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二章逆境
所有的消息，都是端木笠通過內部的熟人得來的，而且還得到了確切的信息，戚英航已經被作為嫌犯拘留，關押在g市第一看守所裡。
端木笠加快了自己的活動，當初在總壇還有兩名桓侯在投票時棄權，他親自去拜訪了這兩人，但是結果卻不怎麼理想，這兩名桓侯說話仍然含糊，並不表態到底要支持誰。
在這些天裡，張浩天果然沒有怎麼跟端木笠接觸，兩人只是電話聯繫著，對於戚英航越來越糟糕的處境，他當然是暗自著急，只可惜卻幫不上什麼忙。
另外，他也明白，端木笠這樣頻繁的活動，是非常危險的，龐統勳很容易知道，而且絕不會放過端木笠，可是他也清楚，端木笠是想在龐統勳沒有正式登上龍頭之位時推翻他，否則今後更沒有機會了，這樣的險實在是不能不冒啊。
在第十天的上午，張浩天一直在辦公室轉來轉去，無法平靜下來，因為就在今天，他發現端木笠的電話竟然打不通了，這是一件很反常的事情，也是一個不祥的信號，他只希望自己的猜測不要真的發生。
正在這時，他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連忙掏出來接聽，卻是於光中打來的，只聽著他用很急促的聲音道：「張副總，不好了，端木總經理出事了。」
雖然已經有了心理準備，可是張浩天的心裡還是一跳，趕緊道：「出什麼事了？端木總經理出什麼事了？你快說啊。」
於光中似乎也在驚悸之中，用微顫的聲音道：「公司前台剛剛接到警方傳來的一個消息，說端木總經理在回s市的途中，過一條高架橋的時候，有一輛大卡車忽然變道，斜著將端木總經理他們開的越野車撞下了橋，直接落入了河中，車上的七個人無一生還，全部淹死了，警方還是通過端木總經理的名片找到我們公司來的。」
心中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張浩天痛苦的閉上了眼睛，卻聽電話裡的於光中道：「張副總，我現在想馬上到警方那裡去，你快下來，我們一起去。」
沉默了一陣，張浩天卻道：「不了，中哥，我還有點兒事，你自己去吧。」
想不到張浩天會這麼說，於光中自然會感到意外與失望，但無法勉強他，便道：「好吧，那我先去了，張副總，你自己辦你的事吧。」
掛斷了電話，張浩天默默的坐在了辦公桌的靠椅上，點上一根煙吸了起來，這一場車禍，不用說絕對是龐統勳一手導演的，此人心腸之毒，手段之絕，實還在戚英航與端木笠的估計之上。
此刻，他也深深體會到端木笠的那一段話了，他說江湖上有些事是「一招失，招招失」，對手根本不會給你緩氣的時機，那怕是戚英航這樣的能人，遇到了強勁的對手，也未必能夠有機會翻身，這件事，比他想像的要複雜困難得多，他現在的力量，比起龐統勳來實在差得太遠了，唯一能夠做的只有忍耐，等待可以形成洪流的那一天。
不過這時，他心裡還揣著一個希望，那就是戚英航能夠從困境中擺脫出來，組織力量對龐統勳進行反擊，他相信，到了這樣的地步，戚英航是不會顧慮得太多了，一定會向龐統勳等人狠下殺手，替端木笠和顧方中報仇。
端木笠的死，在s市萬洪幫中引起了轟動，大家當然明白是怎麼回事，雖然都憤懣難平，可是並沒誰大聲的宣佈要替端木笠報仇。
張浩天當然也很安靜，沒有做出任何衝動的事來，但他的心中卻更清楚目前的形勢了，端木笠對手下甚好，眾人對他也甚是尊重，他如此慘死，心中暗藏恨意的當然不少，可是現在龐統勳已經是代理的龍頭大爺，過不了多久就會正式登位的，要對付他，也就是要與萬洪幫作對，只有s市的力量是絕對不行的，而且幫中並沒有強有力的人物站出來登高一呼，誰有膽子敢大聲叫嚷對付龐統勳。
