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叔寶從山坡滾落之時,饒是體力強健,也是頭暈腦脹。雲水更是狼狽不堪,叮噹作響。她這輩子,從來未有如此狼狽的時候。
但生死一線,由不得她選擇。
從山坡滾下來之時,秦叔寶仍是連傷數人,從死人堆滾出來的他,或許武功遠遠不及蕭布衣,可是若論殺人的快捷簡單,少有人及。
死士被蠱惑所亂,已非鐵板一塊,再加上秦叔寶驍勇難敵,竟然讓他帶著雲水殺了出來。秦叔寶滾到一處轉彎處,手上鐵棍一戳,已阻住去勢,才要站起來,雲水已經一頭撞了過來。秦叔寶血戰之下,胳膊又中了一弩,早就筋疲力盡,阻擋不住,又被雲水一頭撞到了身後的深溝之中。
雲水借一撞之力,反倒停下了腳步,站在溝邊問,「對不住呀。」
秦叔寶重重摔下來,落在泥水之中,倒是淹沒了半截,皺眉道:「你快走,小心他們會在關隘埋伏。」
雲水回頭望了眼,見到半山腰處人影出沒,可畢竟不如他們滾下來的快,一咬牙,竟然也跳了下來。
秦叔寶駭了一跳,「你下來做什麼?」
「下來讓你保護呀。」雲水咯咯笑道:「我可打不過他們這些人。」
秦叔寶皺眉,逃命之際,來不及多說,掙扎站起來。雲水卻是伸手過來扶他,秦叔寶搖頭道:「不用,我來探路。」這裡他是不熟,落在深溝中,更是視野不廣。好在岸邊雜草叢生,倒是暫時掩住了他們的行蹤。
「你一向都是這麼逞能嗎?」雲水在他身後問道。
秦叔寶愣了下。「能力越大。責任越大。這就和西梁王一樣。他什麼事情都是擔下。我比不上他。但是最少能做地事情。還會盡力去做。」
若是依照雲水以往地脾氣。多半會說。這麼說你能力比我大了。可望著那蹣跚而又堅定地背影。雲水鼻子中微酸。只是道:「你們……都是好人。」
秦叔寶苦笑。心道歷盡千辛萬苦。才博得好人這兩個字。這好人地代價。未免太大了些。可這時候。任何話都是多餘。逃命最為緊要。泥水中行走。一步重過一步。秦叔寶奮起神勇。竟然不慢一步。
雲水突然道:「其實你也不用著急。」
「我怎能不急。」秦叔寶並未回頭。「李孝恭既然孤注一擲。想必已有計謀對付苗王。我們逃命其次。還要想辦法殺回去。通知西梁王苗王有危險才是!」
「還要殺回去?」雲水吃了一驚。「你不知道。現在絕情洞口有幾百人等著你。你不知道。你只要一入絕情洞。七情蠱馬上百倍發作。會死地慘不堪言?」
秦叔寶沉默良久,「有時候,就算死。也要做。」
他簡簡單單的幾個字,斬釘截鐵,雲水愣了半晌,突然道:「我知道有條捷徑通往絕情洞。」
秦叔寶精神一振,「還請郡主告訴我。」他說地客氣,說的急切,雲水望著他,「但是我們一進去,就會死呀。」
秦叔寶搖頭道:「不是我們。[]是我。郡主只需告訴我道路。我自己一人進去就好。」
雲水笑容發苦,「好。我帶你去。」她搶先一步,走到了秦叔寶的面前,沿著泥水拔足而奔,秦叔寶勉力跟上,只是再跑幾步,陡然間覺得天昏地暗,霍然暈了過去。
骨力耶得意洋洋,司空卻很是沉穩,不過骨力耶既然說出了實情,司空並不阻止。事到如今,他亦是不需要隱瞞什麼。
本來三司施展蠱毒地手段難分高下,大苗王更是用蠱高手,就算丹巴九、郎都察殺均是苗人中的用蠱好手,司空以一己之力盡數克制住這些人,簡直是匪夷所思。可他實在蓄謀已久,而且下的蠱毒極為巧妙,見到丹巴九、郎都察殺先後中招,司馬、司徒亦是難以抵抗,就知道蠱毒已經奏效。有時候,勞力者千辛百苦,卻還不及勞心者轉念之間。
司空倒是堅信這點,大苗王雖是用蠱高手,但是已經老邁,再加上這些天來親力親為,攀山過洞,身子早就虛弱。他中了七步蠱,最先發作,司空不足為奇。可讓司空奇怪的是,大苗王中了蠱毒竟然會這塊醒來,實在是有違常規。更讓司空心驚的是,蕭布衣好像沒有中蠱,就算中蠱,也是不深。
見到大苗王雖是站立,搖搖欲墜,司空的一點擔憂已經拋到九霄雲外,司馬、司徒中了蠱毒,已經沒有了還手之地,大苗王老矣,不足為懼。眼下只剩下個蕭布衣,他不信憑自己幾十年的蠱術奈何不了蕭布衣!
