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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一一一節 狗血詩人驚四座 文 / 墨武

.    靖和蕭布衣寒暄片刻,先把門板裝上,有些訕訕道:家嫂子方才從門口見到你,對我說得罪了個無賴,現在找上門來,我這才在門上做了點門道,一拍即倒,希望你不要見怪。」

    蕭布衣見到他的大門的確有些特別,又見到滿院子的木匠活,有個東西好似羅掌櫃帶來的鼓風機,不由道:「原來李大哥這般心靈手巧。」

    紅拂女哼了一聲,「心靈手巧有什麼用,可能養家餬口嗎?」她不理蕭布衣,逕直走入大堂,坐了下來,端起了飯碗,說了句,「布衣呀,真不好意思,家裡只準備了兩人的飯菜。」

    李靖臉色微沉,不等說話,蕭布衣慌忙道:「我正好吃完飯趕到,倒是不餓。」

    紅拂女只是管著自己在吃,不再言語,氣氛多少有些尷尬。

    李靖問道:「兄弟你怎麼到了東都?」

    蕭布衣看了紅拂女一眼,心想她多半以為自己來混吃混喝,所以不喜。如此一來,反倒不想把奉旨來京的事情說出,「我只是想到東都看看有什麼出路。」

    「洛陽米貴,白居不易呀。」紅拂女不鹹不淡的說了一句。

    她不知道自己不經意的做了個大預言,扯出了白居易,只是盤算怎麼轟走這個蕭布衣。多個人多雙筷子,家裡不寬裕,她又不大方,要是來個親戚都在這住上一段日子。那還不把她吃窮?

    蕭布衣微笑道:「我現在居住在玉雞坊地高昇客棧,今日出來本沒想遇到大哥大嫂,兩手空空過來拜訪,倒讓你們見笑。」

    「高昇客棧?」李靖皺了下眉頭,「那個地方並不便宜,每天住客棧那也要不少錢的。如果兄弟準備在東都住的日子長的話,不妨先搬到這裡住下,也能省上一筆開銷。」

    紅拂女有些黑臉,霍然站起,向門外走去,李靖不解道:「紅拂,你去哪裡?」

    「我吃飽了,出去走走。」紅拂女不冷不熱道。

    「那你先幫我和兄弟沽點酒回來。」李靖揚聲道。

    紅拂女快走到門口。逃命一樣,聽到李靖的吩咐霍然折回,伸手到了李靖面前,「打酒的錢呢?」

    李靖用手搔頭,有些尷尬,不等回答,紅拂女已經連珠炮般地發問,「又是先賒賬是吧?你那點俸祿也就夠養家餬口,來個朋友你就接待,管吃管喝。就算咱家有座金山我怕也不夠的。如今家裡早就入不敷出,要不是我精打細算,門口的那株大槐樹說不定都要砍了拿去賣了。本來家貧,又來了月光這個祖宗,只准看不能騎,天天讓我伺候的頭痛。還和你搶酒喝,又要吃上好的草料豆子,你再喝酒,再請朋友,再把這馬兒餵上個一段時間,我只怕過幾天我只有把自己賣了才夠你的大方!」

    她嘮嘮叨叨,看似訓斥李靖,實際上卻是說給蕭布衣聽。只希望他臉皮稍薄,聽了早早的走人。她一嫁就是十年,或者可以守著李靖,但是實在不想和他一塊守著他的朋友!

    陡然間紅拂女地手掌上放了塊碎銀。紅拂女扭頭望過去,發現蕭布衣微笑望著自己,

    紅拂女銀子在手,冷哼一聲,走出了大院,心道這小子光棍一根,不當家不知道柴米貴。見到紅拂女遠走,李靖搖搖頭,緩緩坐了下來,苦笑道:「家裡閒事,倒讓兄弟見笑。」

    蕭布衣寬慰道:「大哥,大嫂不過是顧家而已,性格直爽些也沒有什麼。」

    他因為虯髯客和風塵三俠的緣故,倒和李靖親近了很多,再加上李靖比他實在大了不少,說是他大叔都差不多,這聲大哥叫的倒是心甘情願。只是見證了這段千古傳誦的愛情故事,蕭布衣唯有苦笑。轉念一想,卻又釋然,什麼王子青蛙,灰姑娘白雪公主的故事,也就是講到婚前,等到婚後柴米油鹽醬醋茶的一擺,再浪漫的故事也會被打回到原型,眼下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都說一個成功男人的背後總有個女人,李靖有紅拂女不停的敲打,看來想不成功都難。

