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八章臨時起意
這份熱鬧與趙越有關又無關,總之一場手術下來,好端端的人也要累的丟掉半條命。哪怕是趙越身體好也受不了聯繫幾個小時一直高強度的操勞,這是真的身心疲憊。因此謝絕的王葳蕤親自伺候的小心思,簡單的洗漱過後,其實並沒有發生什麼風花雪月的故事,趙神醫就回到房間蒙頭大睡,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起來。
而就是這一夜的功夫,趙越並不知道無形中自己在某些人的心裡地位竟然又發生了變化。
陳公子的手術很成功,主要的血管和經絡都完美的重接,這就說明了如果日後的物理復健工作做的好,那麼陳公子的這條斷臂還有恢復到正常人的水平,當然不能從事重體力勞動。
趙越起床後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去看陳公子的傷口情況,到病房的時候,陳公子已經從麻醉狀態中甦醒過來,看樣子精神還不錯。就是大腿和手臂兩處傷口的陣痛,讓這位嬌生慣養的公子哥備受折磨。
陳家人看趙越的眼神絕對是敬畏猶如天人,低聲下氣的跟在後面,小心翼翼的詢問一些關於陳公子手術的事情。
儘管沈通他們已經告訴了陳家人手術一切順利,可是無論是現代人還是古代人,病人家屬都是希望從主刀大夫口中確認這個信息,似乎才更會安心。
對此趙越表現的很理解,同時也不厭其煩的告訴他們這段時間裡陳公子應該注意些什麼。
不過就在這時趙越注意到這位陳公子也不知道是因為手術成功還是因為別的,在痛苦的表情中看自己的眼神似乎有些怪怪的。
只不過這只是很小的一件小事,趙越也沒有放在心裡。
等檢查完陳公子的身體,趙越這才重新整理了一下自己,去吃他的中午飯了。
午飯是王葳蕤和沈雪兩個女孩子親自下廚給趙越準備的。
四菜一湯,清炒豆腐、東坡肉、九轉大腸,西湖醋魚,再加上一個菠菜蛋花湯,葷素搭配,可謂是色香味俱全。
趙越吃的開心,兩個女孩子一左一右的幫忙夾菜,更是讓趙越心裡美的,就感覺現在好似神仙過的日子一般。
可惜這樣的幸福好日子總是那麼短暫,還不到下午,也經過了一夜的疲憊,又重新精神振奮起來的梁宏公和杜文孚又興沖沖的上門了。
這一回不光是他們兩個到了,還有鶴年堂的丁鵬丁少東家,以及兩位老先生的幾個好友和學生。
顯然他們經過了那一夜的驚奇經歷之後,立刻就把趙越府上的消息說了出去,也不知道當時是哪一位,就立刻把這件事情傳的好像是眾人皆知一樣。於是乎就不知道從哪裡一下子冒出來這麼多的人,打著拜訪的幌子,組團跑到趙越這裡參觀學習。
對此恐怕除了王葳蕤和沈雪兩個女孩子撅著小嘴兒,心裡面不高興之外,趙越對他們的好奇心倒是抱著支持的態度。
於是接下來的時間裡,趙越就等於是給這幫人又臨時增設了一趟關於外科醫學的專業知識普及。
當得知這其中有不少人日後都會加入自己的醫院,趙越就更加高興和興奮。
梁宏公和杜文孚也笑著說,日後大家就都是一家人了。
正所謂的一家人不說兩家話,有了這份關係,眾人彼此之間似乎又親近了許多。當即就有人提出,以趙越如此精湛的醫學造詣,只是呆在家裡給一個人手術,未免有些太過大材小用。更何況醫院最起碼要等到下半年才能夠建起來,難不成這幾個月趙越就這樣「無所事事」浪費時間不成。
這位說的絕對的義正言辭,正氣凜然,可惜馬上這位就露出馬腳,施施然的就提出,趙越是不是可以去他的藥鋪擔任幾天坐堂大夫……
被這位一提醒,丁少東家也似乎想起來放著趙越這麼一尊大神不用,實在是暴殄天物。於是也急不可待的提出,可以在鶴年堂單獨為趙越開闢診區,專門來做這個外科手術。
對此趙越表面上雖然不置可否,但是不得不說他心裡面卻是已經動心了。
現在醫院工地那邊的事情已經步入正軌,有周瓚周老先生他們盯著不會出什麼大事。而且魏林兒那群無名白也已經暫時的安排在工地那邊,倒是不用擔心他們又搞破壞。而藥廠那邊的事情,更是急也沒有用。
或許自己真的可以考慮一下,在京城行醫的事情了。
好在這個時代沒有行醫執照這回事兒。
想到這裡,趙越剛要開口答應下來,卻不想有了兩個人開頭,其他幾位也都按耐不住提出同樣的請求,那就是趙越去各家的藥鋪坐堂。