只要大苗王一死,他擁護骨力耶為苗人之主,什麼聖女祭祀又算得了什麼!想到這裡,司空鎮定下來,憐憫地望著苗王道:「苗王,你真的老了。」
苗王輕歎道:「我的確老了,老的就連身邊人都看不清楚,老的就算別人下蠱都是無能防備。老的沒有人攙扶的話,都可能會掉入萬丈深澗。可我老了,我卻還是不糊塗,司空,你在苗寨三十年了,一步步到了今日的位置,我待你如何?」
「你肯定認為待我不薄。」司空大笑起來,「可你老了,沒有雄心壯志了,苗人在你的帶領下,狗一樣的活著,那有什麼用?做人不能如此活著!你每一次以為選擇是竭盡心力,為苗人著想,可大夥一輩子,一身本事,難道就要困在這裡?」
「所以你去東都下毒?你忘了苗人地規矩?」苗王冷冷道。
司空微愕,瞳孔爆縮,他已經感覺到有些不妙,這事情隱秘非常,苗王怎麼會知道?骨力耶卻是大聲道:「爹,你醒醒吧。我們不想你有事,更不想害你,現在我們只有一個敵人。那就是西梁王!苗人苦慣了,窮慣了,不能一輩子就這樣下去。既然唐王答應讓我們榮華富貴。既然唐王答應讓我們高官厚爵,你還苦苦的守在這裡做什麼?」
見到父親望過來,目光冰冷,骨力耶驀地感覺到一股寒意上湧,舌頭如同被凍住般,再不能言語。
大苗王喃喃道:「苗人素來的規矩就是,蠱毒從不無由而放。因為誰都知道中蠱地苦楚。聖女她……」他說到這裡,苦澀的笑道:「若非人來犯我,終其一生,所養之蠱只可防身,不能害人。此為先人明訓,我終生不敢違背。」
蕭布衣心生敬意,他知道蠱毒的厲害,若是真的流傳出去,可說是遺患無窮。苗王不以蠱為非作歹,安分守已。那實在是難能可貴。
司空冷哼一聲,骨力耶卻是大叫道:「爹,你醒醒吧。我們也被人欺負地狠了,你真的以為你不害人,旁人就不會害你嗎?」
苗王淡淡道:「我從來不覺得別人不會害我,可我從未想到過,親生兒子也會害我。[]」
骨力耶一時無言,面紅耳赤。臉上有了羞臊之意。
司空卻是有點不安之意,因為他本來覺得成竹在胸,可見到大苗王清醒後,竟知道了更多地事情,以大苗王地心智,他會全無戒備嗎?想到這裡的時候,他忍不住向司馬望了眼,見到他和司徒還是坐在那裡,全力的抗拒蠱毒。心下稍安。
大苗王在拖延時間的時候。他何嘗不在等,他在等蠱毒發作。他自信別人無法抗拒他的七步蠱!
