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一事相求
許肅異軍突起,語驚四座,任在場所有人都沒有想到。
甚至是霍天德也是,目光驚疑不定的看著眼前這個好像是一頭發狂小獅子似得許肅,但馬上他就露出幾分不屑之色。
對於許家的底細,霍天德來之前早就打探清楚。知道現如今許紳一死,許家上上下下老少加在一起,能夠上得了檯面的也是屈指可數。醫術之道上,能夠比得上自己的卻是沒有一個人。包括這個許肅……
「哼,不過是一個依靠了老子餘蔭成為御醫的書獃子而已,除了會躲在太醫院裡擺弄一些旁門左道的玩意,又有什麼驚人本事!這老許家,這輩兒人算是都完了。」霍天德胸有成竹的鄙夷想到。
而站在許肅後面虛扶他的趙越更是目瞪口呆,特別是聽完了自己徒弟這一番血氣方剛,令人熱血沸騰的宣戰感言,簡直是雷的外焦裡嫩。他剛才那一番話的意思可不是說慫恿許肅應戰,而是告訴他這身為醫生,要有勇氣,有擔當,要能在逆境中成長學習,最終奮發崛起,不要放棄……可誰想到這個傻小子竟然腦袋一熱,就答應了霍天德的挑戰!
「我的傻徒弟啊!真不知道你這個腦子是怎麼長的,連對方的虛實都不知道就貿然應戰,你這不是自投羅網嗎?」趙越心中這個埋怨,心說霍天德定下的這三場比試,分別是用藥、辨藥,還有診治疑難雜症。
霍天德雖然說是為了抱當年的滅家之仇,可是仔細想想,對方既然選擇比這三場,就必定是早有準備。想來關於「藥」就佔了兩場,那麼這個霍天德必定是對「中草藥」的瞭解有著十足的把握,要不然才不會貿然提出。而最後的疑難雜症,這個概念也比較模糊,想動手腳很容易做,也是人家做主。
如此一來,幾乎是必輸的比試,這不是自投羅網又是什麼!
趙越在這邊一個勁替自己的寶貝徒弟嘬牙花子,許肅卻是鬥志昂揚的高聲說道:「三天後,咱們就比試你所說的三場。不過為了公平起見,這出題人卻不能是你我兩家……」
原本許肅貿然答應,就很出乎許夫人還有許家眾人的意料之外,可惜不等他們反對,又聽到許肅冒出來這麼一句「聰明話」,頓時又愣了一下。
趙越也是發懵,心中疑惑的看著自己徒弟的背影,心說這書獃子什麼時候學聰明了?
這時就見對面的霍天德冷笑道:「自然是不能由你我兩家出題,不過你也不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這出題之人,必定是要請京城中的杏林大家出面才算公平。怎麼樣?這一回你總是放心了吧。不過就憑你想和我比試,恐怕……嘿嘿。」
霍天德話雖然沒說完,可言下之意一覽無餘。顯然就是看不起許肅,認為許肅不是自己對手。
許肅卻是點了點頭,這一回也不動氣了,竟然心平氣和的說道:「要論醫術,我承認,自己是拍馬也難比上先父。可是身為許家子孫,特別是許家族長,面對你一個外人的挑戰卻不敢應戰,卻是奇恥大辱!輸贏對我而言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要是連接受挑戰的勇氣都沒有,那才是讓我父親在天之靈蒙羞的醜事!如今我既然答應了你,自然說話算話,只是咱們先小人後君子,省得到時候你又有別的話要講,這事情就沒完沒了了。」
這一回霍天德才算是正視了眼前這個年輕的族長,雖然他看不起許肅的醫術,但是明知道勝算不高,卻敢於答應挑戰的這份勇氣,卻也不是一般人能有的!更何況,看許肅的模樣,做出這個決定,顯然不是一時衝動,因此不管兩家人上一代人有什麼恩怨,對於許肅這個人,霍天德心中卻是點了點頭。
不過馬上霍天德心中升起的這一絲讚賞就蕩然無存,畢竟對於他而言,只有被自己踩在腳下的對手,才是好的對手!