    只是眼下看來,李靖離威風八面地衛國公還差的太遠,從他家裡的擺設和穿著來看,日子也是過的拮据。只怕李靖尷尬,蕭布衣岔開話題,「大哥,大嫂說什麼月光搶酒喝又是怎麼回事?」

    李靖笑了起來,眼中很是溫暖,起身道:「兄弟跟我來。」

    他這一笑讓人如沐春風,和在紅拂女面前表現截然不同,蕭布衣不解其意,只是跟著他走出了大堂。李靖帶他先到了柴房,拿出一個罈子道:「這東西還是我省下來的。」他帶著蕭布衣到了後院的馬廄,不等近前,就聽到月光長嘶不已,李靖微笑著倒了半罈子酒在馬槽裡面。罈子開封,香氣四溢,裡面裝地居然還是美酒。

    月光又是一聲輕嘶,不再理會蕭布衣,先去喝酒,轉瞬喝完了半罈子酒,長嘶不已,頗為愉悅。

    李靖馴馬倒也有一套,輕輕的撫著月光的鬃毛,歎息道:「我一生也算是閱馬無數,似月光如此神俊之馬,我是頭一回見到。如此看來,倒讓大哥和蕭兄弟你費心了。」

    蕭布衣見到月光竟然能喝酒,而且還像個酒鬼,已經很是詫異,聽到李靖一番話後,有些愕然,「李大哥何出此言?」

    李靖嘿嘿笑道,「大哥把月光送過來之時,已經對我說過,說馬兒雖然算是他的,卻是蕭兄弟你擒得轉送給他,若論馬術,這點他不如你,也不知對也不對?」

    蕭布衣對虯髯客只有讚歎。他來到這裡,一直不說自己才是月光地主人,只怕折了虯髯客的面子,沒有想到虯髯客胸懷磊落,對此倒是直言不諱。

    「張大哥說的不錯,不過我也是僥倖為之。」

    「僥倖為之?」李靖又是笑笑。重重的拍了下蕭布衣地肩頭,「大哥他從榆林追到紫河,以他無上身手都是不能擒得月光,兄弟未免太過僥倖!」

    蕭布衣含笑不語。

    李靖歎息道:「其實我見兄弟第一眼,就知道兄弟絕非池中之物,風雲際會之日就是兄弟這種人傑的成龍之時。大丈夫若遇主逢時,必當立功立事,以取富貴。為兄等了多年,心卻慢慢淡了。當日我和紅拂成親之日,張大哥就說我能成大器,終有一日會以千里

    馳騁疆場,揚名天下。紅拂當時說要送千里馬可以,貨真價實地千里馬,可別用一般的糊弄。沒有想到過了將近十年,大哥對這一諾居然念念不忘,這次來到東都,不過是為了還當年地一個諾言。」

    蕭布衣心中激盪。暗想豪傑千金一諾,虯髯客顯然就是這種豪傑,「張大哥現在何處?」

    「他把月光送給我後,就已經南下。」李靖若有失落,「我現在哪有什麼機會馳騁疆場,他把月光送給我實在是大大的錯事。他說去吉州寺尋訪道信高僧。現在估計已經遠在千里之外。」

    蕭布衣笑了起來,「大丈夫志在四方,我信張大哥識人之能,我也相信李大哥定能成就一番事業。」

    李靖微微苦笑,伸手一指四周,「我在官場起起伏伏,目前官不過六品,更是因為得罪朝廷貴人。如今降為駕部員外郎,只為從六品。你大嫂當初跟我,只以為我會有什麼出息,沒有想到我十年如一日。也是汗顏。」

