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世充馬屁拍的登峰造極,楊廣只覺得此人忠心耿耿,才,居然罕見的拉著臣子的手道,「王愛卿,來,朕給你介紹另外一個忠心之人,以後你們一殿為臣,齊心協力的保朕的江山才好。」
他拉著王世充到了蕭布衣的面前,「王愛卿,這就是太僕少卿蕭布衣,也是王愛卿一樣……」
王世充臉上滿是詫異和誇張,「難道這位就是威震僕骨,揚威四方,武德殿騎射,文采,武藝無不精熟的蕭大人嗎?我是久仰大名,今日一見,才知道聖上慧眼識人,真的名不虛傳。」
蕭布衣才要謙虛下,見到人家話題一轉,又把功勞算到了楊廣的身上,和自己沒有什麼事情,拍馬屁的手段簡直是爐火純青,游刃有餘,準備的腹稿只好變化道:「王大人在江都破賊兵十萬,就算張大人也是不過如此,這樣看來,聖上提拔人才的能力就讓我等仰慕萬分。」
王世充目光閃爍,有了詫異,「蕭大人說的極是,我在江都之時,每念及聖上的英明,都是精神百倍,這才能奮勇殺賊。」
蕭布衣含笑道:「王大人忠君為國,那是我等自愧不如的。」
他適時的收手不再拍楊廣的馬屁,只是架不住王世充的諂媚如湧,那是真真的自愧不如。王世充搖頭道:「蕭大人此言差矣,群臣都是因為聖上的聖明,做起事來才是精神百倍。我們作為臣下,只是分工不同,所以效果看起來也就有了差別。但要說忠君之心,那沒有什麼自愧不如的說法。」
蕭布衣大為歎服道:「王大人所言極是。」
楊廣見到兩個忠心耿耿地朝臣,龍顏大悅,賜酒給二人,又賞了王世充不少金帛錢財,這才分君臣落座。楊廣問王世充些江都的事情。聽到王世充說的春回大地般。不由露出嚮往之意。喃喃自語道:「朕也有些日子沒有去江都了,不知道宣華可好。」
他自言自語的時候,流露出傷感,蕭布衣耳力甚強,聽到他在想念陳宣華,知道他並非做戲,倒是覺得以一個君王。如此念念不忘個逝去的女人,也算是難得了。
蕭布衣知道楊廣當晉王那刻,在江都時日甚久,對江南很有感情,再加上陳宣華埋骨在江都,所以江都這個地方對他而言,充滿了魅力。
宇文述一旁道:「王郡丞,這龍舟趕造一事如今做的如何?」
王世充露出為難之色道:「回大人。下官一直全力圍剿賊匪。這龍舟趕造一事,是歸江都宮監張衡所辦。」
「張衡嗎?」楊廣臉上露出不悅之色,「他最近瘦了沒有?」
「回聖上。張大人心寬體胖,最近發福了很多。」王世充畢恭畢敬道。
楊廣用力的一拍桌案,「朕讓他為朕分憂,他倒是好,竟然還是心寬體胖,看來一點不把朕的心思放在心上。」
王世充慌忙站起施禮道:「回聖上,微臣有一事不知當講不當講。」
「准講。」
「張大人人在江都之時,只說聖上一時不會再到江都,頻頻減少江都各宮地設備物品,說是要節儉為重,因此一事,在江都頗有聲望……」王世充欲言又止。
楊廣雙眉豎起,「他可是拿朕地天下收買人心嗎?」
王世充慌忙道:「微臣絕無此意。」
楊廣冷哼一聲,「王愛卿,朕知道你是忠心耿耿,可是這個張衡督辦不利,明日朕就削了他地官,把他拉到江都鬧市殺了他,看他還能不能收買人心。」
