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一章
花紅月和花青月相視一眼,有些擔憂的問道:「多長時間了?」
祁魂一愣,隨即抿了抿唇道:「……兩天。」
自從兩天前在神魔墓地看著燕項天消失之後,尉遲筠的情緒就一直處於崩潰的邊緣,本以為她哭出來發洩之後會好些,誰知卻昏了過去,期間就再也沒有醒來過……無奈他也不敢用御劍術直接將她帶回,只好走走停停,時時刻刻的戒備著周圍。
果然是……燕項天對你的打擊太大了嗎?以至於你寧願不理會天下百姓,也不願從美夢中醒來……祁魂垂下眼眸,長長的睫毛輕輕顫抖,遮去一絲黯然和惱怒。
「如今都開戰了!這女人竟然還睡的這麼安心!」花紅月一瞪眼,妖嬈氣質全無。
拍了拍花紅月的肩膀,花青月皺眉望著祁魂,「到底發生了些什麼?你們怎麼會在這裡?」
「……」祁魂垂眸不語。
花青月歎口氣,「不管怎麼樣,先入夢看看吧。」
「入夢?」祁魂終於有反應的看著他們,眨眼,「你們會?」
花青月不回答祁魂的問題,只是看向花紅月,有些擔憂,「紅月,你……」
「沒事,剛才也說了,只是離了花海有些不適應。」花紅月向他安撫的笑了笑,然後有些霸道的推開祁魂,坐在祁魂的位置,手握上尉遲筠有些冰冷的手,輕輕的吐出一口氣,「還好母親當時教的入夢法沒有忘記。」
調整好氣息,花紅月緩緩閉上眼,「在我醒來之前,最好不要碰我。」
然後是黑暗。
花紅月睜大眼不可置信的望著四周,黑暗、黑暗、黑暗……
沒有任何亮光的黑暗……
「尉遲筠!」
他揚聲喚道,回給他的卻是自己的一陣陣回聲,就像是一個封閉的空間,光線被隔離在外,聲音傳不出去……
然後他猛然驚醒,急促的呼吸著,臉色已經有些發白,額頭和手心都沁出細微的冷汗。
花青月緊忙抱著他有些搖搖晃晃的身子,輕柔的擦掉他額頭上的汗,「怎麼這麼快?」
花紅月拉下他的手,只是搖頭。
沒有心思去想花青月和花紅月之間那種似是情人夫妻般的舉動和目光,祁魂皺眉,有些急切的問道:「怎麼回事?」
花紅月閉了閉眼,感到情緒穩定了下來,才抬眸看著祁魂,目光悲切而迷濛,微啟紅唇,幽幽的吐出兩個字:「無夢。」
祁魂有些不可置信的望著花紅月,星眸睜得大大的,聲調忍不住的提高:「你說什麼?!」
花紅月閉了閉眼,緩緩的呼出口氣,再次說出那兩個字:「無夢。」
「無夢的意思是……」花青月眉頭輕皺,看向花紅月,「難道是……」
似是知道花青月指的是什麼,花紅月輕幅度的點點頭,卻讓花青月臉上的血色褪去,眉頭皺的更深——
還記得以前他們的母親提過關於夢的事情,夢、便是人類的潛意識,也是人類靈魂在身體進入休眠狀態時的另外一個世界,有人有時候覺得一夜無夢好眠,實際上是做過夢的,只不過在醒來的前一刻便將其忘記;而有些人每夜夢境不斷,一個接著一個,也並不見得是什麼好事,倒是有心魔的反射。
換句話說,每個人都有夢,不論醒來之後記得不記得,在安眠之時總有夢境陪伴,夢境可算是靈魂寄居的另一個空間,若是夢境消失……
那……
花青月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將雙眼中毫不掩飾的擔憂目光投向昏睡中的絕色女子身上。
祁魂聽著他們半句半句的欲言又止,再加上那種神情和目光,沒由來的,一陣不安,心臟不知道在害怕著什麼不住的心悸,他抿了抿唇,問的有些小心翼翼:「你們……到底在說些什麼?」
花紅月歎了口氣,抬眸定定的望著他,吐出的話語卻是那般的蒼白無力:「我進入她夢中的時候已經是黑暗一片,怕是……」睫毛輕輕顫抖,他微微垂下眼簾,「她的夢已經消失,如果……有可能……也許、永遠都不會醒來了……」
轟——
祁魂止不住的退後兩步,直接撞到牆壁上,將自身的力量都依靠在牆上,目光呆滯的幾近空洞,他顫抖著唇瓣,卻無論如何都吐不出一個字節……
花紅月說什麼?——
永、遠、都、不、會、醒、來!
還真是……
一點都不可笑……
「……真的一點都不好笑……」嗓音沙啞的似是在沙漠中許久不曾進過一滴水,那般的乾澀,「真的一點都不好笑……」
他不住的喃喃這句話,眼瞳依舊渙散,就像是失去靈魂的人偶,精緻卻毫無生氣。
「祁魂公子……」
花青月皺皺眉,和花紅月相視一眼,都看出了彼此眼中的嚴肅和擔憂。
現在的祁魂,簡直就是處於崩潰的邊緣,這個時候,越是沒有眼淚……越可怕……
「吶……」祁魂茫然的抬起雙眸,良久渙散的瞳仁才慢慢的凝聚成焦點,他望著花紅月和花青月,面容平靜,聲音卻低沉的可怕:「救她。」
花青月張嘴,卻不知該說些什麼:「祁魂公子……」
「救她!」祁魂的聲調提高幾分,仍舊是命令式的語氣,雙目瞠的大大的,隱隱可見幾根血絲。
花紅月沉下臉:「你想讓我怎麼救?!」
「你既然會入夢法,肯定會將夢境修復的是不是?」祁魂搖搖晃晃的走到花紅月面前,雙手緊緊的抓著他的衣領,就像是走投無路的孩子,「或者是把她的夢召喚回來也可以的對不對?救她!」
「祁魂!」花紅月低吼一聲,一下甩開他的手,整理著凌亂的衣領,他面無表情的看著祁魂,「你以為我們是神仙嗎?!」
「難道不是嗎?!」想都沒想,祁魂直接就大吼出來。
他有些急切甚至是有些瘋狂的抓住花紅月的雙肩,目光沉痛的幾近寂滅:「她是尉遲筠!她不能就這樣一直沉睡著!她是這個世界的王,是這個世界的神,她要拯救那些生靈,拯救百姓,她……她……」
花青月和花紅月靜靜的望著他,終是在那雙失去光澤的星眸中尋到了透明液體的痕跡,然後化為淚水,一點點的湧出眼眶,越來越多,越來越多,肆意的洗刷著那張俊俏無暇的容顏,祁魂抽噎了幾聲,聲音中是很明顯的顫抖和心痛,「……她、她還要看著紫火的孩子出世,還要給孩子取名字……還要……還要陪鷹羽玩鬧,還要……還要統一天穹,成為千古明帝,她怎麼可以……怎麼可以就這麼的一直睡下去?……」
他抬起淚眼朦朧的雙眸,平日中倔強堅強不服輸的瞳仁到現在只剩下脆弱一片,眼淚肆意流著,順著臉頰滴落在地上,可是他無暇去擦拭,只是乞求的望著花青月和花紅月,聲音因為哭泣斷斷續續的可憐:「救她好不好?……」
他慢慢的屈膝跪在地上,再也沒有任何的力氣站起:「這個世界可以失去燕項天,亦是可以失去祁魂,惟獨……惟獨不能失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