「可我謹遵祖訓,別人並不意味著如此。」大苗王歎息道:「這時候就有人到東都給無憂公主下了蠱毒,那是個無依無靠的女人,從未得罪過旁人,下蠱毒的於心何忍,下此毒手?西梁王駕臨巴西,夜半突遭襲擊,又有兩個手下被蠱毒所傷,厲害之處,只能讓雲水用七情蠱破解。可惜地是,救兩人,亦是傷了一人。這兩次蠱毒都是厲害非常,矛頭指向西梁王,可據雲水所言,這蠱毒就算丹巴九都是不能培植,他都不行,那顯然是,有個用蠱高手終於抵不住心蠱地誘惑,和外族人聯手,將自己地蠱毒送出去,作為攫取榮華富貴的資本?」
司空歎口氣道:「原來苗王什麼都知道了,可我奇怪地是,你一直都在苗寨,你怎麼會知道這些?」
「我還是不知道。」苗王笑容苦澀,「我不知道身邊會有哪個兄弟一般的手下被貪婪收買,我也不知道這世上真的有人會為了化解以往的恩怨,過天梯求見。」
蕭布衣心中微動,想起苗王曾經說過,百餘年來,這天梯上只過了一人,卻沒有想到過,原來過天梯不過近日的事情。
司空皺眉道:「過天梯,什麼過天梯?要不我說你是老糊塗了,你知不知道,這個西梁王是太平道中人扶植?你知不知道,五斗米教早和太平道勢同水火?你知不知道,唐王對太平道素來深惡痛絕,答應我們一力剷除太平道?還有,你知不知道,西梁王若是登基,有太平道唆使,五斗米教馬上會面臨滅頂之災?」
蕭布衣歎息一口氣,終於確定了一件事情,五斗米教並非和太平道一個路數,而且看起來水火不容。但五斗米和太平道的恩恩怨怨,實在少有人能夠說地清楚。他當然早就知道,巴蜀之地原本就是五斗米的發源之地,而到如今,又變成了五斗米教的隱居之地。
苗人能在巴蜀站穩腳跟,和五斗米教暗中支持大有關係,而這三司,就可能是五斗米地教徒。想到這裡,蕭布衣忍不住的又望向了司徒,目光複雜。
司徒極其像他認識的一個人,但是他怎麼會斷臂?
大苗王淡然道:「我不知道。」
「你這也不知道,那也不知道,你活著還有何用?」司空怒聲道。他突然拿出個哨子,用力一吹,司馬、司徒都是臉色大變,頭頂上大汗淋淋,雖不見表情,可卻知極為痛苦。郎都察殺更是無法抵抗。緊握雙拳,丹巴九本來已近昏迷,聽到哨子聲響。慘叫一聲,竟然活生生的痛醒。
老四、史大奈雖亦是咬緊牙關,看神色卻比苗人好受很多。
場上對哨聲沒有反應的只有三人,一個是和司空一夥的骨力耶,一個是蕭布衣,第三人卻是大苗王!
司空放下哨子,寒聲道:「苗王。原來你沒有中七步蠱!方才不過是做作?」
苗王笑容滿是苦澀,「我雖老了,卻沒有糊塗,很多事情不知道,但是知道了這些事情,又如何不會防備呢?」
「你防備又能如何?」司空忍不住地向天梯那面望了一眼,他是用蠱高手,武功亦是不差,就算得知苗王並未中蠱,卻也全不畏懼。他最擔心的卻是天梯那面的祭祀和聖女。祭祀神鬼莫測,他不見得擋得住。但是讓他欣慰的是,自從他來到巴蜀後。祭祀就從未出現到天梯地這端!
「我防備了,當然不會中你的七步蠱。」大苗王淡淡道:「五斗米和太平道的恩恩怨怨,也該做了個了結。」
「你說了結就了結?你不過是苗王,你可不是鬼王!五斗米教地事情,可是由不得你來做主!」司空放聲長笑,聲動四壁。蕭布衣聽了。暗自心驚。他武功精湛,已從司空的笑聲聽出此人中氣十足,武功應是不差。
苗王望向了蕭布衣,嘴角突然帶了絲淡淡地笑,「我地確不是鬼王,可西梁王是!他若不是鬼王的話,我如何會放心和他七茶結盟?」
蕭布衣身軀微震,陡然想到當初裴蓓所言,暗自錯愕。裴蓓當初就說過。天機在某些道教中就被稱作鬼王。而鬼王本是死人,亦是道中托體宣揚道義之人。沒想到五斗米教信奉地竟然也是鬼王。而自己,恰恰就是已死之人!
