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三章爛攤子
敬龐統勳的人太多，甚至開始排起隊來，而龐統勳就微笑著略抿一口自己杯中的酒表示意思，神情間意氣風發，大有得償所願之狀。
輪到了張浩天，他向龐統勳舉起了酒杯，道：「龍頭大爺，祝賀你今天登位，我敬你一杯。」
龐統勳瞧見是他，並沒有起身，也沒有立刻去喝酒，而是笑了笑道：「張浩天，想不到你會來敬我的酒，今天我讓你降了職，你心裡就沒有一點兒懷恨嗎？」
張浩天的臉上看不出有半分的怨氣，微微一笑道：「當初我也沒有打算爭紅旗大爺之位，沒想到先龍頭大爺會那麼賞識我，把我提拔了上去，現在既然有兄弟認為我不夠資歷，我想日後只要為龍頭效忠，一定還有被提攜的機會的。」
龐統勳凝視著他，緩緩的點了點頭道：「張浩天，不僅是戚英航，其實就連我也認為你是一個人才，只可惜有人用你在先，不能不讓我遺憾啊。」
說到這裡，他跟著道：「我還聽說，你和戚英航的私生女兒關係不錯，不知道有沒有這回事？」
戚靜茹來「萬盛茶樓」找過自己，當時孫鐵軍也是看到過的，張浩天早就知道這事無法瞞住，聽著龐統勳提起，明白他對自己戒備之心難除，便一笑道：「說起這事，也是我的幸運，當初我違抗了龍頭大爺之命，他本來也想重懲我的，不過後來聽說了一件事，不僅沒有重懲，反而提拔了我。」
龐統勳道：「哦，是什麼事？」
張浩天道：「我初到g市的時候，有一天晚上無意中遇到了一個女孩子，而且一起去了一家地下迪吧，誰知道喝了一種叫『七彩蘑菇』的酒，一時間失控，把這女孩子……，後來我才知道，她就是戚靜茹。」
龐統勳眼神一閃，立刻大笑起來道：「哈哈，怪不得我聽說有一段時間戚靜茹帶著人總愛砸地下迪吧，還砍斷過一個調酒師的雙手，原來是這麼回事，張浩天，你還真夠有種啊，連戚英航的女兒都敢碰。」
張浩天也笑著道：「當初我是不知道的，否則的話，給我十個膽子也不敢啊。」
龐統勳「嗯」了一聲，道：「我就說嘛，戚英航這麼破格的提拔你，實在是很奇怪，原來你有這麼一場香艷的經歷，那就難怪了。」
既然龐統勳知道他和戚靜茹的事，那麼對他在c市的一切自然也打聽過了，於是張浩天又道：「當初我到g省來，只是因為要避讓強敵，加入萬洪幫，也是我唯一的選擇，至於到底跟誰，對我來說，其實是不重要的。」
龐統勳冷笑著道：「你說的那個強敵就是三聯幫吧，不錯，在南方道上，也只有我們萬洪幫能夠克制他們，你小子倒是很有頭腦，實話告訴你，其實我過去和蘇志高是認識的，彼此也算是談得來，只可惜萬洪幫的規矩太多，否則的話，也輪不到三聯幫在c市猖狂。」
雖然龐統勳在冷笑，但他的口氣對自己卻沒有剛才冷淡了，此刻，張浩天忽然意識到一個問題，就算是龐統勳當初因為害怕戚英航，與三聯幫達成過某種程度的約定，但現在戚英航已死，龐統勳面前的高峰被移除，那麼出現在他眼前的另一座對他最構成威脅的大山就是三聯幫了，這兩幫之間，必有一場大決戰，而一直以來與三聯幫為敵的自己絕不是毫無所用的，這一點兒，完全可以成為他如今在龐統勳跟前的生存之道。
當下他立刻道：「龍頭大爺，三聯幫對我們的地盤與勢力向來是虎視眈眈，而且一年停戰的協議也快到了，他們肯定會對我們下手，要是用得著張浩天的地方，你說一聲，我一定衝在最前面，徹底消滅掉那些雜種。」
龐統勳聞言，對他的臉色更好看一些了，舉起杯和他一碰，道：「張浩天，你在c市差點兒被三聯幫的人炸死的事我也聽說過了，你和三聯幫的確是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放心，我要是決定和三聯幫開戰，一定會用你的，只是希望你能夠讓我放心的使用。」