蕭布衣心中驚凜,知道楊廣喜怒無常,王世充身為江都郡丞,張衡是江都宮監,想必是二人平日多有糾葛,王世充這才借上京參他一本,張衡到底有沒有收買人心不得而知,只是這個楊廣只聽信一面之詞就要治張衡的死罪,那也是讓人心寒的事情。不過這個王世充深通阿諛奉承之術,心機也是深的,不動聲色除去對手,不言而喻,以後張衡一死,這人在江都就可以一手遮天了。
「聖上龍體要緊,」王世充打擊了對手後,誠惶誠恐的表情,「微臣本不想說,怕惹聖上生氣……」
「此事和王愛卿無關,」楊廣擺手道:「王愛卿不用自責。」
楊廣發怒過後,只是喝著杯中之酒,似乎想著什麼,福順殿開始有些不順,眾人也是跟著喝著悶酒。李世民本想為高士廉求情,可是見到楊廣暴怒,知道這個時候求情,無疑是極不明智的事情,不由心中暗罵王世充的無恥。
王世充達成心意,心滿意足,暗道張衡就算不死,也是扒了一層皮,以後江都還不是任由自己大權獨攬?不過來到東都之前,就已經聽說這個蕭布衣是聖上地紅人,本來以為毛頭小子,不足為懼,今日一見,居然看不穿他的心意,此人並不簡單,若是能夠拉攏那是最好。
「宇文卿家,你說今日有事要和朕說?」楊廣神色不定,突然道。
宇文述站起來,「回聖上,老臣的確有一事稟告。」
蕭布衣只以為他要為宇文化及求官,知道自己是抵擋不住,望了裴蘊一眼,發現他也是望著自己,緩緩搖頭,蕭布衣知道他讓自己莫要多事,索性只是喝著悶酒。
「宇文愛卿但說無妨。」
「老臣最近在東都聽到一流言,讓老臣很是惶恐,」宇文述四下望了眼,「老臣不敢隱瞞不報,卻又怕聖上聽了不悅。」
楊廣皺緊了眉頭,「到底是什麼流言?」
宇文述猶豫下,這才說道:「老臣還請聖上宣見一人,此人叫做安伽陀。本是道訓坊一方士。」
「宣。」楊廣不問緣由
點頭。
蕭布衣覺得有些奇怪,望了李玄霸一眼,見到他也是望著自己,眼中卻是有了憂愁。蕭布衣心中有種疑惑,只是因為楊廣和宇文述一問一答好像都有了默契般,宇文述要是想給兒子求官,和方士又有什麼關係?
方士在蕭布衣的印象中。就是那些遵崇神仙思想地人。沒事就是煉藥召鬼。行氣吐納之流,當然還可能裝神弄鬼,危言聳聽或者羽化成仙。蕭布衣認為成仙無稽,不過皇上多有信的,遠來說有秦始皇,如今看來,楊廣對這種人也不排斥。
安伽陀走進福順殿的時候。仙風道骨,三縷長髯頗為飄逸,見到楊廣只是稽手,並不下拜。楊廣不以為忤,扭頭望向宇文述,「宇文愛卿,你找此人上殿是何用意?」
宇文述恭聲道:「老臣只想說此流言已非老臣一人知曉,東都早就流傳開來。安伽陀。你把所聽來的說與聖上聽。」
安伽陀微微猶豫下,這才說道:「聖上,如今東都上空妖氣瀰漫。大街小巷都是妖言流傳……」
「到底是何妖言?」楊廣有了一絲不耐。
「這妖言只有六個字,那就是,」安伽陀頓了下道:「李氏當為天子!」
他此言一出,蕭布衣差點跳了起來,今日他才和李玄霸看了天書,天書就是這六個字,怎麼會在東都早就流傳開來?自己沒有說,李玄霸當然也不會說,難道又出來個天書?
李玄霸臉色微變,見到蕭布衣望向自己,滿是驚訝,搖頭不語,臉色凝重。
誰都知道以楊廣地心性,這六個字會帶來怎樣地一場災禍,當年隋文帝在時,為了鞏固皇位,不知道殺了多少舊臣,從宇文閥被他斬盡殺絕可見一斑。無論哪朝的皇帝,英明還是昏庸,但是遇到威脅王權的時候,都會毫不猶豫地下手扼殺潛在威脅地勢力,楊廣也是一樣!
