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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二百一十一章 無名白 文 / 雲的留痕

    第二百一十一章無名白

    戍邊之事可以從長計議,不過眼下趙越關心山東之事,還需要從戚繼光口中瞭解。

    戚繼光猶豫了一下,告訴趙越道:「吳家的那位大公子被薛主簿帶回了黃縣縣衙之後,黃縣的李知縣就做主將他給放了……」

    「什麼!姓吳的被放了。」這個消息卻是大大出乎趙越等人的意料之外,本以為薛芳把吳家大少爺從沈甸村帶走,可以替自己以及一干村民消除一個麻煩,卻沒想到竟然半路殺出個程咬金,輕描淡寫的就把吳家人給放了!

    雖然趙越早就知道不能把吳家人如之何,可是就算是要放人,也要讓萊陽吳家心生忌憚,只有對方有所顧忌了,才不會貿然對沈甸村再背地裡出手,橫生出什麼枝節。可說現在這事倒好,就好像是做了一鍋夾生飯,心裡面就別提有多彆扭了。

    戚繼光似乎也覺得薛主簿這事兒辦的不地道,不過大家彼此交往,也算是志同道合的朋友,更何況這件事情也不能完全怪薛芳。畢竟李知縣是一縣之長,薛芳卻只是一個縣衙主簿,自然不能夠對縣裡一把手的命令置若罔聞。

    而趙越似乎也想明白了這一點,歎了一口氣,故作輕鬆的笑道:「這件事情就到此為止吧。說起來這件事情也不能怪薛主簿,畢竟他也是人在官場,身不由己。」

    戚繼光忙點頭,接話說道:「正是如此,其實薛主簿也是頂著很大的壓力,拖了差不多六七天,才把吳家人給放了。另外我也和萊陽那邊打過招呼,警告過他們,只希望吳家人能夠識相一點,不要再踩過界。」

    趙越笑了笑,說道:「兵來將擋水來土屯,由他去吧。倒是這個李縣令不知道和吳家什麼關係,竟然會忽然出手。」

    戚繼光道:「這個李縣令,單名一個瑋字,字玉璞,據說是嘉靖八年的二甲進士,書讀的不少,可惜不怎麼會做官,馬上快五十了,所以現在一門心思的上下鑽營,希望能夠更進一步。也不知道他是怎麼和萊陽吳家扯上的關係,不過一知道吳家公子被關在縣衙大牢,他就立刻命人讓放了吳家人,不過卻被薛主簿攔了下來。至於中間發生了什麼,小弟也不得而知,反正薛主簿最後雖然答應放人,可是也把拍賣會那天吳家勾結地方土匪洗劫沈村的事情白字黑字留下了證據,所以暫時倒是不用擔心吳家。只不過這一回薛主簿是徹底的得罪了李知縣,倒是不大不小的麻煩。」

    趙越這才知道原來這其中發生了這麼多的事情,不過既然薛主簿手裡握有了吳家大公子的罪證,除非對方有絕對的把握之前,必然不敢輕舉妄動。

    只是正如戚繼光所言,薛主簿得罪了李知縣,這事情怕是不能善了。官場上的事情雖然趙越不懂,可是省醫院那屁大點的地方為了一個主任的位置都能勾心鬥角,斗的不亦樂乎。趙越就不由得為薛芳擔心起來。

    看到趙越一臉擔憂之色,戚繼光自然明白他在擔心什麼,於是開口岔開話題說道:「薛主簿的事情趙大哥不用費心了,這腌臢事情薛主簿自然會料理妥當的。倒是趙大哥來京城之後,創出了好大的名聲。小弟來京城的路上,就聽說了趙大哥的神醫之名!如今趙大哥也成了朝廷的官員,說起來你我兄弟同殿稱臣,也是一件快事。」

    趙越被朝廷賜予進士出身,並且還給了一個工部提舉以及翰林院侍詔的官職,這件事情已經天下皆知了。

    還記得消息傳到沈甸村後,村裡人不知道高興成了什麼樣子,七叔公當時就讓人去縣城買了一驢車的鞭炮,足足放了一個晚上,只說趙越是他們沈甸村的女婿,這女婿當了官,可是光宗耀祖的大事!

