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家屬被滿門抄斬,兗州的叛亂終於平息了。不過,郭威真的不願看到這個悲劇結局。
雖然和劉崇一直都處不好關係,但對於慕容兄弟,他還是有感情的。以前在劉知遠手下共事的時候,兩人關係是不錯的。現在弄成這樣,他也多少有些黯然神傷。不覺又想起崔判官來,要是當初慕容兄弟肯聽他的話,也不至於弄成這樣。善惡原就在一念之間啊,郭威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話又說回來,為什麼除了崔判官以外,沒有人再站出來勸勸慕容兄弟?他們明明知道慕容彥超在造反,卻沒有一個人出來勸阻,事後也沒有起義等立功表現。郭威對他們極為不滿,下令處死兗州所有將領,以示懲戒。
翰林學士竇儀在草擬處斬詔書的時候,於心不忍,就跟馮道、范質兩人商量,能不能想辦法免了他們的死罪?兩人是大名鼎鼎的「鴿派」代表,一貫主張仁義治國,當即表示贊成。他們跟郭威說,也許慕容彥超做事太狠,手下將士不敢違抗才釀成這場悲劇,事情既然過去了,就不要再追究了。郭威想想也就算了。
其實,郭威並不是一個狠心的人,基本上沒有大開殺戒過。當年討平李守貞的時候,曾發現許多朝廷大臣和李守貞暗中勾結,他們之間的書信都被抄家抄了出來,送到了郭威手上。很多人嚇得膽顫心驚,要是追查起來,是要掉腦袋的。多虧秘書郎王溥說了一句話,「鬼魅從來只能在暗夜裡出現,是見不得陽光的。請郭將軍把信件都燒了,不要再往下追究了,免得那些人心懷不安,再生事端。」郭威從諫如流,一把火當眾燒掉了所有信件。
郭威啟駕回宮,途中經過曲阜縣,便移駕拜謁孔廟。左右勸阻道:「孔子只是一個陪臣,不能受天子拜!」意思就是說,孔子並不是天子的命官,只是當時諸侯國的一個大臣,按規矩天子是不能下拜的。郭威從容答道:「孔子為百世帝王師,難道可以不拜麼?」
朝中一時無事。又引出一段好姻緣來。
這天,郭威接到養子柴榮的來信,提到自己的婚姻大事,要請父王作主。
柴榮在澶州很得民心,一切都很順利。只是老婆劉氏前次在大梁被劉銖所殺,一直沒有續絃,心裡面總覺得空落落的。現在天下太平,不由得又惹出一番兒女情愁。聽說淮陽王符彥卿有個女兒在家裡寡居,才貌雙全,便想娶為繼室。
說起符姑娘,郭威的印象還是很深刻的。
那是4年前的事了,當時郭威率兵攻克河中,李守貞全家**。在清查叛將家屬的時候,卻發現還少了一人,李守貞的兒子李崇訓下落不明,就讓軍士們到李家去搜。
李家已經燒得不成樣子了,只有裡面幾間廂房還沒有燒壞。軍士們跑進去一看,地上躺著好些屍體。可是奇怪的是,房子裡還坐著一個端莊漂亮的女子,神態自若,一點也不慌張害怕。軍士們起先還以為是李家的一個木偶,想往前看個仔細。突然聽那女子厲聲喝道,「不要過來,郭將軍和我爸爸是老朋友,你們不要亂來。」一聲猛喝倒把軍士們嚇了一跳,趕緊退出報告郭威。
郭威跟著軍士來到李家,女子出來迎接,對著郭威行禮。郭威一看,這個女子確實有點面熟。問她姓名,才知道是老戰友符彥卿的女兒,不禁又驚又喜,「哎呀,原來是大侄女,你怎麼在這兒?我送你回家去吧。」符姑娘淒然說道:「多謝叔叔的好意,不過我是李崇訓的妻子,身為叛臣家屬,難免一死。他已經『自殺』,我只求能夠殮葬他,以盡夫妻之情。」原來李守貞兵敗**的時候,李崇訓沒有跟著跳入火海,他還要找幾個墊背的。符姑娘卻不想死,趕緊躲在一邊,李崇訓沒有找到她,才逃過一劫。郭威答應了她的請求,並派兵將她送回了魏國公符彥卿身邊。
符姑娘確實不同凡響。據說當年李守貞在密謀叛亂的時候,也曾經找過一個算命先生,簡直跟慕容彥超一個套路。不過,李守貞請的算命先生更邪乎,據說憑聲音就能推算過去未來。李守貞請出全家老小挨個說話,算命先生聽一個算一個,大都平淡無奇。等到符姑娘說話的時候,算命先生卻突然神色大變,「此女後當大貴,必母儀天下!」李守貞很高興,更堅定了信心,「我兒媳既然有當皇后的命,那我要取天下必然成功,有什麼好擔心的呢。」
符姑娘回家後,信佛的媽媽勸她削髮為尼,以感謝佛祖佑護,遭此大難而化險為夷。不過,想起當年算命先生的話,符姑娘總不肯答應,搖頭說,「死生有命,富貴在天,為什麼一定要遁入空門呢?」
後來,為了感謝郭威,符彥卿還讓女兒認郭將軍作了義父。郭威也是打心眼裡喜歡這個有膽有識的奇女子。
接到柴榮的來信,郭威都快高興得合不攏嘴了。這段姻緣很有意思,一個是養子,一個是義女,真要是有緣結成夫妻,就更親上加親其樂融融了。
更神奇的是,這回符姑娘離母儀天下的日子真的不遠了,只不過不是李家天下,而是郭家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