說起來梁宏公和杜文孚是什麼身份,哪一位不是京城裡赫赫有名的醫道翹楚,而能夠成為他們朋友和徒弟的人,算時間資歷,現在都已經是各有家業獨立門戶的當家人了。既然是自己當家作主,自然就要為自家考慮。
因此很快這幾位就爭論起來,爭的是面紅耳赤,見此情形趙越哭笑不得,實在是不知道該如何解勸,可惜等他求救的目光看向兩位老先生,卻發現這兩位竟然笑呵呵的穩坐釣魚台,喝著茶,交頭接耳,一副悠閒自在的模樣,顯然是要置身事外的架勢。
話說對於兩位老先生而言,在場的不是他們的至交好友,要不是就是至親學生,偏袒哪一個都不好說。而且說要解勸?用得著嗎?梁宏公和杜文孚兩個人還巴不得趙越早點出山,然後好在他這裡再偷師一些新學問呢。
趙越無奈了,等最後也是見他們爭吵的實在是有些過分了,趙越也不知道怎地,忽然腦海中靈光一現,就一拍大腿對眾人說道:「好啦,諸位不要再爭了。我答應出診也就是了……」
聽到趙越這話,房間內一瞬間就安靜了下來,齊刷刷的所有人都轉頭看向一臉無奈的趙越。丁鵬就首先開口問道:「那趙先生是打算去哪一家坐堂?」
「是啊,趙先生是打算去我們中間哪一家坐堂啊!」這才是大家關心的問題所在。
於是在所有人的注視之下,趙越的臉上慢慢浮現出幾分狡黠的笑容出來,然後慢條斯理的說道:「誰家也不去。」
「啊!」這一下子所有人都愣住了,丁鵬更是疑惑道:「誰家也不去,趙先生剛才不還是答應了嗎?」
趙越點頭,看到面前眾人都是一副疑惑不解的表情,就笑著說道:「是啊,我是答應出診,可沒答應說要去哪一家坐堂。」
「這有什麼區別嗎?」其中一位忍不住開口問道。
趙越語氣肯定的說道:「當然有區別,因為我答應出診,就是說我決定在京城行醫了。但是我要是同意去你們哪一家坐堂,必然就會厚此薄彼,豈不是讓其他人心中不滿。」
聽到這裡,眾人不由得面面相覷起來,然後就見杜文孚忽然笑道說:「小友這話說的有趣,想必是有了什麼好主意了吧。這個不厚此薄彼的法子,老頭子我倒是有興趣聽一聽。」
梁宏公也道:「是啊,老夫也想知道趙先生是如何想的。不過趙先生答應在京城裡行醫,倒是京城百姓們的福氣啊!」
「是啊,雖然我們知道趙先生是朝廷醫官,主持那邊新建的醫院,可是醫院如今沒有建立起來。難不成,趙先生是打算在大街上問診嗎?」兩位老先生的話音一落,旁邊就有人接話說道。
而他的話一說出來,心中帶著疑問的眾人也都是齊齊點頭。可不是麼,這家也不去,那家也不去,固然是不厚此薄彼了,可是你堂堂太醫院的院判,未來人民醫院的院長,難不成還要學那些赤腳醫生,江湖遊方的郎中一樣?
可是偏偏他們覺得不可能的事情,趙越卻是點頭笑道:「就是在大街上行醫!」
趙越的話無疑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於是就在眾人目瞪口呆之下,趙越這才笑道解釋說:「諸位回魂過來,哈哈,其實我這個在大街上行醫也是有講究的。」
「什麼講究?」眾人回過神來,都不免一肚子的疑問。
可就在這時,腦子轉的最快的丁鵬猛地站起身來,驚聲道:「難不成趙先生是打算義診!」
「義診!」一句話驚醒了夢中人,隨著丁鵬的驚呼,在場的眾人這才明白過來趙越究竟是什麼打算。
果然就見趙越笑著點了點頭,然後環視眾人,一抱拳,對諸位說道:「這些日子承蒙諸位關照,趙某人才能夠在京城裡站穩腳跟。」
「趙先生客氣了……」眾人心中驚訝未定,不過還是急忙客氣了幾句。其實誰都知道趙越說的這些都是客套話,實際上從趙越進京開始,到後來揚名立萬,以至於今天以他們無法想像的速度,一躍成為太醫院的院判,成為朝廷官員的事情,都和他們沒有半分關係。相反,他們對趙越這個人卻是充滿了好奇與羨慕。
在他們看來,眼前這個大個子簡直就是一個傳奇人物,一個奇跡。
而這一點,不光是眾人的想法,相信其他知道趙越的人,也無不是同樣的心思。
也正應為如此,他們在看趙越的眼神中,都夾雜著許多莫名的神色。
趙越自然不會因此而感到半點得意和驕傲,相反隨著他接觸的層面越來越高,知道的秘密也越來越多,他現在甚至有一種如履薄冰的感覺。
如果不是想讓自己更好的生存在這個時代,並且保護好身邊的每一個人,他也不會花費這麼大的力氣,拚命的在京城裡折騰。
可惜這個大明朝老大帝國的帝都,對於趙越而言,並不是一個適合他發展的理想場所。所以他要想盡一切辦法離開京城,回到山東,儘管沈甸村不過是一個沿海的小漁村,可對於他來說,那裡才是他的根本。
