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騰世紀 > 玄幻魔法 > 金屋恨

第六卷:歌盡浮生 一二五:東邊日出西邊雨 文 / 柳寄江

    一二五:東邊日出西邊雨

    人常道,「小別勝新婚。」何況,近月的分離剛剛讓劉徹與陳阿嬌理清了些許彼此之間縱橫雜亂的感情,思念深重。回到別院,劉徹揮退了一應侍從,攬佳人入懷,輕柔拆下她束髮的玉簪,一頭青絲如瀑般流瀉而下,近到拂過他的面,尚餘著一縷極清雅的髮香。她哧的一笑,嫣然問道,「你怎麼會這個時候回來呢?」眼波流動婉轉,愈發嬌美難言。

    劉徹心頭微微一窘,他素**美人,可是數次將他逼到做出連自己都覺得衝動的行為的,只有一個陳阿嬌。然而面上卻不露出來,只淡淡微笑道,「嬌嬌難道猜不出來?」

    當日寫那首詩遙寄給他,不過是因為,既然自己在心煩,自然也要拉他下水,不能好過了去。卻沒有想到,他會拋了那車馬儀仗,親自來臨汾見他。然而他這樣做,平心而論,她心裡卻是歡喜的。有一個男人為了你,拋開了正事,策馬來見你,但凡女子,心裡多半是要歡欣的,何況,那個人,看起來本是不可能做這樣的事的人。

    「可是,」她方要再說,劉徹卻已經按捺不住,低低道,「其他的事,等會再說吧。」低頭吻住她嬌艷的唇。他的吻霸道而又炙熱,她很快就招架不住,與他倒在榻上。

    她只覺得自己便像一隻在茫茫孤洋裡飄蕩的孤舟,每一次大浪湧來,都覺得要滅頂;然而他卻一次次掀起更大的浪濤,讓她無法招架。

    在榻上廝磨到傍晚,劉徹方起身,穿戴齊整後,柔聲對已經醒了,精神卻懶懶的阿嬌道。「你再睡一會兒吧。」轉首吩咐綠衣道,「留在這兒照顧娘娘。」

    綠衣心下歡喜,微笑的屈著膝道,「奴婢謹遵陛下旨意。」

    御前總管楊得意不在,唯一跟著皇帝回來的內侍小容守在內室簾外,見劉徹出來,連忙躬身道,「郎中令上官桀跪在院內。說是無能有負陛下意旨,特來請罪。」

    劉徹怔了一下,這才想起回來之前示意上官桀盯住那個叫寧澈的士子。此時揚眉冷笑道,「不過是一個士子,他上官桀都看不住。朕還要他做什麼?」

    「陛下說的是,」小容躬身恭敬道,「只是上官大人……」

    見到阿嬌,劉徹心情本已平復。然而此時念及邸報上對寧澈地提及事跡。不覺怒火攻心,回身甩袖道,「讓他到大堂來見我。」

    上官桀進了大堂,看著上座上端坐著的帝王正俯首喝茶,面上看不出喜怒。心下咯登了一下,知道此事不諧,跪下稟道,「罪臣上官桀。參見陛下。」

    劉徹沉默了片刻,方道,「說說看吧。你堂堂的大漢郎中令,這臨汾城內能供你調遣的期門軍也有近百,如何讓一介士子走脫?」

    「那寧澈想來並不是普通士子。」上官桀低頭稟道,「因為陛下並沒有明確吩咐如何處置此人,臣不過帶了數個侍衛綴著他,見他回了家。吹了一會篴,便停了。臣並未在意,只不過與人守著他家。不想很久不見動靜,這才進去查探,卻早已不見蹤跡,只在他家發現了地道,通向城郊。」

    「庸才,」劉徹怒極。擲出手中杯盞。砸向上官桀。上官桀不敢退避,額上硬生生受了一擊。立刻見了血痕,連帶茶水茶葉潑了他一身,極其狼狽。劉徹尚不解恨,道,「將他叉出去,連那幾個不長進的侍衛,都責罰十杖。」

    房中,陳阿嬌亦醒了,由綠衣服侍洗浴,聽了院中杖責聲與悶哼聲,不由問道,「外面怎麼了?」

    「聽說上官大人奉陛下命調查寧公子,結果被寧公子在眼皮底下失了蹤影,正受杖責呢。」綠衣不忍道,又湊近阿嬌,用極輕的聲音道,「陛下倒是與娘娘所見相同,這寧公子果然有些門道,不是普通人。」

    陳阿嬌淡笑不語,別的不說,那日在飛鳥湖旁,路徑泥濘,縱是她與劉徹,下裳亦不免染上泥濘。寧澈慣穿白衣,想來有些潔癖,然而不經意的小毛病最會洩露一個人。一個普通士子,能在遍地泥濘裡保持衣裳潔白麼?

