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眼前這美麗的皇嫂正望著自己一滴一滴地掉著著眼淚,劉煥一下子就慌了,他最受不了女人的眼淚,特別是自己在乎的女人的眼淚。有時候他也發覺自己在女人面前怎麼就這麼心軟呢,基本上只要一看見她們掉眼淚,他就會慌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對於身前的這個女人,劉煥也說不上具體是什麼感覺。既有深深的敬意,同時,似乎也夾雜著一絲淡淡的別樣的情感在裡面。劉煥自己也不清楚到底是什麼感覺,說心裡話,他也不想去發掘清楚,在身份上,她是自己的嫂子,她關心自己,信任自己,這樣的感覺挺好的!當她需要保護的時候,自己就去保護她,當她需要人關懷的時候,自己就去關懷她,對,就這樣,其他的,不需要了!
劉煥胡亂地在身上掏來掏去,他想掏掏看自己有沒有手帕,好給這個惹人愛憐的好皇嫂擦擦眼淚。可這傢伙哪有在身上放手帕的習慣,掏了好一會兒,發現沒了目標,他只好訕訕地撓了撓頭,咧著嘴說道:「皇嫂啊,其實,其實你不用這麼擔心的,臣弟一直以來都有監視魏忠賢那老賊,不可能讓他的奸計得逞的。」
劉煥看了一眼正滿臉期待地望著自己的張皇后,舔了舔嘴角,這麼長時間都沒喝水了,確實挺渴的了,接著說道:「臣弟已經把那些有勢力的閹黨都給收拾了,現在好了,皇嫂不用擔心,不會有事了,有臣弟在,就不會有人敢欺負你。」
張皇后這下就更加的詫異了,她『嗖』地一下站了起來,緊緊地抓住了劉煥的手臂,連身體都有些發抖起來,梗嚥著問道:「你說什麼,那魏忠賢死了嗎,他們都死了嗎?」
除了憐愛還是憐愛,劉煥此時找不到其他的詞來概括他此時的心情。這是要多麼大的悲傷才會表現得像她這樣的啊,劉煥趕緊輕聲安慰道:「是的,皇嫂,魏忠賢死了,不僅是他死了,那許顯純也死了,田爾耕也在臣弟的手上。閹黨已經被臣弟一網打盡了,以後再也不會有人要霍亂朝綱,陷害忠良了。皇嫂放心,一切都在臣弟的掌控之下,也不會有人再來欺負你了,臣弟不允許這種事情發生。」
天啟帝的那些妃子們,幾乎沒有一個是有好下場的,被餓死的餓死,流產的流產,而這些都是拜魏忠賢和那客氏所賜。那些已經死去的姐妹們沒機會看到報仇的那一天了,可她張嫣等到了,她等到這一天了。
終於,張皇后再也忍不住了,她鬆開握著劉煥手臂的手,一下子撲到天啟帝的床沿,嘶聲力竭地哭了起來:「皇上,皇上你醒醒啊,魏忠賢那閹賊死了,他死了。以後再也不會有人霍亂朝綱,大明也會慢慢地好起來的,你醒醒啊,醒醒啊!」
她趴在床沿不停地嗚咽著,背上一起一伏的,看在劉煥的眼裡是那麼的悲愴,那麼的難受。可他也幫不了忙,只有默默地在一邊陪著難受。
就這樣糾結了好一會兒,忽然,一直昏迷著躺在床上的天啟帝慢慢地睜開了眼睛,他一睜眼便看到了站在不遠處的劉煥。臉上慢慢的浮現了淡淡的笑容,發著微弱的聲音道:「五弟啊,你來了這就好,這就好,朕一直都在等你呢!你過來,朕有話要對你說。」
張皇后猛的抬起頭來,一臉驚喜地看著天啟帝,聽到他傳喚信王,就又扭過頭去看了看劉煥。劉煥這才發現天啟帝居然醒了,而且看上去面色紅潤,甚至看起來比健康的人的氣色還要好。他沒想到自己在來到這個時代後,竟還能享受到家一般的溫暖,這個看似荒唐的皇兄一直都很關心自己。自己有難了,他給擋住,他劉煥有什麼理由不尊重他呢?
劉煥走上前去,屈身跪在了天啟帝的窗前,輕輕地說道:「皇兄,您有什麼吩咐就說吧,臣弟在這兒聽著呢。」
天啟帝撐著想坐起身來,可卻怎麼也使不上勁,一旁的劉煥趕緊上前去扶起他,讓他靠在自己的胸口。天啟帝這才感覺通氣順暢了一點,他伸出了有些枯瘦的左手,無力但卻是緊緊地抓住了劉煥的手腕。微微吸了一口氣後,他才接著說道:「五弟啊,這麼些年來,朕疏於照顧你了,你不會怪朕的吧。」說完,他有些擔憂地看著劉煥。
可劉煥又怎麼會怪他呢,自從自己來到這個世界後,就從沒奢望自己能在有個完整的家。後世的已成虛幻,而今世,他只望自己能夠帶領著大明走出困境,並走向又一個巔峰。這是他的夢想,至於能不能融化到這個尊崇的家族中來,他倒是不怎麼在乎。
但世事卻往往會在你失去念想的時候給你帶去驚喜,上天沒有決定讓劉煥脫離這個曾經無比偉大的家族。是天啟帝,他一次次的關懷著劉煥,雖然都是一些不怎麼大的事情,但對劉煥來說,有這份關懷已經是很幸福的了。他終於慢慢的對自己的這個身份有了代入感,他是劉煥,他也是朱由檢,他不要亡國,他要讓大明走向強大!
