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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百七十二章 人類的榮光 文 / 暗魘之喵

    夕陽的餘暉播撒在窗口,為那位倚窗撫琴的少女披上了一層柔和的金紗。悠揚而又悅耳的琴聲在少女手中緩緩向外流淌,如同平緩的溪流般滋潤著聽者的心靈,讓他們如癡如醉。

    這是尼祿除了決鬥搏殺外的另一個愛好,每天的這時她都會在自己的寢宮窗口向羅馬民眾們表演才藝。有時是撫琴而歌,有時是朗誦詩詞,有時是繪畫,幸運的觀摩者還能得到她親筆描繪的畫作。她的歌聲優雅悅耳,詩詞委婉動人,畫作細膩傳神,不得不說她是個十分傑出的藝術家。

    這本是她的無心之舉,卻也因此在羅馬的民眾中獲得了極高的聲望,讓她獲得了更多的人心。畢竟有藝術天分的皇帝無論是古今還是中外數量都不少,但能做到在所有普通人面前盡興表演的卻並不多。安全問題是其一,更重要的是一種上下尊卑的差別。

    一曲結束,尼祿緩緩收回了琴弦上的手指,而下面聆聽的民眾卻彷彿仍舊沉浸在音樂中難以自拔,一時間寂靜無聲。她也不著惱,這樣的情景她見過許多,更知道下一刻或許就是山呼海嘯般的歡呼。

    事實也正是如此。

    回過神的民眾們高聲讚揚著自己統治者的才藝,也許其中有阿諛奉承之人的投機,但更多的依舊發自真心。或許他們會因為脖子上駕著刀刃而說出違心之言,但現在這裡沒有不僅沒有手持兵刃的軍人,更沒有任何權力者威脅他們必須讚頌。

    他們之所以歡呼,只是為了眼前少女出眾的才藝,僅此而已。

    身為皇帝的少女優雅其起身行禮,就和那些隨處可見的藝人為自己所獲得的讚譽而道謝一樣。

    民眾們知道。今天屬於皇帝陛下的藝術時光已經結束,於是也躬身反禮,秩序井然地散去。

    「塞內加老師,朕的歌曲如何?」尼祿將豎琴靠在牆邊,一邊倚著窗沿一邊微笑著問道。火紅色的光輝落在她的臉上。彷彿一幅唯美的畫卷。

    被她稱為老師的人已是知天命的年紀,在未來離退休領老年保險還有段不短的時日,放在壽命普遍不長的古代說是長壽者也不為過。他本應像其他的同齡人那樣在家裡安度晚年,此時卻依舊要為了帝國而勞累。

    因為他是眼前皇帝的老師,更是組成這龐大帝國的一員。

    「陛下的音樂水平又進步了,這真讓人羨慕。」塞內加老人由衷地說道。

    「老師在創作上的成就是朕難以比肩的。朕也就這些能拿的出手了。」尼祿微微一笑,心情極好。

    然而下一刻她便面色一肅,直接切入主題。

    「老師,那件事查的怎樣了?」

    塞內加也立時收拾心情,嚴肅地答道:「陛下,阿格裡庇娜的確是接觸過那個宗教的人。只是他們做的十分隱蔽。我已經命人順著這條線去探查了。」

    「是麼。」尼祿望向夕陽,火紅的落日為大地帶來了今天最後的溫暖去,卻無法驅散她心中的冰寒。

    「他們還是沒什麼動作?」

    塞內加老人搖搖頭,面顯憂色地說道:「除了傳教,他們並沒有做什麼出格的事情。但我總覺得不對,他們的發展速度太快了,教徒的數量已經達到我們難以忽視的地步。」

    尼祿歎了口氣。道:「朕知道,但朕沒辦法做些過激的動作。這些教徒和傳教士向來安分守己,一旦強制剿滅恐怕會激起民變。」說到這裡,她露出一個後悔的表情,自責的續道,「也怪朕,如果一開始就阻止他們的話……」

    「這不是陛下的錯。」塞內加老人果斷打斷皇帝陛下的話,嚴肅而認真地說道,「陛下,世上存在過的宗教有很多。也總會有新型的教派出現和消失。沒人能預知未來,我是這樣,您,也是如此。」

    他頓了頓,感歎地道:「說到底。我們也只是凡人罷了。」

    「我們並非生而便掌握了奇特的偉力,也無法長存於世間。但正因為我們都是凡人才會去試著創造、試著前行。也許這世界是神造出的畫卷,但在上面描繪出種種動人景色的卻是我們凡人,不是嗎,塞內加老師。」

    「您說的沒錯,陛下。」塞內加老人恭順地低下頭。

    尼祿伸出手,彷彿將夕陽握於掌中:「屬於神的時代已經結束了,現在是我們凡人的時代!」

    我們會老,會死,會悲傷,會痛苦。因為我們是有血有肉的凡人,不是無血無淚的神靈。

    但正因如此,我們才會去抗爭,試圖在這世界上留下屬於自己的痕跡。

    這應該是屬於我們凡人的史詩,而不是神祇的典籍!

