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騰世紀 > 歷史軍事 > 明醫

第一卷 第二百五十五章 朕還不知道你這個老貨! 文 / 雲的留痕

    第二百五十五章朕還不知道你這個老貨!

    第二百五十五章朕還不知道你這個老貨!

    趙越似乎並不知道自己的這一席話對於這個時代的人來說,無疑是平靜的死水潭中丟進了一顆重磅炸彈,直炸的在場每一個人頭暈目眩,眼花耳鳴,最後還恨不能自己根本就沒聽到過這一連串「大逆不道」、「妖言惑眾」的鬼話。

    可惜大家這一刻都聽得清清楚楚,什麼授人以漁,完全就是為了這個所謂的「三權分立」做鋪墊,固然建立一個完善的制度,對一個國家的人民有著莫大的好處,可以長久的,最起碼是長時間內保障他們的生活質量,但是有些話大家心裡知道,卻未必就要說出口。而說出口的話,也要分得清楚那些話能夠聽,那些話聽了之後就是給自己招惹是非的。

    徐渭雙拳緊握,趙越諸如此類的新奇觀點,往日裡他也偶爾聽到過一些,不過那時候趙越都心中有所顧忌,說的也不過是隻言片語。如今這麼完整的聽完了趙越的主張,這個年輕人就感覺自己全身上下的血液瞬間被點燃起來,熊熊燃燒。

    大丈夫生於天地之間,正該如此!徐渭徐文長似乎在這一瞬間捕捉到了自己未來人生要為之奮鬥的目標了。

    以前或許選定了方向,而這一刻卻是真的清晰。

    王世貞不如徐渭來的那麼激動,因為他是出身地方世家,大族出身的他看的比普通人更多,見識也更廣博一些,他隱約知道趙越的說法看似「危言聳聽」可實際上一仔細品味,其實就不難發現這其中頗有一定的道理。

    古往今來,朝野上下之所以無法政令通達,由始至終保持一致,往往都是早令夕改,還不是因為人的問題。

    可是要是真正從根子上改變這個國家的體質,又哪裡是那麼簡單容易的。

    且不說這種大規模的改制會不會對國家引起不必要的動盪,如果出現一絲紕漏,到時候就會引起更大的反彈,以及不可預知的風險。

    想當年宋朝王安石改革就是如此,想法是好的,但是下面人執行起來就把好的政策變成了害民之政,因此改革並不是上嘴唇一碰下嘴唇,就可以輕舉妄動的。

    可要是不改……王世貞想到深處,也不禁矛盾起來。

    反倒是充滿了浪漫主義情調的駙馬爺,對趙越的話語頗以為然,覺得這個年輕人果然是膽子大,敢說話,可惜他身為駙馬爺,因為身份限制不能夠干預朝政,真的應了那句話了……心有餘而力不足。

    駙馬爺這邊眼睛放光,心裡面暗自失落。

    站在趙越對面的夏言、嚴嵩還有徐階這三個人卻都是面沉似水,看不出半點心裡變化,讓人見了不禁心裡砰砰的直打鼓,不知道這個趙越胡說八道了一通,又是一個什麼下場。

    可惜趙越這一刻由不知覺,還在侃侃而談道:「制度改革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實現,要由上至下的推行,也需要由下至上的支持。正所謂是倉稟實而知禮節,衣食足而知榮辱!我們這一代人想要改變國家的體制,短時間內不經過大的陣痛,是無法實現的,而要潛移默化的改變這一切,那麼就要期望下一代人,或者是幾代人。只要堅持不懈的推行下去,總有實現的一天。而現在,我們能夠做的就是讓老百姓的碗飯滿起來,見識漲上去。民富則國富,民強則國強,連普通的百姓眼界都上去了,就會有更多的人,來推動這個社會變革。而不是少數人控制大多數人的精英改革。」

    接下來趙越就開始從羅馬的長老制度講到了後來的議會制度,又從城邦制,講到了聯邦制,然後又開始從封建主義,延伸到了資本主義……至於說現在歐洲的具體情形如何,趙越知道的雖然有限,但是並沒有人出言反駁。只因為面前的這些大明人對外界知道的比趙越更少,無從驗證。