龐統勳應該很瞭解s市這些人的心理，在端木笠死後，並沒有馬上派另外的桓侯來主持大局，而是讓於光中暫時負責s市的事，不過卻要求他安撫住眾人，等待舉行了正式的龍頭登位大典之後，再安排新的桓侯過來。
龐統勳這樣的安排，張浩天也越來越深的瞭解此人，除了狠毒之外，他的頭腦實在是不錯，要知道此時s市的萬洪幫人雖然沒有公然反對他，但是內心是懷恨反逆的，要是立刻派一個新的桓侯來，稍有處理不好，很有可能會激發矛盾，從而一舉爆發，他新派的桓侯初來乍到，那是絕對難逃殺身之禍的，而s市一但有人反對他，很有可能會激起萬洪幫中各種對他不滿的力量，這些力量一但匯合在一起，他要做龍頭就會很麻煩了。而於光中這人學識很高，善於言辭，但性格溫和，對暴力是不怎麼喜歡，所以他才會把s市的事情交給於光中處理，讓他去給大家做思想工作，把這段時間緩衝下來，只要他正式登上了龍頭之位，就不怕這些人反對他了。
此刻，唯一讓張浩天遺憾的是，他在s市不過兩個多月，根本談不上威望，正相反，還有人對他才來就當上副總經理充滿了嫉妒，是無法去登高一呼的，否則的話，他很有可能會去冒這個險，樹立一個反對的旗幟來阻止龐統勳登位，畢竟他雖然控制住了g市，但g省各市還有數萬幫眾，真要是激發出不滿之氣，那是足可以讓龐統勳害怕的。
過了一周時間，s市萬洪幫人的那股憤恨果然在漸漸的消淡之中，而張浩天的心中卻擔心著的一件事，那就是戚英航的安全，對於龐統勳的頭腦與手段，他越來越瞭解，龐統勳不會想不到，只要戚英航一出看守所，必然會展開無情的報復，而以他的能力與各方面的關係，足可以重新掌握住局勢。所以除掉戚英航，對龐統勳來說，是一件非常必要的事情，不過相信戚英航不會想不到這一點兒，以他的能力，既然在看守所，肯定也會有辦法防備的。
這天晚上，張浩天洗了澡，剛上床躺下睡覺，枕下的手機響起，一看卻是戚靜茹打來的，這段時間來，她每天都在為父親擔憂，忍不住的時候，就會給張浩天打電話。
然而，當電話接通，裡面並沒有傳來戚靜茹的說話聲，而是一陣哭泣，一陣失控的，無比悲傷的哭泣。
聽到了這哭泣聲，張浩天心中一震，已經有了極為不祥的預感，一下子就從床上坐了起來，大聲道：「靜茹，是你嗎，你為什麼哭，發生什麼事了？」
他一連問了好幾聲，手機裡才傳來了戚靜茹帶著哭腔的聲音道：「天……天哥，爸……爸出事了，他在看守所裡服毒……服毒『自殺』了。」
雖然知道龐統勳遲早會對戚英航下手，但是張浩天一直認為戚英航一定有自保之道，絕不會步端木笠的後塵，聽著戚靜茹這麼一說，他的頭也「轟」的蒙了一下，好半天才大聲道：「靜茹，你先別哭，告訴我，這消息是不是真的，可不可靠？爸怎麼會被害死，不可能，不可能的。」
戚靜茹的哭聲並沒有止住，反而是更厲害了，斷斷續續的在道：「是……是真的，是公孫叔叔來通知……通知的我們，說爸爸已經……已經去了三天了，屍檢……屍檢都已經結束，現在我和媽媽正……正在趕往殯儀館，媽媽快暈過去了，我……我該怎麼辦，怎麼辦啊。」
張浩天能夠想像得到戚靜茹此時的慌亂無助，長長的吸了一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想到她說的公孫叔叔必然是刑堂堂主公孫劍，此人當初在總壇聚會上就極力反對龐統勳，對戚英航很是忠心，立刻道：「公孫叔叔在不在你們身邊？」
戚靜茹道：「在，他在開車，送我們去殯儀館。」
張浩天便道：「好，靜茹，你把手機拿給他，我想跟他說話。」
聽著戚靜茹在手機裡答應了一聲，不一會兒，就有一個低沉的聲音傳來道：「喂，張浩天嗎，我是公孫劍。」
張浩天連忙道：「公孫叔叔，我想知道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公孫劍的聲音黯然下來，道：「是真的，龍頭大爺的確是死了，警方的人瞞得很緊，我也是兩個小時前才知道的，唐婉是龍頭大爺最愛的女人，靜茹更是他唯一的女兒，應該去拜祭一下，也好讓他走得安心些。」