他那一刻,終於明白,為何李靖最後肯讓他前來,李靖顯然也明白更多的事情。可很多時候,明白地不見得能解決,不明白的卻是暗自解開以往的恩怨。
司空冷冷道:「鬼王具不死之身,他算什麼東西,也能稱作是鬼王?」
苗王淡然道:「司空,你對西梁王還是一無所知,我不怪你。但你莫要忘記,鬼王所托之身,不懼蠱毒。」
「不懼蠱毒?」司空冷笑道:「你們莫要自欺欺人,你既然知道我會下蠱,自然會給他服食解蠱之物,你們聯手做戲,串通祭祀,說什麼大吉大利,撇棄關中,投靠東都太平道,要妄想將五斗米送入太平道的虎口,你騙得了別人,可是騙不了我!」
「這麼說,你是執迷不悟了?」大苗王挺直了身軀,那一刻,威嚴肅穆。
蕭布衣一旁見到,暗自驚凜,大苗王一直看起來都是老態龍鍾,誰又想得到,他一發威,宛若睡醒的雄獅般的危險。
司空見狀,也是忍不住的退後兩步,放聲長笑起來,「都說苗王用蠱,神鬼莫測,可三司因為遵從教令,一直不能領教,看起來,今日我終於大有眼福,可見苗王的端倪。」
司空全神戒備,大苗王卻是動作緩慢,從懷中掏出一小小的鐵弓,鐵弓真如其名,就算弓弦都是鐵絲所做,通體泛著青幽幽的光芒。
蕭布衣身經百戰,出生入死,可向來都是憑借武功取勝,今日見到苗王和司空之鬥,手段詭異古怪,端是匪夷所思,並非所有人都能見到這種對決,蕭布衣心中振奮,想要出手助苗王一臂之力,可又怕壞了苗人和五斗米教地規矩,見到苗王滿頭白髮,蕭布衣不由暗替苗王擔心。不過苗王自從出現以來,事事處理妥當,這一次,能否化險為夷?
司空見到鐵弓那一刻,臉色陡變道:「長安鐵弓怎麼會到了你手?」
大苗王輕歎聲道:「長安長安,長治久安,我持此弓,當不負此意。」他話音未落,已經撥動了弓弦,只聽得錚的一聲大響,蕭布衣還是不覺得什麼,司空卻是連退數步。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幽澗旁,只餘司空淒厲的喊叫,「一線牽?你給我下了一線牽?」
秦叔寶醒來地時候。眼角已有了淚痕。
他做了個稀奇古怪的夢,也是近年來,少有感覺酣暢淋漓的夢。他不記得上次如此熟睡是在什麼時候,醒來的時候,見到四周石壁森然聳立,再向上望過去,只見到半空一線。崖壁對峙,卻仍可見,淡青的天!
這是什麼地方?秦叔寶茫然地想,望著那一線天,很是陌生。他還沒有從夢境中醒轉,腦海中還是殘留地甜蜜。
他夢見,張將軍對他笑,他夢見,母親對他笑,他夢見。妻子對他笑。
他多久沒有這甜蜜的感覺了?
這是他生命中最重要地三個人,可都已離他而去!每次想起這三人的時候,他胸口就是針扎一樣的痛。這三人。無論哪個,他都肯用性命去維護。可是張將軍因為他死了,母親臨死前還受到他的欺騙,相濡以沫的妻子,只能見到他最後的一眼!
他自負英雄豪傑,但是害死將軍。欺騙了母親,甚至保護不了妻子,最重要的三個人都因他而死,他算什麼英雄豪傑?想到這裡地時候,秦叔寶只覺得胸口大痛,悶哼了一聲。他這時終於從殘存地甜蜜中清醒,回到了殘酷的現實之中。
叮叮噹噹地聲響傳來,宛若天籟清音,秦叔寶聽到聲響的時候。已經想起了雲水。
掙扎著坐起。順著叮噹的聲音望過去,見到雲水轉過了頭。秦叔寶陡然想起了處境的危機。急聲道:「這是什麼地方?」
「這裡很隱蔽。」雲水輕聲道:「李孝恭絕對找不到這裡。」
「這裡離絕情洞多遠。」秦叔寶焦急道。
「不遠,但是也絕對不近。」雲水還是很平靜。
秦叔寶掙扎想要站起,可是竟然覺得全身無力,不由有些駭然,「我……怎麼了?」雖經過太多的打擊,他第一次有種虛弱的感覺。
「你現在需要的是休息,而不是去報信。」雲水皺眉道。
秦叔寶喝道:「西梁王和你爺爺生死一線,我怎能歇息?」
雲水臉上沒有譏誚,只有憐憫,「秦叔寶,你這一輩子,從來都沒有為自己考慮過一分嗎?」
秦叔寶怔住,雲水尋常地一句話,在他腦海中卻是轟轟隆隆。
你這一輩子,從來沒有為自己考慮過一分嗎?這個問題,他真的從未想過。他這一輩子,為道義活著,為仁孝活著,為內疚活著,為贖罪活著,可他何曾為自己活過?