可是趙越這一副雲淡風輕的做派,落入旁人眼中,就顯得有些高深莫測,並且讓老先生們也不由得發自內心的讚歎趙越「榮辱不驚」,果然是非比常人。
這時就聽趙越繼續說道:「正如諸位所言,這醫院的事情是陛下親自許下的,又是一件利國利民的大好事,在下不為別的,就為了這京城之中買不起藥,看不起病的貧苦百姓有一個看病抓藥的地方。諸位前輩也不用慚愧,畢竟大家也都是小門小戶,有一家老小也要養活,畢竟這開藥鋪也是為了養家餬口,維持生計。這一點晚輩心知肚明,而且還是支持的。
晚輩知道這樣一個故事,說的是春秋時期魯國有法律規定,說是本國人去其他過去看到本國人淪為奴隸,可以幫忙贖回,然後回國後可以去官府報銷贖金,並給予獎勵。可是孔子的一個弟子到國外去,恰好碰到有一個魯國人在那裡做奴隸,就主動掏錢贖出了他。回國之後,這個弟子既沒有到處張揚,也沒有到官府去報銷所墊付的贖金和領取獎勵,自認為這並不是一件值得炫耀的時期,還覺得自己的行為很「君子」。
可是,那個被孔子的弟子贖回的人,卻把這個情況講給別人聽,人們都稱讚孔子這個弟子仗義,人格高尚。一時間,街頭巷尾都把這件事當作美談。誰知道,孔子知道這件事情之後,不但沒有表揚這個弟子,反而對他進行了嚴厲批評。責怪他犯了一個有違社會大道的錯誤,是為了小義而不顧大道。
連孔聖人都認為,合法的獲取贖金和去官府領取獎勵是國家制定的法規,每個人都必須自覺遵守。而他的這個弟子沒有到官府去報銷贖金被人們稱讚為品格高尚,那麼,其他的人在國外看到魯國人淪為奴隸時,就要對是否先墊錢把他贖出來產生猶豫。因為先墊錢把他贖出來再到官府報銷領獎,人們就會說自己不仗義、不高尚;如果不去官府報銷贖金,自己的損失誰來補,久而久之,又有誰會主動去做這樣的事呢?
從客觀上講,孔子這個弟子的行為妨礙了更多的在國外做奴隸的魯國人被贖回來的機會……」
聽到這裡,客廳中的眾人雖然都是行醫之人,可畢竟也都讀過聖賢之書,自然知道趙越說的典故出自哪裡。但是當用到對他們個人行為的解讀上,卻是無疑是把他們這些人架到了一個道義和道德的高度。
讓原本還覺得沒有對那些看不起病,吃不起藥的病患視而不見的行為感覺慚愧的眾人找到了一個合理的借口,也不由得長出了一口氣,不過由此一來他們對趙越的觀感也變得越發的敬服。
這就是趙越高明的地方,更何況趙越也不覺得這些人的行為有什麼不對,在他看來這些人首先是一個治病救人的大夫,可同時也是一名商人。
在這個有保障的醫療體系沒有建立起來的時代裡,任何職業都沒有單獨獨立的純粹性,就連後世的那些大醫院都能把貧苦病患拒之門外,更是有看病難,吃不起藥的陰暗事情發生,他還能夠苛求這些人什麼?
而且趙越覺得,改善眼前這些大夫們的社會地位,鼓勵更多的人從醫,並且增加藥鋪的數量,對於大明朝的百姓而言,更具有正面的意義。至於其他的完善工作,趙越只能留給後來人去做了。
因此趙越就說道:「所以晚輩就覺得,要讓全天下的人都吃得起藥,看得起病,就要鼓勵更多的人,沒有負擔的加入進來,形成一個良性的循環。而晚輩做的事情,就是查缺補漏的工作而已,更多人的身體健康,還需要在座的諸位來看護。」
「呵呵,趙先生這番話真可謂是大快人心,道盡了我們這些行醫之人的心裡話。讓我們佩服之餘,又不免有些自歎弗如啊!後生可畏啊!」老先生們都是點頭稱讚。然後都拍胸脯保證,日後各家的藥鋪,也都會視情況對那些病人進行免費的問診施藥。
趙越見此情形,心中也頗為滿意,畢竟這才是他真的想要做的,也影響到了他們。相信以後也會影響更多的人,最起碼他們現在口頭上答應下來,就等於是開了一個好頭。
接下來趙越就對眾人講述了他心中的想法,其實也沒有什麼特別的,無非就是在京城裡建立一處臨時的醫院,就準備在金魚池那邊,臨近人流最多的正陽門大街一帶。然後公開的面對全京城的人「成本價義診」!
所謂的「成本價義診」對於在座的眾人都是一個新鮮詞,而對於後世習慣了「免費義診」的老少邊窮地區的百姓,或許也是一個陌生的詞彙。
可是對於趙越個人來說,卻是目前他要打開局面最好的方法。
「義診時必然有各種人等前來看病,這其中必然有家裡真的貧困,無錢看病的,對於這一批人我們可以免費醫治。不過為了維持義診時間,也是為了對付那些渾水摸魚的人,所以對於這一部分人還要收一些藥材的成本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