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章戚繼光述職
有道是萬事開頭難,實際上只要有錢,有人,有了一份可行性計劃書,這一切都不成問題。更何況趙越的身後有嘉靖皇帝這個大明朝第一波os撐腰,試問只是開一家半官方半公益性質的民營醫院,又有什麼困難可言。
徐渭是在趙越把這些框架事情都安排好的時候才到的書房,如今「梅園」上下家人都知道這位紹興來的徐公子是自家老爺的小兄弟,本身據說又是一位才子,自然不敢怠慢。直接就由人帶進了書房。
徐渭進門的時候正趕上周瓚周老先生風風火火的出門,準備去工部拐帶一幫老兄弟出山。所以兩個人差點就撞了一個正著,好在老先生現在滿心思都是想著趙越的事情,也沒有和徐渭這個愣頭青計較,一甩袖子就揚長而去。
「兄長,今天這又是唱的哪出戲啊?」徐渭回過頭還在看向外走的周瓚,嘴上卻忍不住問出了心中的疑惑。
趙越不用替徐渭介紹,在座的都認出來這個人就是被趙越捧得很高的那位徐大才子。
只可惜此時房間裡不是當兵的粗人,就是半大的小子,還有一個書獃子,加上兩個滿心都只有趙越的美麗少女,倒是沒有誰去看重一個才子有多重要。
賀震對著徐渭打了個招呼,就一抱拳對趙越說了一句去準備迎接戚繼光,就帶著沈通那小子隨後出了門。
等這些人一出去,趙越這才一臉嚴肅的對徐渭說道:「我們之前商量的那件事,陛下答應了。」
趙越話音一落,一開始徐渭還沒反應過來,緊接著等徐渭恍然想起來趙越說的是什麼事情,頓時就露出一臉驚愕的表情!
但是緊接著徐渭就是一臉的驚喜,激動的驚呼道:「真的成了!哈哈,陛下果然聖明,皇上萬歲啊!」
趙越看到徐渭這副和周瓚他們差不多的激動摸樣,就忍不住翻了翻白眼,心裡面的台詞暗道,這件事情好像是我一手促成的好不好,怎麼轉了一圈這功勞全落在嘉靖皇帝的頭上了呢。
不說趙越吃嘉靖的飛醋,只說在告訴了徐渭這個好消息後,徐渭就興奮的在書房裡來回不停的踱步,然後嘴裡面唸唸有詞。
趙越看到他這副樣子也不禁好笑,不由得就打斷了他的好心情,直接說道:「如今事情為兄是辦成了。可是接下來的事情恐怕要勞煩賢弟出馬了,賢弟你也別在屋子裡轉了,轉的我實在是眼暈啊。」
「我出馬?」徐渭可算是停下了腳步,聞言先是一愣,然後就不住的點頭說道:「是啊,上將伐謀,兵法有雲,攻心為上,攻城為下。這醫院要是籌備起來,必定要讓天下人盡知才是,而且不光是要知道,還要信任。要不然光開張沒有客人,也是白費力氣。」說到這裡,徐渭就對趙越笑道說:「兄長,這事兒光是我出馬還不夠,正好這幾天鄔駙馬要辦詩會,到時候天下群英雲集,借此良機,倒是可以先為以後事情造造聲勢。」
趙越聽到這裡,這才想起來最近京城裡正有一場文學盛筵即將開始,說起來已經有不少人主動的邀請自己參加了。
正如徐渭所言,到時候必定是天下群英雲集,甚至是朝廷中的大佬都會出席也未必。如果自己借此良機,加大醫院的宣傳力度,肯定會轟動整個北京城。只不過凡事有利有弊,這樣一來固然是可以造成轟動效應,同時也會把自己與自己的醫院置於風口浪尖之上,這樣一來對於一個剛剛誕生的醫院,是好是壞,趙越一時之間還真的是難以作出判斷。
