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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二百六十六章 還未輕鬆,接踵而至 文 / 雲的留痕

    第二百六十六章還未輕鬆,接踵而至

    第二百六十六章還未輕鬆,接踵而至

    許肅不知道自己是應該說幸運,還是不幸。

    傷者的幾個家屬做完了血型測試之後發現,到是有一個半大的孩子血型符合傷者的情況,如此倒是有了血漿應急,卻還是達不到趙越給他設定的目標標準。

    也就是說幸運的他還可以繼續做大規模的血型測試,如此一來他倒是越發的熟悉操作,但是不幸的是他要耗費大量的唇舌,給其他候診區的病人以及家屬做心理輔導……讓這些人能夠沒有任何心理顧忌的配合獻血。

    這個時代是沒有義務獻血一說的,又是因為「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主流觀念的影響,還有人們對身體與血液之間神秘聯繫的無限遐想,都給這個獻血工作帶來了很大的苦難。

    但是很遺憾,趙越只需要得到結果,並不重視這個過程。過程是鍛煉許肅的一個檢驗程序,也是趙越有意的培養這個時代對現代醫療技術瞭解的一個必要儀式。

    因此許肅不得不說,他在很多時候,才是這個世代外科醫學發展中,最重要的一個推動先驅者……或許,其重要性甚至超過了趙越。

    歷史往往就是這麼有趣,只是為了醫院造勢的一次公益性的義診而已,卻是無形中牽扯到了方方面面的人和勢力,而許肅不過就是無比為難的走向候診區開始和眾人請求驗血時,可以想像當時眾人目瞪口呆的那個安靜的場面。

    不過沒有許肅想像中為人刁難的場景,就見這些普普通通的貧苦百姓,在許肅自覺尷尬極度尷尬的安靜過後,只看這人群中一個上了年紀的老者顫巍巍的扶著身旁的一個年輕人站起身來,滿是風霜和歲月侵蝕的蒼老面孔上浮現出幾分質樸的笑容,語氣十分平靜的對許肅慈祥的說道:「這位大夫,要抽血就抽我這個老頭子的吧。年輕人歲數小,還有大好的日子要過,要娶妻生子。我一個老頭子,半隻腳踏進了棺材板,要那麼多的血有什麼用。既然是要救人,老漢別的不能做,但是這身上還是有血的。儘管抽我的,呵呵,趙神醫為我們這些貧苦人擺下這麼大的場面,老漢也知道受人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的道理。」

    老漢的話沒有讀書人那樣引經據典,卻也是微言大義,令人聽聞不由得為之動容!

    許肅也沒想到事情竟然會比他想像的還要簡單,不由得就是一愣!

    而就在這時,就看這候診區內的病人還有家屬,竟然又嘩啦啦的站起來數十人,無不是上了年紀,四五十歲以上的老農……

    「你們……」許肅見此更是瞠目結舌,可惜還不等他說出什麼,對面站起來的人,就無不是七嘴八舌的大聲拍著胸脯說話,說的內容大同小異,竟然也都與那老漢意思相仿。

    可是到了此刻,卻是又越來越多的成年人站起身來,年紀也開始由大的想中年人過度,然後是女人,最後連半大的孩子全都站起身來。

    而這一刻,相信每一個看到這一幕的人,都會為之動容!

    診區內目睹這眼前景象的人,心中都是一緊,不知道為何,一股酸意竟然浮現在心頭,慢慢爬在了鼻息之間。

    特別是那些站在帳篷前,抽空探出身原本只是好奇觀看許肅驗血的那些大夫……他們當了一輩子的大夫,也見過了許多病人因為自己的醫術幫助了他們,就跪在地上或者磕頭,或者是哭天喊地感恩戴德的場面,但是相信他們這一輩子也都沒有經歷過眼前的這樣一幕陌生卻又是震動人心的畫面。

    因為自己親人需要輸血的那幾個家屬,這一刻也都情不自禁的淚流滿面,然後顫巍巍的相互扶持,無聲無息的跪在了面前這所有站起身來,主動要給自己親人輸血的「陌生人」。

    當先的那個長者,更是泣不成聲,最後聲音哽咽的大聲說道:「諸位老少爺們,俺們京東七里屯王家莊的爺們,給你們磕頭啦!你們都是俺們老王家的大恩人啊!不管今天俺那兄弟生死如何,但是這份恩情俺們老王家人記一輩子,日後只要有人來俺們莊子做客,只要一句話,上刀山下火海,俺們姓王的要是說一個不字。就天打雷劈……都還愣著做什麼,給諸位恩人磕頭啊!」

    說完,這長者就率先帶著幾個家人,也不顧地面的塵土,就大力的給面前的眾人磕頭。

    這一下子,人群中眾人更是忙亂,不少人都在高喊,大聲道:「王家的老少爺們且都起來,這恩情卻不是咱們的,咱們領了也心裡有愧。要謝你們就謝這裡所有給大家免費看病抓藥的大夫們吧,他們才是純爺們,才是咱們的大恩人……」