    為此戚繼光還特意安排人給沈甸村送了不少豬肉酒食,以示慶祝。

    可是等到戚繼光到了京城後,只是稍作打聽,這才發現原來趙越的名字在整個順天府都可謂是家喻戶曉的人物了。

    其實戚繼光不知道,如果他再早到幾天,說不定趙越之名也未必是眾人皆知。這主要還是借了那一日許肅與霍天德在鶴年堂比鬥時所創出的轟動效應。

    於是待趙越問過了戚繼光山東的事情後,戚繼光就不免好奇問趙越這段時間在京城都經歷了些什麼。

    趙越這才把他進京以來發生的大大小小的事情,如實的給戚繼光講述了一遍。

    從當初被錦衣衛綁架離開山東開始,到路過萊陽,途徑濟南府與司禮監太監馮保相識,又一路之上成為了莫逆之交,再到京城外邂逅前任兵部尚書毛伯溫,以及太醫院闌尾炎手術,廣德樓識破詐死案,後又有兩次入宮面聖,以及在京城開辦藥廠,現在又要籌備「人民醫院」的一系列的事情。

    只聽的戚繼光這個性格沉穩的將軍,都是目瞪口呆,時而為趙越說到精彩之處,發出驚歎之聲!時而因為劉家叔侄的齷齪,又怒髮衝冠。

    總之這兩個人聊到最後,卻是不知不覺中天色完全黑了下來。

    要不是後來王葳蕤幾次三番的過來催促晚飯時間到了,估計這兩位能夠一談就談到明天天亮了。

    「沒想到短短時間裡趙大哥竟然經歷如此多的事情,和趙大哥一比,小弟這日子卻是過的猶如清水一般單調乏味。不過趙大哥竟然能夠蒙受聖恩,承辦醫院之事,實在是令人聞之振奮,如果不是小弟身在軍中,否則也必定要為兄長盡一份綿薄之力!」戚繼光滿臉紅潤,神情有些激動的說道。

    同時戚繼光對於趙越能夠見到嘉靖皇帝的事情大感興趣,只歎有朝一日能夠面見龍顏,也不算是在這世上走上一遭。

    聽到戚繼光這話,趙越也是相當的無語。因為他這才發現戚繼光有後世追星族的架勢,如果不是紫禁城守衛森嚴,估計這位小將軍就恨不得單槍匹馬闖進宮去找嘉靖簽名才好……

    於是趙越也顧不得給戚繼光詳細介紹關於皇帝的事情,就拉著他一起去前面與眾人共進晚餐。

    當然了,趙越也有為戚繼光接風洗塵的意思。同時也是為了慶祝趙越今天榮升太醫院院判一職。可謂是雙喜臨門!

    這天晚上,可以說是趙越府上朋友們聚的最全的一次了。幾張席面擺下去,連同戚繼光這一次進京帶來的親兵都算上,足足坐滿了四張桌子。一時之間整個「梅園」燈火通明,歡聲笑語此起彼伏,直到月上中天,這酒宴才算是曲終人散。

    到了第二天,趙越這邊剛打發了管家去把嘉靖給醫院題的字裝裱起來,宮裡面就傳來旨意,擢升趙越為太醫院院判,同時為皇帝新建「大明人民醫院」,並兼任院長一職……同時又內庫撥銀錢一萬兩做啟動資金。另外醫院所用場地,人員,都由趙越親自選定,交付內廷核審,最終由嘉靖皇帝直接負責。

    可以說,這一份聖旨一傳達下來,雖然還達不到轟動朝野的地步,可也真的是驚動了不少人。

    首當其衝的就是太醫院上下一干人等,幾乎都是聞之瞠目結舌。特別是院使劉玉山,更是猶如晴天霹靂一般,眼前發黑,好懸沒當場暈厥過去!

