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子軒終究沒有再請假回去,他選擇相信秦老爺子的話,官府的事,不用去理會。
雖然心裡有些忐忑不安,但是終歸什麼都沒發生,場山也沒有再派人來喊自己回去,想來也沒有什麼大礙。
不過這次,葉子軒卻是想錯了。
就在葉子軒開始一天的課程的時候,民政部長引領著胡漢民和上百警察,全副武裝的開到了垃圾場山門口,這一次,垃圾場山的人也沒有閒著,所有的男女老少,上千號人馬,擁堵在垃圾場山門口,黑壓壓的一片,根本不懼那些警察。
在垃圾場山山民的觀念裡,幾乎就沒有對官府的畏懼感。他們世世代代生活在垃圾場山,平常有什麼事也都有山主負責,即使有的人犯渾殺了人,也是由山主進行量罪施型,官府,對他們來說太遙遠了。
對於場山的山民而言,人只有兩種,一種是垃圾場山的人,還有一種,就是垃圾場山外的人。
胡漢民站在一輛轎車的車頭上,拿著大喇叭,高聲喊道:「鄉親們,我是迷離縣城的縣長,我叫胡漢民,今天是我第一次來到垃圾場山,我來看望大家了!」
激情盎然的說完後,胡漢民習慣性的停頓了下,舉目四顧,周圍卻是一片靜悄悄的,沒有往日在別處走訪時的如雷掌聲,更沒有適時的鮮花送上,胡漢民一下子感覺到有些尷尬,周圍人看自己的眼神猶如看一個傻子一般,咳嗽了幾聲,瞪了眼車旁站著的公安局長和民政部長等人,一眾公務員這才反應過來,玩命兒的鼓起掌來。
胡漢民滿意的點點頭,再看向對面,只見對面眾人還是冷冷的注視著自己一行人,壓根沒有跟著鼓掌歡迎的意思,在這些人默然的影響下,自己這邊鼓掌的人也漸漸的平息下去,胡漢民一陣惱怒,心道,民政部長果然沒有說錯,一群朽木,一群刁民。
強壓著內心的不滿,胡漢民繼續說道:「迷離縣城的父老們,今天我們來這裡,只有一個目的,就是給垃圾場山的山民們進行人口普查,人口普查的目的是什麼呢?就是為了能夠讓我們更清晰的瞭解場山人民的生活情況,也好進一步的改善你們的生活環境,還請你們支持啊!」
垃圾場山這邊的人群中突然喊道:「你帶著那麼多警察來幹什麼?想抓人嗎?」
人群頓時轟動了,對著胡漢民等人指指點點,而男人們更是紛紛挽起袖子,怒視著胡漢民。
胡漢民這邊嚇了一跳,上百名警察趕緊在中間攔成一道人牆,以防垃圾場山的山民們衝過來,傷了眾多縣政府領導。
胡漢民趕緊高聲道:「鄉親們,不要誤會,大家不要誤會啊,這些警察不是來抓捕的,他們只是來維護秩序,以防出現踩踏事件的發生。不是針對你們的。」
就在雙方紛紛擾擾爭吵不息的時候,一直居於人群中間沒有說話的秦老爺子舉起手,垃圾場山的山民們看見了那只高舉的手後,立刻平息了下來,等待老人家的吩咐。
而胡漢民那些人,苦口婆心的解釋了半天,口乾舌燥的就要不耐煩的時候,突然見對方安靜下來,也愣住了,胡漢民仰起頭,看著對面人群中間舉手的秦老爺子,轉頭問民政部長:「這個老人家是誰?你不是說垃圾場山的山主是一個初中生嗎?你不會想告訴我,這個老頭兒還在念初中吧?」
民政部長急忙搖頭,正要說話,秦老爺子拄著龍頭枴杖,走了出來,用蒼老沉勁的聲音說道:「胡縣長,垃圾場山建立千百年來,有自己的規矩,外人是不能干擾的,歷朝歷代,也從未強迫過,華夏如今是民主政府,想必不會做出什麼強人所難之事吧?」