    蕭布衣笑道:「丈夫當求問心無愧,能忍能申方為英雄,李大哥莫要灰心,我賭你十年之內必定名揚天下,不知道你可否敢賭?」

    —

    李靖微愕,搖頭道:「就算我那當家的對我都沒有了信心,兄弟倒是自信。」

    蕭布衣含笑道:「在下相馬不錯,相人也准,李大哥只要記住兄弟這番話即可。」

    李靖精神一振,「什麼李大哥,李二哥的,兄弟見外,你既然和大哥結為兄弟,那就是我的兄弟,不如你我今日結拜,也不枉相識一場。」

    蕭布衣心中激盪,大笑道:「兄弟正有此意,不知是否要去買些香爐蠟燭來?」

    李靖笑著搖頭,「兄弟之交默契在心,搞那麼多形勢何用?大哥說他早就認了你這個兄弟,只是忘記和你說及結拜的事情,他也有這個心意,這次由我來補過。」

    蕭布衣拍掌大笑,「如此最好。」

    「只是這稱呼看起來早定。」李靖笑道:「大哥最為年長,我是多活了幾歲……」

    「你是二哥,張大哥老大就好。」蕭布衣笑道:「只望你們不嫌棄我這老三。」

    他說這話倒是事出有因,蕭布衣畢竟默默無聞,而虯髯客和李靖都是歷史響噹噹地人物。李靖卻是搖頭,「兄弟結交,何來嫌棄一說,只憑這句,就是該罰酒一碗。」

    二人對酒喝了一碗,李靖再晃晃酒罈子發現已經沒酒,苦笑和蕭布衣回了大堂,苦候紅拂女不至,不知道她是去買酒還是釀酒。

    蕭布衣對酒倒是可有可無,沉聲問道:「一直聽二哥說是什麼駕部員外郎,不知道是個什麼官?」

    李靖苦笑道:「不過是個馬官,主要調度東都車乘,以及掌管天下之傳、驛、廄、牧官私馬、牛、維畜之簿籍,雜七雜八,不勝其煩。」

    見到蕭布衣目瞪口呆的樣子,李靖尷尬道:「為兄官階不大,掌管的事情低卑,倒讓兄弟見笑。」

    蕭布衣連連搖頭,突然問,「那二哥可認識宇文化及?」

    「他是太僕少卿,和我所屬有些差別,但是聯繫極大,可以算是我的上司,我如何不認得。」李靖笑了起來,突然有些奇怪問道:「兄弟難道也認得宇文化及?」

    蕭布衣臉色發苦,只能說巧。他一心販馬,卻從來沒有想過,聞名天下的李靖和宇文化及居然都是自己地同行。聽說宇文化及是個弼馬溫的時候。他還好笑,可知道李靖也是如此,只能感慨造化弄人了。

    「我識得是識得,不過宇文化及恨不得要吃了我。」蕭布衣搖頭道:「看來兄弟倒要和二哥劃清界限才好,不然連累了二哥,那是大大的不妙。」

    李靖歎息道:「我們既然是兄弟。你又是大哥極為讚賞之人,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兄弟之間,命都可以不要,官位算得了什麼。兄弟你先說說到底什麼事,我們看看能不能化解。」

    他說地平淡,但是口氣堅定不容置疑,當初怕老婆地形象早從蕭布衣腦海中抹去,蕭布衣感動莫名。於是把馬邑的事情大體說了下。

    「兄弟真的是土匪出身?」李靖問道。

    蕭布衣沉吟片刻,並不避諱道:「的確如此。」他第一次就對李靖如此交心,只是信得著自己和虯髯客的判斷。

    李靖果然不以蕭布衣身份為異,也沒有大義滅親,微笑道:「以三弟地性格,就算是土匪,也絕非宇文化及說的什麼姦殺擄掠的土匪,怎麼說也是替天行道才好。」

    二人都是笑,知道彼此胸中並沒有什麼身份地位之分,李靖又道:「宇文化及這人。眥必報,極為量小,這下兄弟倒也麻煩。只是此人並無大才,迫不及待告你也算敗招。如果穩妥起見,你倒應該讓山寨換個地方。」

