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煥邊走邊仔細地打量著周圍的情況,其他的地方他沒去,直接就朝著製作火器的坊間來了。很空曠,人很少,這就是他對這裡的第一感覺,偌大的作坊裡竟沒多少個人。「人太少了啊,這怎麼行,一個月都造不出來多少東西,朕還等著早日把新軍給裝備起來呢!要讓這裡熱鬧起來,忙碌起來,多招些工匠。宋先生有經驗,這些就你去處理吧!」劉煥瞧著眼前有些閒散的場景,確實是有些失望,不過這也和他自己脫不開關係,早些過來處理不就沒這種事情了嘛。
聽到劉煥這麼說,宋應星走上前來回道:「皇上,這裡不僅是人數少的問題,還有好些工具器材不能用,原材料也極度稀缺。微臣覺得,應該在各個方面都加以改善,光處理一個方面的問題,收不到什麼效果。如果皇上想要盡快地裝備新軍,那就還必須要擴大作坊,增加製作用具,不然,就沒那麼快地速度了。」
沒錯,現實的情況確實是這樣的。劉煥朝著宋應星點點頭,微微笑著說道:「宋先生說的對,就是要這麼辦,把器材,原件給配齊了,幾百個人一齊動手,就什麼都給做出來了。」
這時,後面的畢懋康在向周圍咕嚕嚕地掃視了一圈後,也走上來說道:「稟皇上,微臣覺得,這光燧發槍一種火器並不能充分發揮出軍隊的戰鬥力,如果再配以各種大小火炮,還有悶地雷、轟天雷等火器,那一定能大大地提高整體作戰水平,對敵軍也有非常大的震懾作用。而且微臣認為,以火器對抗韃子,往往能收到最好的效果,必定能助皇上收復遼東。」
畢懋康已經不再是剛進京時那種不人不神的德行了,完完全全一個正經官員的樣子,對現實當中的事情也非常關心。這主要是因為個人的機遇改變了,以前他是懷才不遇,才表現地那副古怪樣子。現在自己的靈魂有了寄托,當然,也就恢復過來了。
他的這些想法都是很成熟的建議,單一的燧發槍當然沒有多兵種的戰鬥力強,只有把多種武器組合起來使用,才會收到最大的效果。劉煥扭過頭來,笑著對畢懋康說道:「畢愛卿說的對,呵呵,這不是有愛卿在的嘛。這些項目就交給你去完成了,什麼悶地雷啊,還是轟天雷,只要能夠殺傷敵人的,就通通造出來,朕都讓它派上用場。」
聽到皇上這麼說,畢懋康又接著說道:「皇上英明,不過微臣還有一個非常嚴肅的請求,望皇上一定要答應。」
看著眼前這個一臉莊重的科學家,劉煥發自內心的尊重,說道:「畢愛卿有什麼事情就說吧,只要是於國於民有利的,朕一定答應。」
畢懋康接著說道:「微臣覺得,像燧發槍,又或者是將來新造出來的新火器,都是我大明軍隊的裝備武器,在戰場上必將給敵軍以很大的殺傷。但如果不做好保密工作,讓製作方法洩露出去,那我們的優勢就將不復存在,戰士們的壓力也會跟著加大,想要取勝,也就沒那麼容易了。」
劉煥見他超前提出了這個想法,會心地一笑,回道:「畢愛卿真是思慮周到,朕都沒想到呢。嗯那好,以後,朕就派護衛在這裡值巡,讓你們安安心心地替朕造火器。」
他剛說完,就聽到不遠處傳來「匡當」的一聲,劉煥側過身一看,只見一個大的鐵質器件掉在了地上,旁邊站著一個年齡有些大的匠人,正嚇得渾身發抖,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忽然,站在人群後面的一個中年人朝著那人疾衝了出去,並抬起腿來狠狠地踹向那位匠人。那匠人抵受不住,一個跟頭向前面栽倒,鼻子磕在了地上,頓時就鮮血直流,污的滿面都是。
「你個狗娘養的,連東西都拿不牢,手廢了不是,廢了就不用幹了,滾回家去,省的在這裡礙手礙腳的。」那中年人說完,還使勁地在一直趴在地上起不來的匠人一個勁地踢,就跟踢一隻死狗一樣,臉上神色猙獰,沒有絲毫的憐憫。
這種地方居然會發生這樣的事情,施暴的這個傢伙是在向自己表達些什麼呢?是想說明他對待匠人有多嚴格,還是他對自己的職位有多負責?劉煥不快地皺起了眉頭,冷冷地說道:「把那個傢伙給朕揪過來,朕倒要看看,他憑什麼這麼囂張,對待匠人竟是這般的狠毒。」