徐渭似乎是察覺到了趙越心中的擔憂,這位大才子就笑著找了一把椅子坐下,然後等待王葳蕤給他倒了一杯茶水,客氣的說了一聲謝謝,這才對趙越笑道:「兄長不必多慮,這件事情雖然會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煩,但是兄長也不必要把天下的所有讀書人都視為洪水猛獸。說起來其中還是有不少純善之人可以幫助我們的,這些日後都是咱們事業起步發展的核心力量。正如兄長所言,要成大事,除了敵人,我們還需要團結一部分朋友。」
聽著徐渭說的頭頭是道趙越也只能點頭同意在這場盛會中為未來的醫院打造聲勢,這就好像是自己利用許肅和霍天德比試醫術的時機給青黴素造勢是一個道理。
話說現在鶴年堂那邊就傳來消息說,有人在打聽這青黴素的使用方法了。
丁鵬丁少東家也不止一次的和趙越商量,是不是可以公開出售這種「特效藥」。因為只是這短短的時間內,住在鶴年堂的那位沈盼盼沈姑娘竟然神奇的恢復過來了,儘管趙越說她的病還需要接近半年甚至長達一年的觀察,可是在某些人眼中,趙越的青黴素,早已經不能用神奇就可以形容了。
當然,在現有的醫療環境下,趙越可不敢大規模的出售青黴素,別到時候名聲沒打響,還好心辦壞事害了病人。
歸根結底,還是人手不夠。
說到人手,趙越的目光就看向一旁還在發呆的許肅。而感覺到老師在看自己,許肅先是愣了愣,緊接著這位看了看變得寬敞起來的書房,頓時就明白過來,連忙起身呵呵訕笑道:「老師你先和徐公子說話,弟子現在就去太醫院……」
「算你小子還有眼色。」趙越沒好氣的說道。
看到許肅被趕走了,王葳蕤也不由得笑道說:「許肅這個人倒是有趣,就是不知道他能夠給大哥你找來什麼樣的幫手。只不過這醫院開起來,肯定是不同於現在的藥鋪,光是靠現找的這些人,就想要開遍整個大明朝,不是小妹多言,恐怕實在是有些力有不逮。」
趙越點頭,未來的人才儲備其實也是自己計劃中的一個重要環節。早先自己在山東倒是收了幾個弟子,可是指望著一群漁村小子一夜之間就成為手術台上的外科醫生明顯不可能。可是不培養屬於自己的後備人才,想要攤子鋪大,也的確是天方夜譚。
想到這裡,趙越便和徐渭商量,以大明現在的社會環境來看,開辦一間醫療衛生學校,不知道會不會有生存空間,並且最重要的是會不會有生源?
徐渭聞聽此言也不由得沉吟了起來,目光閃爍著睿智的光芒,心中也在分析著趙越這一番建議是否成立。
不知不覺中,時間就過去了很久,徐渭思前想後這才苦笑一聲對趙越說道:「恐怕是有些麻煩。如今咱們大明朝在民戶管理的事情上,採用的都是前朝遺留下來的戶籍制度,天下四民,士、農、工、商,這行醫之人卻是被劃進了匠戶之中,更是不在四民之中,試問連商人都不如的賤籍,又如何有人願意去學。」
聽到徐渭這話,趙越熱起來的心就涼了半截,不過這些事情趙越早就有了心理準備,也是清楚明白天下人是如何看待醫者的。
後世文獻記載中,大明朝曾經有一段時期,當醫生的地位很低,低到行醫之人恨不能裝成和尚老道才敢出門,生怕被人認出身份。而有些大夫,更是提都不敢提自己會看病的事情,以至於最後竟然被活活餓死家中。也有那不堪生活窘迫的,逃離家鄉,改頭換面,哪怕是做苦力,都不願意當醫生。如此一來,除了醫學傳家的那些大家族,別說是學醫了,恐怕也就是實在活不下去了,才有人願意做一個遊方郎中,還是跑到鄉下去混一個活路。
