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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元靈之變 第六十六章 戰勝自己(中) 文 / 清念木魚

    這些彷彿來自遠古之音,如重錘一般狠狠地敲擊著李雲世的胸膛。而他,這個年歲不到二十的青年,竟是驚慌到,心臟的每一次跳動,都好像隨著那鼓聲的節奏而起伏。

    從來沒有出現過的情況,第一次深深地觸動了這個向來沉穩而睿智的青年。宛如翔鷹離開了湛藍的天空,陷入無盡的黑暗一般。此刻,李雲世的眼中,透著無窮無盡的慌亂,原本深邃的眼底,居然不再有璀璨之光,反而是染上了一層灰黑色,死氣沉沉,甚至那微微綻放的迷茫都被這驚慌所替代。

    此時,灰色光芒夾帶著黑光,悄悄地向眾人靠近。而那血殺域已是貼近大伙的體表,隨時都有可能崩潰。

    眾人驚恐間,赫然,漂浮在李雲世頭頂的幻天玉璧,終究是累了,那些微弱的血光都不再釋放,彷彿失去了能量一般,又彷彿失去了聯繫的紐帶,竟是垂直地落入李雲世的腦海。與往日不同的是,這次幻天玉璧的回歸,沒有帶著半點肅殺與血腥之氣,就算那血光也未曾出現,就好像被什麼東西吸乾了能量,沒有一絲本有的尊貴之感,如一塊普通的石頭,隱沒在青年頭頂。

    「當……」

    好似東西破碎之聲,圍繞著眾人的血殺域終究是完全潰散。失去了幻天玉璧的支持,僅憑慌亂中的李雲世,又怎能抵擋怪異之極的黑光。

    這一聲宛如淒厲地怒吼,這一聲彷彿心中的不甘,這一聲就是青年的倔強,李雲世眼角呲裂,眼珠都差點突出來,不知道為什麼,當這道聲音響起之時,他內心的驚恐竟是到了一個爆發點,體內好似「轟然」一下,那慌亂便是鋪天蓋地而來。

    是他在擔心同伴消亡,還是他在責怪自己無能,亦或是在恨蒼天的絕情。此時的青年,白衣蕭索,孤獨的背影透著無盡的寂寥,青絲若有若無的擺動,那不是風,而是他體內的執著在撩撥。儘管這一刻,他的同伴依舊在他身邊,但是他卻彷彿感到自己終究是一個人站在這塊死寂的空間,他好像又看到了,在孤島上空,當死氣掩埋眾人,他獨自一人力挽狂瀾的局面。他彷彿又想到了,在死門之內,當灰芒吞噬同伴,他獨自一人逆轉乾坤的手段。

    「是啊,為什麼我總是獨自一人!」李雲世猛然抬頭看著上方,那裡沒有天,沒有湛藍的一片,只有無邊無際的死灰。眼中的慌亂仍舊存在,可是這一刻,他卻彷彿沒有感受到他身邊的同伴,只是在心中不聽地吶喊,不停地嘶吼。

    他一人,便要獨戰這世界!

    這時多麼豪情,多麼雄偉的壯舉。然而,此刻他卻覺得是多麼的可笑,多麼的可悲。上天似乎在玩弄他一般,給了他眾多的機遇,給了他天縱奇才,卻也給了他無限孤獨與寂寥。

    一路走來,從隱忍,到爆發。再到為了李璇而修煉,一次次的生死輪迴,都不曾壓彎過他的脊樑,他,就這般堅忍不拔地挺立在大陸之上,風刮不倒,雨打不掉。可是,當再次見到心愛之人時,卻又被無情地拆散,似乎上天始終在與他作對。甚至到最後,他的父母都離他而去。

    「這無情的蒼天,這該死的蒼天,你為何要如此的璀璨於我!」

    此時的李雲世,雙膝跪在地上,之間深深地插入地底。眼角處竟是滑下一滴滴的血淚。那是痛苦的回憶所落,還是憤怒的嘶吼所生!此時此刻,一種從未有過的悲傷與孤獨感湧上心頭,將他完全隱沒。他只感覺內心深處孤寂之感猛然爆發,他再也感覺不到其他東西,他的心裡,只有寂寞,無窮無盡的寂寞。彷彿這一刻,蒼天要讓這優秀的青年,在掙扎中死去!

