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百官皆跪,唯有她安坐於位置上,這個駱王……連最後的戲都不想繼續演下去了嗎?
尉遲展似是察覺到秦易風不滿的目光,她抬眸輕笑,絲毫沒有要下跪的意思。
「父君,算了。」
一隻手輕輕搭在秦易風肩膀上,秦易風微微側眸,便看見尉遲筠一臉微笑的向著自己搖頭,雖是在笑,但是那瞄向尉遲展時的眸中卻是一片挑釁和冰冷。
駱王尉遲展優雅的為自己倒一杯酒,拿起杯子,嘴角含笑的向著尉遲筠舉了舉,最後一飲而盡。
百官跪在地上額頭掌心直冒冷汗,誰都不敢抬頭,更是不知貴君和皇子皇女為什麼駐足不前,整個大殿靜的詭異,一種難以言喻的壓迫感和寒冷從四周密密收攏,壓的她們快要窒息。
不知過了多久,秦易風終於移動腳步,眾人鬆了口氣。
尉遲展笑看著秦易風一步步走上高台,看著尉遲筠和尉遲清走到自己的座位前,從和尉遲筠對峙的目光中移開,不著痕跡的落在尉遲清身上,一絲莫測的笑容溢滿尉遲展的唇角。
尉遲筠自是察覺到尉遲展那高深的笑意,她轉身入座之時,唇角亦是揚起一樣的弧度,尉遲展……今晚就讓你看看,誰到底鹿死誰手!
秦易風走到鳳座前,骨節分明的手指輕輕撫上那純金打造的扶手,閉了閉眼,最後走向鳳座旁的一個座位,轉身,坐下,居高臨下的看著匍匐滿地的官員:「今日四皇子身體有些不適,所以就不能參宴,在這裡先說一聲。愛卿們都平身入座吧。」
「謝貴君!」
眾人起身,第一件事都不忘先舉起袖子擦拭一下額頭上的冷汗。
尉遲筠好笑的看著她們,「怎麼?各位很熱嗎?」
「不不不……」
眾人乾笑著落座,視線亂飄,飄來飄去,最後落在的是同一個位置,那便是秦貴君身旁那金黃色的鳳座。
視線在尉遲展和尉遲筠身上不停的轉動,這場晚宴,是否能選出鳳座的新主人?
所有人心思各異,秦易風也懶得去猜都在想些什麼,當下揚聲:「開宴吧。」
「開、宴!」
侍官揚聲再宣,尾音還未落下,音樂便響起,一個個宮人端著一盤盤菜,走到每個座位前,動作謹慎小心的上菜。
誰都察覺出了這場晚宴背後的危險,所以都小心翼翼的,生怕一不小心成了這場壓制著的血雨腥風的引爆者。
「今晚這宴……」秦易風看著小侍將自己的酒杯添滿,端起抬眸:「算是為筠兒。大家都知道,全段日子傳來消息,三皇女尉遲筠遭人暗殺,受了重傷,後來又沒了消息,在大家一致以為三皇女已經遭人殺害之時……」
他看向尉遲筠,滿眼的心疼的慈愛,「我的筠兒又回來了……所以,這杯酒,是父君謝蒼天的。」
秦易風站起身,走到桌子前,敬天三拜,最後酒杯傾斜,酒在那紅地毯上畫出一道橫印。
「這第二杯……」小侍連忙添滿,秦易風聲音有些沙啞,「是敬先帝的,感謝先帝保佑筠兒平安無恙。」
隨即又灑下。
「這第三杯……」秦易風看向尉遲筠,微笑,「筠兒,是父君敬你的。」
尉遲筠站起身,端起酒杯,心裡暖暖的:「謝父君。」
「恭祝三皇女殿下平安回京。」
眾人異口同聲,均是端起了酒杯,向著尉遲筠敬酒。
尉遲筠斂下眼簾,遮住眼中的冷笑,「這杯酒,若是不喝,還真是對不起有些人的口蜜腹劍了。」