    蕭布衣點頭,「這個兄弟倒也考慮到。早讓人有了佈置。」

    「如此最好,」李靖沉吟道:「宇文化及現在不在東都,他和梁子玄梁師都交情甚好,他老子宇文述和裴閥一向不和,如今刻意害你,我想多半是因為閥門相鬥地緣故?」

    蕭布衣搖頭道:「我和他頭次見面,對此一無所知。」

    等聽到蕭布衣被裴閥舉薦後接旨到的東都,而且有意開闢天下第一牧場的時候。李靖愕然半晌才道:「兄弟怎不早說這些事情?」

    蕭布衣不解道:「我知二哥雖不得志,絕非攀龍附鳳之輩,不然以你之才,何須到現在還不過是個員外郎的位置。既然如此。說與不說,又有什麼干係?」

    李靖眼中閃動睿智的光芒,微笑道:「你若是早說,我們也早就喝到酒了。」

    蕭布衣隨即恍然,歎息道:「二哥氣量絕非等閒。」李靖是說紅拂女頗為勢利,要知道蕭布衣有裴閥罩著和皇帝地另眼相看,絕非眼下的這種態度。他們夫婦多年,對彼此如何不知根知底,別人或許覺得紅拂女不可理喻,李靖卻還和她一起,一方面固然是感情深厚,另一方面卻是因為大丈夫不與小女子一般見識的緣故。

    李靖沉吟道:「酒不酒的暫且不說,不過你既然是裴閥舉薦到了東都,想必他們也有安排,你一切小心就好,為兄也盡力打探下消息,宇文化及如果到了東都,我立刻通知你小心

    蕭布衣突然想起一事,「二哥說得罪了貴人,可是得罪了宇文化及?」

    李靖苦笑,「不是他,為兄我掌管事雜,只知道秉公辦事,難免得罪他人,兄弟你顧及自己就好。」

    蕭布衣看天色不早,已然起身道:「天色不早,我要早早地回去,避免麻煩。」

    李靖起身道:「既然如此,我也不留你,兄弟得到聖上地召見,可聖上不知何時才到,說不準要過年才到。」

    蕭布衣瞠目,「現在不過入冬,難道要等那麼久?」

    「聖上隨心所欲,又有哪個能管到?只是他喜新都厭舊城,大多時候除了巡遊就是居住東都,遲早會來,兄弟這點倒可放心,只是不知道他來的確切的時日,兄弟你盤纏可夠用?」李靖沉思道。

    蕭布衣聽到李靖說的和黃舍人大同小異,心中稍定,「盤纏儘是夠用,二哥大可放心。」

    「我如今的衙署辦公的地方就在思恭坊。」李靖稍微指點了下路徑,壓低了聲音,「兄弟如果找我,只要去那裡提我名字就好。」

    蕭布衣拱手微笑話別,走了幾步,回頭望見李靖還在望著自己,揮揮手後,大踏步離去。走出尋善坊出口地時候。忍不住扭頭望了眼,見到李靖寬厚的背影略帶寂寞,心中不知什麼滋味。陡然間一道紅影竄了過來,跟隨李靖進了大宅,蕭布衣眼尖,識得是紅拂女。啞然失笑。

    知道紅拂女多半不喜自己留宿,這才守在門外,遲遲不歸,見到自己離去,這才回轉大宅,好在自己識相,早早的出門,不然紅拂女多半要在外邊過夜才行。

    出了尋善坊。兵士倒還記得他,點頭微笑。蕭布衣還以微笑,見到天色已晚,大踏步的前行,自從得到虯髯客傳授的易筋經後,蕭布衣吃飯,走路,打坐,休息可以說是無處不在練功。易筋經在於意守,不強求姿勢。所以蕭布衣回轉馬邑的途中,南下到洛陽地時候,無一刻沒有練功,如今雖不過幾個月,卻是大有成效。

    他大步之下,體內氣息流暢。感覺輕飄飄的就要飛起來,壓住了勢頭,放緩了腳步,蕭布衣不想讓路人側目,心有喜意。

    過了中橋到了洛水北面,蕭布衣下意識地望了河面一眼,轉瞬曬然。他記得船娘船裂,這會兒不知道怎樣。想起她姐弟相依為命,蕭布衣暗自搖頭。如今東都雖然歌舞昇平,可從馬邑到洛陽的一段路程可是饑民多多,任誰也管不了許多。相比之下,這姐弟寄身洛陽也算有個棲居之處,只能能安穩多久,那就是沒人知道的事情。

    到了玉雞坊的高昇客棧,蕭布衣才進前堂,掌櫃地已經迎了上來道:「蕭公子,有人找你?」

    掌櫃的識人無數,蕭布衣雖是布衣,可讓宮中舍人帶來地,絕非簡單的布衣,是以草民也就變成了公子。

    「是誰,在哪裡?」蕭布衣問。

    掌櫃搖頭,「不知道,那人瘦瘦小小,兩撇小鬍子。」

    蕭布衣一聽就想起了貝培,自從賴三被毒死後,蕭布衣就沒有見過貝培,雖然高士清沒說,可蕭布衣對於是貝培毒死賴三一事確信不疑。一方面感謝高士清援手的同時,蕭布衣也凜然裴閥的算無遺策和消息靈通,剷除事端未萌芽之時才是最高明的手段,宇文化及自以為聰明,這麼說他的舉動早落入高士清的眼中?