    話音一落,就立刻有人號召所有人給這裡的大夫們磕一個頭。

    這許肅還有在場的大夫聽到了那還了得,先是被嚇了一跳,緊接著反應過來,就連忙上前阻止。

    可惜老百姓的想法都是簡單的,那就是誰對他們好,他們這輩子都感激涕零,哪怕是現在無以為報,但是他們還是會用他們自己認為最能夠代表他們誠意和心情的方式表達出來。

    於是在金魚池外的圍觀者就瞠目結舌的看到了眼前的一幕……「一群高喊大恩大德,衣衫襤褸,面帶土色的百姓們,如同波浪一般起起伏伏,忽然跪倒在義診區域內外,一時之間,見者無不為之動容!」

    這是一位當日在金魚池外圍觀的讀書人快速記敘下的文字,也是後來,為數許多的相關文獻記載中最簡單的一段而已。

    可是由此得以回溯到當時的場面,相信在場之人看到了這副激動人心的畫面,任誰心中也不會平靜。

    至於說那些別有用心,想要借此機會生事之人,又會有何感想,不得所知。但是事情的後續發展中,可以看到這一幕對某些人並非完全沒有影響。

    可惜這樣震撼性的場景,作為整件事情的核心人物,也就是趙越趙子川,終究還是錯過了。

    且不說外面的聲音驚天動地,可是帳篷內的手術卻是已經在無聲無息,甚至沒有觀眾的情況下開始了。

    而許肅在事後如何對大家解釋這個抽血對人的身體健康是否影響的問題,暫且放下不說。只說趙越這一刻手術刀已經將經過麻醉的病人腹部切出了一個創面窗口,同時沉聲對旁邊的助手說道:「止血鉗!」

    看起來比趙越這個主刀大夫還要激動緊張百倍的助手聞聽命令,急忙將一把止血鉗遞過來,同時經過了趙越之前的幾個命令的影響和經驗習慣,下意識的就準備好了吸血棉還有紗布。

    果然,趙越在用止血鉗將一處正在出血的血管夾住之後,一伸手,當微微回頭用眼角的餘光看到了這個助手合格的反應,就不由得滿意的點了點頭,在接過吸血棉的同時,道:「我記得你是杜前輩的弟子吧。」

    那個被問到話的大夫聞聽此言,也不知道為何,自己無論是年紀還是從醫時間都長於趙越的大夫,在這一刻竟然也有一種受寵若驚的感覺。連忙就回答說道:「趙大人記得沒錯,在下呼延昆,師承杜大夫,現在自己開這一家小藥鋪勉強度日,大半生沒有什麼長進,實在是愧對了老師的教誨。今天能夠給趙大人幫忙打個下手,也實在是老師還記得我這個不肖的弟子。不過今天目睹趙大人神技,才知道什麼叫做高人手段,嘖嘖,實在是別開生面,讓人有大開眼界之感。學生實在是受益匪淺啊!」

    聽到這個叫呼延昆的以學生自居,就足以看出來此人已經為趙越的外科手術所折服。話說自從呼延昆的老師安排他給趙越這樣一個「年輕人」打下手,說實話如果不是顧念著老師的恩情,還有顧忌著趙越身為太醫院院判的管家身份,說實話他還真的有些不太高興來此浪費時間。畢竟除了人情,這人都難免自私之心,畢竟他自己還有一個藥鋪要打理,要不是此人還算是尊師重道,你當他願意把自家生意輕易丟下。

    可是現在這個複姓呼延的郎中終於算是對趙越服氣了。

    不說別的,就這一手如同外界傳說的一般無二,甚至還可能是更甚於傳聞的外科手術,就足以讓他見了為之驚歎為之折服。

    無論估計,玩技術類工種的人,最佩服的都是那些有一技之長,並且勝於自己的人物。或許在這些「手藝人」眼中,聖人說的那些什麼「三人行,必有我師焉」,對於讀書人而言不過就是冠冕堂皇的大道理罷了。對於他們來說,文無第一,想要讓自己心悅誠服,必然是身份地位都是一時翹楚之輩,對於那些有本事卻沒有名聲的,他們卻還是自持身份,待價而沽,說起來多少有些沽名釣譽的意思,又哪裡有普通的勞動人民那樣樸實無華。

    說到底,「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的讀書人把面子看的比什麼都重要,所謂風骨,甚至可以憑著餓肚子不要性命。可對於那些勞動人民,一日三餐,老婆孩子,現實生活,才是重中之重,本事大過面子,更何況真正有本事的人的確值得他們來敬服。

    因此呼延昆此時此刻對趙越是心無芥蒂,相反這一刻的他估計滿心的都是想要和趙越學習一下這門獨門絕學。

    當然,呼延昆既然是身為杜文孚的弟子,這一身藝業自然是不俗的,更何況行醫多年,就他的經驗還要見識,如果刨除趙越超出這個時代的眼界的客觀原因,其實並不比趙越差多少。再加上為人穩重,醫術高超,要不然杜文孚也不會安排他來給趙越當助手,說白了那杜文孚杜老爺子多少也有點賣弄本事的潛意識存在。畢竟一直以來趙越給他的感覺都太過的高深莫測,再加上趙越短短的時間內成為太醫院的院判,還能夠和嘉靖皇帝說上話,光衝著這些光環,就足以讓行醫一輩子的老大夫眼紅不已了。