張浩天明白他不會立刻信任自己，將杯中的酒一口飲乾，微微一笑道：「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龍頭大爺，浩天不會讓你失望的。」
望著高大威武，神采不凡的張浩天，龐統勳陰沉的眼神中也禁不住流露出了欣賞之色，道：「這就好，張浩天，你記住，我現在非常需要人才，只要你真心跟著我，我可以向你保證，對你的提攜絕不在戚英航之下，你回去之後，好好的思考一下吧，不要做什麼傻事自取滅亡。」
說了這話之後，他也將手中的酒一口喝乾了。
張浩天笑著離開，很快又到了唐風平的身邊，向他敬起酒來，而唐風平卻對甚是冷淡，顯然沒有把這個忽然在g市竄起來的年輕男子放在心上。
回到了s市，一天之後，唐風平就正式上任，做了「紅旺集團」的總經理，而張浩天只是一個行五的藍旗大爺了，自然沒有資格再呆在副總經理的位置上。半個月後，唐風平已經基本瞭解到了公司的各項業務，就開會宣佈解除張浩天副總經理之職，另外讓他去負責一個部門，卻是做那個已經解散了的「艾麗絲模特兒經紀公司」的經理。
這樣的任命，基本上就意味著張浩天不僅在萬洪幫中失去了軍事指控權，在公司正式的職位中也被涼到了一邊，不過張浩天並沒有表示出憤怒的神情來，只是表示會服從唐風平的任命，去接管那個已經是空殼，場地遲遲無法租出去的「艾麗絲模特兒公司」。
對於張浩天黑白兩道的職位都被降了等級，趙勁峰、朱二等人當然是憤憤不平，但張浩天卻再三告誡他們不得輕舉妄動，各自好好的學習自己的本職工作，日後他自有用處。
而王彬、武小龍、陳強、小薇這幾個他安排在商貿部的人，已經從最初對工作的生疏漸漸熟悉了，於光中為人還不錯，安排他們分別跟著老業務員出國去鍛煉，現在還沒有回來。
此刻的張浩天，看起來是孤獨的，甚至是對目前的局面毫無作為的，可是他的心中卻是燭火通明，太多的事例告訴他，要在某個地方發展並站穩腳跟，就需要強硬的政府關係，如果沒有這些關係，辦起事來只會縮手縮腳，一個真正成功的黑道人士，首先就必須要懂得白道利用白道，而他，在這一點兒只能得零分，如果無法找到足夠強硬的保護傘，要想談什麼發展，只能是癡心妄想。
他的行動，龐統勳肯定是派人監視著的，所以要想與白道的人接觸，只能通過平時的正常交往，因此，那個已經「死亡」的「艾麗絲模特兒經紀公司」就是他目前唯一的機會了，而他自己也想試試，除了打打殺殺之外，他到底有沒有經商的才能，將這個「艾麗絲模特兒經紀公司」起死回生，對他來說，這倒是一個新的挑戰。
在唐風平任命他為「艾麗絲模特兒經紀公司」經理的第二天上午，張浩天就到了位於三十六樓的公司，昨天晚上，他查了公司的聯繫電話之後，打給了一名叫做阮強的人，這個人就是過去這個公司的老闆，由於經營不善，連房租都付不起了，才把整個公司轉給「紅旺集團」接手的，他對這個行業一無所知，只有向這個阮強打聽了，不過阮強還算爽快，而且人沒有離開s市，答應上午十點鐘到「艾麗絲模特兒經紀公司」的經理辦公室來和他見面。
讓保安打開門，張浩天第二次到了「艾麗絲模特兒經紀公司」的裡面，從看似很富麗氣派的接待大廳進去，面對著五六百個平方米，鋪著木地板，四周全鑲著鏡子，但空蕩蕩的訓練大廳，默默的抽了一支煙，便到了右側的經理辦公室。
所有的門都沒有鎖，扭開扶手，張浩天已經走了進去，卻見這辦公室倒還算寬敞，只是裡面的設施簡單，除了一個放著電腦的辦公桌外，就是一排沙發。
張浩天走到了那辦公桌邊，頓時皺起了眉頭，原來這桌子與電腦屏幕上已經佈滿的灰塵，不知有多久沒有打掃了，這個「艾麗絲模特兒經紀公司」連個專門的清潔雜工都沒有，他這個經理，實在是一個正宗的「光桿司令」。
