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月色正濃,銀色的月光鋪滿大地,卻有點清冷孤寂。
不知過了多久,哭聲漸漸的轉為抽噎,安靜的躺在尉遲筠的懷裡,臉上還掛著淚痕,風吹到臉上,有些冷。
「哭夠了?」看著懷裡的小狐狸,尉遲筠挑了挑眉,「還真不知道狐狸還會哭。」
鷹羽抬眸看著她,掛著淚痕的小臉煞是惹人憐愛,他抽噎著,紅唇微微撅起,有些不滿意:「我……我有那麼……像狐狸嗎?」
「像啊。」尉遲筠點頭,很誠實的說道:「不過不像狐狸那麼的可愛漂亮,而是像狐狸的奸詐。」
鷹羽的雙眼瞪大,抗議:「我哪有……奸詐!」
「第一次見面就隨便認人為妻主,然後還用什麼什麼百里追香死纏爛打的跟著我們……」尉遲筠看著那張小臉有些窘迫,挑眉:「這不是奸詐?」
「那、那是……」鷹羽一時語結,往尉遲筠懷裡拱了拱,隨即抬頭,不滿的瞪著笑的戲謔的尉遲筠:「那你的意思是在後悔?還是嫌棄我了?」
「你妻主我要是後悔,會讓你一路跟到現在,然後還總是對你說『你妻主我』這四個字嗎?」看著那俊美的容顏慢慢的揚起一抹美麗的笑容,尉遲筠伸手點了點他的額頭,「我尉遲筠算自認倒霉。」
「說的好像還委屈你了。」
「本來就是在委屈你妻主我好吧。」
「能得到本少主的芳心,是你三世修來的福氣!」
「越說你還越自戀起來了。」
「本來就是!」
看著鷹羽漸漸展露笑顏,尉遲筠無意識的鬆了口氣,伸手緊抱著他,歎口氣:「項天也好,魂兒也好,火兒也好,你也好,真是的,就不能讓我省點心嗎?」
「我們哪裡有讓你操心了?」鷹羽眨眼,反駁道。
「項天把什麼事都放心裡,火兒能看透一切卻不會保護自己,魂兒倔強的讓人心疼,還有你……」尉遲筠無奈的看著那閃躲的眼神,繼續歎氣:「調皮搗蛋愛惡作劇,每天不整人你就難受,還有……」
「喂!」鷹羽氣鼓鼓的看著她:「我哪有!你把他們都看的那麼清楚,到我這裡就成表面的了!」
「都是表面啊……」尉遲筠笑笑,「所以這才是我心疼你的地方啊,羽兒你看起來無憂無慮,其實和魂兒項天他們一樣,都刻意的偽裝堅強,你們啊……」
鷹羽將頭埋在她懷裡,靜靜的聽著那寵溺又無奈的嗓音:
「每個人心裡都有事情,都有一段難以遺忘的過去,我不想知道什麼,只要你們不說,我便不會去問。」
「可是當這些事情漸漸的牽引了你們的思緒,慢慢的折磨你們,羽兒,你要知道,我不可能放任不管。」
「折磨你們的同時……你們妻主我,也在難受啊……羽兒,你明白不明白?」
難得的說了這麼多肉麻的話,尉遲筠說完,就打了個冷顫,真不敢相信這些話是她說出來的。
「嗯……」
懷裡的人輕輕的點頭,尉遲筠微微一笑,再次抱緊,嘛,算了,既然能讓這隻小狐狸明白,那就等於沒白說。
「那嬰兒……」
尉遲筠低下頭,看著鷹羽欲言又止的神情,眨眨眼:「嗯?什麼?」
「不,沒……」鷹羽抿了抿唇,「沒什麼……」
看來還是不肯說啊……尉遲筠在心裡無奈的歎息。
「筠筠……」
「嗯?」
鷹羽伸手攬著她的腰,聲音悶悶的:「這次事情結束之後,以後再也不要回來這裡好不好?」
尉遲筠垂了垂眸,毫不猶豫:「好。」
「不。」鷹羽眉尖輕蹙,想了片刻,「結束之後,罪惡門就交給你管理。」