胡漢民走上前,揮退中間的警察,開口道:「老人家,你誤會了,我們是善意的,我們政府也是為了更好的解決垃圾場山的一些問題,希望能夠更好的建設垃圾場山,讓人民的生活有所提高。讓民政部門進行一次人口普查,看看有多少老人和孩子,政府好進行適當的補助,讓老人老有所養,讓小孩兒能夠有學上。」
秦老爺子睿智的眼神掃在胡漢民的臉上,點點頭道:「謝謝你的好意了,我們垃圾場山在山主的帶領下,已經建立了養老金和孩童助學金,不僅如此,接下來還要建立醫療基金,所以,我們不需要你們的幫助。千年以來,垃圾場山的山民們,寧肯自己撿垃圾,也不曾接受過別人的施捨,所以就不必了。」
胡漢民臉色一滯,他沒想到,在這樣一個鬼窮的地方,竟然有這麼高的居民待遇,簡直有些荒唐可笑,一時間有些說不出話來。
民政部長一見胡縣長有些歇菜了,連忙上前說道:「老大哥,這垃圾場山也是華夏人,對不對,你總要登記在冊吧?不然,國家怎麼管理呢?」
秦老爺子連看都沒看他一眼,只是不屑的道:「老大哥?哼哼,不敢當啊,老頭子我今年九十有二,不知閣下貴庚啊?」
民政部長臉色騰的一下漲紅,說不出話來,心裡怒罵道:誰知道你個老不死的有這麼大的歲數?都活到九十多了還不嚥氣,看模樣比我都硬朗,這能怪我嗎?
胡漢民沒好氣的瞪了眼民政部長,轉過頭來繼續對秦老爺子和顏悅色的說道:「老人家,您高壽,我代表縣政府,祝你老人家長命百歲,福壽安康。」
秦老爺子微微一笑,道:「老頭子我是得再堅持幾年,等到我們的山主成年了,才能到地下去見我垃圾場山千年來的歷代先祖。」
胡漢民徹底無語了,這都什麼年代了,改革開放這麼多年,信息化時代的告訴發展,居然還會有這麼原始的部落型社會,簡直就是駭人聽聞。
不過為了那兩千五百萬英鎊的投資資金,說什麼也要把這件事辦成,就算出了什麼事故,也算是犧牲小我,成全大我。當華夏人,就得有這種覺悟。
想到這,胡漢民的臉色漸漸沉下來了,語氣有些陰沉的道:「老人家,你是經歷過大世面的人,你應該明白,官府不可能放任一個國中國的存在,這裡畢竟還是華夏的領地,你們,也還是華夏人。」
秦老爺子呵呵一笑,說道:「我們沒有說過這裡不是華夏,我們的血脈裡,也留著華夏人的鮮血,我們沒有否認過這一點。歷朝歷代的官府,也不曾否認過我們的身份,怎麼,難道你們要否認不成?」
胡漢民的眉頭皺了起來,這老兒說不通啊,胡攪蠻纏,簡直就是冥頑不靈,現在是誰的天下?一點沒有身為被統治階層的覺悟,怎麼會如此不識時務。
胡漢民臉色凝重的說道:「老人家,我也不瞞你說,對垃圾場山的人口普查,是為了尋找一個身份貴重的人,這個人涉及一些非常重要的外交事件,甚至對整個迷離縣城的建設都有著非常深刻的意義,所以,這個人口普查是必須進行的,無論你們同意與否,作為華夏的公民,你們有義務和責任,來承擔這件事。更何況,進行人口普查,又不是件壞事。」
秦老爺子搖搖頭道:「不成,垃圾場山沒有這個規矩。」
胡漢民點點頭,後退了兩步,沉聲道:「那老人家,我們可要強制執行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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