左右沒有找到抹布，見到辦公桌上有一疊報紙與雜誌，他便拿起一張報紙，將桌上與座椅的灰塵大概抹了一下，跟著又去擦了一下對面的黑皮沙發，心中決定下午首要之事便是叫幾名清潔工來，把這個「艾麗絲模特兒經紀公司」裡裡外外的打掃乾淨，先別說經營，至少自己看著也要順眼一點兒啊。
離與那阮強約的十點鐘還有半個小時，張浩天順手就拿起一本雜誌翻了起來，卻見這是一本英文版的時裝雜誌，裡面的照片張張精美絕倫，只是有的女人的容貌倒也不是太漂亮，自然是模特兒與選美不一樣，對氣質與身材要求得多一些。
正翻動著雜誌，只聽到外面的木地板響起了男式皮鞋的腳步聲，沒一會兒，便有一個差不多一米七五左右，三四十歲，穿著花襯衣，身材偏瘦，短髮上染著幾綹紅紫色，下巴留著兩寸來長的鬍子，手裡拿著一個黑色小皮包，看起來頗是時尚的男子走了進來。
張浩天明白，此人必然就是這家「艾麗絲模特兒經紀公司」過去的老闆阮強了，便笑著站了起來，迎上前向他伸出了手道：「你就是阮經理吧，還沒有到十點，很守時啊，幸會幸會。」
那阮強伸出手和他握了，打量著他，眼神中有些詫異的道：「你就是昨天在電話裡約我，這裡新任的經理張浩天嗎？」
張浩天微笑著點了點頭道：「怎麼，聽我的聲音有些不像？」
阮強確定了他的身份，搖了搖頭道：「這倒不是，只是我沒有想到你會這麼年輕，要知道這一行可不是那麼好弄起來的，對了，你過去在那一家模特兒公司做過，我看你倒像是很不錯的男模，不過好像又沒什麼印象。」
張浩天鬆開了手，請他在自己剛擦過的黑皮沙發上坐下，道：「阮經理，我不是這一行的人，對這一行基本上是一無所知，所以今天才會請你來，向你討教一下這個模特兒公司應該怎麼經營？」
聽著他這麼一說，阮強的眼睛頓時瞪大了，好半天才道：「張經理，你不是給我開玩笑吧，對這一行一無所知，你還敢趟這渾水。」
說了這話之後，沒有等張浩天回答，他立刻又做出了恍然大悟之色，道：「哦，我明白了，張經理，多半是你得罪了什麼人，才被調到這裡來的，是不是？」
張浩天「嗯」了一聲道：「差不多，的確是有人不滿我，故意把我安排負責『艾麗絲模特兒經紀公司』的，不過我現在沒有退路，只有做下去了。」
阮強點了點頭，道：「這就難怪了，張經理，原來你被人穿了小鞋，不過我勸你趕快想辦法調到別的地方去，否則的話，你的結果會越來越糟。」
張浩天立刻道：「阮經理，這一行真的很難做嗎？」
阮強忽然長長的歎了一口氣道：「不是很難做，而是很難很難做，張經理，實話給你說，我過去是一家有名的模特兒公司的中層管理人員，開『艾麗絲模特兒經紀公司』時，我有十二年的經驗，而且還有一些關係網絡，可還是栽了，辛辛苦苦存的錢，還有借親戚朋友的共五百多萬，虧得一個子兒都沒有剩，現在也只有幫人打工還債了。」
說到這裡，他望了張浩天一眼道：「不過張經理你就好多了，反正公司又不是自己出錢弄的，做不下去，屁股一拍就走啦。」
張浩天越聽越頭大，忍不住道：「阮經理，做模特兒公司到底靠什麼賺錢啊，既然這麼難做，你為什麼還要借錢投資？」
阮強這時拍了拍他的肩道：「兄弟，別說我什麼阮經理，叫我一聲強哥好了，看在你也是一個倒霉蛋兒的份上，我就大概的指點你一些吧。」
頓了一頓，他繼續道：「簡單的說，模特兒分為六種，第一種就是最常見的時裝模特兒，也就是t台模特兒，對身高與三圍的要求非常高。男模特兒身高要在一米八以上，而女模特兒則至少要一米七。而第二種是商用模特，平面模特、車展模特、代言模特這些都屬於商用模特的範疇，對這類模特沒有特殊的身高、三圍要求，一般在男的在一米七五，女的在一米六五以上就可以了。但商用模特對外貌形象、皮膚和髮質，很好的表演和鏡頭前的表現力是有要求的。」
