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章虛言恫嚇
三十三天外西方極樂世界。
菩提古佛緩緩睜開清亮的雙眼，伸手摘下一片六根清淨竹葉，錄入一段訊息，揮手送下西牛賀洲。
阿彌陀佛微微皺眉道：「師弟為何不早些傳訊下去，累門人枉死。」
「師兄莫惱。」菩提古佛淡淡笑道：「小弟不過試試那妖皇聖人的反應。此番落日島相見，直覺此人深不可測，即便法力全失，小弟亦無把握穩勝與他。」
阿彌陀佛昏黃的眼中精光一閃，修長筆直的脖頸又挺直幾分，淡淡道：「對於試探的結果，你怎麼看？」
菩提古佛側首看著阿彌陀佛，輕笑道：「若是妖皇聖人實力盡復，定然欲圖隱藏。反應如此激烈，反倒表明廣寒宮一役的苦果，這位陛下尚未徹底消化。」
阿彌陀佛眼中閃過讚許神色，而後又浮現一絲詭異，微笑道：「師弟又怎知……妖皇聖人不是算準了師弟的心思？」
菩提古佛愕然，二位聖人復又陷入沉默之中。
黃風嶺。
楊戩對靈吉菩薩遺留的屍身毫不理會，任其暴屍荒野，張手將飛龍法杖和定風珠攝入掌中，緩步走向孫悟空和朱九陰二人。
孫悟空見楊戩靠近身邊，渾身汗毛頓時豎起，倏地跳出三尺開外，而後又覺羞赧，摸著毛茸茸的後腦勺傻笑不已：「楊大哥……」
楊戩罕見地露出一絲微笑，心中不禁想起與猴子在青峰山上相處的歲月。無數此切磋皆以慘敗告終，猴子銳氣盡洩，至今不敢靠近楊戩週身三尺。
「小弟見過三師兄。」朱九陰上前躬身見過。
「四師弟不必多禮。」楊戩微微頷首，將手中飛龍法杖遞給他道：「師弟修得老師妙法，此物正合師弟進補。定風珠頗為神妙，為兄帶回去進奉老師。聊表寸心。」
朱九陰毫不客氣地接過，訕笑道：「多謝三師兄。」言罷，張嘴對著飛龍法杖嘎崩一口咬下，嚼得有滋有味。能量入肚，在體內緩緩流動，只覺渾身毛孔盡數張開，盡情呼吸著天地靈氣，舒坦無比。
孫悟空看得目瞪口呆。心下誹腹：不想這呆子牙口這般好，日後要讓他離如意金箍棒遠點。
楊戩啞然失笑，搖首道：「四師弟好生努力，莫要辜負老師期望。日後我等師兄弟四人，當以四師弟為尊。」
朱九陰依舊訕訕而笑。
孫悟空聞言更是驚訝，圍著朱九陰團團轉圈，瞪圓了火眼金睛細細審視著他心目中的「呆子」。楊戩是什麼實力他再清楚不過，若說這頭豬能超越楊戩。猴子心中一百個不相信。
朱九陰被一雙猴眼看得心中發毛，腆著肥厚的肚皮，很是憨厚地露出門牙向猴子表示恭順。將來怎麼不去計較，眼下萬萬不是猴子的對手，還是老實些為好。
楊戩捕捉到朱九陰木訥的目光中隱藏的一絲異樣。不禁感慨這位四師弟地心計長進不少，已經懂得藏拙，應當再不會如在天庭時那般莽撞。
孫悟空未曾瞧出什麼異狀，毛茸茸的猴掌搭上朱九陰的肩膀。很是義氣地拍著胸脯叫道：「既然你這呆子是九哥門下弟子，又是楊大哥四師弟，那便是我齊天大聖的兄弟。一路西去，無須擔心，猴哥我自會看顧於你。」
朱九陰聞言，咧嘴直笑，忙不迭朝猴子打躬作揖道謝。心中猶自誹腹著亂七八糟的稱呼，編排猴子顛三倒四。
楊戩緩緩搖首歎息。無心理會這對活寶，招呼一聲，提起昏迷不醒的黃風怪，頓足化作流光往東北方向而去。
經楊戩一事，孫悟空和朱九陰之間親近大增，一同入得黃風洞中救出唐僧。
唐僧於路見一尊金身暴屍荒野，慌忙問道：「此乃何妨神聖？業已修得金身正果，定然不凡。」
孫悟空腦海中閃過方才靈吉菩薩怯懦情態。頓時心生不屑。撇撇嘴道：「師傅，這是小須彌山靈吉菩薩。」
唐僧頓時覺得蒼天塌陷一角。面上血色盡退，哆嗦著唇齒道：「阿彌……陀佛……何妨妖孽，如此……如此放肆，居然膽敢暗害大德菩薩？莫非不怕佛祖降罪嗎？」
孫悟空聞聽出言，不覺將目光轉向朱九陰，唐僧隨著轉移視線。
朱九陰心中一動，暗自偷笑一聲，肅容憨聲答道：「師傅，只因靈吉菩薩冒犯了我師兄，師兄方才將他斬殺。」
唐僧聞言，頓時一陣暈眩，顧不上出家人諸般戒律，戟指孫悟空破口大罵道：「你這潑猴，膽大妄為，野性難馴，天殺的潑才！！！你……」