    劉玉山此時已經從侄子劉蟒口中得知了趙越在東宮的事情,也知道了嘉靖冊封趙越院判一職的消息。儘管劉玉山不知道趙越這個鄉下來的土豹子為什麼如何深受皇帝賞識,可是也知道這事情已經成為定局,自己無法改變,儘管心中有所不滿,也只能暗自記恨在心。他心說,哪怕你是皇帝親自認命下來的院判,可是到了自己的一畝三分地上,是圓是扁還不是任由自己心情來定!

    可是劉玉山萬萬也沒有想到嘉靖皇帝封賞趙越院判,是打著讓趙越另起爐灶的意思啊!

    這是要幹什麼!這明顯是不信任太醫院了啊!

    難不成皇帝是想要重新再建一所太醫院,然後再將自己和現在的太醫院一點點的取而代之……

    想到此處,先不說這件事情會對太醫院的聲譽產生多麼大的衝擊,就是嘉靖真要這樣決定,那對於劉玉山來說,無疑就是一場災難了。

    而除了劉玉山叔侄之外,朝廷的六部堂官都為這個橫空出世的趙院判感到了幾分驚奇。知道趙越名字的,都知道這位是最近名聲最大的一位神醫。不知道的一打聽,也瞭解到這個趙子川竟然是故宋遺民,海外歸人。

    就這樣,只是一道旨意,卻是有人歡喜有人憂。

    因此就在一天之內,趙越這個名字才算是真真正正的在眾人心中留下了一個深刻的印象!

    也就在所有人都在談論有關趙越的事情的時候,作為當事人的他,這個時候卻是正在馮保的陪同下,開始在京城裡到處轉圈。

    當然也不是閒逛,主要是為了給日後的人民醫院選院址。

    趙府的馬車在街面上緩緩駛過,車廂內趙越對馮保笑道:「真沒想到陛下是讓你來幫我選這個院址,只是大家都是老朋友,不知道你這個地頭蛇有什麼好的建議沒有。」

    馮保今天是陪著宣旨的小太監一起到的「梅園」,除了恭喜趙越陞遷為太醫院院判之外,就是奉上命,幫趙越選院址,送銀票。

    說白了,馮保能夠出現在這裡,多半也是李方有意和趙越拉近關係,套套交情。當然以司禮監掌印太監的身份,李方是用不著和趙越這麼一個小人物太過親近的。可是自從昨天趙越忽然上了一份「全民醫療保障體系折」牽動了嘉靖許久平靜下來的心緒時,老太監就立刻捕捉到了嘉靖的心思,同時也知道趙越這個人如果真的能夠把這件事情辦成了,日後必定會有一番不俗的成就!說不定李方百年之後,這趙越就是下一個陸炳也說不定……如此一來,不為自己,李方也要給自己的後人親屬與趙越結一個善緣。

    所以馮保被派出來了,只因為他們兩個人曾經結伴進的京城,也算是熟人。

    馮保這時說道:「你昨天讓陛下為你題字,勾的陛下興致大起,最後也不知道怎麼就想起我來,叫我去陪陛下練字。就這麼一寫,差一點就寫到月上柳梢頭。後來李公公見我和你熟識,這差事也自然派到我的頭上。說起來,要不是你,我也不會來。對了,還忘記問了,太醫院的附近正好有一套大宅院可以作為你的院址,你又為什麼捨近求遠不選那裡。還有你這麼沒頭蒼蠅一樣的來回亂撞,你這個醫院究竟要選在哪裡?」

    趙越看著馮保笑道:「你字寫的好,能夠得到陛下賞識說起來也是你的本事。說不定就憑這個,你就可以在司禮監站穩腳跟,日後也未必沒有成為掌印太監的機會。還記得當初我跟你說的話嗎?當時你還不相信,現在,怎麼樣,預言變成了現實,是不是心裡覺得特震撼,特別驚為天人,覺得我是半仙了吧。」

    看到趙越如此得瑟,馮保也不由得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不過要說起來他心裡也未嘗沒有過一絲激動。

    正如趙越所言,身為一名宦官,這一輩子注定都要與宮廷與皇帝打交道,身份榮辱,也都是依靠著那唯一的一個人來決定。

    所以能夠得到皇帝的賞識,這無疑是身為太監的馮保人生中最重要的一步。可以說,從他被嘉靖看重開始,他的人生軌跡就已經與其他人發生了本質上的變化。然後一步步的按照歷史車輪的軌跡,成為那個名留史冊的大太監!