    「他說找你,我說你出去了。」掌櫃的嘮嘮叨叨,「然後他就走了,會不會是那面找你?」

    蕭布衣見到他指向西北,知道是說西北角坐落的紫微城,也就是指聖上召見,搖頭道:「應該是我的一個朋友。」

    「那倒沒有看出,蕭公子這麼和氣,你地朋友可比你傲氣許多。」掌櫃搖頭道。

    蕭布衣知道掌櫃說的客氣,貝培這種人,拒人千里,掌櫃不說討厭已經是很給他面子。

    「他留話沒有?」蕭布衣問道。

    「沒有。」掌櫃搖頭,「他聽說你不在,就走了,話都不願多說一句的樣子,我本來想問問他找你什麼事情……」

    蕭布衣哦了一聲,謝過掌櫃的嘮叨,回到了客房。隨意用了點飯菜,蕭布衣趁奔走的愜意盤膝打坐調息。

    不知過了多久,蕭布衣霍然睜開雙目,雙腿只是輕輕一蹬,人已高高躍起,虛掌做刀,一招向前劈出,不等手掌劈實,早早的手隱肋下,腳尖輕點,不等落下,右腿空中凌厲一掃,一道勁風橫出,熄滅了不遠處地***。

    蕭布衣落在地上,輕飄飄的無聲無息,只覺得體內精力充沛,事無不可為。

    他這一招使出,不但躍出的高度超乎了想像,完成了刀譜上的那招,而且稍作變化,就算手中沒有單刀也能以拳腳取勝,到這一刻他才明白尉遲恭臨走時的叮囑。尉遲恭讓他別出機杼,不為刀法約束,所以只教他刀法基本道理,只希望他就算無刀同樣可以克敵。如果按照正常的發展,他大約要數年才有所成,只是習練易筋經數月,看來進展神速非常,如果以今日的武功,當初就算碰到陸安右追殺,想必也不用躲的那麼狼狽。

    又把招式熟練地練習百遍之多,每多一次,蕭布衣就能體會到這招刀法中細節的深意,以前恍惚不明的地方雖有尉遲恭註釋,畢竟無法做到,感覺不出精妙,這下他力有能及,加上對敵百戰。已經領悟到更多地變化精要。

    這一招練下來,足足一兩個時辰,蕭布衣室內騰挪,變化無窮,也不感覺到乏累。等到招式熟練後,又開始習練易筋經。只是坐在床榻之上地時候。想起今日見到的李靖和紅拂女,嘴角露出一抹微笑,轉瞬又想到宇文化及和梁子玄,蕭布衣只能搖頭。盤膝靜坐,片刻之後,已由極動到了極靜,不多久的功夫,蕭布衣已經進入靈台清明。人我兩忘的境界……

    ***

    東都商家雲集,交易主要在三市進行,三市分佈在東都的西,北,南三面,佔大同,通遠,豐都三坊之地,可謂異常地繁華。

    南市豐都很大,以一坊之名佔了兩坊之地。是東都城內最大的一市。通常古代的市都是主縱橫街道各二,呈『井』字形,市井一說也是從這裡流傳開來。而南市豐都卻是幹道縱橫各三,每面三門,可見

    蕭布衣此刻正坐在一個酒樓喝茶賞景,盤算著一會兒到李靖那裡要帶什麼東西過去。

    李靖當然無所謂禮物。讓蕭布衣對李家望而卻步的是紅拂女。蕭布衣自從碰到李靖後,這段日子他是專心習武,也沒有出門。

    天氣一天冷似一天,可他的衣服倒還單薄。自從習練易筋經以來,他發現自己雖然做不到寒暑不侵,卻也能適應天氣的變化,這和他那個時代的冬泳者一個道理,練的多了。身體地抵抗能力自然增加,可他如果走到街巷上還是穿著如此單薄,就如冬泳者光著身子在雪地跑一樣,雖然自得其樂。卻是讓外人詫異的事情。