孫悟空沒頭沒腦平白遭受一通臭罵，頓時心中火起，呲著尖牙，一雙猴眼瞬間充血，凶光閃閃，逼上前去寒聲道：「你！罵！我！老！孫？！！！」
唐僧被孫悟空凶戾之色嚇得連連後退，冷不防被枯枝絆倒在地，吃痛之下，頭腦清明不少，立時祭起法寶——緊箍咒。
咒語聲響起，猴子只覺頭痛欲裂，倒在地上來回翻滾，
朱九陰見狀，心中誤會大了，慌忙上前捂著唐僧的嘴不讓他繼續念，口中促聲說道：「師傅！誤會！天大地誤會！！！我說得是原先師門的師兄，不是猴哥。」
「不是猴哥？！」唐僧聞言一驚，停下口中緊箍咒，出言語無倫次。
朱九陰將孫悟空攙扶起來，轉首又道：「斬殺靈吉菩薩之人，乃是我原先師門三師兄楊戩，非是猴哥。」
唐僧聞言，又指著朱九陰的長鼻子罵道：「你這憨貨，招惹來這等大逆不道的惡徒，若是佛祖降罪……」
朱九陰深深垂首，目中滿是濃重的殺機，週身寒氣四溢。
唐僧一介凡夫，只是覺得心頭一寒，不明所以。
孫悟空平白遭受一通整治，心中怒火正盛，對朱九陰的心緒瞭如指掌，輕輕一拍他的後背，對著唐僧淡淡道：「老孫奉勸你莫要口出妄言，免得性命不保。楊大哥神通廣大、道行高深，掐指便能算得。惹得他火起，即刻便趕來將你斬殺當場。說不得還要殺上靈山，連帶釋迦牟尼一併斬殺。」
「胡言亂語！佛祖神通廣大，那等凶頑之徒豈是佛祖對手？！」唐僧被孫悟空嚇得魂不附體，厲聲呵斥，遮掩心中驚懼之意。
孫悟空冷笑道：「我老孫五百年前，與楊大哥和釋迦牟尼都交過手。雖然不知如今怎樣，可是五百年前，釋迦牟尼並非楊大哥敵手……」
猴子不過是虛言恫嚇。兩個遠強與自已的人，如何判斷高下？
唐僧聞言，登時噤若寒蟬。經此一事，終知三界之大，大神通者比比皆是，並非唯如來佛祖獨尊。一路西行，再不敢呼來喝去，動輒以緊箍咒整治猴子，凡事皆有商有量。
一人一猴一豬一馬再次上路，各懷心思，甚至不曾掩埋靈吉菩薩法體，依然被暴屍荒野。唐僧是驚魂甫定，孫悟空和朱九陰是不屑提及。
楊戩趕回蓬萊島太陽宮中，奉上定風珠，將行事經過事無鉅細，一一道明。即便明白老師神通無量，掐指便能算得。
陸久一手把玩著定風珠，微笑頷首道：「你此行處置甚好。先行回轉青峰山，日後有事，為師再行傳訊於你。」
楊戩默然一禮離去。這便是楊戩，冷漠地戰神楊戩，即便是在他最尊敬的老師面前，作風亦絲毫無改。
黃風怪恭敬跪於階下，心中暗自揣測著妖皇陛下將會如何安排自己，著實有些忐忑不安。忽覺陸久目光掃過己身，泥丸宮陡然一緊。
陸久淡淡道：「黃風怪……」
「小妖在。」黃風怪忙不迭叩首不止，又聽陸久吩咐道：「你還回黃風嶺去。記住，潛藏形跡，不得肆意妄為。尤其是……不准吃人！」
言語之際，陸久森寒的目光緊緊盯著黃風怪。
黃風怪如蒙大赦，重重三叩首，口稱：「小妖拜謝我皇陛下恩典。陛下教誨，小妖時刻銘記於心。」
「嗯，你且退下。」陸久淡淡吩咐黃風怪回去。
待其走後，陸壓嬉笑著出言道：「九哥，小四他們再往西行，便是鎮元子老哥的萬壽山。小弟還未曾見過四師侄，可否同去一見？」
頓了頓，又言道：「細細算來，人參果將到成熟之時。許久不曾品嚐，心中頗有些惦念。」
陸久目光落於自家兄弟面上，一陣頭痛。即便晉入空明境界，靈台通明，照見自我，陸壓依然嬉皮笑臉、脾性不改，抑或是……這原本就是他的真性情。
在陸壓地連聲催促下，陸久無奈道：「如此也好。與西方佛門因果需要了結，西牛賀洲眾妖尚需交代一番。為兄甚至隱隱覺得，此行為兄另有機緣，只是推算不清。」
陸壓好奇道：「是善因？還是惡果？」
陸久不答，只是緩緩搖首。
孔宣垂首恭聲道：「此樁因果本為孔宣引來，孔宣願跟隨陛下左右，打發那些個宵小之徒。」
陸久饒有深意地瞥了孔雀一眼，淡淡頷首道：「如此甚好。此行亦有你地因果，一併了結更好。」
孔宣躬身應「是」，卻不知陸久另有所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