說到這裡，阮強又道：「時裝模特兒與商用模特兒是最常用的，也是一個模特兒公司必不可少的，另外還有幾種模特兒分別是內衣模特兒、試衣模特兒、部件模特兒以及特型模特兒，這些模特兒一般只有大公司才有，才起步的模特兒公司是不用考慮的。」
張浩天立刻道：「那模特兒公司靠什麼賺錢？」
阮強道：「模特兒公司賺錢的方法有幾種，一是收費培訓學員，二是聯繫一些肯跑外場的模特兒到晚會、展廳這些現場去，從中抽成，不過這兩種方法是賺不了多少錢的，只是一些不求發展找點兒小錢就心滿意足的小公司老闆做法，模特兒公司最有風險，但回報最大的生意就是養人。」
張浩天道：「養人，怎麼養人？」
阮強笑了笑道：「這是我們圈內的一種說法，也就是培養新人，在他們還沒有成名前，就和這些人簽約，由公司出錢給他們培訓，包裝，宣傳，讓他們成為名模，而只要十個人當中有一個人成功，公司可就賺大了，無論是走秀、廣告還有影視，公司可以在簽約期之內控制住這個人，使勁兒的搾油水兒，像台灣有名的凱渥模特兒公司與伊林模特兒公司以及國內的絲路模特兒公司，每年的經營收入都是以億來計算，這些錢，大多數都會落入公司的腰包，而公司有了名氣之後，願意花大價錢來培訓的人就會多起來，還可以賺上一筆錢，這就叫做進入了良性循環，大把大把的鈔票會自動飛來找你，而你也可以天天美女環繞，嘖嘖，兄弟，做男人到了那樣的境界才叫爽快哩。」
一邊說著，他一邊又拍了幾下張浩天的肩膀，似乎還有無盡的遺憾。
張浩天凝視著他道：「強哥，那你是怎麼失敗的？」
阮強道：「當然是輸在養人上了，我當時其實也找了幾個苗子，天天讓他們培訓，希望其中有一個能夠在國內走紅就滿足了，可是沒有想到，我花了三年時間，都沒能讓他們任何一人出名，相反，培訓，包裝，宣傳以及這裡的租金，就像是一個吸錢的機器把我吸乾了，唉，玩這一行就是這樣，上千萬的家底要不了兩年就會變得一無所有，那些只花了百來萬的小公司要是運氣好手下有模特兒走紅了，那是夠吃大半輩子的。我總算還沒有輸到去跳樓的地步。」
張浩天這才明白了些模特兒公司的運作模式，道：「你走之後，紅旺集團好像還聘人來搞過，只是也失敗了，以紅旺集團的財力，按道理能夠成功一些才對。」
阮強搖頭笑道：「紅旺集團後來聘的那個經理我認識，叫做馬原，只是在一家中等的模特兒公司做過營銷部主任，根本就沒有全面管理的經驗，而且做這一行，除了要跑外面，還要會拉攏手下的模特兒，讓他們替你賣命，否則的話，他們隔三岔五的裝病，或者表演時狀態不好，對於公司都有很大的影響，而最重要的是，需要有一整套的炒作本領，通過一切的關係把模特兒炒紅，馬原那傢伙，混吃混喝還可以，但真要做實事就變成熊包了，又害怕紅旺集團的人找他算帳，混了大半年的薪水就趕緊辭了職，現在連s市都不敢呆啦。」
說了這話之後，他跟著道：「你們集團用馬原這樣只會說不會做的傢伙我本來就想笑了，沒想又派了你這麼一個完全外行的人來搞『艾麗絲模特兒經紀公司』，真是可笑之極，把這一行也看得太簡單了。」
一邊說著，阮強就站了起來道：「張經理，我還有事，不在這裡多呆了，說實話，對你這裡我真是不看好，不過要是你被炒了魷魚，就來找我吧，我倒覺得你是一個做超級男模的好苗子。」
從皮包裡拿出了一張名片遞給張浩天，阮強就走了出去。
張浩天坐在沙發上，看著阮強的名片，卻見上面寫著「彩霓模特兒公司活動秀場部部長」的頭銜，隨手就放進了懷中，這個阮強自己做老闆都沒有把「艾麗絲模特兒經紀公司」做活，請他回來也是沒有什麼必要的，不過他對這一行幾乎是不懂，現在必須要請一個懂行的人來做副手，卻不知道誰更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