    不過現在馮保激動歸激動,可他也只把趙越的話當成玩笑話來聽。充其量趙越也不過是瞎貓碰上死耗子罷了。歸根結底整件事情對於馮保而言,還是一個意外的驚喜而已。

    但是說到選址的問題上,趙越倒是嚴肅起來,直接問馮保道:「你覺得人民醫院和太醫院之間最本質的區別是什麼?」

    馮保聞言先是一愣,緊接著遲疑了一下,眼睛裡頓時閃現過一絲精光,這才說道:「難道你是想把醫院開在城南去?」

    趙越微微一笑,點頭算是承認了。然後直接就說道:「既然是人民醫院,那麼醫院針對的患者群體主要都是來自一般的普通民眾,如此一來,我把醫院修建在太醫院附近,試問尋常百姓又如何有單子去衙門聚集的地方看病。別說病看不好,說不定還要嚇個好歹出來。再說了,離著太醫院遠一些,也省了很多不必要的麻煩。反正我又不是真的像人家說的要和太醫院打對台。除此之外,我也是看到了南城人口基數大,這樣病患人群也相對集中,也好醫院日後更好發展,總是選再南城,是一舉多得。怎麼樣,這麼一說,你又有什麼好建議沒有。」

    馮保對於趙越的解說深以為然,正如趙越說的一樣,如今他把醫院開在普通百姓扎堆的地方,而沒有選擇環境相對良好的內城,卻是真心辦實事的。另外和太醫院分開,也方便了日後管理,更少被太醫院那邊牽絆住。

    如此一來,仔細想想還真如趙越說的一樣,不管是出於什麼原因,都應該如此選擇。

    可是既然選在南城,人口密度太大的地方顯然不適合醫院的修建,可是太過偏僻,也不合適。

    最後馮保想了想就說道:「實在不行,就在你家『梅園』左近選一處地方好了,臨近金魚池,環境也算是清幽,但是也不算是太過偏僻。」

    趙越對於自家門前的事情還真就沒馮保熟悉,有了馮保指引,倒是省了很多時間。

    雖然說這醫院選址的事情不是一朝一夕可以下結論的,可惜趙越這邊時間緊迫,再加上上面有嘉靖皇帝盯著,容不得他浪費時間在這上面。

    如此一來,趙越和馮保兩個人當即就讓車伕將他們帶到金魚池周邊,簡單的轉了兩圈,可就在兩個人猶豫著把院址選在哪裡,卻不想在途經金魚池西面的時候,竟然在此處發現了一座破敗的古廟。

    趙越很驚訝的看著馮保,指著面前這座佔地頗為廣大的寺廟問道:「京城裡怎麼還會有這種地方,再向前應該就是正陽門大街了吧。這麼好的地方,竟然還會有這麼一座被廢棄的寺廟?」

    馮保也是愣了一下,顯然也是沒想到這種寸土寸金的所在竟然也會有如此的「土地浪費」現象出現。

    說話間等兩個人距離近了,趙越看著看著眼前就是一亮,忽然激動的對馮保說道:「就這裡!我的醫院就選這裡了!走,咱們下去看看,這裡要是無主的地方,我就要這裡了!」

    馮保點了點頭,可不想就在他剛想答應的時候,趕車的車伕卻是忽然開口說了一句話,頓時打斷了趙越的喜悅心情。

    就聽車伕遲疑了一下提醒道:「先生,這裡可不是什麼好地方,咱們還是走吧。」

    「什麼?」趙越聞言就是一怔,跳下車後轉頭去看車伕。

    車伕這才指著面前的破廟對趙越、馮保兩個人苦笑道:「先生,這裡面住的可都是無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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