話一出,大部分人都微微變了臉色,看著尉遲筠將酒一飲而盡,自己手中的酒舉著也不是,喝了也不是。
尉遲筠剛將酒杯放下,還沒落座,一道聲音響起,帶著歎息和感慨:「若是太女殿下還在,該多好……」
眾人一時噤聲,頭埋的低低的。
『二皇子』的臉色微微一變,眼中的恨意讓對面的尉遲展唇角的弧度越來越大。
尉遲筠微微挑眉:「駱王,你這是什麼意思?」
「本王只是一時想到了太女殿下。」駱王皺眉,「鳳後和太女已經屍沉大海,無跡可尋,本王一直想不明白,為什麼貴君還遲遲不肯發喪?」
「謠言終是謠言。」秦易風不動聲色的走回自己的座位,「屍首未見,並不一定就如謠言中所說,本貴君倒是還願意相信,鳳後和太女還存於人世。」
「國不可一日無君。」一個官員大著膽子道,「若是一直等著太女,那南虞的皇位豈不是要一直懸著?」
秦易風一個犀利的目光掃過去,冷笑,「皇家的安排,還用得著你一個小小官員指手劃腳?!」
那官員立馬低下頭,雙手有些顫抖,平日裡都以為秦貴君脾氣溫和,誰知發起火來,竟然這般的讓人害怕。
「今日是皇妹的慶祝宴,貴君不要為了這種小事而生氣。」一直不曾發話的二皇子尉遲清忽然開口,手指輕輕拂過酒杯口,動作優美的端起酒杯,只是這一個漫不經心的平常動作,讓尉遲展眼中浮現笑意。
『二皇子尉遲清』站起身,走到尉遲筠面前,「所有的朝堂之事,今晚不應該出現,皇兄敬皇妹一杯,今天晚上只聽笑聲。」
尉遲筠有些受寵若驚的接過酒杯,隨即笑笑,「這杯酒,筠兒本不應該拒絕,可是……」
看著尉遲筠有些為難的樣子,『二皇子』輕輕皺眉,「怎麼?」
「駱王妃懷孕設宴之時,本皇女沒到場給駱王和駱王妃敬酒,怎麼想怎麼不該。」尉遲筠笑吟吟看著對面的尉遲展:「所以這杯酒,能不能讓筠兒借花獻佛,敬給駱王?」
『二皇子』和尉遲展都愣了一下,相視一眼,『二皇子』有些緊張的笑道:「這怎麼行,這杯酒是皇兄敬你的,皇妹你……」
「筠兒聽說,那天晚上二皇兄也沒去,所以這杯酒,二皇兄也應該補上。」尉遲筠打斷『二皇子』的話,笑的天真無暇,「駱王……應該不會拒絕吧?」
尉遲展眼中的笑意滿滿褪去,唇角的笑容有些僵硬,「三皇女殿下有這般心意,本王豈敢拒絕?」
「你看,駱王都沒拒絕。」尉遲筠對著『二皇子』笑了笑,繞過桌子,緩緩向尉遲展走去:「那……這杯酒……」
時間似是放慢了幾拍,尉遲展面色平靜的看著尉遲筠手中的酒杯,殷離的話再次在自己耳畔響起——
「五彩琉璃蛛的真正毒性,陰寒至極,拿到手上不覺,喝下去不覺,無色無味,只是毒發作之時,全身猶如墜入冰窖,痛苦致死!」
「這毒發時間,是在服毒之後三個時辰,毒發後有半個時辰的折磨,讓人痛不欲生,卻求死不能。」
「王爺,千萬要小心,這毒……是沒有解藥的……」
尉遲筠笑盈盈的一步步走著,眾人看著三皇女臉上的笑容,不知為何,竟然覺得那張臉愈發的邪魅,晃人心神。
「駱王。」
她在尉遲展桌子前站定,淺笑盈盈的將酒杯遞到她面前:「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