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被彈劾
不過是一件小事兒,卻鬧的整個北京城私底下是暗湧不斷。
送走了便宜伯父秦福秦督公,再拜謝了一群上門討教的太醫院眾太醫,筋疲力盡的趙越回到自己居住的小院,只感覺自己的頭大如斗,亂嗡嗡的,簡直比做了一場大手術還要累!
馮保沒有跟秦福一起離開,暫留下來安排趙越。
許肅和胡小三,這一大一小兩個人都陪伴在趙越左右。
眼見天色已晚,燈火點燃,揉著發脹太陽穴的趙越這才發現自己的肚子裡咕咕直叫,不由得苦笑道:「得了,怕是這麼一番折騰,又錯過了晚飯時間。」
胡三急忙上前,用火熱的眼神看著趙越,畢恭畢敬的諂笑道:「趙先生餓了,我讓廚房立刻去準備飯菜。」
趙越擺擺手,示意他先不忙,等轉頭看向微笑而立的馮保,眼神就變得有幾分古怪。
「馮雙林,小保?馮保……沒想到竟然是他!」趙越一陣苦笑,哪怕是他對明朝歷史並不熟悉,但是看過不少影視劇的現代人,也不會不知道這位明朝赫赫有名的大太監!
在趙越的記憶中,這位小馮公公在明朝歷史中可以說的留下了濃厚一筆的大人物。
而且在為數不多著名的太監中,有好名聲的更是屈指可數,除了永樂時的三寶太監鄭和,再一個恐怕就是這位馮太監了。
可惜趙越對此人所知並不詳盡,只是知道他與後來的內閣首輔張居正聯手推行新政,造就了大明朝最為富庶的「黃金十年」。
至於說馮保後來又如何,趙越對此的印象就逐漸淡忘起來,不過既然能夠留下好名聲,想必也不會太壞……這一次趙越記差了,馮保的結局並不是他想像中的那麼美好——《酌中志》中記載,這位聲名顯赫的大太監,在明神宗繼位十年後,萬曆皇帝下旨以「欺君蠹國,罪惡深重,本當顯戮。念系竽考付託,效勞日久,故從寬著降奉御,發南京新房閒住……」查抄家產,發配南京孝陵種菜。
之後,馮保「謫死於南留都,葬於皇廠。林木森然,巍峨佳城……」兄弟子侄全都死於牢獄!
對此趙越無從所知,而在他面前的馮保也正是處於事業的上升期,顯然不會想到自己的日後會如何輝煌,晚景又是怎樣的淒涼。
眼下,兩個人都還年輕。趙越是初入京師,初生牛犢不怕虎。馮保是剛剛嶄露頭角,還未與他日後最大的政治同伴張居正匯合。
不過經過了戚繼光、毛伯溫這些大神的洗禮,歷史名人對於趙越的震撼效果已經明顯的減弱了。
更何況面前這位馮公公還並不是那位「內相」!
趙越忽然想到:相信不遠的將來,即便是自己見到了傳說中的嘉靖皇帝,估計也能練的處變不驚了。…………
「怎麼?趙先生是在想什麼?」馮保打斷了趙越的晃神,淡淡微笑的問道。
趙越回過神來,看著馮保忽然笑道:「如果我說我能夠前知五百年,後知五百年,你相信不?」
趙越轉折的太快,以至於馮保聞言都是一愣,緊接著就沒好氣的笑道說:「說你是華佗再傳弟子我信,說你是諸葛亮的學生,我就不信了。」
趙越哈哈一笑,學著天橋底下算命的老先生,嘀咕道:「不相信拉倒,我算你馬上就會成為司禮監的秉筆,不遠的將來必定能夠成為司禮監的掌印大太監!怎麼樣,拭目以待吧。」
馮保顯然沒把趙越這話放在心裡。司禮監的秉筆還有點影子,可是掌印大太監,那可是宦官一生最高的成就,就連現在的東廠提督太監秦福混了一輩子都還沒有達到,自己又怎麼會癡心妄想,一步登天!因此他只以為趙越是在尋他開心,就把這茬放到了一邊,轉換話題直接說道:「太醫院這邊你先暫時住著,過段時間我會給你另行安排住所。不過想來這件事情也輪不到我來操心了……」
趙越聽得出來馮保這句話是暗指自己的事情似乎還有人操辦,緊接著趙越看著馮保似笑非笑的表情就反應過來,這傢伙是說秦福了。
既然今天秦福當著眾人的面,認了自己這個侄子,想必也不會讓自己的子侄寄居在太醫院中。說出去他堂堂的東廠提督,司禮監的第二號人物,也沒有面子。
不過這個時候趙越才瞬間想到,自己竟然稀里糊塗的認了一位公公做伯父,這話要是說出去,換做是現代,保不齊就被省醫院那幫子同仁笑掉了大牙!估計自己的爹媽知道,非抽皮帶打殘廢自己不成!
趙越心中好一陣彆扭,他倒不是對太監有什麼歧視……畢竟人家也是生活所迫,職業需要嘛。
但是另外趙越還想得一件麻煩的事情,那就是歷朝歷代社會輿論對太監似乎都不大待見,特別是明朝,臭名昭彰的太監是一個接著一個!
前面有正德年的劉瑾,後面有天啟朝的魏忠賢,其他名聲差的什麼七狼八虎之類的就不用提了……如此一來,自己豈不是也成了傳說中的「閹黨」中人!
趙越這個愁啊!不過馬上他又暗自想到:「愁個屁啊!船到橋頭自然直,等堅持過了這段時間,東廠一放人,我往沈甸村裡那麼一躲,誰還認識我是誰啊!」
想通了這一點,趙越頓時覺得輕鬆不少,於是也不管馮保話語中的暗示,就嬉皮笑臉的上前一把攬住小馮公公的肩頭,嘿然笑道:「雙林賢弟……」
馮保一聽身體下意識的一個激靈,警惕的看著這忽然變臉的大高個子。
「跟你打個商量!」趙越目光開始往院子外面飄了。
馮保強笑一下,警覺道:「趙先生還有什麼事情?」
「既然要暫居此處,你看能不能開放一點條件,話說這北京城我還是……還是第一次來,能不能行個方便,別把我這活動範圍局限在這小小的太醫院裡?」
「這個嘛……」馮保眼角一陣抽動,為難了。
大明嘉靖二十三年春,農曆四月初一,早朝上發生了兩件事。
一件事是承運庫太監任舉請加派浙江等處織造段疋,計費三十萬兩。工部復言,織造地方,累年逋欠甚多,若再加派輸納尤難,宜將此項加派數目分作三年完解。
帝從之。
其後,禮科給事中查秉彝上言,近來風俗浸侈,都城為最,職官則輿馬無制,貴戚則第宅服用無章,士庶則冠婚喪祭宴會之禮逾式,家蓄技巧之功,市列慢藏之賄,轉相慕效,漸以成俗,又攘竊恣行,碟人取財,而不為忌。臣常因事而求其故,則始於世祿之家好作無益,崇尚虛靡,以蕩民心,四方罷閒無籍之徒,聚黨游食,變亂黑白,以愚黔首,此誠敗倫圮教之端,藪奸誨『淫』之地也。
上命,此事交由禮部核奏再議!
同時命都察院上下協同詳查。
等散朝之後,一腦門子官司的都御史周永回到都察院屁股還沒做熱,一道特殊的彈劾就放在了他的案邊。這是都察院監察御史孫宏亮上的一份彈劾,言太醫院御醫許肅引妖邪之人入內行巫蠱之事,生剖活人,禍亂民心,意圖不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