    「其實,」綠衣又道,「飛泓已經綴著寧公子,上官大人本不必受罰地。」

    陳阿嬌看了她一眼,眼神明澈,綠衣不禁惴惴,「娘娘,奴婢說錯了什麼了麼?」

    她淡淡道,「飛泓的事,不可對人提及。」

    「為什麼?」綠衣問道,「娘娘不是和陛下和好了麼?若能安撫陛下的怒氣,何樂而不為?」

    「因為,」她站在簾後,起身穿衣,「陛下不僅是我的夫君,他也是大漢的陛下。若他派去的人沒有辦到的事,我卻辦到了。等於是在掃他的面子,他縱然不說,心中也會不悅地。」

    尤其,此事因她而起。

    「怎麼能夠那樣比?」綠衣不服氣道。「上官大人走的是官面明道兒,飛泓卻是江湖上混的好手,如何比?」

    「反正你記得,不要提。」她點了點綠衣的鼻,道。

    「好麼。」綠衣應道,又問,「陛下既然回來了,娘娘如今是穿新制的衣裳,還是穿從宮中帶來地衣裳?」

    「這,」阿嬌猶豫了一會,道,「有始有終吧。等離了臨汾,卻不要將這些衣服帶回去了。」

    這不過是她從富貴繁華的長安出來,偷喘的一口氣,圓一圓一個田園夢。夢醒了,天明了,便回去,夢境中的事,抹了乾淨,了無痕跡。

    綠衣點了點頭,挑了一件青色衣裳,替她換上。

    出了房,下了廊,便見劉徹一身黑色衣裳,負手站在院中瓜果旁,聽見聲音。回過頭來,見了她地衣裳,眼底閃過一絲訝異,面上卻笑意盈盈,道,「嬌嬌醒了?」

    「那麼大動靜,我要再不醒,可就不好了。」她微笑道。「徹兒在看什麼?」

    劉徹的眸亮了一亮,執起她的手,道,「沒什麼,只是看到了這些瓜果,想到民生而已。昔文皇帝有言,『農事為天下之本』,實乃至理。朕打了這些年的仗。似乎也要顧一顧民生了。」

    「陛下能這樣想,」她欣然道,「也是百姓之福。不過……,」

    她尚未說下去,卻見縹紫過來稟報道。「陛下,陳娘娘,」她進宮不久,雖然陳阿嬌待她親善。卻少見皇帝的。如今在劉徹面前,不免瑟瑟,勉強說完,「那位錢大嬸來訪,想見一見娘娘。門下不知如何處理,讓我來稟報一聲。」

    夠資格求見陳阿嬌的,臨汾城不是沒有,只是不會是一介農婦。何況。她並不知道陳娘娘身份。陳娘娘在外面遇見了人,如何對待親善,是陳娘娘自己地事。但他們到了別院,就不一樣了。

    「是嗎?」陳阿嬌有些訝異,放開劉徹的手,嫣然道,「請她進來吧。」

    「龍夫人,」農家裡彼此親善。閒暇時串串門。最是常見地。他們搬來此住的不久,眾人看他們氣度不凡。又兼不知底細,本持觀望態度。然而陳阿嬌與人親善,頗得人好感。錢大嬸今日又見了人家夫婿歸來團聚,幹完了農活回家想了想,抓了些東西就來拜訪祝賀,然而院中龍家下人的氣勢臉色卻讓她戰戰兢兢,見了陳阿嬌才喘了口氣,微笑道,「今日見龍先生回來,正巧新摳了藕,挑了些白嫩的,送過來,給賢夫婦當下酒菜,也算是賀你們夫妻團聚。」