楊廣聽到這六個字地時候眼角跳了下,半晌無語,眾人都是凜然,知道沉默後就是爆發。
「啪」的一聲大響,酒水四溢,楊廣已將金樽重重的摔在地上,怒聲道:「找董奇峰,司馬長安,獨孤機過來。」
薰奇峰是武侯府中將,掌管晝夜巡察,執捕奸匪的職責,司馬長安身為監門府的中將,主要掌管宮中禁衛和東都守衛之事,獨孤機卻是御衛府的中將,除了供御兵仗外,也負責東都護衛一事。這三人在東都或多或少都是有著護衛的職責,楊廣一找就是三人,顯然是雷霆震怒。
薰奇峰三人忐忑地來了福順殿,只覺得這個年是過不好了,聽到楊廣的厲聲質問,都是面面相覷。
獨孤機人長的瘦弱,和董奇峰年紀差不多大小,渾身上下卻是精力瀰漫,聽到楊廣責問,上前說道:「聖上,臣下失察,卻是不知道這謠言從何而來?」
楊廣冷笑道:「朕知道還用問你們?你們現在越來越不把朕放在眼中,薰奇峰捉賊不利,到現在都是找不到刺客何人,如今宇文將軍都說謠言散佈東都,你身為御衛府的中將,居然到現在還是不知?」
獨孤機惶惶而立,董奇峰上前一步道:「回聖上,微臣晝夜巡查,也是不知道謠言何處而來,還請聖上明察。如果傳播只限於幾個人的話,微臣這就去抓來問話。」
宇文述冷哼一聲,「董中將,你晝夜巡查,也是發生了刺殺李柱國一事,可見你的巡查也是有限。」
薰奇峰苦著臉不敢多言,司馬長安身材頎長,人在中年,緩步走上前道:「回聖上,微臣倒是聽聞了這個流言,而且有傳播氾濫之勢。」
眾人都是一愣,楊廣沉聲道:「看起來還是司馬愛卿忠心耿耿,可你既然知道有流言傳播,為何隱而不報?」
司馬長安不慌不忙道:「回聖上,愚民多有流言,微臣不是隱瞞不報,而是怕事事都是煩勞聖上,那非臣下所應做的事情。大隋分工明確,臣下負責東都護衛一事,本以為這是小事,消弭於萌芽之中就好,是以臣下已經抓了散佈流言之人,嚴加拷問。務求追查出源頭所在。」
宇文述一旁冷笑道:「這麼說源頭還是沒有查到了?司馬中將,你可知道,就是因為你的擅自做主,如今鬧地東都人心惶惶?」
楊廣擺擺手道:「宇文愛卿,司馬所說地也有道理,既然他已經著手,朕就讓他追查下去,董奇峰。獨孤機。你們二人務要全力協助司馬長安追查此事。不得有誤,退下吧。」
三中將聽令退下,宇文述卻是不解道:「聖上,三中將失察之罪可以不治,但我覺得空穴來風,未必無因,還請聖上勿要對謠言等閒視之。」
「那依你之意呢?」楊廣皺眉道。
「老臣只為聖上著想。特意找到方士安伽陀,」宇文述鄭重道:「他說此次關係到大隋的命數,絕對不可等閒視之。」
他看起來有些危言聳聽,楊廣聽了也是臉色凝重起來,「安伽陀,你的意下如何?」
「回聖上,我覺得李氏當為天子地口號十分蠱惑人心,難免不讓天下李姓者蠢蠢欲動。我這十數日來夜夜觀測天象。發現紫微帝星雖是群星環拱,左輔,右弼均有助力。紫微帝星對四殺制化固然不差,可三日之前,帝座之旁突現一妖星,光芒迥乎尋常,甚至有壓抑帝星光芒之格,聖上若不小心化解,只怕妖星欺主,難免四殺並照……」
「大膽,你敢詛咒聖上嗎?」宇文述急聲喝道:「安伽陀,四殺並照乃說無道之君,你竟然用此來形容聖上,實在其心可誅。」
安伽陀慌忙道:「回聖上,四殺並照並非
道之君,當初漢高祖白登之圍前日,也是顯四殺並照以我絕非有污蔑聖上之意。」
