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時的太陽溫暖舒適,特別是在這深秋初冬季節,更是讓人感到十分的受用。陽光正射在東便門城樓的飛簷之上,閃著點點磷光,就彷彿是給鑲上了一層金色的外衣,斑駁陸離!城下的寬寬護城河猶如一條練帶緊緊地環繞住身後的這座城池,河邊長著幾株蒿草,時節已是將它染成了枯黃色,不過仍舊是在不甘地允吸著地下的水分,微風拂過,卻是盡情擺舞,頗有風姿!
這時,城樓之上的士兵感覺到城樓微微顫動起來,一陣『轟轟』之聲由遠而近,震爍大地!
陳小六心中忽的一跳,顯是有些緊張了,緊接著臉上又露出了幾絲難以掩蓋的喜色。他弓著身子來到胡瓜的身旁,輕聲說道:「胡頭,都督大人妙計,這韃子果真是來了!怎麼辦,難道咱們真的是要一直忍下去嗎?」
六子口上雖是這麼說,但心中卻是想著現在就衝出去跟那韃子盡情地廝殺一番,也不枉了這堂堂男兒之身!
胡瓜看了看遠處的滾滾塵煙,沒好氣地說道:「急什麼,好好履行皇上交代的任務便是了,這才只是韃子的前軍,等韃子全軍上來的時候,有的你打呢!」
其實胡瓜的心裡也是萬分的緊張與激動,整整好幾年過去了,從最開始他離開了遼東,遠離了與建奴韃子死命拚搏的戰場,那時他以為自己這輩子都沒機會再上戰場為大明殺敵立功了。接著進了信王府成了王府護衛的一員,幸而遇上了英明無雙的好王爺,時刻不忘訓練鞭策他們。
待得剿滅閹黨魏忠賢等人之後,新軍甫立,又是他和原忠武營的弟兄們一手帶出了這支承載著他們無限希望的虎狼之師!
如今韃子再次來犯,而且以未有之勢直撲京城,而這些新軍雖是還未曾上過真正的戰場,但胡瓜是他們的總教頭,心中還是對他們充滿著無窮的信心的。
不過胡瓜的心中還是有一點點的擔憂,按他的想法,以新軍現在的實力完全可以將韃子拒於長城之外,根本犯不著冒如此之大的險,竟是讓他們撲到京城腳下來。這要是出個萬一,那可怎麼辦是好,京師重地,容不得有半點的差池啊!
想歸想,但胡瓜也知道這是皇上下的一盤重棋,其中有險有招,究竟會是什麼樣的結果,那就要看他們新軍的表現了。
如此重的擔子壓在了肩上,胡瓜感受到的不僅僅是重於泰山的責任,這其實也是榮耀,也是機會,更是聖上給新軍戰士們保衛大明的天恩!此刻,看著不斷接近的韃子,胡瓜的心中湧起了萬丈的鬥志!
收回心思,道:「你快去通知各營做好戰鬥準備,一切按既定安排行事,不得擅自更改!若是有人膽敢違反命令,不尊指示,哼,就莫怪我無情了,皆按軍法處置!」
六子心中凜然,遂趕緊拱手受命!
不多久,阿敏的近萬前軍已是來到了東便門下,隔著幾百步外,阿敏單騎出陣,朝著東便門城樓上大聲笑道:「本帥是大金二貝勒,前軍統帥!我說兀那娃娃將軍,這大明朝已是山河日末,現只是苟延殘喘而已,拖不了多久了;但我們大金卻是不一樣,兵強馬壯,國勢更是蒸蒸日上!」
「您們漢人不是有句話叫『識時務者為俊傑』嗎,怎麼樣啊,幾位將軍不如就捨了大明,歸順了我大金!只要你們打開城門,本帥保準你們有享用不盡的榮華富貴!」
說完,阿敏還踱著馬步左右來回晃蕩,那樣子是說不出的囂張愜意,彷彿這城門他是拿定了一般。
胡瓜笑著拍了拍六子的肩膀,戲謔道:「那韃子要我們獻城歸降他們,怎麼,你不去表示表示?」
六子一聽,臉上露出了無比氣憤之色,隨即又探出頭去,衝著阿敏大聲吼道:「喂,你那死韃子瞎嚷嚷著什麼啊,我告訴你,想要我們投降,沒門!除非你們把遼東歸還給我大明,不然的話,哼哼,我大明天兵殺到,定叫你們丟盔卸甲,無處逃生!」
阿敏沒聽懂,回身去向那懂漢話的親兵問道:「他說的什麼?」
原本那親兵也就是個籍籍無名的草頭兵而已,但就是因為懂的漢話,在阿敏面前露了幾次臉,所以就讓阿敏記住了他(這麼看來,多懂一門語言也是有幫助的,至少能多個機會在上級的面前表現表現,於陞官發財多有助益呢!)