    「繼續查下去吧,塞內加老師。」尼祿深吸口氣,壓下心頭激盪的情緒。她是羅馬帝國的皇帝,所有羅馬人都是她的臣民。不論他們是否信仰了那個奇怪的宗教,這點都不可改變。

    正因是皇帝,所以才要為臣民而前行。這是皇帝的榮耀,也是皇帝的宿命。

    「是,陛下。」

    塞內加老人躬身退出皇帝的書房,空曠的房間內只剩皇帝陛下一人。

    「母親啊母親,你究竟在想些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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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漆黑而靜謐。但是火把的光驅散了黑暗,喧囂的人聲打破了野獸的安眠。手持利刃堅盾的士兵在林間穿行,焦急地呼喊著皇帝陛下的名字。

    今天夜裡,他們尊貴的皇帝在從郊外返回城裡的路上突然失蹤,這差點沒讓尊敬她的士兵們嘩變。在近衛軍長官賽克斯圖斯.布魯斯的指揮下,整個近衛軍團像是打了雞血似地衝向郊外,差點沒把整片土地翻過來。

    而事件的中心人物此刻完好無損,只是靜靜地望著天空。

    尼祿站在一片屍體之中。潔白的衣裙被血浸濕,濕噠噠地披在少女嬌弱的肌膚上。血腥氣充斥於四周,但那些逐血而來的野獸卻不敢上前分毫。若在角鬥場中,鮮血便像征著武勇和榮耀,甚至連傷痕都是士兵的功勳。

    但她現在卻一點都開心不起來。胸膛中的怒氣幾乎化為實質的火焰。

    這些,都是帝國人的血。

    它們沒有灑在守衛國家的戰鬥之中,而是悲哀地染在了皇帝陛下的身上。

    野獸沒有人的智慧,卻比人更敏感。它們渴望去啖食血肉,但那個兩腳獸遠比它們見過的任何敵人都更可怕。

    野獸尚且如此,人呢?

    他們愚蠢地衝上來。一個個送掉了性命。

    濃郁的血腥氣向外擴散,常年刀頭舔血的士兵們敏感地順著風中的氣味追到了這裡。可他們只敢像野獸那樣圍在四周,大氣都喘不了一口。

    皇帝陛下的盛怒,這是他們第一次見到。

    那個與他們一同彰顯過武勇的陛下也會發怒,但頂多也就是被說「汝個笨蛋,想死麼!」或者「笨蛋。汝的妻子還等著汝回去,難道你甘願在這裡死去?」之類的,似乎他們敬仰的陛下最嚴重的苛責就是罵人「笨蛋」。

    憤怒到一言不發的陛下?

    那,大概就是暴雨前的片刻安寧。

    近衛軍長官布魯斯趕來的時候,看到的便是這樣的皇帝陛下。士兵們不敢上前,他卻不能。

    「陛下,我們來遲了。」布魯斯硬著頭皮上前行禮。心中忐忑不安。地上的死屍都是近衛軍團的精銳,畢竟這些都是皇帝陛下的護衛。

    可他們全死了,一個沒剩。仁慈的尼祿陛下從不會濫殺無辜,那些在角鬥場上敢於對她出劍的奴隸有時都會被赦免,有的還能加入羅馬帝國的軍隊,甚至是她本人的親衛軍之中。

    這樣仁慈的皇帝難道會喪心病狂到殺死自己的臣民?

    敢說這話,就是做好被羅馬人民和羅馬軍人套麻袋揍一頓的準備了吧。

    尼祿從夜空收回目光,靜靜地看著布魯斯。對方的黑髮已經不如她剛登基時閃亮,裡面摻雜了太多灰白的髮絲。絲絲皺紋爬上了他的臉頰,那雙曾經銳利的眼睛也有些渾濁了。

    「布魯斯。」

    「在。」

    「你。也老了啊。」

    布魯斯心中一顫,不知是慶幸還是悲傷。眼前毫無疑問的是場有預謀的謀殺,甚至是政變的前奏。無論是哪個,作為近衛軍直屬長官的他都難辭其咎。

    死?