楊廣擺擺手道:「你說下去。」
「謝聖上。」安伽陀舒了口長氣,繼續道:「古人有雲,夫病已成而後藥之,亂已成而後治之,譬猶渴而穿井,斗而鑄錐,不亦晚乎。這就是說什麼事情,未萌芽之前來治那是最好,若是晚了來治,只怕要頗費周折……」
「那你的意思呢?」楊廣皺眉問道。
「如果依我的看法,」安伽陀長吸一口氣道:「為大隋江山著想,請聖上盡誅天下凡李姓者!」
福順殿一陣死一般地靜寂,李世民眼中露出駭然之色,李玄霸以手帕摀住了嘴,居然沒有咳出聲來。他只怕自己萬一咳了出來,就會被聖上記得他也姓李,他就算死了也無所謂,畢竟他還有不過一年地光景,可若是聖上真地聽了安伽陀的言論,李家上上下下可是有了大難!
蕭布衣不能不感慨君威無限,才有古往今來那麼多冤假錯案的產生,楊廣雖然狂躁,但最少目前還是掌握著生殺大權,他要是讓誰死的話,那人不死也要扒層皮。這裡沒有任何道理可言,只是看君王一已的心意!
安伽陀說完一切後,倒是安之若素,彷彿這裡和他沒有什麼事情,楊廣卻是臉色陰沉的沉思不語,過了良久,抬起頭來的時候,突然爆發出一陣狂笑。
眾人都是心下驚凜,以為楊廣就要宣佈個駭人聽聞地旨意,殺光天下的李姓之人。這雖然是難以想像,可是天威難測,楊廣的心意卻比天威還要難測!
「殺光天下之李姓者?」楊廣大笑了起來,在高位上前仰後合,半晌臉上一扳,「滑稽,滑天下之大稽!朕乃一代明君,當誇三皇,超五帝,下視商周,使萬世不可及,若是聽信你的一面之詞,就要殺盡天下李姓之人,那比起桀紂又有什麼區別?蠢不可及,一派胡言,退下!」
「聖上!」安伽陀急聲道:「聖上,我乃一片苦心,只請聖上明鑒,莫要一時的婦人之仁,誤了天下江山。」
楊廣冷哼一聲,霍然站起道:「一片苦心?你既然夜觀天相,知曉天命,那想必無所不知的?」
安伽陀微愕,「聖上,我不敢說是無所不知……」
「你如果真的預測神准,朕來問你,」楊廣手扶桌案,冷冷笑道:「你預測自己何日會死?」
眾人見到楊廣怒容滿面,隱有殺機,除了李世民李玄霸外,倒都有些為這個安伽陀的腦袋擔心,當然李世民恨不得這個安伽陀早死。他也是聰明之人,知道楊廣這麼一問,那是大有深意,這個安伽陀若是說自己過幾年死地話,多半當下就會被楊廣砍了腦袋,那預測就是大大地不准,可他當然也不會說自己馬上會死,如此一來。命不由己。這個安伽陀還沒有害盡李姓之人的時候。只怕自己先是腦袋不保。
安伽陀倒還是鎮靜,臉上一絲苦笑,「回聖上,這命學一說頗為玄妙,並非單獨推算可定……」
「那什麼可定?難道是別人的性命嗎?」楊廣淡淡道。
安伽陀左手掐個念訣,目露沉思之意,算了半晌。臉色突然有些蒼白,「回聖上,我已算出自己地命數,只怕對聖上不恭。」
「你但說無妨,朕倒想看看你算的准或不准。」楊廣嘴角露出一絲冷酷的笑意。
安伽陀微笑道:「我本為大隋江山著想,如今洩露了天機,已經折損了陽壽,人終有一死。只是早晚問題。不足為憾。如今我已算定,自己是在聖上百年之後的前三年三月三日必死!」
楊廣愣住,蕭布衣一旁都是冷眼旁觀。看著這出千百年來反覆出演地宮廷鬧劇,聽到安伽陀如此算命地時候,也是忍不住地佩服,知道他的命暫且算是保住了。只因為楊廣犯不著為了和他鬥氣給自己添晦氣,他若是當殿殺了安伽陀,那不是詛咒自己三年三月三日後必死?