而現如今,嘉靖朝的大夫們雖然日子還沒有那麼窘迫,可是社會地位一直不高,卻是真的。要不然以鶴年堂少東家的身份,換在後世怎麼也是一個富二代的丁鵬,也不會勞心費力的去考什麼功名,進國子監讀書,擺脫自身身份的尷尬境地。
如此一來,這醫療衛生學校想要建立,難度竟然比把醫院開遍全國還要困難。
畢竟救死扶傷是積陰德的大好事兒,誰也不會阻止你。可是要說引誘良民入了賤籍,這事情恐怕就要掀起一片軒然大波了。
「良民?」這個詞彙讓趙越瞬間聯想到了後世某一個特殊時期。
「這件事情先不提,想來良民之中沒有人願意做大夫,卻不代表就沒有人願意來學。更何況隨著醫院遍佈全國,逐漸改善行醫從業人員的社會地位,也可以讓這些事情迎刃而解……」趙越說的輕鬆,可是眾人卻並不看好趙越的想法。
不過這些事情現在說的確還早,萬事開頭難,先把這第一步走好比做什麼都強。
趙越可是信誓旦旦的把開醫院這件事情在嘉靖面前提高到了關乎於江山社稷的高度上面了,容不得他有半點馬虎。
接著又談論了一些開辦醫院的細節,徐渭就立刻坐不住和趙越分手,再次出門去找他的那些老師朋友,替趙越鼓吹醫院的事情去了。
當然,美其名曰「拉贊助,拉投資……」趙越可是深知這個念頭最有錢的其實並不是什麼商人,而是躲在幕後的那些讀書人!
不說徐渭為趙越的事情前後奔走,也不說「梅園」所有人都開始為了一個計劃行動起來。
只說快要到了晚間夕陽西下的時候,讓趙越一直牽掛在心的戚繼光終於出現在了趙越的面前!
多日不見,戚繼光的身上似乎有發生了變化,沒有趙越想像中的一身戎裝。正相反,今天戚繼光是一身文官樣式的紫袍,只不過和文官官服不同的是,文官胸口的補子都是一些飛禽,而武官則是走獸!
因此頭戴烏紗帽,一身圓領紫袍胸口縫著一個虎豹,腰間一條素金帶,看起來文質彬彬的,如果不是那個補子,還有知道戚繼光的身份,誰會把這麼一個英俊威武,氣質不凡的正太,當成一名職業軍人看待。
「元敬!怎麼來之前也不和我打個招呼!怎麼樣,我離開你們這些日子,你們可還都好!」趙越與戚繼光兩個人一見面,趙越就情不自禁的上前熱烈的擁抱了一下戚將軍,只可惜他如此熱情的表現,只讓這個面對倭寇都面不改色的少年將軍,也不禁面帶酡紅,神情好不尷尬。
當著眾人的面,趙越熱情的將戚繼光接進了府裡。
直到進了中庭院子,戚繼光才恢復過一些將軍本色出來,左右打量了一下趙越的這座宅子,也不由得出口稱讚了幾句。
「常聽聞說京城居大不易,在這天子腳下,真可謂是寸土寸金,就是尋常的各部堂官也未必能夠置辦起這麼大的一份家業出來。兄長這才來京城沒多久,不光是打響了名頭,就是這家業也操辦了起來,兄長大才,實在是讓小弟歎為觀止,佩服不已啊!」戚繼光嘖嘖讚道。
看著戚繼光不同於賀震他們一到來時的一驚一乍,趙越就不由得歎服將門出身的戚繼光果然有大將之風。就說這份沉穩的架勢,就非是一般人所能有的。
當即趙越客套了幾句,就把戚繼光引進了客廳。
待兩個人分賓主落座,趙越就先問起戚繼光去兵部述職的事情來。
戚繼光面無表情的正色說道:「此番兵部招某進京,除了述職,還是想要本將帶登州衛士卒北上薊鎮充實軍力,抵禦北方元蒙韃子。再者也是朝廷覺得地方軍鎮軍力懈怠,也想要借此良機,輪番訓練一番。日後也好做大用……」