    風,無語了。或許這裡本來便沒有風,只是那跪著人影心中形成的寂寞之風。灰芒中的黑光好似妖異的烏帶,搖曳著詭秘的舞姿,像在嘲笑這孤獨的青年,又像是要奪取青年的生命力。

    只是這一切,外界的一切,李雲世都不再清楚。他已經完全被掩埋在孤獨與寂寥之中,甚至於他的同伴何時從他身邊消失,都未曾發覺。

    灰色空間內,黑色妖異之光彷彿越來越盛,慢慢地朝著跪地的青年籠罩而來,像是要一點點將他吞噬。

    當一個人內心從未有過的寂寞忽然衝上腦海之時,那個人又怎能保持絕對的冷靜。更何況一直以來都剛正不阿的李雲世,一個人有多麼堅強,他就會有多麼脆弱。此時的他,雖然已是不明白,也無暇思考,為何那些寂寞與悲傷之感,會一下子席捲而來。

    就連他腦海中堪稱天地至寶的幻天玉璧,都已經失去作用,那股熟悉的清涼之感,卻不再出現,更沒有讓傷心中的李雲世甦醒。

    一切都在悄然地繼續著,而此時,黑光已是籠罩在李雲世的頭頂,彷彿下一刻,就能將他完全湮滅。可他,卻依舊雙膝跪地,一隻手撐著,另一隻手緊緊地抓住胸膛,好像那心臟處,正經歷著痛苦的掙扎。

    就在黑光浮上頭頂的剎那,李雲世猛然起身抬頭,卻不知是何故。或許他這一刻,都已不清楚,他究竟在幹些什麼,他只是一個被無盡的傷感蒙蔽了心智的乾屍罷了。兩行血淚依舊緩緩地滴落,劃過他清秀的臉龐,好似血刃一般,切割著他的面皮,就如他心裡的疼感,那是切膚之痛。

    那如綢緞一般的黑光,看見底下豁然起身的青年,竟是發出一聲輕笑,一道足以寒徹整片空間的笑聲,猶如冰冷的清淚,帶著幾絲嘲諷,帶著幾分不屑,緩緩流進青年的心底,更是加劇了他的痛苦。

    此刻,那聲響竟然餘音不絕,迴盪在空間,一聲一聲,一道一道,狠狠地撕裂著李雲世的心。而他的心,好像已經支離破碎,如何能拼湊起來,那悲傷四溢的情緒,宛如血液一般,衝擊著心中的裂縫,竟是越來越寬,越來越寬……

    李雲世就這麼全身顫抖著,再也不敢看向那黑光,彷彿有著什麼東西令他感到深深地恐懼。隨著聲音的迴響,他的身子已是不聽使喚地抖動,恰似一棵風中的獨苗,隨時都可能被連根拔起。

    而那黑光彷彿也感受到了李雲世心境,非但沒有收斂那詭異之極的聲音,反而變本加厲地狂笑,似乎要將心中的不屑發洩出來。

    若是此刻李雲世還清醒的話,那麼他一定會發現,此刻黑光中發出的聲音,竟是與他自己非常相像,甚至是一模一樣,就彷彿是他內心深處發出的,只不過這聲音比他多了一些冰冷,多了一些不屑。

    然而,此時已經似瘋似顛的李雲世,又豈能分辨這樣的聲音。他的身體居然也隨著這狂笑顫抖的更加劇烈,好像有什麼東西在撕扯著他骨骼與肌肉,隨時都會四分五裂一般。

    終於,那黑光似乎是笑夠了,也或許是終起了一絲憐憫,竟是緩緩地下落,漂浮到李雲世跟前,然後慢慢地鼓動著。

    李雲世的身體也漸漸地平緩下來,或許是他壓制了內心的苦楚,也或許是黑光不再摧殘於他。但是那眼中的孤獨與寂寞卻是越來越濃,越來越厚,彷彿一層幕布披在雙瞳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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