雲水本來聲音冰冷,見到秦叔寶拳頭握緊,輕聲道:「秦叔寶,你現在身中蠱毒,身負重傷。方纔那一弩,雖然沒有要了你的命,可弩箭中卻有蠱毒。」
秦叔寶向肩頭望過去,才發現肩頭地傷口早就被包紮好了,有些感謝道:「多謝你了。」
雲水微笑道:「你這般不顧性命的救我,我舉手之勞,何足道哉?蠱毒雖毒,可你體內有了七情蠱,你血液現在與眾不同,反倒化解了蠱毒,那一弩其實只能算是外傷了。」
秦叔寶自嘲道:「沒想到七情蠱還有這好處,可你能給我解釋下,為何我到現在還是四肢無力?」
雲水猶豫道:「多半是你流血過多,這才虛弱吧?」
秦叔寶臉色變冷道:「我只怕我又中了別的蠱毒。」
雲水臉色微變,「你的意思是?」
秦叔寶雙眸中寒光透出,「你方才說領路之時,到了我的前方。我只見到你不經意的一揮手,就有股薄薄地煙霧彈出,我吸到那個,這才暈倒在地。我只想問你,你為何要這樣做?」
他握緊了拳頭,只等一言不合就要打過去。西梁王、苗王現在十分的危險,他已心急如焚,卻從未想到過雲水在最不可能的時候對他暗算!
他不信,可理智告訴他,毒暈他的就是雲水!
望見秦叔寶冰冷的目光,雲水霍然站起,大聲道:「你真的聰明,不錯,是我毒暈了你,是我想要害你,是我在最關鍵的時候,不知道輕重!你是個大仁大義的英雄,我不過是個歹毒不明事理的小女子。我毒暈了你,把你帶到這裡,就是不想你去報信,你能把我如何?」
秦叔寶長吸一口氣,突然鬆開了拳頭,緩緩道:「郡主,我知道你是一番好意,我知道你怕我衝回去送死,這才救我到這裡。可是洞中一個是你地爺爺,一個是西梁王,我地兄弟,我怎能不救。我請你……解了我的毒,好不好?」
雲水突然熱淚盈眶,「你再這樣不顧自己,不到絕情洞就會斃命,難道這世上……你真地生無可戀?」
秦叔寶反倒怔住,半晌才道:「多謝郡主掛念,可我一定要去。」他說的斬釘截鐵,已憑無上的毅力站起來,向外走去。雲水卻是歎息了聲,「你不用去了,我可以告訴你,他們不會有危險。」
「你說什麼?」秦叔寶霍然回頭。
雲水淡然道:「你太小瞧我爺爺了,在這天底下,能算計他的人實在不多。你看望月峰沒有一個苗人守備,可你看到絕情洞外有只螞蟻嗎?」
秦叔寶略微思索,已然搖頭道:「好像沒有幾隻。」
「不是沒有幾隻,是一隻都沒有。」雲水嘴角帶著陰冷的笑,「我們素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可若是被人欺負到頭上,向來是不死不休。我告訴你吧,這十天內,我爺爺早就在望月峰下了七道禁制,不經過我爺爺的許可,妄自登峰者,沒有一個能活!這時候,李孝恭若還是埋伏在絕情洞外,只怕早就斃命。金蠶蠱他們能防,碧血他們能防,可苗王動手下的禁制,天底下,無一人能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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