    但是聽著趙越說的有條有理,有根有據,任誰都看出來眼前的這個大個子不是胡說八道。也由此,趙越讓這一群大明朝最高級的知識分子,瞭解到了一個嶄新的世界。

    以至於在場有不少人經過了最開始的惶恐之後,逐漸的就全神貫注的投入其中。

    當說到最後趙越都感覺自己口乾舌燥了,終究還是意猶未盡的止住了話頭,滿是遺憾的說道:「可惜在下不過是在海外呆了些許年,對這些事情平時沒有專門去學,只是走馬觀花,對於這些制度方面的具體細節,也只能夠說一個大概而已。而出於自己熟悉的領域,倒是對關係到國民健康的方面,在下倒是有一些發言權。因此在下也只能夠從自己熟悉的地方入手,希望有一天普天之下的百姓能夠享受到一套健全完善的醫療保障服務,從此告別看病難吃藥難的問題。」

    趙越當說到有關於自己行業的事情,頓時就有了精神,可惜他的話還沒有繼續下去,就看到對面的夏言一張老臉上竟然流露出幾分疲憊出來,沒有任何感情情緒的聲音說道:「趙先生見識廣博,老夫活了大半輩子,今天倒是大開眼界,沒想到世界之大無奇不有,這西方蠻夷之地竟然也有如此眾多的神奇國度。不過老夫年紀大了,精力不濟,今天的話題就到這裡。如果老夫哪一天有空的話,再對趙先生加以討教。」

    說完這位內閣首輔完全不顧趙越的反應,慢慢的轉回身就逕自走去。

    看到夏言的異常舉動,在場的所有人等回過神來,頓時就明白過來一件事情。

    那就是今天這一場文會十有***就要就此虎頭蛇尾的結束了。

    只是因為趙越的一番話,就擾亂了在場所有人的心弦,試問這樣的心情又如何能夠吟詩作對?

    想明白這一點,不少人都對趙越投來了報以同情的目光,似乎他們已經感覺到趙越會因為今天的一席話獲罪了。

    明朝不是後世的韃子清,經常弄什麼***,因言罪人。可是不管是哪朝哪代,當權的統治者都希望能夠控制社會的主流輿論。

    對於諸如趙越今天的危險話語,都是採取打壓的態度。可是正應了那句話,哪裡有壓迫,哪裡就有反抗,這也是為什麼明朝會出現那麼多的**,但是在民間又屢禁不絕的事情頻頻發生。

    不是說朝廷不管,而是朝廷管制的力度不大,要是學後世動不動就因為用錯詞,寫錯字,就抄家滅族,你看能不能禁絕。

    其實這也是華夏漢文化包容性的一種體現形式,朝廷禁是表明官方態度,可是為了以一種與主流思想不符的言論,就砍人腦袋,哪怕是禍國殃民被妖魔化的宦官都不屑為之。

    只是為了表明朝廷的主流態度,對趙越這種人的懲處自然是避免不了的。

    甚至已經有人可以想像,不用到明天,估計就會有御史遞交奏本彈劾趙越「禍亂人心」了。

    可惜想明白這一點後,大家反倒是對趙越同情起來,之前因為對這個人的些許厭惡,也隨之減弱起來。

    整個園中,或許只有劉蟒之流心中不住的幸災樂禍,心說你這個鄉下土郎中果然是爛泥扶不上牆,原本還擔心你一舉成名日後會給我們叔侄帶來麻煩呢。可現如今看來,你這小子完全就是得意忘形,自尋死路。哼哼,等到明天有御史彈劾你,朝廷一旦降罪下來,我一定要你這個土豹子知道什麼叫做生不如死!

    不說劉蟒這邊在心裡不住的發狠。

    只說徐渭還有王世貞等人在經過最初的興奮之後,冷靜下來又見到了夏言的反應,就立刻冒出一身的冷汗。

    別人能夠想到的,他們這些讀書人雖然還不是朝廷命官,但怎麼也該知道一些。因此徐渭就立刻心中灰暗了起來,不住的懊悔自己剛才怎麼就沒攔住趙越,提醒他有些話不能說呢!