    蕭布衣來到南市,就是想做兩身衣服,然後再買點禮物去找李靖聊聊天。

    他來到了東都轉瞬半月有餘,皇帝楊廣還是沒有要來的跡象,這讓蕭布衣不知道如何是好,只能去李靖那裡轉轉,這裡他是人生地不熟,李靖怎麼說也是他的二哥,可以去投奔。好在以他來看,李靖也實在很閒,所以他倒不虞打擾李靖的衛國大計。

    憑欄望下去,市內清渠縱橫,船馬如流,重樓延閣,榆柳輝映,景色秀美中帶著繁忙,只憑這市內的熱鬧,烽火硝煙好像並不存在。不過根據他住的客棧老闆所言,如今各地烽煙四起,交通阻斷,市內繁華已是大不如從前,這讓蕭布衣無法想像以往的繁華到底是何種樣子。

    南豐市極大,裡面的行業以蕭布衣的計算,最少有一百多行,只是他能數得上地就有宮粉,絲綢,麻行,首飾,竹木,米酒,鐵器各行,他不知道的行業更是不少,複雜分工就算是他都是有所感慨。

    這裡行業極多極雜,貨物種類更是數不勝數,而且這裡場地的利用率算是東都城最高的一個坊。蕭布衣知道,當初楊素在時,獨佔立德一坊,相比那個立德坊而言,這裡可以稱的上寸土寸金,能在這裡做生意的商家在中原各地也算得上有頭有臉地人物。

    蕭布衣要了一壺酒,兩碟菜,慢慢的飲著,愁緒卻如樓下的渠水,連綿不絕,更不知道這種日子何時是頭。

    『登登登』腳步聲響起的時候,蕭布衣並沒有意識到什麼,只是望著酒樓外的風景,想著心事。感覺到一股幽香伴隨腳步聲傳過來的時候,蕭布衣這才回過頭。

    看到了眼前兩人的時候,蕭布衣愣了下,卻不言語。

    眼前站著兩個公子哥打扮的人,可蕭布衣知道他們絕對不是什麼公子哥。二人頭戴文士冠,身著文士服,腳下高底布靴,服飾上怎麼看都是個文人騷客,但以蕭布衣老辣地目光來看,面前的兩個人不過是個雛兒。

    雛兒一方面是指對方沒有什麼行走江湖的經驗,另一方面也是指對方不過是個女人。

    右手那個也就罷了,人長的一般,大眼大嘴,膚色微黃,可左手那個卻是膚色玉潤,光嫩地一掐都會出水,頜下無須,喉間無結,年紀及左近。不過這個時代的女性嫁的早,發育的也早,所以更小一些也是說不準。

    左手那人眉目如畫,長的極為精緻乖巧,可偏偏做出一種成熟穩重的樣子,見到蕭布衣轉過頭來,拱手道:「這位兄台請了。」

    她聲音故作粗重。可是還是難免尖銳清脆,更讓蕭布衣好笑。

    易容看起來也不是那麼簡單地事情,像貝培那種裝作男人,混在一幫男人中不被人察覺,那才是真正的易容。眼前這位,好像生怕別人不知道她不是女人一樣。鬍子都不肯貼上點,那實在是大大的失敗。

    見到那人執著的目光望著自己,蕭布衣咳嗽聲,四下又望了眼,這才說道:「你是和我說話?」

    眉目如畫之人好奇道:「這裡只有你和一張桌子,難道我和桌子說話嗎?」

    說完這句後,那人似覺得好笑,咯咯的笑個不停。聲音脆嫩。她身邊的人捅了她一下,那人才止住了笑聲,只是笑聲雖斷,笑意不絕,纏纏綿綿地留戀在臉上,讓樓上的幾個真正的文人騷客嚥了下口水。