如今大業十一年,過了三年也就是大業十四年,蕭布衣想到這裡的時候心中突然震撼莫名,好像楊廣真的是那時候死的,可若是他是那時候死了,難道說安伽陀今日必死無疑?或者這個安伽陀真的有點本事,居然能算出自己的生死?
楊廣臉色陰沉不定,良久才是微笑起來,「准也不准姑且不說,但如今新年,萬物復甦,朕不想殺人,來人,賜安伽陀帛十匹,至於其他地,容後再說。」
安伽陀退下後,楊廣也是索然無味,對於王世充的馬屁聽起來也沒有了多少的興趣,眾人都是提心吊膽的想著李氏當為天子幾個字,如同脖子上懸著利劍般。
等到楊廣說散了的時候,眾人都是如同得了大赦般,舒了一口長氣,出了福順殿後,這才感覺到喘氣開始有些順暢。李世民和李玄霸都是沒有了興趣,知道憑聖上的反覆無常,說不定哪天想起李氏當為天子幾個字的時候,起了殺心,顧不得高士廉,李家還是及早準備應對的好。
蕭布衣和李玄霸分手,想要回轉太僕府,王世充不知從哪裡冒了出來,一把拉住蕭布衣,熱情洋溢道:「蕭大人,我來到東都想見地只有兩個人,你猜猜是哪兩個?」
蕭布衣心道你還挺天真,和我玩這種遊戲,「王大人想見地第一個人當然就是聖上了。」
「蕭大人大才,一猜就中。」王世充滿面的欽佩。他身材高大,金髮碧眼,頭髮也是捲曲,再加上一個大鷹鉤鼻子,配上滿臉的笑容,讓蕭布衣忍不住想起了他那個時代地寵物狗。
蕭布衣現在對聰明天
的都有了免疫力,知道自己很是拉風,如同黑暗中的樣,總能被人發現光亮之處,「這第二個想見的人,王大人總不會說是想見我吧?」
王世充哈哈大笑起來,沒有拘束的拍拍蕭布衣的肩頭,「別人都說蕭大人聰明,我還不信,今日一見,才知道聞名不如見面。」
蕭布衣大為詫異,「我和王大人好像初次見面,不知道王大人為什麼想要見我?」
他以為王世充又會說什麼僕骨四方,這段日子,他不經意撈的資本很是雄厚,很長的一段時間都可以拿出來賣弄下,沒有想到王世充微笑道:「蕭大人聰明如斯,難道忘記我姓什麼?」
「你當然姓王。」蕭布衣話一出口,恍然大悟道:「莫非王大人和江南王家有什麼淵源?」
「蕭大人果然聰明,只要提示下,居然又猜中了。」王世充大為欽佩的表情。
蕭布衣臉上有些高興的樣子,卻是心中警惕。王世充看似熱情,可他總覺得這人不很地道,單說張衡一事,就知道這老小子是明裡掏心窩。暗地捅刀子的類型。不過他和王家畢竟有過瓜葛,順著話題說道:「王大人現在想必在王家眾望所歸,如今身為江都郡丞,也算是衣錦還鄉了。」
「衣錦還鄉?」王世充眼中露出頗為諷刺地神色,「蕭大人想必還不知道我的出身。」
蕭布衣對王世充知道的確不多,邊行邊問道:「我對王大人的確所知無多。」
王世充嘴角一絲冷澀的笑,「我其實是個雜種,蕭大人從外貌就能看的出來了。」
蕭布衣雖然看的出來。卻沒有想到王世充初次見面就是直言不諱。只好道:「英雄不論出身。世人不分貴賤,王大人不用妄自菲薄的。」
王世充眼中露出詫異,半晌才道:「蕭大人不但極為睿智,見識也是不凡。我以為以蕭大人年紀輕輕,坐到如此地高位,難免桀驁不馴,意氣風發。沒有想到蕭大人居然謙遜如此,實屬罕見。」