    阿嬌眨了眨眼,感覺倒是很新奇,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倒還沒有收過不相干的人的禮。極是感念錢大嬸地心意,接過籃子道,「那就多謝大嬸了。不過,我也不能白收你的東西。」回身吩咐道,「縹紫,去拿些錢來。」

    離劉徹遠了,縹紫便恢復了靈動,吁了口氣,屈膝一笑去了。

    「不用了。」錢大嬸擺手笑道,「農家這個時節,最多地就是藕,不值幾個錢地。哪敢收夫人的。」

    陳阿嬌嫣然道,「可巧,我家最多地就是五銖錢了,不值大嬸一籃藕的。」

    一席話說的錢大嬸也笑了,道,「既如此,那我也就收了。」遠遠地看了劉徹一眼,湊近阿嬌道,「龍夫人,你的夫君看來是個了不起的人物,難得又疼你,要惜福呢。」

    阿嬌聽得又一笑,送走了錢大嬸,將藕籃交給縹紫,吩咐道,「給廚下的人,讓他們晚上做來當晚膳吧。」

    縹紫應了一聲是字,輕輕退下。

    「看來,」身後傳來劉徹戲謔的聲音,卻原來劉徹趁著她交待縹紫地時候,已經緩緩走近,道,「若不是朕來的及時,再過些日子,嬌嬌便真的要成了農婦了呢。」

    她撲哧一笑,回身正色道,「既然如此,東巡返回的儀仗還要幾天才能到臨汾。不知道這幾天裡,陛下可願陪阿嬌扮一扮農夫呢?」

    劉徹怔了一下,望著她,徐徐道,「卿所願,朕不辭也。」

    上官桀挨杖罰之時,上官雲與上官靈都在別院之中。上官雲從房中推了窗看,遠遠地見了哥哥面上慘白,更是哀呼連連,不覺淚水涔涔而下,聽得上官靈在身後輕輕歎了一聲,回聲怒道,「那也是你的哥哥,你為何沒有半點哀傷?」

    「姐姐這樣說就不對了。」上官靈垂眸道,「姐姐焉知妹妹沒有難過?只是難過了,一定要像姐姐那樣哭麼?我們還是先討了傷藥,待會為哥哥上藥吧。」

    上官雲壓下心底火氣,自去討了傷藥,與上官靈來到上官桀下榻的地方。

    上官桀上完藥後,趴在榻上,歎道,「雲妹,做哥哥的千辛萬苦為你們兩個掙下如此機會,你身為長姐,怎麼還沒有靈妹聰慧,白白放過了呢?」

    上官靈站在上官雲身後,聞言一怔,咀嚼著靈妹兩個字,淡淡一笑。

    從前都只喚她阿靈的,現在,改換心思了麼?

    上官雲恨恨瞪了上官靈一眼,委屈道,「我做不來那樣的事。」

    她是大家小姐,自詡琴棋書畫,都不遜於人。便是陳娘娘最擅長的琵琶,也能精通。本來躊躇滿志,卻不料陳娘娘根本不是按牌理出牌的主。

    上官桀暗歎一聲,想道,真是朽木不可雕也。也怪爹娘和自己將她寵壞,意興闌珊道,「你們都回去吧。」

    上官雲忍氣回房,終於對上官靈吼道,「你得意了吧。不過是庶出女兒,卻得到陳娘娘賞識,連哥哥都另眼相待,終於踏過我一頭,得意了啊。可是委屈自己討好人家,有什麼了不起?」

    「姐姐這話說差了。」卻不料上官靈搖搖頭道,「第一,娘娘雖然不見得喜歡姐姐,但待妹妹也是一般,看不出喜惡來。第二,姐姐覺得出身高貴,不肯與平民為伍,卻不知道真正高貴地人,如陳娘娘,無論行何事,還是高貴之人。縱然陛下親眼所見,不還是對娘娘寵愛有加?姐姐太在乎此節,卻是著相了。第三,我從來不覺得委屈。」

    「娘娘行事,雖然出人意料,這一個月裡,我跟她到處行走,行平生所未行之事,只覺暢快,對她更加敬佩,沒有半點委屈。」

    上官雲一怔,看著這個一直站在她身後的妹妹,眼神陌生。彷彿那不是與她從小一起長大的妹妹,而是一個從未見過的姑娘。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