    蕭布衣好笑道:「我和那個,兄台素不相識,不知道找我何事?」

    「雖然素不相識,眼下不就相識了?」那人掩住嘴向旁邊的人低聲道:「我就說這個土包子看不出我們女扮男裝。」

    右手那人也是壓低了聲音,「小姐說的極是。」

    「要叫公子。蠢丫頭,討打。」眉目如畫的人再次拱手,「不知道我們在此搭個位置,兄台可會介意?」

    她自以為說的低聲含糊,蕭布衣聽不清楚,卻沒有想到蕭布衣直覺本強。修煉易筋經後,耳力眼力更強,現在不但聽到她說的什麼話,還注意到她雖然摘了耳環,但耳垂有孔,不由好笑。

    以為這二人效仿什麼女扮男裝,過來拿自己當試金石,說兩句也就走了。蕭布衣又四下望了眼,指著一旁地空桌子道:「兄台,那裡也有空位的。」

    「大膽。」右手的看是丫環,上前一步。掐腰指道:「我家小,公子是給你面子,你不要不識抬舉。」

    『啪』的一聲響,上前那人摀住腦袋,回頭道:「小,公子,你為什麼打我?」

    「無知的蠢材,」眉目如畫那人雙眉一豎,看起來倒也可愛,「公子還有什麼大小之分?你不要以為家裡有點臭錢就可以看低別人。這位仁兄,實不相瞞,只因為不才初到東都,這裡只有這桌臨窗可以相望,所以才起了到此搭座的念頭。」

    隔座幾個文人騷客也是靠窗,一人綸巾羽帶,風流自賞,早就忍不住的站起,拱手道:「這位兄台,這裡也是靠窗,擠擠還有個空位,仁兄如不嫌棄,過來和我們拼酒作詩,豈不快哉?」

    「公子,那面有人請你。」丫環低聲道。

    「這裡寬敞些。」眉目如畫那人卻是搖頭,似乎認準了非這桌不坐,只是向那桌拱拱手,「承蒙厚愛,我不喜人多。」

    蕭布衣咳嗽聲,「既然如此,公子請坐。」

    他一句公子,一句兄台,那人喜笑顏開,似乎極為滿意蕭布衣認不出自己的身份。蕭布衣見到她的得意,倒不好打消她的熱情,只是想,就算是瞎子,隔著十里長街,嗅一鼻子,也能聞出你是個香噴噴地大美女,這不知道是

    哪個富家子女,可能以捉弄旁人為樂?

    那人落座,見到身邊的丫環還站著,一瞪眼睛,「怎麼不坐?」

    「我不敢。」丫環有些膽怯道。

    「有什麼不敢,你雖然是書僮,但我向來看你是兄弟,我坐著,你站著,不是讓外人看了笑話?」公子又是瞪眼。丫環無奈,挨了身子,貼著長凳邊坐下。

    假公子看下了桌上的酒菜,頷首道:「還沒有請教兄台貴姓?」

    蕭布衣有些頭痛,「在下……」

    「不才譚余,不敢請教公子高姓大名?冒昧過來搭座,還請公子看在大家彼此斯文的份上,莫要見怪。」

    假公子雖然不喜人多,那面的騷人已經過來了兩個,都是端著酒杯,一步三搖,風度翩翩。

    蕭布衣見到有點惡寒,心道人家可能是女人,你們卻是,有才是有才,有地都是蠢材。

    另外一人臉相單薄,瀟灑的風吹下都能飄走,卻是徑直錘子般坐了下來,抱拳道:「在下馬,對兄台很是投緣,也想請教兄台地大名。」

    蕭布衣知道他們都已看出眼前這位是個雛兒。一口一個兄台的叫著,無非是想佔佔便宜。想起當初梁山伯看不出祝英台的女兒身,一種可能就是祝英台人長的不咋滴,實在讓男人不敢往女人身上去想,另外一種可能就是,梁山伯也和這痰盂馬桶一路貨色。

