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承宗本就是心直口快之人,像周延儒、錢謙益等人平時也總是自命風流,沒少逛過那煙花之地。按孫承宗的看法,既然自己便是如此德行,那又有何資格去評論別人!孫承宗也最是看不起這種人,他很瞭解袁崇煥,袁崇煥是他的學生,雖說性子是烈了點,做事稍顯魯莽了些,但品行卻還是端端正正的。而且袁崇煥做事雷厲風行,手段狠辣老練,而民間商事積弊已久,正當需要這樣的人物來整頓整頓才能真正收得效果。
無疑,孫承宗對皇上此次任命袁崇煥為欽差大臣是持肯定態度的,說完話之後,孫承宗再次對著劉煥拱了拱手,說道:「皇上,老臣覺得袁崇煥袁大人最是適合擔任這商務司的第一任督辦,代天巡視也是必要的,如此一來方能從根本上整頓商事。」
「皇上此舉實乃明君所為,但改革二字重在堅持,皇上萬萬不可聽信他人的讒言,中途斷了整改方針啊!不然不然皇上的一番心血就將付之東流,後續就難以再為繼了。」
孫承宗這一番話體現的皆是拳拳報國之心,劉煥從他的眼神當中看到了一絲擔憂,也看到了一絲寄托。
可沒等他發表評論,那錢謙益也施施然地出列奏道:「皇上,微臣不贊同孫閣老的看法,皇上的本策是利國利民的好事,但讓那袁崇煥往下執行起來卻是變了味道。」
說著,錢謙益略略提高了聲線,繼續說道:「那袁崇煥藉著欽差的命號在地方時濫發『淫』威,不僅褻瀆了皇上在民間的威望,也大大的促增了民怨。皇上威望實乃重中之重,百姓也是國之根本,皇上得為之考慮考慮,不能傷了國本啊!」
這時,一直站著旁觀的孫傳庭也忍不住出列說道:「錢大人此言差矣,袁大人只是嚴懲了一些不法商戶,對於那些本本分分經商的商戶反而是支持鼓勵的。錢大人以一蓋全,萬萬千千老實本分的百姓才是國本,而那些不法的商戶,又如何稱得上是國之根本呢!」
一側的盧象升也跟著出列說道:「孫大人說的沒錯,皇上,微臣以為袁大人做的很好。我大明的商事就如同一頑疾,一些不法商戶肆意地壓搾著普通百姓的錢財,某些官員也跟著興風作浪,不斷地吸食著本應該屬於朝廷的那一份子稅銀。長此以往,國將越變越窮,商人們卻是越來越富,國窮商富,於國於民是大大的不利啊!」
「皇上,如若不嚴加整治,後果將不堪設想!此刻正是需要袁大人那般的魄力和手段啊,費不得啊,皇上!」
說完,盧象升竟激動地朝著上首跪了下去,臉上滿是期冀之色。
盧象升在戶部待了幾個月後,已是把大明的稅制給摸透了,他發現這商稅確實是個很大的問題,如若處理的好了,定能大大地增加朝廷的稅收。所以當劉煥提出整改的方針後,他是舉雙手贊成,恨不得自己也跟著奔赴到第一線去了。
見這兩個人年輕後輩都跳出來了,錢謙益心中有些急了,忍不住脫口而出道:「你們知道什麼,來了朝中也才這麼幾天,對情況瞭解嗎?不瞭解就不要亂說話,省得擾亂了皇上的英明決斷。」
可他卻一下子沒有想到,這兩個後進之人正是由他們的皇帝給越級提拔上來的,就算是能力差了些,他這話能這麼說嗎?
果然,他說完話後就發覺皇上看向自己的眼色有些不對,如星空般深邃的眼眸裡淡淡地閃爍著冷冷之意。
錢謙益心中一驚,趕緊接著說道:「皇上,微臣並沒有瞧不起兩位大人的意思,只是他們沒去過民間,肯定對商事不甚瞭解,所說的當然也就沒多少可值得相信的了。」
他不說還好,這一說,劉煥心中的火氣更大了,居然敢對自己提拔的人挑三揀四,還胡說八道一通,好傢伙,膽子很大的嘛!忽的,劉煥的腦海中又跳出了一個人名柳如是,沒錯,就是柳如是。
這廝總是在關鍵時候激發起自己的佔有慾,秦淮絕代名妓,對於這個印象太深了。劉煥的腦海中瞬間浮上了一組畫面:一臉皺紋、滿頭銀髮的錢謙益攬住一個妙齡女子那細軟的腰肢,撐著油傘,走在連雨紛紛的西湖斷橋之上
劉煥受不了了,心中對錢謙益的厭惡又加了幾分,就像對待一個情敵一般(雖說與這未來的情人還未曾謀面),那雙看向錢謙益的眼睛,已是充滿了挑戰之意。
錢謙益不知道自己又說錯了什麼話,一臉茫然地看著劉煥,後背上已是沁出了一絲絲的冷汗。
被錢謙益這麼說,孫傳庭和盧象升當然也是不願意的,盧象升的臉上騰起了一股怒氣,率先反駁道:「請錢大人不要刻意詆毀本官,本官雖然入朝不久,但曾也在地方上擔任過一府州長,錢大人如何能說本官不知民間之事呢?」
冷冷地看了錢謙益一眼,盧象升繼續說道:「而且這幾個月來,據本官在戶部的一些卷宗的瞭解,我大明的稅制確實是存在著大問題的,特別是商稅,更是嚴重!唯今之際,就是要以雷霆之勢迅速扭轉亂局,嚴厲整治不法商戶。之後再徐徐圖之,並最終完善我大明的稅政,使得國富民也裕,天下百姓安居樂業!」
「說的好!」
劉煥沒想到這盧象升還真有一番獨到的見解,興奮地一拍龍椅的扶手,高聲喝彩起來。
「不錯呢,看來盧象升也是個經濟能人,呵呵,太好了,這以後戶部就可以放心地交給他了。」
想到這裡,劉煥的心情頓時好了起來,拿眼掃了一下底下的兩撥子人,見幾人已是有了點劍拔弩張的氣氛了,遂揚聲說道:「好了,你們都不要再吵了,怎麼辦朕自有主張。」
說到這裡,劉煥緩緩地走下丹陛,繼續說道:「朕還沒到昏聵無能的地步,袁崇煥是朕任命的,他有多少能耐,能幹什麼、會幹什麼,朕的心裡比你們每個人都清楚。正如盧愛卿所說的,欲治頑疾必下猛藥,打壓打壓那些囂張的商戶又有何不可,哼,不然他們還以為我大明真的沒天了,沒人會治他們了!」
說到最後的時候,劉煥把視線先是對準了錢謙益,然後慢慢地往溫體仁、周延儒等人掃去,彷彿他們就是那必須得下猛藥治理的頑疾之人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