    也好在杜文孚不是什麼心胸狹窄的人,要不然殊不知此人會不會是第二個劉玉山。

    趙越此刻也記起來呼延昆的名姓,對於呼延這個複姓,趙越開始還多少有些好奇。不過畢竟名字只是旁枝末節,趙越也沒有深究,只是見這位呼延大夫語氣之間頗為親近,心中也不由得心生好感起來,於是接下來就不免多解釋了兩句手術中的關節,這不由得讓呼延昆大喜過望,工作起來也越發的賣力。

    而與此同時,另外一個由梁宏公推薦的叫盛宇的年輕人,卻是梁宏公家中的一位親屬子侄輩的,也是自小學醫,眼下也是剛剛出師沒有多久,自然不能夠和呼延昆相提並論。但是這個年輕人在趙越面前,倒是沒有表現的多麼拘謹。另外與年紀相仿,差距不大的許肅相比,這個年輕人倒是顯得活潑聰敏許多了。

    盛宇見呼延昆得到趙越讚賞,看樣子也頗為照顧,這個年輕人倒是也不著急,只是安靜的在一旁細心聆聽……如果留意,就不難發現這個年輕人嘴唇微動,似乎在默記趙越的一言一行!

    其實對於盛宇這個年輕人的表現,趙越早就發覺到了。感覺到這個年輕人內秀,一言一行都很有分寸,心中也頗為喜歡他的。

    不過這個年輕人不主動開口,抱著一副多看少說的架勢,這份虛心好學的勁兒,就讓趙越沒有去打擾了他,反而是多說了幾句。

    就這樣一大一小兩個大夫都虛心好學,趙越也不藏私。

    而這時,許肅的第一份血漿已經到了,一共有差不多四五百cc的血量,倒是可以堅持一刻。

    趙越當即就命令給病人輸血,在輸血的過程中,趙越就給這兩個人又普及了一些關於人體血液方面的知識。

    而不管是呼延昆還是盛宇,也都是這時才明白趙越話語中的學問有多麼的高深,這也才知道許肅去做什麼,還有那血漿竟然也不是通用,竟然也分種類。

    特別是盛宇,更是驚訝的問道:「那麼如此說來,親屬之間也未必能夠血型相同,完全通用,這樣一來,那民間的滴血驗親之事豈不是……」

    盛宇竟然舉一反三通過檢驗血型而聯想到了這些事情,也不由得讓趙越抬頭多看了他兩眼。其實這件事情趙越心中早有定論,可惜一直沒有時間對外說罷了。主要的原因,還是沒有這個宣傳的基礎與依據。

    至於這一切的根源,也是因為那位已經做好手臂移植手術,待病情緩和穩定就搬出「梅園」的陳公子的家事。

    話說當初陳公子竟然就是因為相信所謂的「滴血驗親」,就武斷的拋棄妻子,更是因為此事差一點就被他的老丈人一刀砍死。

    儘管趙越已經和陳公子私下裡提起過這件事情,並且也清楚的告訴他這一切原始的親子檢驗手段不科學,沒有依據性。可惜表面上陳公子擺出一副感激涕零,承諾說是回黃縣就立刻亡羊補牢,挽救自己的錯誤。可是趙越注意到此人眼神閃爍,語氣之中缺少誠懇,顯然是不相信自己的話,甚至是有些小心思,不知道又在打什麼主意。

    所以通過陳公子的事情,趙越感到了些許挫折,明白的都告訴了他滴血驗親的不準確性,但是自己說了是一回事,聽不聽還是要看當事人自己。

    以點帶面,相信類似陳公子之流大有人在,因此趙越才會覺得自己想要給這個時代留下些什麼,確實是有些任重道遠。

    不過現在,趙越見到有年輕人已經接受了自己的看法,卻是心中喜悅,要不是顧念著眼下還有手術要做,說不定就要拉住這個年輕人好好談談,或許盛宇是第二個許肅也說不定。

    眼前,病人的腹腔已經經過清理,部分的破裂血管也已經止血,接下來就是進行縫合,並且檢查病人的臟器是否破裂。

    就目前來看,傷者是因為腹部被牲畜踢傷,腹膜有部分破損,另外腸子因為震動的原因也有部分出現粘連的情況。

    所以如果沒有大的出血點發現,那麼這手術的主要原因就已經找到,對於趙越來說,這場手術的難度係數就降低許多。

    為此趙越心中鬆下一口氣的同時,也慶幸病人的失血狀況比想像中的要好的多。

    正因為這樣,當趙越把自己的猜測與兩個臨時助手說了後,幫忙的兩個人也不由得擦了擦頭上因為緊張而冒出的虛汗,眼角也流露出些許笑意來。

    也就在這時,帳篷的門簾忽然被掀了起來,然後就見帳篷內光線一亮,幾個人下意識就閉了下眼睛,還不等趙越看清楚來人是誰,耳邊卻是有人在大聲叫道:「趙大人你快出去看看吧,又有了一個需要開刀的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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