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這裡有我,去吧。」尉遲筠認真的樣子,讓紫雲不敢反駁,立馬跑了出去。
看著燕項天和紫火,尉遲筠有些無奈:「你們兩個應該不是睡醒了吧。」
「嗯,睡不著。」紫火誠實的回答著,燕項天淺笑,算是默認。
尉遲筠撫額,「項天最近臉色不怎麼好,還有火兒你,明明有了身孕……真是要被你們打敗了。」
燕項天笑了笑,不動聲色的轉開了話題:「晚宴還好吧?」
「嗯。」尉遲筠走到火盆前,伸出手:「紫竹和紫泉呢?」
「出去了。」燕項天道,「在晚宴結束之時。」
尉遲筠瞭然的點點頭,若有所思,「這次尉遲展是輸,可是並不代表我們的損傷沒有。」
「叛軍。」紫火忽然說出這兩個字。
尉遲筠點頭,「不錯,譚安卉帶領的那十萬軍隊,畢竟是駱王帶了很久的親信軍隊,再加上最近朝堂上分派,那些軍隊自然也會有這種現象。」
「沒事的。」燕項天看向門外,夜空仍舊一片混沌,「譚舒將軍和譚安卉也應該想到了這些。」
「還有些時候。」尉遲筠看著那兩人笑了笑,「下盤棋如何?」
皇宮、駱王府,燈火徹夜通明,時間一點點的流逝,所有人都在等待著一場戰爭的結局,雖然最後答案,都已經分曉。
子時末,忽然有惜筠軒急宣御醫太醫的消息傳入駱王府。
尉遲展唇角浮現一絲笑意,看著那前來匯報的小士兵,下達命令:「開始吧。」
小士兵領命下去,譚安陵緩緩睜開眼:「王爺,你可知……你輸在了哪裡?」
尉遲展一愣:「什麼?」
京都城門打開,二十五萬兵馬如浪潮般湧入城內,皇宮周圍埋伏的十萬軍隊,嘶喊著,殺入皇宮,卻在剛踏入皇宮之後,兵刃相見。
「有叛軍!」
「她們是三皇女的人,殺!」
「殺啊!——」
皇宮之中殺聲沖天,駱王府中卻一片靜謐,書房中的紅燭辟里啪啦的燃燒著。
譚安陵平靜的從尉遲展懷中站起,走到門前,看著皇宮的方向,輕輕的歎了口氣,他能感覺到尉遲展已經走到了他背後,他再次問道:「你可知……你輸在了哪裡?」
尉遲展在那一瞬間,猛然醒悟了什麼,她不可置信,帶著一絲希望的看著那已經變得陌生的背影:「陵兒……」
「你輸就輸在……」譚安陵轉過身,目光已經如死水般,沒有絲毫的漣漪,「相信了我。」
他的背後,是夜色深暗的庭院,房簷下的燈籠被寒風吹的搖搖晃晃,暈黃的光線映在那幽暗的院落,成為他的背景,卻顯得他愈發的詭魅虛無,一如深夜中,那無處可歸的靈魂……
「陵兒……」尉遲展聲音帶著一絲顫抖,「你……在說些什麼?……」
譚安陵忽然笑了起來,驚艷的容顏上帶著一絲苦澀一絲落寞一絲悲傷一絲……淒涼。
「王爺……你的陵兒……騙了你呢……」
他伸手撫上尉遲展那冰冷的面龐,笑容中夾雜的歉意,「這次,是你輸了……」
「為什麼?」尉遲展抓著他的手,絕望的質問,「為什麼?!」
譚安陵抽回手,輕輕揭開狐裘的衣扣,衣衫褪下,出現在尉遲展眼前的,是身穿白衣的他,單薄的似是根本就察覺不到冬天的寒冷。
而就在狐裘從那雙手臂上輕輕滑落之時,露出的,還有那泛著寒光的長劍。
尉遲展瞳仁猛然一縮,她苦笑了兩聲,「剛才抱你的時候,我就已經發現,卻還是寧願相信,這劍……你是用來保護你自己的……」
「可惜……」譚安陵閉了閉眼,「是殺你的……」
尉遲展深吸口氣,似是解脫般,唇角掛著那溫潤的笑容,如沐春風,「死在你手裡也好,告訴我,為什麼?」