    只不過此時懊悔似乎看起來有些晚了。

    所有人都在心裡面打鼓,或許只有趙越不以為然,後世各大互聯網上亂噴的憤青多了去了,也沒有見幾個真的被和諧了。

    泱泱大國應該有大國的氣度,因為說錯話而降罪的事情,只能發生在充滿了心虛自卑還有無知的國家裡。至於說眼下是明朝,可是趙越也並不為自己擔心。

    按照他想來,就算是降罪也不過是去職丟官,也就最嚴厲了。如果換做一心仕途的讀書人來說,或許這會是一件天塌地陷般的大事,可惜趙越不是那些一腦門陞官發財的讀書人。所以他對官位並不看重。

    他現在只在乎把這些思想傳播出去,就好像播種下了一顆種子,即便現在沒有任何反應,但是早晚有一天他相信會生根發芽。

    更何況現如今趙越的注意力都放在興辦醫院上面,這可以說是一個半官方的醫療機構,帶著濃厚的皇家色彩。

    嘉靖皇帝是想要通過人民醫院向外輻射他的影響力,而這個關口,嘉靖皇帝就算是再不高興趙越大嘴巴,估計也不會把他從這個位置上拿開。

    如此一來,趙越還擔心什麼?索性就有什麼說什麼,說一個痛快。

    可惜他是痛快了,駙馬爺看到那些面色悻悻陸續告辭的客人們時,臉上就不禁浮現出一臉的苦笑和無奈。

    指著趙越的鼻子,駙馬爺興奮過後,也不禁帶著幾分沮喪的語氣說道:「趙子川,本宮好好的一場文會剛開了一個頭,就被你給攪合了。你說吧,應該如何罰你。」

    趙越一臉無辜的表情,就好像還沒有弄清楚發生了什麼。

    見到趙越如此,駙馬爺最後連興師問罪的心思都沒有了。反倒是嚴嵩臨行之時哈哈一笑,帶著幾分玩味的笑意看著趙越說道:「聽說趙先生和犬子平日有所交往,哪一日如果得閒,不妨來府上坐坐……」說完,也不待自己的寶貝兒子嚴世蕃開口講話,就一甩寬大的袖袍,笑瞇瞇的離開了駙馬府。

    嚴世蕃跟著自己的親爹身後,走幾步就回一下頭,最後竟然衝著趙越挑了一下大拇指。

    看到嚴衙內如此,趙越真的可以說是哭笑不得。而作為嚴衙內的死黨,那個總是看趙越不順眼的羅龍文,倒是停留了片刻,然後似笑非笑的說道:「趙先生今天大出風頭,在下佩服至極,如果先生能夠有來日,你我二人也不妨摒棄前嫌,相逢一笑泯恩仇……」

    目送羅龍文瀟灑的背影,趙越揉了揉發涼的鼻子,自言自語道:「誰想和你相逢一笑泯恩仇來著。」

    至於那位徐階徐大學士還有他身後站著的那個年輕人,也就是後世鼎鼎大名的張居正,這爺倆對他都是一臉肅然的抱了抱拳,相比之下算是客氣的了。

    不過趙越注意到,似乎那位張居正說了一聲「保重」之後,臨行之前嘴唇又蠕動了一下,欲言又止,好像是有什麼話要說,可惜終究沒有開口,這又讓趙越錯過了一次和未來首輔大人說話的機會。

    等到客人走的七七八八,這駙馬爺的文會也只能草草結束,偏偏一臉苦笑的鄔景和還不能多說什麼。

    趙越十分歉意的走到駙馬爺面前,很是不好意思的說道:「駙馬爺真的是不好意思了,我也沒想到事情會鬧成這樣。」

    鄔景和這個人倒是很有趣,看起來也沒有什麼架子,很是白了趙越一眼,就沒好氣的說道:「你這個時候倒是想起來不好意思了,你看吧,等到明天,這北京城裡就一定會沸反盈天,到時候誰還記得本宮舉辦的這場文會。嘿嘿,什麼曲水流觴,什麼西園之會,全都變成你趙子川一個人表演的舞台了。」