「呃?」
「所有的事情都結束之後……」鷹羽扭頭看向那鬼氣森森的第九鬼峰,眼神有些迷離,他輕喃:「結束之後……」
月當正空,皎潔的如一塊白玉,月華映亮每一處黑暗,卻無論如何都照亮不了那詭異的山峰。
破廟上兩人相擁靜默無語,房簷下一襲月華倚門而立,無暇的容顏上帶著一絲淺然的笑意,很明顯,房頂上的那兩人的對話他也聽到了。
尉遲筠問鷹羽明不明白,鷹羽明白,那不論是祁魂還是紫火,亦或是自己,又何嘗不明白啊?……
看著那佇立在群巒之間的高峰,唇角的笑容微微斂起。
「燕皇子。」紫晴走到他身旁,輕喚。
「啊……」燕項天回過神,有些歉意的笑笑,將一個小藥瓶遞到紫晴面前:「明天進入修羅道之前,每個人俯下一粒。」
「這是?……」紫晴接過藥瓶,打開蓋子,一股冷香幽幽散開,煞是好聞。
「是千毒散。」燕項天淺笑著解釋,「能解百毒。不論是修羅道還是第九鬼峰,都不能大意。這些藥丸能維持十二個時辰,明天記得服用。」
紫晴感激的一抱拳:「謝燕皇子!」
燕項天回之一笑,同一時間,三個人都看向第九鬼峰,眼中劃過一絲嚴肅,明天……
修羅道是進入第九鬼峰的通道,兩邊都是陡峭的山壁,有些地方甚至是巨石當頭,卡在兩山之間,從下往上看,好似那些石頭隨時都會掉下來。
之所以叫修羅道,不止是因為它的危險,更因為它是通往第九鬼峰的主通路,就像是通往地獄的道路,所以不知不覺,這條路的名字就被人傳開而來。
而且其鬼森程度和危險指數,都把這個名字襯托的無比合適。
沿路上除了兩邊陡壁上的青苔籐蔓,還有便是不知名的奇花異草,更甚者還有會噴毒氣的花朵,會吞噬蚊蟲的草科植物,甚至是好似成精的古木大樹,以及那些美麗卻恐怖的食人花,尉遲筠總覺得自己在重溫著侏羅紀時代。
天一亮,尉遲筠一行人便收拾好來到修羅道,進入通路之前,都記得把燕項天的藥給吞服,捨去馬和馬車,相對於一路上走的戰戰兢兢瞻前顧後的紫晴六人,尉遲筠、鷹羽和燕項天三人倒是輕輕鬆鬆的,好像是在遊山玩水一般。
「碧染和青鸞就是罪惡門剩下的兩大使臣。」一路上安靜的有些無聊,鷹羽開口,「碧染是東方使,別看她年紀小和小孩子一樣,在笑聲間不經意的就能取人性命。」
「擅長呢?」尉遲筠看著周圍詭魅的花朵,漫不經心的問道。
「擅毒。」
又一個用毒藥的。尉遲筠翻翻白眼。
燕項天看著尉遲筠不耐煩的樣子淺淺一笑,隨即看向鷹羽:「你的毒術和她比起來,怎麼樣?」
「不知道。」鷹羽聳聳肩,「我們從來沒有比過。」
尉遲筠扭頭看著他:「那那個青鸞呢?」
「青鸞是北方使,輕功很好。」
尉遲筠點頭:「看出來了。」
「他能馭百鳥。」
「馭……」尉遲筠腳步頓了一下,有些驚奇的看著鷹羽:「百鳥?」
「嗯。」鷹羽笑嘻嘻的看向從進入修羅道那一刻開始就飛在尉遲筠身邊的赤靈鳶,「哪天讓鳶兒和青鸞的雪鷹比試一下。」
赤靈鳶『啾』了一聲,有些高傲的仰起頭,眼神輕蔑,只是一隻鷹,怎麼能和它這個鳳凰血靈凝聚而成的赤靈鳶相比?!
「不用等哪天了。」尉遲筠駐足,伸手,跟在身後的人都停了下來,戒備的關注著四周的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