返回五莊觀。
此刻,陸久攜陸久、孔宣二人來到萬壽山五莊觀門前,正逢童子清風、明月而童子奉命來迎觀音菩薩。不想菩薩不曾候到。反迎來更大一尊神。
二位童子對這位「師叔」極具好感,緣何?無他,「吃人嘴短,拿人手軟」——對於甫一見面就送出先天法寶的前輩。豈會缺乏好感?
再顧不上什麼觀音菩薩,一番禮數過後,二童子大開中門。清風匆匆回報鎮元子,明月躬身延請陸久三人行入五莊觀內。
行不幾步,就見鎮元子手執拂塵,大袖飄飄而來,朗聲笑道:「妖皇陛下怎生有閒來我這荒山野觀?快快請進。」而後,又向陸壓、孔宣二人相互頷首見過。
陸久與鎮元子並肩悠然前行。淡淡笑道:「路過二哥仙山道場,又有門下弟子行至五莊觀中,故而順道前來叨擾。」
一行人恰好行至正堂,鎮元子微一愣神,帶著疑惑延請陸久上坐主位,己身落座右下首相陪,對面是陸壓和孔宣。
鎮元子命人童子奉上仙茶,而後問陸久道:「不知孫悟空、朱九陰二人。哪個出自三弟門下?」
鎮元子晉入空明多年。道行高深。唐僧師徒四人之中,唯獨算不清二人跟腳。故而有此一問。孫悟空推倒人參果樹,若非顧忌二人來歷,鎮元子早將他挫骨揚灰,豈會容他四處求方醫樹。
陸久微笑道:「孫悟空乃是女媧娘娘門下弟子,朱九陰正是我門下四弟子。小徒頑劣不堪,偷吃了二哥的寶貝,還請從輕發落。」
鎮元子連忙搖首笑道:「不過幾個果子,何足道哉。稍後我再命童兒多打下幾個,送予賢侄品嚐。」言罷,命清風去請朱九陰來廳中相見,又命明月前去打十枚人參果待客。
少時,清風引朱九陰前來,朱九陰正疑惑童子緣何前倨後恭,待見得高踞主位的一襲青袍,心中頓時瞭然,趨前幾步,垂首躬身道:「弟子朱九陰拜見老師。」
四弟子甫一進門,陸久觀其精氣,穩穩晉入真仙頂峰,便知這貨偷吃不少,反拿猴子頂缸,出言笑罵道:「九陰,你偷吃了多少果子,還不從實招來。」
朱九陰摸著腦袋憨厚笑道:「啟稟老師。弟子跟在猴哥身後,見他先打下一枚沒入土中消失不見,隨即又打下三枚離去。弟子等猴哥走後,弟子自行使釘耙敲下四枚享用。算上猴哥分我的那枚,一共吃了五個果子。」
鎮元子面皮微一抽搐,心下氣結。人參果乃是先天靈根,三萬年方結三十枚果子。不想三十三天外會過紅雲老祖,卻被人盜去八枚之多。
陸久瞪弟子一眼,轉而對鎮元子微笑道:「二哥見諒。我這弟子體質特異,最是見不得靈物,前些時候連西方靈吉小和尚的飛龍法杖都嚼吃下肚。」
眾人心中大奇,各自放出神念探尋,只覺一團迷霧,看不分明。
鎮元子連道「無妨」,笑瞇瞇地招呼朱九陰落座身旁。
明月取來人參果,奉上五人享用,一桌兩枚。陸久享用一枚,揮手將剩下一枚送到朱九陰案前。
在座五人,除卻朱九陰,其餘四人皆是道行高深之士,早已超脫外物。人參果這等靈果殊無補益,見得陸久動作,各自讓出一枚送予朱九陰。
朱九陰見狀大喜,大手撈過,將六枚果子一併掃入口中,而後在陸久地指點下,起身逐一答謝「二師伯」、「師叔」、「儒門聖人」。
鎮元子和陸壓坦然受之,孔宣不敢托大,搖手笑道:「不敢當朱兄弟如此稱呼,如蒙不棄,兄弟相稱即可。」
朱九陰從善如流,喚一聲「孔大哥」,孔宣含笑安然受之。眾人談笑一陣,門人匆匆來報,言道南海觀世音菩薩求見。
陸久笑謂鎮元子道:「此必為猴子請來地醫樹之人。」
鎮元子微笑頷首應是,命門人請入。
觀音蓮步輕移,似緩實急,翩然步入中廳,待看清高踞上首之人,慌忙俯身下拜,口稱:「貧僧叩見妖皇陛下,陛下聖壽無疆。」
日前方有楊戩斬殺小須彌山靈吉菩薩一事,觀音心中忐忑不安,唯恐觸怒了這位,落得個與靈吉一般下場。
「嗯,免過禮數。」陸久淡淡吩咐觀音起身。
朱九陰暗自咂舌,自己這位老師身份之高,還未曾見過超過之人。不知那西天佛祖、上界玉皇,見了老師又是何等模樣……
觀音見陸久無意為難她,著實鬆了口氣,又合什見過在座四人:「貧僧見過大仙、妖帝陛下、儒門聖人,呃……」
先前被陸久威勢所懾,不曾察覺朱九陰在座,待目光飄到那張憨厚面容上,頓時大吃一驚,心知此人來歷不凡,愣愣問道:「這位是?」
陸久怪笑道:「這是我師侄,九哥門下四弟子。菩薩何其善忘?你將我師侄引入取經人門下,應當見過才是。」
朱九陰摸著肥大的腦門,憨厚笑道:「菩薩貴人多忘事,認不得我老豬也是當然。」
聞聽此言,陸壓心下暗笑,頓時明白這位四師侄是何等人物。貌似憨厚的外表下,氣勢掩藏著一顆陰險奸詐的心。
觀音被刺得不輕,看著朱九陰那張憨厚的笑臉,又感無奈。這等渾人,著實叫人生氣不得。
「貧僧先前多有得罪,還請朱道友海量汪涵。」礙於陸久在場,觀音不得不向朱九陰請罪,正所謂——「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
甩動著兩隻大耳朵,朱九陰搖頭憨聲道:「不怪不怪……菩薩介紹老豬好差事,只望菩薩莫要忘記,待到靈山大功告成之日,許我的那頓飽飯。」
觀音連聲保證不會食言,心中苦笑不得,只是不知妖皇聖人為何收下這等弟子。
陸壓、鎮元子、孔宣三人,思及朱九陰享用人參果時那份「牛嚼牡丹」,不由浮想連篇,揣測著能佛門庫藏能剩下幾成。
陸久起身微笑道:「二哥,醫樹之人已至,我身有要事,就此告辭。」舉步往廳外緩緩而行,陸壓、孔宣二人緊隨其後。
鎮元子和朱九陰一路送至五莊觀外。
觀音伏地恭送妖皇聖駕,面色鐵青,恨恨咬牙切齒,只因孔宣一句話——「恭喜你終得女兒身。只可惜,女子之身,卻是男兒之心。不論闡教慈航道人,還是佛門觀音菩薩,皆是『死人妖』……」
「花哨的扁毛畜生!」觀音心中狠狠咒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