    「我家公子的大名豈是你們隨便問的。」丫環大聲道。

    假公子微微皺眉。「我們萍水相逢,轉瞬散開,這名字,不說也罷。」

    馬突然道,「既然都是文人,不如吟詩作對如何?若是才情一般,也就不用報名了?」

    「如此也好。」假公子勉強說道。

    馬桶和痰盂擠眉弄眼,洋洋得意。顯然都是有點墨水,卻都是假裝謙遜道:「不才才疏學淺,還是公子和這位兄台先請。」

    假公子目光又盯到蕭布衣身上,「既然如此,你先來吧。」

    蕭布衣苦笑道:「在下並非文人,這作詩地活兒還是免了吧。」

    馬和譚余都是大笑,「兄台看來種田出身,竟然把作詩比成苦力活,也是別緻。」

    「不行,一定要作詩。不然罰酒一杯。」

    假公子見到馬侗和譚余嘲笑,居然不喜。

    她初始來找蕭布衣,不過是想試探下自己女扮男裝的效果,可是和蕭布衣打個對面的時候,已經有些詫異。蕭布衣說不上風流倜儻,但是面部極為有個性。說穿了就是極有男人味道。挺拔的鼻子,粗重地雙眉,刀削般的臉頰,厚重的雙唇,最讓人心動的就是他有一雙多情地雙眸,望向人的那一刻,只有坦誠寬容和友好,讓人興不起敵意。她是商家女兒。見多了市儈騷客,驀然見到蕭布衣這種男人,倒是陡升好感,見到馬桶和痰盂以才欺人。只是恨的牙關癢癢的,恨不得咬他們兩口才解氣,這衣飾可以去買,可這文采卻是買不來,所以只盼蕭布衣能力壓二人,為自己出口悶氣。

    蕭布衣想去端酒認罰,馬嘲笑道:「原來兄台只能效仿牛耕馬飲,別的倒是一竅不通。這位兄台,既然他吟詩是不行了,你不如上那面一敘如何?」

    那面桌子上的騷客早就轉過來,狼遇上羊般的熱情。蕭布衣目光一掃,見到那些騷客的醜態,不由皺眉。目光閃動間,見到裡座有兩人雖是同桌,可也連連搖頭,不由多看了一眼,那兩人一在而立之年,面白無鬚,另外一個臉色黑色,嘴唇緊閉,也和蕭布衣一樣厭惡的表情。

    蕭布衣收回目光,見到假公子滿臉通紅,蕭布衣倒是有些於心不忍,收回手微笑道:「在下也不才,作詩那是不行,不如拋磚引玉的先來一首,萬請不要見笑。」

    馬和譚余眼中一抹驚詫,假公子卻是用力一拍桌子,大聲叫好道:「好,好一個拋磚引玉,只是這四字說出,足見兄台地高明謙遜,不似某些人半瓶子醋,晃晃也沒有多少。」

    她這一番奉承,整個樓上人都轉過頭來盯著蕭布衣,蕭布衣哭笑不得,猶豫下說道:「那在下就作一首?」

    「我們洗耳恭聽。」馬侗和譚余都是帶著嘲弄,不信蕭布衣還能說出比拋磚引玉更高明的話來。

    蕭布衣略微沉吟念出了七個字,「一上,一上,又一上。」

    馬爆笑,「兄台好詩,果然高明,卻不知道要上到哪裡?」

    假公子本來若有期待,聽到蕭布衣作詩直白的驚人,大失所望,壓低了聲音對丫頭說,「趕快作首詩出來,不然今天不准吃飯。」

    丫頭苦著臉,「公子,你讓我作詩,只怕比讓我生孩子還難。」

    「你作詩不出,那我今天就讓你生孩子。」假公子怒聲一句,丫環已經面無人色。

    蕭布衣的第二句已經吟了出來,「一上上到,頂樓上。」

    譚余笑的打跌,那面桌旁的更有笑出眼淚來地,都是齊聲起哄道:「好詩,果然好詩!」

    假公子用扇子遮住臉,只想裝作和蕭布衣並不認識,壓低聲音對丫環道:「他上了樓,一會兒我們從樓上跳下去。」

    蕭布衣見到眾人的嘲笑,也不著惱,目光一轉,緩緩起身,憑欄遠眺,沉聲吟道:「一上一上又一上,一上上到頂樓上。舉頭紅日白雲低,四海五湖皆一望!」

    他語調低沉穩健,隱有浩瀚,四句出口,憑欄一望,眾人齊驚,只覺得詩的前兩句淺顯,後兩句卻是氣勢廣博,境界全出,再加上他憑欄而立,氣度不凡,配合紅日白雲一映,讓人竟生出自愧不如之感。

    所有人心中只有一個念頭,此人大智若愚,氣勢逼人,做得出這等豪放的詩來,自己那些小兒女之作實在是大大的不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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