楊勝馬上領命,帶著幾個護衛就朝那人走去。那傢伙見皇上身邊的軍官走過來,停下腳下的動作,弓著腰,有些尷尬地笑著說道:「讓幾位大人見笑了,下官沒管好下面的人,竟出了這種事情。以後,下官一定更加嚴格地要求他們,保準不出一點差錯。」
看著眼前的這個滿臉諂笑的傢伙,可惡至極,楊勝的心裡湧起一股濃濃的厭惡之意,真想撩開膀子,狠狠地教訓他一頓。不過現在當然不是合適的時機,還是交給皇上來處理比較合適。他向身後的護衛們一伸手,冷冷地說道:「上去把他給綁了,綁的結實點,不要讓他衝撞了皇上。」
在忠武營當中,『綁的結實點』的意思就是,往死裡綁,嵌進肉裡面的那種方式,極度地折磨人。一般這種活是不拿出來晃的,但今天這個傢伙確實是無理之極,連皇上都看不過去了。在楊勝的眼中,這罪可大了,當然要拿出來招呼招呼。
看到幾個壯漢正惡狠狠地想自己撲來,那中年人急忙掙扎著叫道:「大人,大人我沒犯什麼事情啊,你們搞錯了,是抓他的吧!」說著,他還朝著一直躺在地上的匠人努努嘴,一副很委屈的樣子。
楊勝理也沒有理他,仍舊是冷冷地說道:「帶過去,交給皇上發落。」說完,帶頭往回走,覆命去了。
可能那樣綁著確實是難受,那傢伙一直是咧著嘴,咬著牙,顯然是很痛快的樣子。剛一扔到地上,就嘶叫著喊道:「皇,皇上啊,小臣可沒做錯什麼啊,都是那人的錯,小臣只不過是在教育他而已,那些大人是不是抓錯認了。皇上,小臣一直以來可是規規矩矩的,禮部溫大人是小臣的姐夫,皇上一問就知道了。」
一聽後面這句話,劉煥更火,轉過身來就是一腳,直踹得那傢伙連著滾了好幾個圈。然後跟上去,瞪著眼說道:「混賬東西,今天朕要辦的就是你,給朕滾的遠遠的,軍器局當中不需要你這樣的貨色。」
話音一落,後面的護衛就馬上上前去逮起那中年人,拖著就往外走去,途中還不忘來個幾腳,給加加油料。不一會兒,外面就傳來了一陣陣慘烈的呼叫聲
那位匠人還躺在地上,怎麼也爬不起來,顯然,受的傷不輕。劉煥走過去,示意身邊的人上去扶起他,然後耐心地問道:「老匠人怎麼樣了,朕看你這樣子,以後恐怕就幹不了活了。這樣吧,朕叫人給你一筆錢,算是補償,將來就不用來這裡幹活了,行不行?」
那老匠人一聽這話,身體微微發抖,竟掙扎著要給劉煥跪下。只是他那多處骨折的身體怎麼撐得住,只得咬著牙顫抖著說道:「皇,皇上,銀錢拿來有什麼用,時間久了不照樣花完!小民只會這一種技術,三十年來一直都在這軍器局裡,以前挨得打也多了去了,沒事,只要休養幾天就好了。但要真離開了這裡,小民,小民就真的活不下去了啊!」
劉煥沒想到居然還會有這種情況,難不成以前他經常是帶傷上工的嗎?他不明白,但其實像這種最底層的人確實是悲苦,只為了能夠活下去,真個什麼都不計較的。這老人真的很可憐,既然讓他看到了,那麼就肯定要管一管的,不管,那就不是他劉煥了。
他蹲了下去,悉心地問道:「老匠人怎麼稱呼,都會做些什麼,打得來火器嗎?」
一聽這話,老匠人的臉上勉強露出了一絲得意之色,有些激動地回道:「回皇上的話,小民叫於三德,從二十歲開始學習打制火器,像火銃啊,鳥銃啊什麼的,通通都會,到現在已經是三十多年了。幾個月前,小民還跟宋大人學習了怎麼做燧發槍,現在也都會了。這麼些年過來,小民可沒打岔過一件火器呢!」
這麼看來,還是個老手啊!燧發槍的製作原理也差不到哪兒去,所以這種能力不能浪費了,得好好地讓他把這種技術傳承下去,教給年輕的匠人。不然一下子哪能湊到那麼多有能力的匠人,自己的計劃不還是要受到拖延?
劉煥接著對於三德老匠人說道:「朕差點丟棄了一個能人呢!呵呵,那就這樣吧,老匠人技術好,經驗又豐富,以後就做這火器坊的老師傅,專門教新匠人學習怎麼製作燧發槍等火器,幫朕培養出一大批能手出來,朕記你一功!」
聽到這樣的一個結果,這個淳樸的老匠人已經激動地說不出話了,嘴唇微微抖動,淡淡的淚花模糊了他的視線,但映入心中的卻是一個無比高大賢明的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