不過那親兵的臉上卻是露出了難色,剛才那話語中多有冒犯之意,要他怎麼說啊!可一看到阿敏那副不耐煩的樣子,他又不得不硬著頭皮上前去大致地說了一番。
沒想到阿敏的反應並不是很大,反而是冷冷地笑了笑,再次朝著城樓上面大聲說道:「兀那娃兒就莫要在瞎說八道了,再跳也是跳不出好結果來的。這麼跟你們說吧,你們三大營的情況本帥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調邊軍又有什麼用,根本不是我們的對手!」
說著,阿敏拿著馬鞭一指身後旌旗飛揚的大軍,冷笑道:「看到沒有,這就是我大金最最勇猛的戰士,他們歷經數十次戰鬥,可謂是戰無不勝攻無不克!所以本帥勸你們還是老老實實地歸降了我大金的好,要不然,哼,本帥一聲令下,將全軍出動,踏平一切阻礙我大金前進的障礙!」
這就是赤裸裸的威脅了,隨風傳到胡瓜的耳中,胡瓜心中冷冷一笑,但嘴上卻還是略帶緊張地說道:「胡說,你你看穿了又怎樣,我大明擁有百萬雄兵,少了區區三大營又如何,照樣能夠打敗你們。但若要我們投降,哼,做你的春秋大夢去吧!」
這話一經翻譯傳到阿敏的耳中,阿敏的臉上登時浮上了盛怒之意,他本就不是個有耐心的人,如此幾次三番地勸降已是難得,又如何能忍受對方的挑釁?
「不識好歹!既然你們想要負隅頑抗下去,本帥就讓你們知道我鑲藍旗勇士的厲害!」阿敏怒睜著一雙豹眼,令旗一揮,身後的大軍隨即分開兩隊,朝著東便門直衝過去!
但城門前的護城河寬數十米,真正水深部分也有近十米,那些騎兵根本就衝不過去。河上的吊橋已經被收起,而且除了那吊橋,現在也沒有其他的東西可以鋪過去了。阿敏看看沒法,只得命令底下的士兵們去砍樹搭橋。
很快的,護城河上就架起了一段段的木樁和木筏,而且一段連著一段綁在了一起,直通向了對岸過去。那些原本準備拿來裝載財物和女人的麻袋此刻終於發揮出了另外的作用,全部被解下來裝滿了泥沙,扔進了護城河裡。
沙袋落在了木樁邊上,更加堅固了木樁的穩定性,而且還能在上面托著大木筏,使之不至於太過漂浮不定。
六子第一次見到如此情景,心中不免有些慌了,忙問道:「胡頭,他們都填護城河了,怎麼辦,要這麼下去,護城河非得被他們給填滿了不可,到時候我們可就無險可依了!要不我們現在就開火吧,不然等到他們接近了就不好辦了。」
胡瓜卻是很鎮定地說道:「怕什麼,他們有力氣沒處使,我們又何必去阻撓他們。不過去騷擾下也好,只是別太認真了就是,用弓弩或者是舊式火銃,現在還不是我們的秘密武器發揮作用的時候。」
六子得了命令,遂趕緊興奮地去準備進攻了。
而底下的那上萬騎兵就這麼來回不停地跑著,吼著,見到有弓箭來了便隨意那麼一擋就可了事,根本不會受到任何損傷。火銃的更是沒用,往往是根本就打不到人就落入了護城河中,造不成多少殺傷力。
阿敏看著眼前的這種情況,臉上露出了得意之色:這大明的京城也不過是如此,明軍戰力底下,比之那寧、錦是遠遠不如啊!還是我阿敏見識獨到,黃台吉就庸人一個,還自詡文武雙全呢,屁啊!要是早些聽從我的話往這條路線來,哼,這京城早就不姓大明了,而是姓我大金的了!
眼前明軍的弱勢極大地刺激了阿敏的野心,並且蓬勃發展起來,在他看來,他原本就是大金的二貝勒,而只要他阿敏攻破了大明的京城,立下這不世之功,這大金的汗位估計離他也不會太遠了。
幾個時辰後,那護城河果真是被截為了兩斷,一排排的大木筏牢牢地貼在如河壩一般的沙袋泥牆的上面,形成了一個寬闊的通道。
阿敏臉上的興奮之色漸濃,他終於看到了登上城樓的希望,遂趕緊下令戰士們捨了馬匹,扛著一架架早已經準備好的雲梯往高高的城牆衝去。不過那城牆實在是太過於高了,雲梯又太短,倒也不是那麼容易就能把雲梯給架上去。
阿敏又趕緊下令那些戰士們繼續往城樓底下堆沙袋,待堆了好幾層的沙袋後,終於成功地架上雲梯了。馬上,如蜂湧一般的韃子士兵嗷嗷叫著衝上了雲梯,一邊快速地攀爬著,一邊手中還不斷揮舞著大刀,臉上佈滿了猙獰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