頓了頓,她忽然想起什麼,「你在認識我之前,就認識了尉遲筠。」
「是。」
「你愛她。」
「是。」
尉遲展放在背後的手緊緊的握成拳,「那為什麼要嫁給我?」
「你知道嗎?……」
回答她的,是劍穿透心的聲音,那一刻的刺痛,竟然被耳邊的嗓音所撫平,譚安陵附在她耳邊,一字一句,嗓音輕柔,卻殘酷的讓她流下了淚:「其實……你和我相遇,不是偶然……」
「到底……為什麼?」她緊緊的抓住他的肩,用力的擁緊,劍又刺深了幾分,撕裂的感覺鋪天蓋地襲來,一遍遍的撕扯著自己的神經,「為……什麼?」
「因為……我愛她呀……」譚安陵笑著,眼淚卻不可抑制的流了下來,「我知道朝堂之上,對於她威脅最大的,便是你……所以……」
「這樣……」尉遲展笑出聲,「原來是這樣……」她想大聲的笑出來,卻覺得喉間腥甜,一口血就吐了出來,噴濺上了那襲白衣,有些刺眼。
身子慢慢軟了下來,譚安陵扶著她,慢慢跪坐在地上,將她輕輕的抱在懷中,他說,「有時候我就在想,為什麼不感動,為什麼不動心,明明你……是那般的愛我……可是就是無法,無法……」
「陵兒……」尉遲展看著他,目露乞憐,「告訴我,你有愛過我嗎?一刻也好……一瞬間也是好的……」
譚安陵笑了笑,低下頭,附在她耳邊,聲音低啞如同安眠曲,「有啊……」
「那……就好……」尉遲展欣慰的笑著,緩緩閉上眼,「照顧好……孩子……」
譚安陵抬起頭,看著那把穿透她心的長劍,伸出手,緩緩握上,隨即一拔,鮮血四濺……
「其實……」他將她平穩的放在地板上,慢慢站起身,「沒有孩子……」
只是她,已經聽不見……
尉遲展,譚安陵騙了你認為你最幸福的一段光陰,那就讓譚安陵繼續騙你……其實……
他握著長劍,緩緩轉過身,一步步的,走出書房,走向大門,白衣染血,詭魅而妖艷……
其實……譚安陵從來沒有動過心,從來沒有愛過你……那顆心,早已經被一個人滿滿的佔全,不留一絲的空隙……沒有愛,沒有孩子,而這……算是譚安陵給你的……最後一絲安慰……
駱王府門前,火把耀眼,尉遲筠帶著燕項天和紫火站在那裡,身旁是譚舒和譚安卉,他們滿目驚訝的看著那白衣男子拿著長劍,一步步的,跨過門檻……
劍身泛著光暈,紅色的液體凝聚成珠,不斷的滴落在地,那一襲白衣染上血跡,就如盛開的梅花,在黑夜的格外的妖冶……
「安陵……」譚舒熱淚盈眶,那是她的兒子,為何……要選擇這個方式以證明他的心?
「殿下……」譚安陵駐足,望著滿臉驚訝和悲憫的尉遲筠,淺笑,「駱王已經死了……」
不要用那種悲憫的眼神看他,那會讓他自己覺得……自己很可憐……
尉遲筠張了張嘴,想喚他的名字,卻無論如何都發不出任何的聲音,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燕項天痛苦的閉上眼,其實一切,都是前緣造錯,以至於到現在這種……難以挽回的局面……
所有人都緘默不語,靜靜的看著那個驚艷的男子,火把在辟里啪啦的燃燒著,一如書房中那流淚的紅燭。
惟獨紫火,目露疑惑,微微歪頭,似要將那個男子看個透徹。
「譚安陵……」良久,尉遲筠終於找回自己的聲音,她伸出手,「過來,一切都已經結束了。」
譚安陵搖頭,「還記得這身衣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