趙越一聽這話,就立刻把眼下的事情和歷史聯繫到了一起,心中歎了一口氣,暗道這歷史果然不會因為一個人的出現而輕易的發生變化。哪怕是因為自己的到來,讓戚繼光剿滅倭寇的事情變得順利起來,可是即便是沒有自己,恐怕戚繼光同樣也會來到京城,開始他波瀾壯闊的精彩人生。
想到這裡,趙越不由得收回了一些心緒,然後問道:「既然是輪訓,兵部可是安排了時期?」
戚繼光正襟危坐道:「兵部安排的是每年十二月份輪訓薊鎮,三月返回山東鞏固地方衛所。到時候每年會抽調登州衛千人以上的士卒,然後隨後視情況而增減。」
趙越點了點頭,心說這樣一來,除了這三個月的戍邊時期,加上來回奔走的時間,朝廷倒是把春耕秋收的時間計算進去了。這樣一來,地方衛所的官兵,每年入秋秋收之後,就輪到北方去戍邊抵禦韃子,然後到了來年開春,就回鄉春耕。
只不過如此一來,朝廷兵部的大佬固然是「人性化」佈置了,還記得不能誤了農時。卻忘記了這麼一番折騰,會不會造成各種不必要的問題發生。
比如說地方衛所會因此出現厭戰情緒,畢竟這種類似地方民兵似得的訓練方式,在後世已經被論證過,只會造成地方各種弊政叢生,比如說地方貪墨軍餉,如此一來軍械不齊,糧草不濟。於是富人花錢就可以逃脫兵役,窮人則要為此備受盤剝,就算是出了人口,北上輪訓,是生是死也未可知,到時候重者還會妻離子散家破人亡。
如此一來,別說是兵部那些大佬們一拍腦袋想當然出來的加強國防的重要方針無法落實,就是地方也會因此而出現波動。
這也是為什麼一有什麼天災**,各地起義就會瞬間如星火燎原揭竿而起的一個重要原因。
當然這些事情趙越沒辦法對朝廷的那群自以為是的重臣們說,也不可能說給嘉靖聽。就連面前的戚繼光,以他的身份,就算是說了也是白說,平白無故還不知道會惹出什麼麻煩出來。因此趙越就猶豫了一下說道:「北方戍邊,對國家安危對百姓安居樂業都是大事,只是北方寒冷,登州兵貿然北進,必然會水土不服,加上天寒地凍,很容易滋生疾病。如此一來,這軍營中除了保暖的衣物帳篷要準備好,這防止凍瘡的藥物也要備齊了。否則到時候必然會誤了大事。」
趙越只能從醫生的角度給戚繼光提出一些建議,戚繼光聞言連忙拱手抱拳,感激道:「兄長此言大善!只不過這軍中衣物帳篷都由薊鎮地方補給,小弟就算是有心也是無力。倒是醫藥的事情還要勞煩兄長幫忙。當然,最好兄長要是能和小弟一起北上,那就是最好不過了。」
趙越一聽這話差點被嚇了一跳,心說我好端端的跑來北京就已經夠遠了,你還讓我再北上。不說自己這百十來斤夠不夠韃子幾刀砍的,就算是為國戍邊,最次你也要給我一條步槍幾顆手榴彈什麼的心裡才能踏實,指望著幾把大刀片,趙越可不敢想像這種冷兵器時代的戰場該如何生存下去。
人貴有自知之明,正所謂不在其位不謀其政,趙越還是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好了。
好在戚繼光也只是,也沒指望趙越真的和他一起北上。
再說這事兒估計開始也要等到今年年底呢,倒是不急在一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