    不累計家人,已經是皇帝的仁慈。

    可尼祿陛下沒有。

    「陛下。我……」

    尼祿擺擺手,打斷了他的話,輕聲說道:「布魯斯,朕知道,這件事與你無關。但時間對我們凡人來說是個致命的毒藥,你也難以倖免的。那個曾經與朕一同力搏群獅的戰士也是老了……」她輕輕歎息一聲,鄭重地道,「朕准許你的意願。回去後便把工作交接給提格利努斯吧,然後好好陪陪你的兒子。那個小傢伙也長大了吧?明天讓他來朕身邊報道如何?」

    布魯斯哽咽著,心頭難言的情緒幾欲讓他發狂。不僅他不會死,他的家人也不會,甚至自己依然被皇帝陛下信任著。他多想立刻拔劍將敢於弒殺君主的叛逆全部殺光,可他還是老了。

    所以他只能重重地點了點頭,不發一言地退去。

    「回去吧,這些人……」尼祿默默地看了看地上的屍體,「葬下。帝國人的血肉不能被野獸吞食,哪怕他們曾對朕刀劍相向。」

    母親啊,權力已經讓你瘋狂到這種地步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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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尼祿陛下宣佈先皇老臣帕拉斯試圖行刺皇帝,全家流放。

    夜,尼祿陛下設宴於海濱,與宴者只有她的母親,阿格裡庇娜。

    宴會的大廳裡燈火輝煌,美酒美食整齊地擺在精緻的盤子裡,可兩位當事人沒有一個動上分毫。

    「母親。」尼祿打破了這死一般的沉默,輕聲道:「朕記得,這些都是你最喜歡的食物,為何不吃?」

    阿格裡庇娜顫抖著搖搖頭,死死地咬著嘴唇。

    「是怕下了毒嗎?放心,朕不會這麼做,即使你曾經對布裡坦妮克斯做過。」

    「我沒有!」阿格裡庇娜激動地反駁道:「我沒有殺她,沒有!」

    「那想要殺死朕的又是誰呢?帕拉斯嗎?」尼祿閉上眼睛,再睜開時已是一片淚光,「難道你真以為朕不知道帕拉斯是你的親信嗎?難道你依然覺得朕不知道……昨天陪伴著朕的,都是帕拉斯買通的死士?」

    「我,我……」阿格裡庇娜臉色蒼白,抖如篩糠。

    「權力真的這麼重要嗎,母親?」尼祿直視著阿格裡庇娜的雙眼,心痛痛如刀絞,「可以讓你拋去親情,甚至廉恥?」

    「回答朕!」

    「我,我沒有……」

    尼祿苦笑一聲,無力地坐回椅子上。

    直到現在還不願承認嗎,母親。

    「朕沒殺帕拉斯,也不會殺你。」尼祿陛下有些軟弱地抬了抬手,指向外面,「那裡停著一艘船,裡面有朕為你準備的侍衛和財物,足以讓你在任何一個地方過上優渥的生活,離開吧,母親,這是朕……你的女兒,最後能為你做的了。」

    「尼祿,我……」阿格裡庇娜淚水如漣,發顫地想說些什麼。

    「不用多說了,母親。離開羅馬,離開帝國,一生不要再踏上這片土地。也許,遠離權力對你才是最好的結局。」

    尼祿最後看了一眼母親的面容,毅然起身離開了宴會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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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事情並未像她想像的那樣進行。

    數天後,本以為已經坐船遠離了羅馬疆域的阿格裡庇娜再次回到了自己的寢宮,並讓信使向尼祿傳達自己十分平安的信息。當然嗎,信使遞上的不止是信件,還有一支淬毒匕首。不得不說那人的武力極為出眾,甚至險些要了尼祿的命。

    但阿格裡庇娜最後的掙扎,依然敵不過皇帝陛下的恐怖巨力。

    當尼祿獨自來到母親寢宮時,看到的是自盡了的母親。

    痛苦?

    哀傷?

    自責?

    悔恨?

    沒人知道她心中所想。

    只是所有人都知道,那一夜尼祿在母親的屍體上哭泣整晚,最後親手為她整理儀容安然下葬。

    那一刻,她不是羅馬帝國的皇帝,只是一個失去了母親的女兒。

    隨著阿格裡庇娜的死,尼祿徹底收攏了全部權力。整個羅馬帝國只有一個聲音,那就是她尼祿.克勞荻烏斯,羅馬帝國的統治者,唯一的皇帝!

    而她,為人類帶來了屬於自己的、最後一段榮光。(。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手機用戶請到m.閱讀。)

    ps:(自作孽不可活,昨天更新沒點發佈,啊哈哈,啊哈哈哈哈……等著吧,今天的萬字大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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