    趙越表情訕訕,聽到駙馬爺揶揄自己,這個時候他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總不能說自己從一開始就沒打算老實的參加這一場文會,而是抱著其他目的來的。

    可惜趙越的心思旁人無從得知,只知道經過這一幕之後,未來的一段時間裡圍繞著趙越的話題,必然就會從往日裡神奇的醫術上升到更加匪夷所思的領域,也不知道屆時能夠把趙越傳成什麼。

    但是有一定可以肯定,那就是趙越算是徹底出名了。

    正如所有人預料的一樣,當天駙馬府裡發生的事情就以第一時間送進了西苑,交到了嘉靖皇帝手中。

    駙馬爺鄔景和鬧出這麼大的一場文會,其影響力之大,哪怕是幽居深宮的嘉靖也不免多注意一下,因此早就安排了人探聽這邊的動靜。

    趙越、徐渭與高、龐、劉等人的衝突,這種小事情嘉靖皇帝不會放在心上,可是要說到徐渭這個年輕人,猶如一顆耀眼的恆星一樣在文會之上嶄露頭角,初時聽聞其詩的嘉靖皇帝也不禁笑了起來,說了一句:「駙馬又為國家薦一大才。」

    不過等到接下來傳來的消息說趙越畫了一副前所未見的畫卷,引來無數人的關注,嘉靖皇帝倒是笑罵了一句,說是這個大個子倒是深藏不露,也就沒有別的話了。可是在嘉靖皇帝身旁伺候著的李方還有秦福,這幾個大太監,卻是把這件事情放在了心上。心說等文會一結束,就去駙馬府把那幅畫討來獻給陛下,說不定能夠博得天子一樂。

    對此李方充滿嫉妒的掃了一眼秦福,倒是羨慕這老貨臨到頭竟然收了這麼一個頻頻給人意外驚喜的侄子。

    可是沒過多大功夫,李方就不羨慕秦福了。

    就因為趙越那一番驚世駭俗有關於國家體制改革的言論……重複趙越話語的那個太監這一刻真可謂是汗如雨下,戰戰兢兢的生怕皇帝一怒之下把自己給卡嚓了。

    但是誰都沒有想到,頭戴紫金冠,身穿八卦道袍,手持一柄拂塵的嘉靖皇帝並沒有如眾人想像中的那樣惱羞成怒,又或者是大發雷霆,氣急敗壞……而是面露沉思之色,當聽到最後竟然幽幽歎息一聲,讓四周伺候的太監宮娥無不是心中忐忑難安,卻又猜不透這位陛下的心思究竟如何。

    於是大殿之內陷入了一片沉寂。

    伴君如伴虎,說的就是眼前情形。

    最後還是呼吸變得有些紊亂,額頭上青筋直蹦的秦福顫巍巍的邁步到了嘉靖皇帝近前,恭恭敬敬的跪倒下去,開口打破了這讓人快要停止呼吸的安靜。

    「陛下……老奴罪該萬死!」秦福一頭碰在了地面那冰冷的金磚之上,砰砰有聲。

    嘉靖皇帝似乎是被秦福的動靜驚醒了一般,看到這個伺候了自己多年的老太監如此,嘉靖也不禁眉頭皺起,然後不悅的對左右說道:「還都看著做什麼,還不趕快把秦公公攙扶起來!」

    身邊人聞聽此言儘管猜不透嘉靖心思,但還是急忙上前就要攙扶秦福。可是秦老太監卻是不依不撓的繼續說道:「陛下啊,老奴有罪。」

    嘉靖皇帝手中拂塵一動,立刻就說了一句讓秦老太監停止磕頭的話來:「有罪也先起來說話,哼!,那個趙越是你侄子不假,只不過你這個便宜伯父能夠逼著人家認賊作父,難道說你還能夠管得住那大侄子的嘴巴不成!別裝腔作勢,朕還不知道你這個老貨!」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