蕭布衣笑笑,「王大人莫要捧我了,王大人就算出身卑微,我也強不到哪裡,只有像大人這樣憑借真實本事坐到高位之人,才是我真心欽佩地。」
王世充大搖其頭,卻是讚歎不已。「都說連聖上都把蕭大人引為知己。我還不信,可是和蕭大人只是說了幾句,就覺得蕭大人深知別人地心思。我都想把蕭大人引為知己了。」他和蕭布衣態度甚為親熱,又說道:「我本姓支,出身西域,後來徙居到中原,我父親早早的死了,我母親因為長的還不差,就改嫁給同城的王粲做個小妾……」
蕭布衣聽他說及王粲的時候,聲音中不帶有什麼感情,知道王粲不見得對他好,也就養成這人生性涼薄的性格。
「我長的怪異,蕭大人雖然沒有鄙夷,可是我自小就是被人罵成是雜種,」王世充淡淡道:「我性格不好,誰罵我雜種地,我就算打不過,也要拚命去打,頭破血流的在所不惜,後來打的多了才悲哀的發現,就算我如何打倒了別人,或許別人打倒了我,都是不能改變在人心中的印象,蕭大人不以我身份為異,你自己或許還不覺得什麼,卻不知道在我眼中,已經和那幫俗物有了天壤之別。」
蕭布衣沒有想到一句安慰話居然有這個效果,暗道好人有好報的。
「我的後爹本來不喜歡我,不過見到我拳頭夠硬,也就多少改變了對我的看法。他開始讓我讀書,我這才開始改變身份,先是在先帝時期做個翊衛,後來以軍功拜儀同,又轉兵部員外郎,每次打仗都是不要命地,這才坐到如今地位置,屈指算來,也就數十年。」
蕭布衣對這人倒是肅然起敬,「還不知道大人有這等坎坷的經歷,實在讓人欽佩。」
「其實我想說的不是這些,」王世充突然笑了起來,「我這人數十年才做到如今地位置,不過是官從五品,可是蕭大人短短的數月,竟然坐到了四品的位置,這怎能不讓我唏噓不已?」
蕭布衣笑容發苦,心想難道這位是算賬來的?不過他說的也是實情,王世充竭盡心力數十年才到了如今的地位,反倒不如他個初出茅廬的年輕人,心懷不忿也是正常,只是眼下說什麼都變成了譏諷,蕭布衣唯有沉默。
王世充卻是用手重重拍拍蕭布衣的肩頭,沉聲道:「這說明了什麼?這說明蕭大人你比我聰明太多,我王世充除了聖上,最佩服的就是聰明人,我事後聽元昆說了大人在僕骨的事跡,那是千軍萬馬之中擒得賊首,保護可敦,提著腦袋做事,這樣的功勞,不要說做個太僕少卿,就算大將軍都是能夠做得。蕭大人雖然比我小上很多,可是我王世充服你,蕭大人見我參了張衡一本想必覺得我是卑鄙小人,我承認,我就是卑鄙小人,那小子仗著手上有權,取了宮中之物收於囊中,比我還要卑鄙,我是無論如何都要踩他一腳,可蕭大人這種憑借真本事上來的人,我王世充已經把大人看成是真朋友,硬漢子。只要大人說一句,只要不和朝律衝突,我是火裡水裡都是去得!」
蕭布衣這才愕然,真的搞不懂這個王世充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他是真心的欽佩自己,抑或是耍一些手段博取自己的信任?只是這世上偽君子不少,這個王世充倒是可以算得上個真小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