劉煥略略平復了一下稍顯激動的心情,溫和地對天啟帝說道:「皇兄啊,臣弟又怎麼會怪你呢!父皇死得早,一直以來都是皇兄在照看著臣弟。若沒有皇兄,說不定臣弟現在都不知道在哪個角落呆著呢,哪還有機會來見皇兄。」
聽了這話,天啟帝終於放下了心中的擔憂,他微微笑著對劉煥說道:「你不怪朕就好,朕還記得,小時候有一次朕被父皇給責罰了,你還偷偷地給朕送桂花糕呢。那時候你才六歲吧,呵呵,真快啊,一眨眼都這麼大了。」
天啟帝像是在回憶般的訴說著孩童時的一些小事情,像這些事情,以前他是從沒有回想過的。他的生活只有木匠活,還有女人,其他的基本上跟他沒什麼關係。
他重重地咳了幾下,接著又緩緩地說道:「朕知道,這麼些年來,朕做的並不好。遼東的建奴一步步地坐大,一直想打進關內。幸好遼東的將士們忠勇體國,才守住了最後的幾座城池。唉,朕有愧於列祖列宗啊!」天啟帝在一遍又一遍地自責著,胸口也略略有些起伏起來。
劉煥真沒想到這個看似荒唐的皇帝,其實在他的心裡對一切都還是很明白的。也許他是在逃避什麼,也許他並不是很喜歡皇帝這個職業,但沒有也許,因為他是朱由校,所以他只能呆在那個位子上。
慢慢的,劉煥發現天啟帝的臉上變得暗淡了一些了,而不再是剛才的那樣紅潤。這是怎麼回事,怎麼變得這麼快,難道,這難道就是迴光返照?劉煥的心裡猛地一揪,這來得也太突然了,現在他已經完完全全把天啟帝當成了自己的大哥,就這麼看著他的生命慢慢的消逝,怎麼叫他不感到心痛!」
劉煥承認,他自始自終都是一個重感情的人,別人對他好,他會加倍的回報他。無情未必真英雄,這未來的路將會有怎樣的凶險不知道,或成功,或失敗,那都是以後的事了,現在,他更會在乎眼前的親人。
他翻過手來緊緊地握住天啟帝的手,在這一刻,他們就是不可分割的手足兄弟。
也許是天啟帝感覺到了自己的生命正在悄悄地流逝,時間對他來說已經很緊迫了,有些話他還沒說呢。他張了張口,有些吃力的繼續向劉煥說道:「朕的時間不多了,朕還要一些重要的話沒說呢。五弟啊,你跪下,好好地聽清楚了。」
劉煥馬上意識到自己一直期待的時刻即將來臨了,可現在他卻感覺自己的心裡堵得慌,難受之極。雖說早知道會是這個結果,可真到了這個時候,他還是有些接受不了。『撲通』一聲,劉煥直直地向天啟帝跪了下去,眼中泛著淡淡的淚花,怔怔地看著天啟帝。
看到劉煥跪下去,天啟帝拿手指了指自己的枕頭底下,虛弱地說道:「你,你把裡面的玉璽拿出來。」劉煥照著他的吩咐拿出了玉璽,拱手托在了頭頂。
天啟帝接著說道:「五弟,朕,朕就把大明交給你了,你要好好地治理國家,不要辜負朕的期望,朕相信你會成為堯舜那樣的明君的。」說完,他微微閉了一下眼睛,過了一會兒又慢慢地睜開眼道:「朕最放心不下的就是皇后,五弟啊,你以後可要好好地待她,不能讓她受了委屈了啊!」
劉煥強忍著不讓自己的眼淚掉下來,有些顫抖地回道:「臣弟,臣弟一定不負皇兄的重托,一定好好對待皇嫂,不讓她受一點委屈。」
張皇后沒想到皇上在這個時候竟然還牽掛著她,她一時梗咽地說不出話來,只輕輕地牽起了天啟帝的手,想要給他點溫暖。可慢慢地,她卻發現皇上的手正悄悄地滑離她的手掌。她急忙緊緊地握住天啟帝的手,抬頭一看,卻發現天啟帝的腦袋斜斜地歪在一邊,雙目緊閉,已然是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