張浩天立刻道：「龍頭大爺不可能服毒『自殺』，一定是被龐統勳派人害死的，可是他怎麼不防備啊。」
公孫劍歎了一聲道：「誰說龍頭大爺沒有防備，一進看守所，他就通過關係進了單間，與其他的犯人隔絕起來，可是沒想到，他……他仍然會給人害死。」
張浩天已經明白了些，咬著牙道：「要讓龍頭大爺中毒，只有可能是看守所的警察干的，一定是龐統勳買通了他們裡面的人，做出了這事。這一切，肯定是早就安排好了的，龍頭大爺根本防不住。」
公孫劍的聲音也開始憤怒起來，道：「不錯，龐統勳這個雜種真是狠毒到了極點，只可惜他現在防備得太緊，我無法帶著武器靠近他，否則一定要他的命。」
張浩天知道龐統勳必然會對過去支持戚英航的人處處設防的，當下道：「公孫叔叔，你不要輕舉亂動，這個仇，我們一定要報，但現在還不是時候，只是怕龐統勳對你們也下手，你和光叔一定要小心，特別是光叔，他身為管堂的堂主，管理各處地盤，可說是龐統勳的眼中釘，處境非常危險。」
公孫劍道：「這件事邱光想到了，他已經去暗中聯繫萬洪幫的一些前輩，讓他們站出來向龐統勳施壓，讓他不敢肆無忌憚的膽大妄為，邱光做事比我穩重，而且平常和這些前輩的關係很好，讓他們出來說上一兩句話，應該是沒有問題的。」
張浩天也知道萬洪幫最講究規矩輩分，退隱的老前輩不少，這些人個個都有門人弟子在萬洪幫中任職，真要是把他們搬出來說話，那還是有相當重份量的，龐統勳此時根基未穩，還不敢得罪這些人，將自己弄到天怒人怨的地步，當下微鬆了一口氣，道：「公孫叔叔，這樣最好，要替龍頭大爺報仇，就要保存實力，然後抓住機會反擊，對付龐統勳這種人，必須處處小心。」
公孫劍歎了一口氣道：「現在也只有這樣了，浩天，龍頭大爺生前曾經跟邱光說過，龐統勳上位之後，肯定會動端木笠，要他把你保下來，沒想到他會向端木笠直接下毒手，所以你也要謹慎些。」
張浩天答應了一聲，又道：「公孫叔叔，婉姨和靜茹很傷心，我目前不方便過來，就全靠你照顧了。」
公孫劍「嗯」了一聲道：「我跟了龍頭大爺這麼多年，無法阻止別人對他下毒手，也只能做點這些小事了，浩天，我現在才知道你和靜茹原來在談戀愛，怪不得龍頭大爺會大力提拔你，放心，我會照顧好她們母女的。」
張浩天明白公孫劍還不知道自己已經與戚靜茹訂婚的事，便道：「公孫叔叔，麻煩你把手機拿給靜茹，我想還給她說幾句話。」
公孫劍沒有說話了，但手機裡很快傳來了戚靜茹仍然帶著哭腔的聲音道：「天哥。」
張浩天思索片刻，便道：「靜茹，你好好的聽著，龍頭大爺是被人害死的，我們現在最重要的是替他報仇，而你更要振作起來，照顧好你的母親，上次你不是說自己應該成熟懂事了嗎，目前的情況需要你堅強，有什麼事，你就打電話給我，我要隨時瞭解你那裡的消息。」
聽著戚靜茹應了一聲，張浩天又安慰了她幾句這才掛斷了電話，緩緩將手機放在了枕頭下，而在那裡，還有一把金龍短刀與一把左輪手槍，這段時間，他早就防範了起來，只是明槍易躲，暗箭難防，龐統勳真要是存心要他的命，實在是很難防備，不過以自己目前的實力，根本對他構不成什麼威脅，他是未必放在眼中的。
這時，張浩天忍不住下了床，到衣櫥裡取出了戚英航給自己的那個檀木盒子，坐在了沙發上打開，拿出了那半塊紅漆龍頭木雕輕輕的撫摸著，這是戚英航留下的遺物了，那天晚上他急著讓自己與女兒訂婚，然後把這東西交給他，也不知是不是有了什麼不祥的預感。
戚英航說過，拿著這東西到香港九龍的陽升大廈找一個叫榮叔的人，就可以得到一支精兵，但只能動用一次，也不知這個榮叔是不是就是一直沒有露過面的護印大爺，這只精兵到底是些什麼人，為什麼只能動用一次，這都是張浩天在推測的疑問，但是，他卻深知，靠著一支只能夠動用一次的精兵去對付龐統勳沒有絕對的把握，他還需要積聚其它的力量，才能做到一擊功成。