當即霍天德就嘿嘿一陣冷笑,說道:「既然如此,那麼咱們三天後就分個高低上下!到時候當著杏林同行們的面前,你我兩家簽訂生死文書,輸贏勝負白紙黑字,三場定分曉!」
說完,霍天德再次仰天狂笑,一轉身,就帶著四名屬下當著許家眾人的面,大搖大擺的走出了靈堂大門,隨著背影的消失,笑聲也越來越遠,最後消失在人們的耳中。
終於,許家的靈堂上安靜了下來。有的只有地上紙錢被風吹動的沙沙聲,還有許家眾人沉重的呼吸聲。
許久,許家的一名老人面色陰沉的站起身來,目視許肅母子,冷冷的說道:「大膽,狂妄,自以為是。雖然你是族長,可是就這麼輕易的答應人家挑戰,贏了還好說,輸了難不成你真的要答應他那些無禮的要求?簡直,簡直是氣死我了!」
這位話音一落,立刻又有人怒氣沖沖的說道:「這個約定不算數!別人不知道,我還不知道許肅你的醫術嗎?就你,連許紳的三成功力都沒有,肯定是要輸了。你輸了是你的事情,可不能跟我們許家全族扯上關係……」
一時之間,靈堂上再次沸反盈天,大部分人直把矛頭指向許肅,痛斥他不知輕重,貿然接受挑戰的事情。
說白了,就是這些許家親屬都擔心到時候霍天德一旦勝利,追究起來會追到自己頭上。
他們可不想真的離開京城,一輩子都不行醫!
直到此刻,許肅似乎早就做好了被人指責的準備,臉色漲得通紅,最後大聲說道:「一人做事一人當,既然是小侄答應了挑戰,一切後果自然都有我一人承擔!不過還沒比過,你們怎麼就認定我會輸!」
當即就有人冷嘲熱諷道:「難不成就憑你,還能贏了不成!哼,夫人,今天這件事情權當我沒有看到,也沒有聽到,我家中還有事情沒有處理,就請恕我不奉陪,先行一步。」說完這人拱了拱手,就快步離開靈堂,逕自去了。
有人開了頭,接下來許家眾人無不是留下幾句嘲諷之言,就憤然甩袖離去。
許家的長輩倒是話語不多,可是不悅和無奈的神色已經告訴了許肅他們心中的答案。歎了幾口氣,只和許夫人打了一個招呼,這群老人也是相繼走了。
就這樣頃刻之間,原本還人頭攢動的靈堂頓時空蕩了起來。只剩下許府闔府上下的家僕下人,還有徐家母子,以及趙越、胡三。
這時,胡三也小聲的問趙越說:「先生,那咱們是不是也走?」
趙越白了他一眼,心說這個時候可以說是許肅最脆弱的時候,許家人全都不支持許肅,如果自己再走了,許肅可真就孤掌難鳴了。所以不管結局如何,他都要撐許肅到底。雖然他也覺得這一次許肅是有點莽撞了,可是精神可嘉。有句話不是說嘛,有賭未必輸!這場較量還沒有開始呢,誰能保證許肅就沒有一點勝算!
終於當目送最後一名客人離開,許夫人也顫巍巍的在丫鬟的攙扶下站了起來,默默無聲的轉身往後堂走去。
許肅此刻也沒有剛才意氣風發的模樣,小心翼翼的跟在許夫人身後,猶豫了一下,神情慚愧的低聲說道:「娘……是孩兒不孝,沒有和娘你商量一下,就答應了人家。其實我剛才是……」
許肅話沒說完,許夫人就停下腳步,然後慢慢的轉回身。出乎許肅意料的是,許夫人並沒有衝著他發火發怒,而是臉上充滿了母愛溫柔的神情看著許肅,輕聲說道:「肅兒,娘沒怪你。如今你長大了,家中之事本就該是你自己拿主意,至於今天的事情,你做得對……」
母親的一句話頂的上千言萬語,許肅愣愣的看著自己面前神情憔悴的娘親,鼻子一酸,眼角頓時就濕潤起來。
「娘……」許肅這個時候眼裡也顧不得旁邊有人,還是忍不住低聲呼喚了一聲。如果不是他早已成人,還是個孩子,這個時候說不定就撲到許夫人懷中了。
可是在許夫人眼中,不管許肅多大的人了,在她看來都只是自己的孩子,微微一笑,慈愛的伸出手來,拿出一張手帕,在許肅的眼角擦了擦,微笑道:「多大的人了,竟然還哭鼻子,不怕被人笑話。」
說完許夫人就不看臉紅的跟猴屁股似得許肅,就轉身對正站在一旁看熱鬧的趙越欠身施禮,然後說道:「先生,剛才家中的事情讓先生看笑話了。」
趙越先是避開許夫人施禮,又連忙拱手抱拳說道:「夫人是在下失禮了才是,本來這種事情在下就不應該在場,可是許肅是在下的弟子,弟子有事,身為師傅的要是這個時候走了,恐怕就要冷了我這個呆學生的心了。」
許肅聞聽此言感激老師之餘,也不好意思起來。
許夫人轉頭對著自己的兒子說道:「肅兒,你找了一個好師傅。」說完,就見許夫人對著趙越再次施以大禮,正色說道:「妾身有一事相求,還望先生務必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