張浩天撫摸著那半塊紅漆龍頭木雕，想到戚英航把這東西交給自己的情景，如今物在人亡，豈不讓人悲哀難禁，但想到與龐統勳一戰，如果能夠做掉此人，再有公孫劍、邱光這些人支持，那麼機會也就來了，他的事業，一定能夠踏上一個新的台階，古人常說的「否極泰來」就是指在困頓中前行，一但衝破困難，那就會有高速的發展，而他，正處於這個階段之中。只要衝出去，就可以見到光明。
三天之後，舉行了戚英航的喪禮，靈堂設在了「華宇集團」的一個會議大廳裡，但是，龐統勳卻下令幫中的人不許參加，說是怕警察吊線，把萬洪幫頭目的身份完全掌握了。
對於整個萬洪幫的利益來說，這個理由當然是很合理的，因此幫中雖然有許多人哀傷戚英航的去世，只有暗自悼念，可是張浩天心中卻清楚，龐統勳不讓幫裡的人去拜祭戚英航，卻是害怕這些人聚集在一起憤懣難平，群情激湧之下，生出什麼變化來。而此時，他登上萬洪幫龍頭之位，已經沒有任何問題了。
果然，在戚英航下葬的兩天之後，張浩天就得到了通知，行四以上的大爺再次到總壇聚集，參加龐統勳的登位大典。
張浩天與於光中等五名行四的大爺都去了，登位大典就是在上次的那個議事大廳舉行的，除了上百名行四以上的大爺之外，還有二十餘名萬洪幫的前輩參加了，不過在龐統勳正式登位之前，有一位年紀比尹奇才還大，過去做過管堂堂主，叫做蘇五爺的老者代表所有的萬洪幫在世的前輩向龐統勳提出了一個要求，希望讓他做了龍頭之後，能夠讓幫中安寧下來，不要再發生那麼多的血腥事件。
龐統勳當然知道這些老傢伙心裡明白戚英航、端木笠還有顧方中的死與自己有關，不過他現在已經達到了目標，異己之中也沒有特別出眾，需要立刻動手的人物，要對付自然也不急於一時，當下很乾脆的答應下來。
張浩天靜觀著這一切，心裡清楚，是邱光暗中的活動起了效果，龐統勳初登龍頭之位，要是食言而肥，那是無法服眾立威的，不過這些老前輩能夠站出來說話，就證明龐統勳還沒有得到大多數的人心，大家只是表面尊崇他，並沒到堅不可破的地步，這就將是自己反擊的機會。
隆重的登位大典結束之後，龐統勳讓邱光宣佈了幾個新的任命，第一個任命就是將唐風平調到s市去主持大局。這唐風平在上次重選龍頭時最先站出來支持龐統勳的，自然是他的親信了，讓他去管理極為重要的s市，倒也不讓人意外。
不過第二個任命，卻是關於張浩天的，據龐統勳說，他年紀輕輕就當上了紅旗大爺，幫中的兄弟頗有微詞，為了平息這種言論，決定將他行四的職位向下降一級，改為行五的藍旗，不再負責軍事行動。一切行動歸唐風平管轄。
雖然被降了一級，而且沒有了軍事指控權，但張浩天心中卻鬆了一口氣，龐統勳對他顯然還是有些顧忌的，才會有這樣的決定，但是，也意味著他沒有把自己視為主要的敵人，只要能夠留在s市，那麼他還有機會發展。
接下的任命，卻是針動兩名過去支持戚英航的桓侯大爺，這兩人分別叫做黃厚實與紀傑，將他們兩人的地盤縮小了一半，手下的大爺也各有調動，大大的把他們的力量削弱。
張浩天見到邱光在替龐統勳宣佈任命時顯得很平靜，心裡明白，他也已經將心裡的仇恨隱藏起來，盡可能的讓龐統勳感覺到他開始順從，不過龐統勳絕對很難相信他，只是他畢竟是行一的大爺，位高權重，短期內無法撼動的。
宣佈完任命之後，已經到了正午，大家便到餐廳用宴。
整個大廳裡一共擺了二十餘桌席，大家各自坐下來之後，立刻觥斛交錯起來。
酒到中巡，大家便開始去向龐統勳敬酒，張浩天在沉默了一會兒之後，也拿起了酒杯，向著龐統勳那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